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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異录 第十一章 十方择主

岁月梭掷,日月流逝,十年时光,弹指即过。

待到第五年春冰雪初融之时,张青坐于湖畔之旁,已将《太清经》第九层全部习完,隐约跨入引气后期。他此时身量玉立,已脱幼童稚气。这五年来,他每日去河中寻玉,摸索到如今尚未寻到,一番自怨自艾后,业已放弃寻玉之念。张青并非天才,却不知若是无此玉助他修行,只怕自身此时尚未跨入引气前期。他无了执念心病,便日日与张耀宗修习剑法,亦逐渐沉溺于剑道之中,每日练至暮日落山方始罢休。他如此刻苦练剑,时时忘我,修为突飞猛进,一举跨入凝气之期,已至炼精化气顶峰境界。但觉时光一晃而过,又是五年光景如落水般匆匆逝去。

时至晌午,柔和日光如若流华碎金洒满山间茂林,只听树林深处隐隐透出阵阵剑锋碰撞之声,铿锵金鸣不绝于耳。

只见两个身着一青一白道袍少年手持长剑,不停起伏跃降,剑锋彼此交错,迸出金色火花。那青袍少年面如冠玉,容貌俊朗,他反手一错,便是一剑斜斜刺出,而那白袍少年眉清目秀,俊秀无匹隐,有男生女相之貌。但见他怒叱一声,手腕一低,便实实压制这一剑,顺着借势一带,一个鹞子翻身向后翻去。

那青袍少年却是不依不饶,双足一蹬跃起前行,挽了数个剑花,便向白袍少年攻去。而白袍少年身在空中,见攻势凶猛,丹田之气一提,身子便若飞鸟般滑翔空中,不住倒后飞去,右手一推剑柄,那长剑便疾飞攻去,两剑空中相撞,登时“砰砰”之响大作,火花不时迸射而出,溅出星星点点。

白袍少年眉间一拧,身形稳稳落地,右手一捏剑诀,便将剑收回。那青袍少年大喝一声,左手虚空一抓,便见数道剑芒从白袍少年身下破地而出,直捣其下盘。白袍少年却是不慌不忙,右足轻盈一点,身形骤起,一个翻身便堪堪闪避过去。尚未落地,青袍少年便提剑杀到,两人你来我往,继又缠斗一处,数十回合下来,斗得难分难解。

两人久斗不下,只见青袍少年忽地露个破绽,白袍少年不疑有它,一剑抢出,刺其后背,不料青袍少年右肘一沉,将剑锋顺势带偏,一个转身疾若闪电,剑锋便已抵至白袍少年咽喉,哈哈长笑道:“小青,你这次又输了。”白袍少年小嘴一扁,不忿道:“不就输了一招么?哼,有甚么了不起。”

原来这青袍少年便是张耀宗,而那白袍少年自然便是张青了。但见张青气鼓鼓道:“却是不知为何,这套归元剑使将出来,总觉招式涩滞,不甚灵动,也不知大师兄为何要我学这剑法。”张耀宗道:“若是陈师兄让你学,你就学便是,总归不会害你。况且此剑法你不过初涉,连小成也是谈不上,更何谈熟练运用?听我师父所言此剑法威力甚巨,若是学到第九层功夫,怕是虚境高手也要退避三舍。”张青皱眉道:“你家师父尽会胡吹大气,欺骗你这二愣子。”张耀宗登时怒道:“你说谁是二愣子?”

二人一面斗嘴,并肩行出树林。张耀宗道:“如今却是越来越不太平,魔道似乎有死灰复燃的迹象。前些日子倩霞师姐好似也在外边见过几个魔道影子,不过她怕打草惊蛇,是以用些手段偷偷跟踪他们。”张青兴奋道:“若是如此,我也念着杀他几个魔崽子,长长玄霄威风。”张耀宗不屑道:“就凭你?当年连陈师兄和左师兄那般修为,也是狼狈不堪,我怕你还未开战便要吓得尿裤子了。”张青被他冷水一泼,怒笑道:“是么,若是我杀了十个魔崽子,你便怎地?”张耀宗不假思索道:“这绝无可能。”

张青唰地一下拔剑就劈向张耀宗面门,但见张耀宗抬手一挡,喜道:“又要再来么?好极好极。”张青一声怒吼:“你这王八蛋,竟敢瞧不起小爷,气死我了。”持剑倏然缩回,又向张耀宗心口刺去。张耀宗笑道:“说不过人,便要动手动脚么?”口中说着,滑身一侧,便闪避过去。

二人又重新激斗一处,剑光霍霍亮眼,直掀阵阵罡风呼啸。正当鏖战正酣之时,两人顿觉一阵庞大的柔和绵力恰如广袤大海般将自己牢牢裹住,浑身竟是动弹不得。张青大骇:“这是怎么回事,我的真元竟被封住了。”张耀宗强笑道:“无事,我想定是哪个前辈与小子们开个玩笑罢了。”

只听一阵哈哈大笑,一个魁梧身躯在虚空渐渐显现出来,却是陈道远来了。张青苦道:“大师兄,你可别吓我,我还以为自己又得罪了哪位隐士高人。”陈道远笑道:“你这小鬼肝火旺盛,不消消你的火气只怕要打到晚上了。师父召集我们有事商讨,这便走罢。”说着,便解了两人被封住的真元。

张耀宗笑道:“陈师兄这手封天脉元使得真是漂亮,最近定然又有精进,不若便在此地切磋一番?”陈道远笑骂道:“少来,方才月华师伯还在寻你,叫你快些回去,若是回得晚了估计少不得又要挨顿板子。”

张耀宗一听自己师父威名,顿时拔足便走,不多时便去的远了,只听他遥遥喊道:“小青,待会若是无事咱俩便继续切磋!”

陈道远笑望他离去,转头问道:“小青,今日感觉如何?”张青苦脸道:“还是如此,这一晃已达十年之久,不知为何却总是不结丹。”陈道远沉声道:“修道一事,却是急之不来,不可强求。你体内情况迥于旁人,我亦是闻所未闻,初始引气竟不是寻常真气,而是液态真气。按说当真气浓郁到一定临界时便会化为液态真气,而结丹几率亦是提高甚多。但你八岁之时体内真气便是液态,况且已然十年之久,按说早已结丹成功,却是不知为何始终无法突破。”

张青颓然道:“莫非我这辈子再也无法结丹了么?”陈道远笑着安慰道:“你也勿要着急,冥冥天意,如若鸿蒙,机缘自有安排,切记勿要强求贪快。”张青忽地凝望陈道远半晌,皱眉道:“大师兄,我瞧着你今日似乎与平日不大相同……”陈道远呵呵一笑:“你倒是好眼力,我八年前便闭关至前年,确实悟出了些东西。然最近修为又有精进,现今应是结丹后期。”

张青大吃一惊,道:“那岂不是将要结婴了么?”陈道远摇头道:“虽说只是一坎之遥,却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权看机缘是否将至。”张青黯然道:“无怪我瞧不出师兄境界,敢情你我之间却是相差太多。”陈道远笑道:“你也勿要妄自菲薄,现今以你弱冠之龄,便已至凝气后期之境,即使在玄霄年轻弟子之中也算出类拔萃。师兄信你过不多时便会跨入结丹大道,届时便将长生不老,凝气化婴。”

张青听得此话,不由大喜过望,道:“师兄此话可真?”随即又叹道:“但我现今只会御剑化形之术,尚且不会御剑飞行,却是何时方始能够学习?”陈道远哂然一笑:“暂且勿急,你可知最近门教之中将会举行一次活动?”

张青在这芥子空间之中苦修十年之久,每日见到的便是张耀宗这些人,早觉腻闷不已,听闻近日将有活动,不禁眼前一亮,说道:“却是何时?举行甚么活动?”

陈道远见他心急模样,微微一笑:“近日将举行一次比试大赛,本意乃瞧瞧年轻弟子修为深浅,好从中挑些修为较高的弟子。”张青奇道:“这是为何?”陈道远叹道:“近日来魔道动静巨大,若所料无错,应当在修养生息,可能近期便会掀起腥风血雨。我六大门派树大招风,此遭便是首当其冲。所以经各门派掌门协议,便决定挑选一些修为上佳的弟子,构成一个小组,暗中给予魔道出其不意地一击。”

张青叫道:“这很好玩嘛,我也要去!”陈道远面色一肃,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倘若一个大意便会送了性命,况且魔道之人心思狡猾,诡计多端,你这小鬼虽说修为不错,但经验尚浅,很容易便落入魔道陷阱。”

张青不屑道:“哼,管他甚么阴谋诡计,小爷三尺青锋出鞘,魔崽子便要屁滚尿流,抱头鼠窜!”陈道远笑道:“瞧你模样,倒是跃跃欲试。”张青道:“不错,我在宗师兄面前夸下海口,定要杀上十个魔崽子让他瞧瞧!”

二人谈笑之间,已然行至庵堂门口。但见苏扬亮在堂厅内来回踱步,苏诗妍在旁垂手而立,一袭白衣胜雪,艳丽无方,已早脱离少女青涩烂漫情怀,然成熟女人般妩媚风情愈浓;而左云则大咧咧倚靠一张檀木凳上,翘起二郎腿,兀自对着葫芦小口饮酒。苏扬亮见二人到来,不由眼前一亮,呵呵捋须大笑,同时瞟了左云一眼。

张青见他如此模样,心头雪亮,暗自忖道:“估计老头子又跟这疯子怄气了。”自知礼数且不能少,便拱手躬腰道:“徒儿张青拜见师父。”

苏扬亮见他乖巧模样,心头大乐,又横了左云一眼,笑道:“勿要多礼,且让师父瞧瞧你最近修为如何。”后退一步,将张青细细打量一番,叹道:“你现今仍未突破至炼气化神之境,且听师父一劝,若是尚未结丹,便不要参加这次比试了。”

张青忙道:“这是为甚么?”苏扬亮摆摆手,道:“你不知战场残酷,当年惊天一战,也不知死了多少化虚高手。你现今修炼不过短短十年,断无理由为此白白送命。”

张青俊脸登时涨的通红,不忿道:“师父也忒小瞧人了,弟子虽说修为一般,但心思灵动,况且每日与宗师兄练剑切磋,谅来也不会出甚差池。”苏扬亮叹道:“张耀宗那小子也不过化神之境,况且他心思耿直,从不耍花枪诳你。你不知世人心中险恶,又怎会知这世上杀人利器不是修为,而是人心。”

陈道远见苏扬亮不准张青参加比试,亦在一旁劝道:“你便听师父的话罢,师父之言也是无错,以你如今修为尚且远远不够,左右总归不会害了你便是。”张青低垂脑袋,闷声道:“既是如此,弟子便不参加比试了。”他少年心性,只是一心念着杀敌立威,此刻一腔热血却遭苏扬亮阻拦,心中却是老大不情愿。左云冷笑一声,道:“你这小娃怎地这般胆小,老家伙稍微唬你一下便不战而降,简直懦弱之极!”

苏扬亮不料他这当口横插一脚,登时面色一变,大怒道:“你这孽障住口!给我滚出去!”左云霍地一下站起,哈哈笑道:“管你怎么说,这次比试老子定要参加。”说着,拍了拍张青肩膀,道:“有胆子一齐便来吧,让我看看甚么才是大丈夫所为。”哈哈一笑,便摇头晃脑地走出厅门。

苏扬亮直气的白须乱颤,伸手指着左云背影,双目圆睁,额上青筋暴露,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苏诗妍一旁见了,忙上前搀住他,柔声道:“师父尚且息怒,左师兄也只是念着为众位师兄师姐报仇罢了,您便圆他这次心愿罢,勿要与他计较。”

只见苏扬亮缓缓闭眼,半晌过后吐出一口郁结之气,睁眼道:“那你小子的意思呢,如今也还想去么?”张青见他疲惫模样,心中想去却又不敢说出口,只得诺诺道:“弟子……弟子……”苏扬亮见他犹豫模样,复又闭上双眼,叹道:“天意,天意。”登时睁眼正色道:“既是如此,你便去罢。”

张青大喜过望,连连道:“多谢师父成全,弟子定然不会让师父失望!”苏扬亮两眼一翻,怒道:“今次便让我失望才好!”他忽地一转,指着陈道远说:“这次你也去罢。”

陈道远心知苏扬亮乃是放心不下张青安危,便缓缓点头道:“弟子知道了。”苏扬亮点点头,道:“若是无事,这便散了。”正说着,一只芊芊玉手便搭上了他的肩膀,他转头便望见苏诗妍一脸期盼表情,不由苦笑道:“你这小妮子也想去么?”苏诗妍脸上一红,微微点头。

张青知她憧憬尘世一旅已久,此番比试乃是大好良机,她又怎会让机会从手上溜走?苏扬亮眼中一黯,叹道:“女大不中留,你也去罢,不过你从未与人争斗,一点遇敌经验也无,为师实在是放心不下。”说着从袖中拿出一条七彩绸缎,道:“这条九霞绫乃是你师娘遗物,可攻可守,威力无穷,乃上品法宝,你且用来防身。”

苏诗妍惊喜不已,谢了双手接过,放在手中细细摩挲。张青见这条九霞绫外表非凡,似有流光耀动,不由暗吞一口口水,眼巴巴地望着苏扬亮。苏扬亮见他模样,暗暗好笑,笑骂道:“你这贪婪小鬼,罢了,为师这十年来也未曾赠你何物,这次便赐你十方剑罢。”

张青登时大喜,光是听名字就顿觉此剑非凡。他见苏扬亮也不知从何处拎出一把青鞘长剑,模样虽古朴,但灵气外溢,轻盈跃动。苏扬亮咳嗽一声,道:“此剑乃十方剑。古偈有云:十方世界目前宽,抛却云庵过别山。此剑威力无穷,为师也盼你早日提升修为,真正达到独当一面境界。”

张青激动不已,连忙拜谢了,便接过长剑,只觉入手异常轻盈,灵气四溢,浑不似外表那般厚重。而剑鞘古朴无匹,他紧攥剑柄,慢慢将剑身一点一点拔出。但见剑锋清光外泄,隐隐有龙吟之声传将出来。他心神一震,顿觉天地之间顷刻化为虚无,天地万象便只得此剑与自身融为一体,如水乳融交不可分离。

他却不知自身神识与十方剑经已融合,苏诗妍见他持剑呆立,眼神茫然,不由奇道:“小师弟这是在干嘛?”苏扬亮哈哈一笑:“无妨,十方剑虽非仙器,但也有些自主意识,这会儿应当在与青儿沟通罢。”

陈道远笑道:“想不到师父竟是如此看重这小鬼头,连私藏的宝贝儿也拿出来了。”苏扬亮两眼一瞪:“我若是再要藏私,只怕要白白送了这小鬼的命!”话说之间,苏诗妍突在一旁惊道:“师父,你瞧小师弟这是甚么回事?”

但见张青左爿身子通体发红,汗出如浆,而右爿身子却是寒冰覆体,眉发上挂满细小冰凌,瑟瑟发抖。苏扬亮白眉一轩,急道:“不好。”右手一道符箓便贴在张青前额,口中喃喃念咒。

而张青此刻眼前却是令番景象,他本感自身身处混沌虚无,蓦然间周身却是换了副景象,只见地表阵阵龟裂而开,炎炎熔浆从中冒出,炽热无比,几欲将他炙烤至熟。张青转身欲走,却发觉身旁均是茫茫火海,已是逃无可逃。便在这灼热难耐,头胀眼晕之时,倏然间却是身位一处荒芜冰原,一眼望去空无一物,唯有一地白雪刺胀双目,且与天际交接一处,彷佛置身于无尽白皑之中。他顿感周身温度骤然降低,直落冰点,只觉浑身血液一凝,骨髓深处好似万蚁啃噬,肌肉僵硬无比,压根不听使唤。

张青欲哭无泪,也不知自己为何来到此地,心中极为害怕,但却也隐隐猜测自己本体尚在那玄霄庵堂之中。便在此时,苏扬亮凭空出现在他面前,满面焦虑,急喝道:“你这该死的浑小子,快给我出来!”便抓住他后领猛地一扯。

张青只觉浑身轻若鸿毛,冷热已无感觉,忽地眼前一花,足下倏然一实,发觉自己尚站在堂厅之中,额上贴着一道符箓,浑身已然湿透。他尚不知方才发生何事,兀自心有余悸间,苏扬亮将他额前符箓扯下,苦笑道:“真是好险,为师也是老糊涂,忘记告诉你,这十方剑性子桀骜不驯,方才那番景象便是给你一个下马威。”

张青惊得目瞪口呆:“此剑莫非自有神识?”苏扬亮笑道:“不错,世间法器皆有神识,只不过十方剑的神识比较强烈些。”张青听闻此言,不由一肃,朝地上十方剑拜了三拜,道:“剑兄呀剑兄,小子自认修为尚浅,但若得剑兄一助之力,无疑雪中送炭。小子定会细心呵护剑兄,他日小子若能功成名就,剑兄威名亦会远扬一番,岂不两全其美之举?”

苏扬亮见他随口胡诌,倒也是真心诚意,便道:“你且放心,我已与它提过此事,你将为他新主,它方才只是耍下性子,现今倒也不会如何为难你。”张青见十方剑在地上微微颤抖一番,便没了动静。他壮着起胆子,上前躬腰拾起十方剑,将剑复又入鞘,负在身后,心中狂喜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