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祖不料一时大意,竟被一个小辈所制,不禁大怒欲狂,怒道:“狗杂种,无胆鼠辈!有本事就放开本座,明刀明枪大战三百回合,偷偷摸摸算甚么好汉!”
话音未落,只觉屁股上蓦然传来一阵钻心疼痛,不由惨嚎一声,却是张青持剑对他屁股狠狠戳了一下,森然笑道:“你这乖孙子不听话,爷爷给你长点记性。”
樊祖将他恨了个十足十,心头一顿乱骂,嘴上却不敢再说话,只得恨恨住了嘴。
圣姑面具始终未曾取下,是以瞧不见面上喜怒,只是淡淡道:“这位公子真是好手段,好耐心,就连模样也俊朗的紧,却不知师承何处?这般多管闲事,就不怕连累师门么?”
张青双眼一翻,冷笑道:“小娘皮不掂掂自己几斤几两,也敢来恐吓老子?告诉你,老子坐不改姓行不改名,乃玄霄派张青是也!”
琼梦吟听他自曝师门,居然还是同盟救星,连声喜道:“原来是玄霄的张师兄,我们乃是虚谷弟子……”
她尚未说完,张青便将她话头打断:“我当然知道,不过你放心,他们现在绝不敢要你们性命。”
圣姑冷笑一声,道:“哦?公子何以见得?”
张青笑道:“你是个聪明人,想必比我更加明白目前大致趋势,实可谓剑拔弩张,一触即发。这小姑娘衣饰华奢,气质非凡,估约在虚谷中也是个身份赫赫的人物,若是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难保虚谷不会来找你麻烦。正魔关系本就微妙,倘若被打破这平衡,便有可能成为一条导火索,从而引起双方大战,这个责任后果也不是你一个人就可以承受的了。”
圣姑略一沉吟,又道:“即是这样,那为何他们可以来杀我,莫非我却要在此坐以待毙不成?那你怎么不说他们来杀我也算是一条导火索?”张青冷道:“这很简单,皆因你只不过是条身份低微的走狗,魔道是不会为了区区几个走狗,而贸然向正派赐下战书!”
“哼,原来竟是这样,你这妖女赶紧把解药给本姑娘交出来!”琼梦吟听罢俏脸一沉,叉腰怒叱道。
圣姑对张青道:“你先放人,我就给他解药。”
张青紧紧扣住樊祖后颈,冷笑道:“别来这套,老子虽非小人,但也非君子。现在主动在我这处,你自个瞧着办。”
圣姑也不生气,只是低笑一声,走至任英身旁,从怀中摸出一粒黑丸,笑道:“马上服下,原地调息三个时辰便可清毒。”
任英将黑丸吞服,就地端坐调息。少顷,呕出一大滩黑血,但此时脸色已转红润,灰败之色尽褪。梦吟见状大喜,知道他这条命算是保住了,伸手擦干眼泪,对张青嫣然一笑,道:“多谢张师兄出手相救。”
圣姑冷笑一声,道:“人我已救了,公子还不放人?”张青道:“好,我这就放了他。”说罢将樊祖手中纵魂笛抢入怀中,紧接挥剑劈下,已将他右臂生生斩落。
这一下突兀之极,樊祖先是一愣,见自己断臂处鲜血狂喷,接着一阵钻心剧痛入脑,登时凄声惨嚎起来。张青往他臀部用力一踢,喝道:“去罢!”
在场三人全部愣住,着实料不到张青这少年出手竟如此狠辣,动辄便断人一臂。圣姑冷道:“公子不但心肠狠毒,而且出尔反尔,莫非这样也算正道中人的做法么?”
张青笑道:“此言差矣,我确实说会放人,但也没说我会不会伤他。对待敌人决不能心慈手软,难道还等我放了他,你们二人联手起来对付我么?我才没那么笨呢。”
樊祖面上青筋暴露,恶狠狠地瞪视张青,眼中似要喷出火来。他咬牙切齿道:“圣姑,助本座先杀了这个小子!本座要生撕了他!喝他的血!吸尽他的魂魄!”圣姑叹道:“你先别动,我来帮你止血。”说罢一只柔荑便便搭上了他的肩膊。
樊祖还待说甚么,但觉丹田倏尔一热,胸腔蓦然间一阵剧痛,正疑惑间,突见自己口中钻出几条尚带血的倒刺藤蔓,紧接眼前一黑,便甚么都不知道了。
众人只见樊祖突地浑身僵硬,顷刻间数十条藤蔓破体而出,鲜血漫舞,眼见已是不活。琼梦吟惊怒道:“你……你连自己同伴都要杀?”
“他并非我同伴,况且他受伤甚重,我不过帮他解脱罢了。”圣姑淡然道,转而又笑道:“张青小鬼,我们不久便会再见面的。”张青道:“呸,鬼才要见你,最好以后不要在老子面前出现,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圣姑咯咯轻笑起来,声音犹若银铃般,清脆之极,也不见她如何动作,身影一晃已至空中,化成一道流光往北面飞去。
张青猛然醒悟道:“那不是雒阳方向么?这女子修为甚高,我也不是对手,更何谈那个甚么张角教主。掌门这老狐狸明知我不敌,还要急着让我去送死么?”
此时任英由琼梦吟搀着前来,行礼拜道:“多谢张师兄此番解围之恩,今后定当回报。”张青忙道:“二位不必多礼,你我均是正道弟子,见难相助乃是本分之事。只不过这女子行事古怪,这般轻易说走就走,怕是有甚古怪。”
琼梦吟道:“哼,那妖女不过独身一人,有张师兄你一旁相助,我才不信会打不赢这妖孽狐媚。”说罢蛾眉一蹙,道:“不过有点甚是奇怪,这妖女竟会些我虚谷功法,虽是些皮毛,但也好生令人不解。”
她出于顾忌,却隐瞒不说这土虚流劲其实并非皮毛,乃是较高深功法,若非嫡系弟子而不能学。张青不知这内情,安慰道:“无妨,不过是些皮毛罢了,也许是有人刻意偷学,任谁都防备不住。不过我倒是好奇,敌人本事不弱,你们怎地这般冒失便与他们起了冲突?”
张青着实不好意思明说你们修为甚低,怎么也敢来做这杀人越货之事,便蜿蜒换种说法。任英余毒未消,此时面色端的惨白无比。他人不笨,听出张青言外之言,也不免面皮一红,干笑道:“此事实乃我二人莽撞了,若不是张师兄在此,恐怕我此番后果堪忧。”
张青见他扯开话题,也不好再问。琼梦吟道:“话说回来,张师兄为何会在此处出现?”张青笑笑,便将来此缘由说了。任英苦笑道:“张师兄侠义心肠,不过……”张青奇道:“不过甚么?”琼梦吟道:“只怕方才任英一把火将龙芯草烧了个透,或许连灰都剩不下啦。”
只见四周景色已是惨不忍睹,焦木横七竖八倒了一地,原本茂密野草尽被烧成一地炭焦,散发阵阵白烟,刺鼻难闻。张青环顾四周,苦笑一下,道:“这不打紧,我再找找,总会找到一些完好的。”
任英突然开口道:“我曾无意间听众位长老谈过,这冀州瘟病横行严重,很有可能乃张角等人故意为之。先是四处散播病疫,紧接四处救济众生,美名曰济世救人,博取民心,好方便其大肆传教,广收弟子门徒,创办太平教,并自诩为天公将军。”
张青恍然大悟,冷笑接口道:“原来这张角便是那劳什子的天公将军。此人野心勃勃,先是组织民众,招兵买马,接着举起救世度人、太平盛世的幌子来起义么?”
任英道:“正是如此,如今那张角手下渠帅马元义经已在荆州、扬州招募数十万信徒,个个摩拳擦掌,以待张角一声令下,便要揭竿起兵,推翻这腐朽的汉室王朝!”
张青暗忖道:“这下有些麻烦,看来张角羽翼已丰,若是要杀他已是千难万难,需得想个法子从其他途径进行暗杀,否则明刀明枪只有死路一条。”
他眼珠一转,拱手道:“如今村中百姓正等我采些龙芯草回村,事不宜迟。我想那魔道妖孽也暂不会来此,便请二位自便,若是有缘我们日后再见。”
任英见他急着要走,也不好挽留,点头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伤势已无大碍,张师兄尽管放心去便是。”
三人又寒喧一阵,琼梦吟便带着任英离去。张青从怀中摸出那支纵魂笛,细细研究半晌,却是毫无头绪,只得复又放入怀中,打算日后呈上师门。他又转悠大半个时辰,翻遍整个后山,只采得数株龙芯草,再无任何收获,悻悻之下便打道回府。
他刚到村口,便见卓村长携着众村民纷纷跑来,心中甚奇。刚要说话,只见卓村长面色惊惶道:“张少侠,方才后山又是火燎又是地震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青不知如何解释,只得道:“方才采药之时撞见几只熊瞎子,形势危急之下用力过猛,还请村长安心。”
卓村长哪里相信这种鬼话,心中狐疑不定,但见张青不肯说实话,也不好继续再问,便道:“既是如此,敢问少侠采了多少龙芯草回来?”
张青挠挠头,窘声道:“我方才打那熊瞎子时用力太甚,不小心就毁掉大半龙芯草,如今只得这几株完好无缺的。”便将那几株龙芯草从怀中拿出来。
卓村长见只得这几株,心头好生失望,但却不敢表露出来,干笑道:“少侠甘愿为吾等冒此危险,还请受老夫一拜。”说着便要下拜。
张青急忙扶住,凑近悄声道:“老村长,说实话,这几株会不会太少了?”
卓村长苦笑道:“确实少了些,不过聊胜于无。何况以少侠之能也只能采回些几株来,我们就更采不到啦。”
张青见这些村民不但饱受病疫折磨,且劳累交加之下已是面黄肌瘦,心中不忍,便问道:“卓村长还有无其他法子来抑制这瘟疫浩劫?若是我力所能及,便一定帮你想办法去完成。”
卓村长捋须叹道:“法子倒是有,不过……唉,还是算了。”
张青最恨旁人欲言又止,心中登感不悦,皱眉道:“有法子你就说出来,吞吞吐吐的做甚么,也许我可以办到呢?”
卓村长沉吟半晌,突然说道:“并非老夫有意隐瞒,不过……敢问张少侠,你可知地公将军乃何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