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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異录 第七章 太清洗髓

陈道远却理也不理他,转向月华恭敬一声:“月华师叔好。”

月华先前又如往常般在苏扬亮那处碰了个软钉子,心情大坏,见到陈道远态度恭敬,也不好向他发火,便咧嘴笑了一下,只不过那笑容着实难看了些,如哭丧一样。

张耀宗见陈道远理也不理自己,便一步横跨,拦在陈道远面前,叉腰不忿道:“陈师兄忒也小气了,只是同门切磋罢了,也要推三阻四,这不是教人心寒么?”

他倏地退后半步,上下打量陈道远一番,恍然道:“原来陈师兄竟是受了伤,无怪不肯与我切磋,却是谁伤了你?报上名号,小弟找他晦气去!”

话还未说完,脑袋上便挨了一个爆栗子,月华满脸怒气,瞥了苏诗妍一眼,又瞅瞅自己的徒弟,登时越想越恼,喝道:“丢人现眼的东西,还嫌不够丢脸么,赶快给我滚回去!”说罢转身便走。

张耀宗见师父发火,低着头灰溜溜地不说话了,对陈道远狠狠做了个鬼脸,便乖乖跟在月华屁股后面走了。

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陈道远苦着脸道:“看来过几天又要出一趟远门,避避风头,这般被他纠缠下去也不是办法。”苏诗妍嘻嘻道:“此乃一物降一物,大师兄平素威风的紧,也要被这块木头弄的坐立不安。”

“呵呵呵,你们三个小鬼,在外面嘀嘀咕咕些甚么,还不快些进来?”此时从堂内传来一阵低沉沙哑的声音,内藏和善,不由令人大生亲近。

陈道远三人依言进了堂内,只见壁上挂着一副仕女临摹画,画中女子头发高高盘起,露出雪白颈脖,而一弯新月柳眉之下,衬出一双凤眼含笑而嬉,风情流露,如水美眸似会顽皮转动;然这女子右手持剑,左手拈指如兰,直欲蓄势待发,破画而出,又若茕茕孑立,孤影如松;动静结合,宛如一物,浑然天成,便连张青这等丝毫不通丹青之人也不禁暗暗喝彩。

而画前稳稳横摆一张八仙桌,桌上轻轻三支清香,弥漫青烟徐徐,然除此之外,再无一物。但见堂中偏厅一位白袍老道手执狼毫,正聚精会神地描摹舞墨,三人进来恍若未见,头也不抬一下。然三人却也不敢扰他,均垂手站立一旁,大气不出。

半晌,老道将狼毫重重放下,长吁一口气,拿起墨画轻轻一抖,笑问陈道远到:“乖徒儿,来看看为师此画如何?”

张青此时才真正见到苏扬亮模样,只见他身材甚为高大,白须白眉,颧骨突出一截,小眼微微眯起,面色和蔼可亲,不由心中一松,也无先前那般紧张。

陈道远凑近一看,见画中内容乃山水风景,一笔勾勒出月沉大江,傍山晚依,一只渔船孤帆远影,甚是苍凉。沉吟一番,缓道:“师父画功超凡入圣,虽此乃静景,但却依稀让人生出月照苍山,孤寂江流之感,实乃栩栩如生,教人好生惊叹。”

苏扬亮微笑不语,又向苏诗妍问道:“妍儿,你又觉得为师此画如何呢?”

苏诗妍却不懂丹青之道,便嘻嘻笑道:“妍儿想说的话都让大师兄给抢着说啦,反正妍儿与大师兄乃英雄所见略同。”

苏扬亮见她打诨耍赖,便轻轻摇头,捋须笑道:“好一个英雄所见略同,你这小妮子。小鬼你呢,便又觉得如何?”最后这句话却是冲着张青问出。

张青又哪里懂什么丹青画道了,顿觉斗大如斗,但不却答又不行,没得给师父一个好印象。他扰扰头,随口乱道:“我觉得这画甚为不和谐。”

苏扬亮心中一惊,又淡淡问道:“小鬼乱说嘴皮,又有何处不和谐了?”张青一时傻眼,支支吾吾道:“徒儿见此画下笔之处横劈竖冲,杂乱无章,一股抑郁之气直欲破纸而出……”抓抓头发,感觉已无话可编,神色顿时尴尬不已。

陈道远见苏扬亮一声不吭,面沉如水,不由低声喝道:“你这小鬼头,又乱说话,连师父也惹恼了。”张青心觉不安,嘴上却回道:“我……我怎么知道,谁叫他问我……”

蓦然间,苏扬亮又微微笑了起来,道:“很好,你很好,你的名字可叫张青么?”

张青听得“很好,你很好“这五个字,还以为苏扬亮心中怒极,不怒反笑,不由暗自心惊,低着头话也不敢说。

苏扬亮见他害怕模样,哈哈直笑:“你这小鬼,为师又不是老虎,你这般害怕做甚么。”

张青见他语气不像生气,心中一松,恭恭敬敬道:“启禀师父,徒儿名字确确实实叫张青。”

陈道远见他如此模样,心中直欲发笑。苏扬亮一扬手,笑道:“不必这样紧张,你且过来,让为师好好瞧瞧。”

张青畏缩走前,突见苏扬亮猛地一把抓住他右臂,双目如电,炯炯瞧他。张青只觉一只铁钳紧紧嵌住自己右臂,用力之下竟挣之不脱,心中顿时大骇,脑海蓦生一个念头:“完蛋大吉,小爷今日便要葬身此处!”

不料只得顷刻,苏扬亮眼色倏然柔和,松开他右臂,复又露出和蔼表情,捋须笑道:“不错,不错,心地不坏,品质善可,最主要是骨清神秀,资质极佳。”

张青心中暗忖:“这老头怎地翻脸比翻书还快。”他却不知,苏扬亮刚强用神识窥其记忆,幸得他毫无修为,否则苏扬亮一丝不慎,他便有走火入魔,神识全毁,沦为白痴之险。

陈道远张望一番,问道:“却怎地不见左师弟?”苏扬亮脸色蓦然一沉,怒喝道:“提他做甚么?”

苏诗妍见师父大怒,便悄悄传音陈道远道:“二师兄又喝得大醉啦,师父罚他到后山面壁去了。”

陈道远点点头,长长叹了一口气,传音回道:“事过已久,左师弟终究还是无法放下。”

张青却不知那个左师兄是谁,见苏扬亮面色不善,也不敢询问,闭起嘴来做个闷声葫芦。

苏扬亮微阖双目,长吐一口胸中闷气,睁眼缓缓说道:“青儿,你且听好,你以后便是我的第八个弟子。你我师徒有缘,为师别的也不多说,但你要定记得三件事:第一,同门之间要相互帮助;第二,切勿仗着修为做坏事;第三,若是见到需要帮忙的人则稍助一二,其他我也不要求你,你明白了么?”

张青乖巧点头道:“弟子明白,决计铭记在心,定然不会让师父失望!”

苏扬亮笑着点点头,转头向陈道远道:“你拿颗洗髓丹,带他去通天洞洗髓。”

陈道远吃了一惊,道:“现在便洗髓么?他小小年纪,怎么可能挨得住?不若等他先修炼几年基本功底,再洗髓不迟。”

苏扬亮两眼一瞪:“你是师父还是我是师父?我说洗髓便洗髓,你这个浑小子,他身体韧度之强,恐怕还在你之上。”

此话一出,陈道远三人尽皆震惊,张青瞧瞧自己瘦弱的胳膊,无论如何也不能将自己往强壮一词去联想。

苏扬亮微微一笑,道:“青儿听好了,吾等修真中人,虽逆天而行,却又顺天逐流,你现今不懂,没有关系。但你要记清,修真分为四大阶段,最始阶段乃炼精化气,意为引气、凝气阶段,乃修真基本境界;其次便是炼气化神,意为将自身体内真元化为元神。而此境界需要一定机遇,并非轻易做到;第三么,则是炼神化虚境界,其意为将自身元神凝练、分合。然达到此境界者人数寥寥,绝大部分修真之人穷极一生,也无法达到炼神化虚境界;最后便是炼虚合道之境,如今修真界中,屈指算来,虚境高手不过五人。达此境者,无疑坐等飞升,晋升为仙。境界到如此,无一不乃大宗师,大智慧之者。”

张青听得目眩神驰,不由脱口而道:“那慧嗔大师是何境界?”话一出口,便觉不妥。

苏扬亮奇道:“慧嗔上师么,离虚境也不过一步之遥,不过你小鬼乳臭未干,怎会知道慧嗔上师这等人物?”

张青脸颊一红,尚未开口,陈道远抢道:“是弟子路上见张师弟闷乏,便随口说些事儿与他听听,权当消遣。”

苏扬亮瞪了他一眼,转头对苏诗妍道:“妍儿,你等下便传《太清经》第一层口诀与青儿,勿要偷懒,我现在便与严沧这老鬼对弈一番,杀他个丢盔弃甲,哈哈哈哈。”话音未落,便渐渐消失在虚空之中。

张青见他使出瞬移之术,不由内心佩服无比,心中暗忖:“我何时才能达到此境界呢?”

出神之间,陈道远说道:“现便走罢。”张青奇道:“此去何处?”陈道远没好气道:“没听师父说么?去帮你洗髓!”

张青不知洗髓何意,便道:“不过洗髓而已,你表情怎地这般紧张?”

苏诗妍捂嘴笑道:“莫要说得轻松,洗髓……可是很难熬的。”

三人一路出了堂厅,便沿幽曲上路一直向上。张青忽念起一事,问道:“苏师姐,可知堂中那画中女子是谁?”苏诗妍眼眶倏然一红,幽幽叹道:“那是师娘,可是她老人家已经去世啦。”张青惊道:“怎会去世了?”苏诗妍又哭道:“不但是师娘,便连陈师兄、朱师兄、黄师兄和刘师姐也都被杀死了。”说着,便已泫泣起来,泪珠涟涟,从脸庞划落。

张青只惊得目瞪口呆,见苏诗妍抽泣不已,顿时慌了神,干巴巴地说道:“师姐,对不住,我不该问这些的。”

陈道远沉声说道:“无妨,反正你早晚也要知晓这些事。”他沉吟一番,开口道:“师娘在二百年前便去世了。”他话锋一转,兀地问道:“你可知道为何慧嗔禅师修为莫测,却如此籍籍无名么?”张青呆道:“不知,却是为何?”陈道远眼望天穹,缓缓叹道:“世间万物,皆分阴阳两面,对立平衡,达到相峙作用。所以既然有正道门派,那当然少不了魔道门派。”说到这里,他又道:“二百年前,莫说是你,妍儿也尚未出世。魔道势力本不足为患,但二百年前无极宗却突然崛起,而气势之盛,实力之强,隐有稳压众大正派之迹。

“而正魔两派纷争不休,时常有正道门人惨遭暗杀,以至那段时日人人自危,心头惶惶,是以无论出门办事,均成群结伴而行。然终有一日,宫观宗主天成老道的次子被魔道害于宗门山底,如此明目张胆,气焰嚣张无比。天成老道怒不可遏,便召集六大正派绝大人马与魔道相约鏖战。而我教也高手尽出,师父携师娘与我们六个弟子一齐参战其中。那一战惨烈无比,打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无机宗主逐月一身修为鬼神莫测,手执青云剑,先后斩杀六大正派数名高手,竟是毫发无损。迫不得已之下,师父与其他派中高手分围攻之,欲使车轮战拖垮逐月。不料逐月速度实在太快,不但在众人之间穿梭自如,游刃有余,抬手一剑,便了结一人。

“场中人越来越少,师父也急火攻心。突见逐月背对自己,门户大开,心中窃喜,便一剑抢攻,疾刺对方要害。不料逐月却是引他上钩,一个翻身,便将师父真元封住,击落地面。师父真元被滞,浑身无力,见他一剑刺向自己门面,不由暗叹一声,闭目等死。

“便在这时,一道人影倏地冲来,挡在两人之间。逐月也不理来者何人,运足真元,全力刺出。这一剑力大势沉,直若蛟龙出海,便是山岳也得刺穿了。师父虽身不能动,但瞧出来人衣着,正乃师娘无疑。脱口惊呼之下,见师娘身体被一剑刺穿,口中狂喷鲜血,但双手死攥剑身,掌心流血不休,顺着剑身一路直流。师父目眦尽裂,口中悲呼不止,无奈浑身一点气力也无,竟是眼睁睁瞧着师娘轰然倒下,嘴边兀自挂着笑容。逐月稍用力一拔,竟是拔剑不出,于是运足真元,将手一抽,不料用力过甚,竟将师娘尸身劈成两爿。”

张青不料激战如此惨烈,心中倏然一跳,暗吸一口凉气,又听陈道远道:“陈师弟见师娘居然惨死,顿时双目通红,大喊着跑了过来,欲为师娘报仇。而朱师弟、黄师弟见状,也跟着赶来,一齐持剑攻上,欲要手刃仇敌。逐月眼皮不抬,反手便一剑划出,三人胸口血溅数尺,退飞老远,落地之时已然不活。刘师妹正与魔崽子鏖战正酣,见此情景,心神大动,结果大意之下被魔崽子偷袭重创,后来也未能救活。”

陈道远三言两语,便描绘出那番惨烈激战。语气虽淡,张青一颗心却砰砰直跳,目眩神驰,联想当年战场情景,又问道:“那之后呢?逐月最后如何?”陈道远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此战过后,正魔两道一共死了八万余人,元气大伤。而逐月最后却是与慧嗔禅师同归于尽。”

张青心中顿时茫然,心中暗忖:“慧嗔禅师明明好端端地活着,难道逐月那大恶人也还活着不成?”但又不敢说出来。三人各怀心事,一路上沉寂不已,均闷声赶路。山路不甚崎岖,行了一阵,便见一幽山洞,高宽十丈有余,山风灌入洞中,发出低沉呜咽,令人心头发寒。陈道远道:“我们到了,此处便是通天谷。”

张青见洞中黑幽,心中有些畏惧,小声道:“为什么一定要进去呢,随便寻个地方不可以么?”

陈道远摇头道:“若在通天洞之内洗髓,便可缩短一半时辰,且效果更佳,但所受痛苦却是加剧。只是师父有吩咐,定要你在通天洞内洗髓,不然我也不会让你来此。”

苏轼样眨巴眼睛道:“等下洗髓时小师弟可要忍耐一番,千万不能叫出声来,否则中气外泄,极易发生性命危险。”

张青听他俩说得严重,不由紧张起来,但却不愿在苏诗妍眼前丢了脸面,小胸一挺,傲然道:“我可不怕,现在便开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