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年9月4日修改)
几个时辰前……
半城回到南王府时已经很晚了。
从嬴王特派的轿辇上跳下来,半城头也不回地冲进王府,回到铸造间,把自己关起来。
赵大人说出书信早已被毁之后,嬴王和崔大人心照不宣,开始聊起别的话题。半城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得团团转,几次提出几个男人说的话自己不感兴趣,想要到后院去见一见嬴王妃,可嬴王就是不放人,还在宴席散场以后,以夜路危险为由,把半城直接送回南王府,不再给她和赵大人接触的机会。
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大大出乎她的意料,嬴王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她根本不知道,赵大人什么意思她也猜不透,至于那个崔大人,更是完全不知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天兵。
对于复杂的局势她一点儿也不懂,她用了好几个时辰捋明的今天发生了什么,也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被人拿着当枪使,向友军赵大人开了好几炮。她不清楚赵大人是不是真的友军,也不知道以后要如何应对这一切。难道要纵容他们对娘亲诋毁中伤吗?还是要据理力争,趁机把事情翻到表面上来?
她想得脑仁疼,平躺在铁架子上,抱着脑袋欲哭无泪。
窗子被很快推开又关上,两条身影如闪电一样,一前一后跳进来。
“哟,我的小姑奶奶,刺探军情回来,有什么笑话给我讲讲呗。”没脚步声的那个人说。
伴随着“咚”的一声,另一人在地面上摔成个滚地葫芦,捂着脚半天没起来。
锦袖从怀里拿出个小包裹来,里面是艾草做的青团。他把青团放在半城面前,拿起一个来先吃了,拉个凳子坐下来,翘着二郎腿,嘚瑟地抖个不停。
听见锦袖的声音,半城的心情稍微好过一些,她缩着腿坐起来,拿起一个嚼了几口,清甜美味。
这会儿功夫,姜竹沧还抱着脚脖子,疼得没站起来。见半城吃着东西不管他,他哭丧着脸喊她:“哎,小娘子,你夫君都要疼哭了,你就知道吃,也不来拉我一把,真没良心!”
半城说:“你先哭啊。”
姜竹沧十分傲娇地哼了一声,用另一只脚撑着站起来,一步一蹭也围过来,坐上铁架子,背对着她。
她试探性地问:“你……还生我的气?因为我说你……”
“嘁,本王像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吗?”
她挨他近一点,用指尖戳戳他的肱二头肌:“喂?你是真疼吗?”
姜竹沧翻个白眼:“废话,本王堂堂大昭国南王,疼就是疼,用得着装吗!”
锦袖笑道:“哦,大昭国南王就这么菜鸡,连翻窗户都能崴脚?”
姜竹沧完全不惧他:“我崴脚吃你家大米了还是用你家药了?这是本王的府上,你给本王放尊重点!”
锦袖还不太适应姜竹沧和半城的相处方式,见姜竹沧欺负自己小外甥女,他一拍桌子狠狠地说:“你再说一遍?”
姜竹沧也不怂,伸长胳膊一把将半城扣在怀里,右手臂夹住她的脖子,大手捏着她的下巴,瞪着眼说:“本王有人质!”说完,却把大拇指在她嘴唇上轻轻擦了一下,又把鼻子埋进她的颈窝里狠狠地吸了一口,笑道:“可把我想死了。”
锦袖一下子跳开,捂着眼睛说:“没眼看,我要长针眼啊!哎呀!疼死了!眼睛瞎了!”
半城脸上烧得厉害,一把推开姜竹沧,赶紧往旁边挪了一大段距离,伸开胳膊架在他肩膀上,告诉他:“别过来啊,再过来我可喊人了。”
姜竹沧见好就收,大笑三声,从手上撸下个金戒指来,往锦袖身上丢:“翻高头的,赶紧过来坐下。”
那时人们也管蹿房越脊的飞贼叫翻高头的,这称呼拿来直呼盗王很是没教养,可锦袖听着,左耳进右耳出,一闪身将金戒指接下了,放在嘴里拿牙一咬,见是真东西,非常熟练地放进自己口袋里,眉开眼笑:“好,好,真好。”
懒得理你们……
经过他们这一闹,半城的心情很快好起来,她把今天晚上在嬴王府的所见所闻都讲给二人听,并询问:“崔大人到底是做什么的?我只记得阿遇跟我说过,太尉是掌握军事的官员,但崔大人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习武之人。”
姜竹沧冷笑道:“谁说掌握军事的人一定要习武了?有个好爹就是了!”见半城不明白,他又解释说:“崔章童的义父崔七俅官拜相国,在朝廷炙手可热,曾经是建立大昭国的功臣,这些年来,崔相国一直提倡把巫族灭族,此主张正中父皇下怀,因而父皇一直很宠信他。而且,崔相国与平皇叔交好,想来会对我们造成不小的冲击。”
半城听着可乐,当朝相国大人,叫什么?吹气球?
锦袖笑道:“不管是相国也好,什么都好,只要知道是谁,就有办法击溃他们。”
“看来,让大哥铩羽而归的,就是崔氏父子了。”对手的段位和权势都远高于自己,甚至比最有希望成为太子的嬴王还要强大,这个结论让姜竹沧难得认真了起来,他把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慢慢说,“看来,他们也十分在意那些书信……小娘子啊,今天这件事后你就危险了,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你在追查这件事,崔氏不会放过你,更不会放过赵大人,兹事体大,还须从长计议。”
半城听得云里雾里,但也点点头表示她听进去了。
姜竹沧摩挲着自己的下巴,老半天以后又说:“这样不行,以后你去哪我都得跟着!”
半城心尖一暖,却摇了摇头:“你不是被罚了吗,要禁足三个月的。”
姜竹沧嗤之以鼻:“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爷想在哪儿就在哪儿,谁若敢拦我,我到时候自有办法怼得他们说不出话。”
半城更大幅度一摇头:“不行不行!你若要争夺储君,必先使皇上把你看进眼里,你要乖一点嘛,听话,乖一点。”
半城一撒娇,姜竹沧就有点遭不住了,他只好点头同意遵守惩罚,又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强硬地说:“那你也得在王府里陪我,这三个月,哪都不准去!”
半城噘着嘴巴瞪着他。
她不说话,她也不说话。
姜竹沧终于敌不过她,手上的劲道慢慢松开。锦袖也帮腔道:“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她扛住所有的眼线,我们在暗中才好有所作为。至于安全,你完全不用担心,这是谁呀,沉剑潭的小姑奶奶呀,谁干架能干得过她。”
半城也笑着安慰他说:“你是把我当阿遇了吗?我可没那么弱,你安心就是了。”
提到阿遇,姜竹沧眼睛一亮:“那日后你去哪,叫阿遇跟着,你刚才也说今天被大哥和崔大人牵着鼻子走,若是阿遇在近旁,倒是能拦你一拦。”
半城想,阿遇说话她大概是会听的。于是点点头,同意了。
三人分食了青团,姜竹沧反复交代半城以后有什么行动,什么想法都要先和他们商量再去执行,又让半城再三保证,不论如何行动都要先确保自己的安全,他和锦袖才又悄悄离开。
出了铸造间,姜竹沧面色凝重,低声道:“我低估对手了。”
锦袖却满不在乎的样子,悠闲地走在前面,笑着说:“对于你来说,当务之急是把脚养好啊,哎,翻墙都能把脚崴了,还王爷,啧啧。”
“你这翻高头的!你——”
他还没来得及回嘴,远远地见到阿遇向他跑过来,到了近前,一福身子,小声说:“殿下,薛少爷来了,说有万分紧要的事要见你,还说……”
“说什么?说就算我睡着了也得把我弄起来?真是皮痒了……”姜竹沧撸起袖子,作势要好好收拾收拾不请自来的薛彬彬。
“说是与南王妃有关……”
“什么?!”姜竹沧面色一沉,“走,带我去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