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晟不想自己一拳威力竟如此猛烈,一时惊得呆了。又想起张青如今生死未卜,要是落个戮杀正道同门的罪名,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登时惊出一身冷汗,急忙跑到张青落地之处。
他不知自己现在乃是半妖之体,一拳一脚力道大得惊人,便是一头黑瞎子也是要一拳打死。蹲下查看张青伤势,却见他呼吸平稳,身体无恙,只是昏迷过去罢了,不由松了一口气。
宇文晟虽与张青产生些误会,但也不能将他丢在此地不管,只得将他拦腰抱起,扛在肩上。右手欲要拎起十方剑,剑身蓦地一抖,在半空盘旋一阵,复回鞘中,将宇文晟吓了一跳。
“这把剑古古怪怪,不过真还是厉害。”宇文晟咕哝道,抬眼环顾四周,但见四周茂林丛生,东西难辨。他方向感极差,不由头大如斗,暗自叫苦。无奈之下,只得选择海拔最高的一座山为目标,扛着张青一步步走去。
走了一会,忽觉身后一阵真元波动,转头望去,却是程嬴来了。这下见了救星,宇文晟委屈道:“师父,你不是说过没事么,我怎地跑到这鬼地方来了?”
程嬴道:“不知为何,你的降落点竟与我们不同,幸而师尊神识惊人,探到你在此处,特遣我来此寻你。”他一眼便见张青,微微皱眉道:“小晟,你负着这人是谁?”
宇文晟瞅了一眼尚在晕迷中的张青,解释道:“这人自称玄霄教弟子张青,方才与我有些误会,我不小心误伤了他,将他打晕过去。”
程嬴凝视半晌,点头道:“他体内真气的确是玄霄教门内心法。”说罢食指虚空点出,一道红光登时激射到张青人中部位。片刻后,张青眼皮蓦地跳动,吐出一口浊气,悠悠转醒过来。
映入眼帘,便是一名和善的白袍中年人,正笑眯眯地望着自己。张青一拍脑袋道:“你是谁,此乃何处?”
中年人眉目含笑,彬彬有礼道:“阁下莫不是玄霄教张师弟?初次见面,我乃九合门下程嬴。”张青一跃而起,睨见宇文晟呆立一旁,持剑喝道:“亏你九合门枉称名门正派,竟尓与妖孽为伍,若是其余五派知晓,定有你九合门好看!”
宇文晟听他辱及师门,也不由动了肝火,反驳道:“放屁,老子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非要诬赖老子是劳什子的妖孽,老子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让你这般瞧老子不顺眼!”
张青冷笑望天,蔑道:“自己是人是鬼,还要小爷明说么?还是你心虚不敢承认?”他看似在骂宇文晟,实则斜目瞅着程嬴,一脸轻蔑模样。宇文晟见此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正欲要回骂,却被程嬴伸手拦住。
程嬴也不生气,只是微笑道:“此种缘由不是三言两语便能够说清,不过我这徒儿乃是秦师祖带回来的。张师弟若是有疑问,大可去问问他老人家。”
这招以退为进十分厉害,张青也晓得话中玄机,忽地摆上一张笑脸道:“不必不必,说来这确是误会一场。”他转身向宇文晟拱手道:“多有得罪之处,还望兄弟见谅。”
伸手不打笑面人,宇文晟纵然憋了一肚子火,也不好发作,只得拱手回礼,口中道:“不敢不敢。”程嬴笑道:“既是误会,那我们这便上路,免得师兄弟们等得急了。”
张青道:“我自己去便可,二位这便请了。”说罢御剑而飞,一晃眼便去得远了。
原先张青并不识路,但此时能感到一股庞大的真元灵动在东南方向,定是六派聚首之处,便加速而行。
约莫一炷香功夫,张青遥遥便见一大块数百丈见方的平地,乃是被无上神通生生辟出,其间人来人往,三三两两结伴而行,服饰打扮各异,但身着蓝色道袍之人居多,神色颇为倨傲,也不知是哪派弟子。
他此时御剑而来,倒是引人注目。一道清脆女声响起:“小青,这里这里!”张青循声望去,见苏诗妍正向自己招手,而陈道远、左云及其他弟子也在一旁,其中也有张耀宗、黄伯符、方岳亭、范秀灵等人,一眼瞧去,玄霄教竟有三四十人之多。
“大师兄,师父没来么?”张青收起十方剑,环顾四周道。
“师父另有要事在身,不过掌门倒是来了。”陈道远端详张青半天,拍拍他肩膀笑道:“你小子黑瘦了不少,看来这一趟没少吃苦。”
张青忽觉背后劲风一激,急忙跃起,但见一道银色剑芒从脚底掠过,径直往一名蓝袍道士斩落而去。那蓝袍道士也不闪避,冷笑一声,只是大袖一拂,那道银色剑芒便消散于弥。
张青回头一瞧,只见张耀宗笑嘻嘻地望着自己,敢情那道剑芒竟是他在背后偷袭出手。陈道远微微皱眉,怪责道:“张师弟,你怎地如此鲁莽,若是错伤其他同门怎么办。”
张耀宗满不在乎道:“我不过是试试这小子的反应有没有退步罢了,力道弱得很,怎会伤到人呢?”说罢对张青挤挤眼。
张青哭笑不得,正欲开口说话,却听见旁边有人阴阳怪气道:“嘿嘿,就凭你玄霄教这点三脚猫功夫,若是全力又能怎地,不过给道爷挠挠痒罢了。”
这说话之人正是方才那蓝袍道士,生的尖嘴猴腮,身材好似竹竿一般,瞧之颇为猥琐,满脸不屑模样。陈道远面色陡沉,刚要说话,却见方岳亭大步走来,一脸怒容,对着这蓝袍道士冷笑道:“哼,宫观宗真是好大口气,不妨就在此斗斗,看看哪一派才是三脚猫功夫。”说罢将自身强大气势放出,登时震慑全场,引来众人侧目。
蓝袍道士不料方岳亭貌不惊人,修为竟如此可怖,被他气势一吓,脸色不由发白,额上汗出如浆,双腿不住打颤,吞下一口唾沫,怔怔说不出话来。
便在此时,场中忽又出现一股足以与方岳亭相匹敌的强大气势,扶摇直上,直冲云霄。方岳亭每每强上一分,这股气势便随之增强上一分,两股气势有若实质,你来我往,斗了个不相轩轾。
陈道远叹道:“方师兄真乃奇才,短短数月竟已突破炼气化神之境,达到炼神化虚初期,速度之快,可说是前无古人了。”
此时方岳亭双目紧阖,嘴唇发白,头顶蒸出大量氤氲水汽,其形好似三朵莲花,气势凶猛逼人,至刚至阳,将场上一众弟子压得喘不过气来。而那股气势却颇为柔和,宛如轻纱遮面,若骨轻盈,阴柔无缺,竟尓能不落下风,可谓韧性惊人。
忽听一声暴喝,运气无上真元,端的摄人心魂,恍若一个炸雷在众人耳边响起,令人心惊肉跳。两股气势登时消散,方岳亭也不说话,只是默默运气调息,一双鹰眼却盯着某处。
张青顺他目光望去,见远处一名蓝袍道士也在运气调息,相貌倒是俊朗,只是嘴角微微上扬,多了三分邪气。
“好一个佛门狮吼功,原来是智善方丈到了。”左梦尘的声音突然自四面八方响起,却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善哉,老衲方才见两个小朋友斗法,唯恐多伤和气,只好自作主张劝上一劝了。”一把浑厚的声音低声道,竟同时在众人耳边缓缓响起,甚是平和。
蓦然间地面狂抖,众人猝不及防下,几乎站立不稳。还未清楚发生何事,突见平地中心倏然凭空耸立起一座圆台,约莫十丈见方,其高大约二人身量。
左梦尘的身影缓缓浮现在这圆台之上,面带微笑,负手而立。而一位干瘦和尚也随之出现台上,白色眉尾极长,垂于两颊,一双眼眸却是精光闪闪,乃是华严寺主持智善。
“二位来得好快,可比我这老头子快多了。”声音刚落,只见西北方一道金光急速遁来,霎眼间便来到台上,金光顿消,只见一名锦袍老者笑容满脸,佝偻腰背而立,手中把玩着两个金灿灿的圆球,气质平易近人。
此人乃是虚谷谷主阁皋岚,外表慈眉善目,人畜无害模样,实则不尽然。他人老成精,手段更是厉害。左梦尘笑道:“阁老腿脚如往昔般利索,真乃老当益壮,晚辈佩服。”
“左掌门说的极是,在下来迟一步,还望众位海涵。”圆台周围蓦地出现一道银色光圈,将圆台包围其中,司空鼎那粗豪声音竟是自圈中传来。紧接银光一闪,司空鼎已是出现在台上。他今日一改往日穿扮,正襟而立,胸前衣襟也拉紧,瞧之不伦不类,甚是滑稽。
“这化老鬼、裘仙子架子还真大,居然叫我这个老头在此苦等,唉。”阁皋岚眼中突地精光一闪,遥望天际道。
“阁老头,你别乱嚼舌根子,污蔑我姑娘家清白。”一把极为好听的女声好似清流一般自天际遥遥而来,沁人心肺,让人浑身舒坦。
只见一尾神兽乘风而来,其形首似龙,身段如麋,后生牛尾,足为马蹄,额上生有两只龙角,浑身覆满鳞片,乃是祥瑞兽麒麟无疑。一名紫衣女子赤着雪白莲足,乘骑麒麟身上,笑吟吟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