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司徒大人,那马元义冥顽不灵,您瞧怎么办?”一个将领对司徒杨赐皱眉来报。
司徒杨赐尚未说话,却听见一人笑道:“皇上下旨抄家灭族,你以为他还跑得掉么?他在我眼中,不过是一个死人!”
说话之人乃是个黄衫青年男子,手持一把折扇,俊朗的面孔上浮现出一丝狞笑。
司徒杨赐似笑非笑地望了他一眼,道:“凡事三思而后行,谨防狗急也会跳墙。不过马元义手下兵强马壮,若是能取他首级,倒也是大功一件。”
黄衫男子冷笑一声,“啪”一声收起折扇道:“这有何难,我只需要一炷香便能将他人头带来。”
司徒杨赐微微一笑,对左右道:“传令下去,立即将门撞开,除了马元义要活捉以外,将其余反贼乱党尽数杀尽,不留活口!”
此时在马府之中,马元义已将全部兵马聚集一处,沉声道:“今起事败露,乃存亡危急时刻,需要大家同心协力,共渡难关!众将士可否有信心随我杀出去?”
“誓与黄巾共存亡!”黄巾军齐声吼道。
他环顾一周,见他们脸上没有丝毫畏惧,只有无比坚定的神色,缓缓点头道:“很好,我希望你们记住一句话,即便要死,也要死得其所!”
时间彷佛凝固了一般,将士们脸上都露出决然之色。他们知道,这将是一条不归路,或许便在今晚,自己的性命将要终结在此。
蓦然间传来黄巾军惨叫之声,却见门口处几名士兵软软倒下,数十把利刀从门处刺入,明晃晃的刃上带着几抹鲜血。
空中陡然间火光大盛,众士兵抬头望去,只见无数条箭矢拖着一条长长火尾,宛如流星一般,尽数向马府中射来。
“不好!是火攻!”马元义脸色一凝,怒吼道:“快!快去水井取水灭火!”
这一阵箭矢好似暴雨般又密又急,有些黄巾军躲闪不及,被一下刺穿身体,浑身着火,倒在地上惨嚎不已。而一轮火箭袭击之下,马府已是处处着火,散发一股焦臭气味。
冷风一吹,火势蔓延更快,马元义见势不妙,沉声道:“当今之计,唯有硬冲出去,与我城外部队会合。张顺,你带五百人从密道出去,我跟着剩余的人从门口逃出去。”
那名张顺的将领疑惑道:“主帅为何要从大门出去?门口敌人聚集,最是危险不过。”
马元义道:“他们不知我会从何处逃走,定然会兵力分散。你带人冲击密道,兵力定会被吸引过去,那时门口兵力一少,我便能趁这机会冲出城去。”
张顺恍然大悟,拱手领命下去。少顷,马府大门再也承受不住冲撞之力,顿被汉军敲开。片刻后汉兵如潮水般涌进门来,与黄巾军搏杀一处。一时间刀锋撞击声、惨叫声、怒吼声交相织错,不绝于耳,战况激烈之极。
地上到处都是残肢断臂,鲜血在冲天的火光中显得悸人的黑,映出双方搏斗的惨烈身影。
此时天空突然又是一片火光,乃是第二轮火箭攻袭而来!
数千道火箭流星般坠下,整个马府登时犹如炼狱一般,无数黄巾军惨叫着葬身火海,化为一条条焦黑的尸体,阵阵恶臭扑鼻而来。
正当汉兵欲放第三轮火箭时,突听马元义怒吼一声:“便是现在!冲!”
马府内忽然杀声震天,余下的士兵恍若出笼猛虎般纷纷杀向门口。他们憋着劲,欲为死去士兵报仇,此时已是双眸通红,咬牙切齿。
兵贵神速,那些汉兵正在装箭,不料黄巾军陡然杀来,毫无防备下登时大乱,黄巾军得以趁势杀出一条血路。
“全部人都往南门冲出去!”马元义骑着一匹黑马,混在黄巾军中,大声指挥道。
忽然后面风声一紧,嗖嗖声不断。只听见后边黄巾军吼叫道:“妈的!狗贼放箭!”“小心!保护好大帅!”
马元义吼道:“韩铮!你带一百人殿后!其余的跟我攻破南门!”
蓦然间南门处火光一片,杀声震耳欲聋,竟是汉兵包抄而来。
“妈的,这些汉狗跑的真快!”马元义跨骑马上,手持一把鬼头重刀,身先士卒冲在了前面。黄巾军见领袖一马当先,士气大涨,吼声震天往南门冲去。
马元义虽非修真之人,但一身练家武功实为惊人。只见他每每手起刀落,便能砍翻数人,血肉横飞之下,将一身盔甲染得暗红,触目惊心。
汉兵见马元义浑身浴血,宛如天神下凡。黄巾军勇猛无比,横冲直撞,心中不禁怯了,士气一低,登落下风,只得边打边退。
“还想逃走?哼,哪有那么容易?”一道紫光蓦然间趁乱袭来,速度极快,竟是直取马元义项上首级。
“噗。”那道紫光在半路突被一只巨手截住,瞬间消散于弥。
“余禄长老,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想违抗黄蜃大人的命令?”袭击马元义之人乃是先前那黄衫男子,此时满脸阴沉之色,冷冷地望着变身后的六臂魔尊。
“这是黄蜃大人的意思?”余禄脸色难看之极。
“正是如此,这马元义本就是个棋子,他办事不力,黄蜃大人已经决定将他丢弃。”黄衫男子见余禄默然不语,狞笑道。
“白洛生,你别太得意,马元义又不是你们幽泉殿的人,要生要死还轮不到你们幽泉殿来插手。”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愠怒道。
二人转头望去,只见青芸轻咬下唇,一脸愤怒而来,青涟则脸色木然,紧紧跟其身后。
“我道谁人如此大胆,原来是青芸妹子。”白洛生瞥了青芸一眼,冷道:“不过这里根本轮不到你们玉卮宫插手。”
他眼珠一转,阴笑道:“还是说,玉卮宫与谷殄弥之间的协议只是一张废纸不成?”
“你……”青芸一张俏脸气得通红,却又不知如何反驳。
“青芸,罢了,他说得对,事情已经超出我们可以插手的范围了。”青涟柔声道。
“但是……”青芸眺望远处马府,眼眸中映出冲天火光,跺足不忿道:“但是师父说要我们保护马元义的,怎么可以……”
白洛生见说服众人,心中得意,遥望远处战场,眼中流露出一丝兴奋。他将右手摊开,掌心托着一个小小的翠绿玉瓶,拔开瓶口软塞。只见无数死去士兵身上蓦然涌出一股不寻常的黑气,聚敛空中渐形成雾,黑压压覆盖整个雒阳城,望去阴森无比,哀嚎声连绵不绝,霎时间雒阳城内阴风大作,犹如鬼域般。
马元义感觉敏锐,自然早已注意到白洛生举动,心中焦急,不断催促黄巾军发动攻势。但奇的是黄巾军身处黑雾之中,彷佛力气被掏空一般,手足筋软麻酸,无尽睡意涌上心头。
奇的是这黑雾只对黄巾军有效,而汉兵却一点不受影响。是以一时间形势风云突变,黄巾军节节败退,死伤无数。每一人倒下,身体便会散出一道黑气,与空中黑雾汇合。
马元义见黄巾军一个一个倒下,举目四周,仅剩数十人存活。他回头望去,只见副将韩铮半跪在地,头颅已被人砍去,身下一滩黑血,周边均是黄巾军的死尸,七倒八斜躺了一地。
数不清的汉兵踏过地上的死尸从身后杀来,喊声震天,片刻间韩铮的尸身便湮没在人潮之中。
仅这一回头功夫,又有几名黄巾军被人砍翻,余下的人缩成一个小圈,惊惧地望着四面八方涌来的汉兵,有人瘫坐在地,双目流出泪来。
马元义瞧着他们眼眸中流露出绝望的神色,心中空空如也,神情有些恍惚,看着汉兵脸上狰狞的神情,冲天的杀声,彷佛自己正在做梦一般。
片刻间,他幡然醒来,凝望汉室宫殿,哈哈长笑起来。
什么汉室,什么起义,这些都是一场梦境,全不要紧,醒来便是天堂。
一支箭矢突然破空袭来,劲力颇大,深深刺进他的腹部。
好疼,原来做梦也会这么疼,为何自己还没有醒来?
马元义一咬牙,双足一蹬,举刀便往白洛生处杀去。
若这是真的是梦,至少死之前,我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忽然听得后面一阵凄声惨叫,他转头一看,无数汉兵潮水般将剩余的黄巾军团团围住,用长矛将他们身体刺穿,生生挑在空中,放肆大笑着。
彷佛往大海中丢了几块石头,腾起几朵浪花,便杳然无迹。
这是个噩梦。马元义大笑起来。他几个起落,便来到白洛生等人身近,用尽所有的气力举刀劈去。
突然心口一阵剧痛,他低下头来,只见一段明晃晃的剑刃从后面透胸而过,带着几抹殷红血迹。
浑身的力气彷佛被瞬间抽空了,他轰然倒地之时扫了众人一眼:白洛生一脸轻蔑笑容望着自己,那是俯视蝼蚁般的眼神;余禄神色木然,负手悄然望天;青芸一双美目好似蒙上一层水雾,咬唇望着自己;而青涟呢?
一阵倦意席卷而来,他还来不及思索这个问题,便昏昏沉沉闭上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