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
姜竹沧忍无可忍,抓住她的肩膀拼命摇晃:“醒醒!别想了!把你的口水擦一擦!”
半城被他摇得眼冒金星,从自己把持不住的脑洞中挣脱出来,没出息地抹了一把嘴巴……“去你个大猪蹄子的,我哪里流口水了!”
“我说你流了你就流了,还敢跟我抬杠?!”姜竹沧白她一眼,亮了亮拳头。
“好吧,你继续。”话是这么说,半城的注意力却又被他的手腕吸引,好看的骨骼轮廓被烛光打上了一层琥珀般的蜜色,像小排骨……这是要咬上一口……
啊呜~
他最受不了的就是半城这一副色眯眯馋兮兮的样子,耳朵上染了一层红色,清了清嗓子,接着说:“我知道的事情不多,是一次偶然间听到母后与父皇对话,母后问:‘若有一天竹晟知道,你弑君登基,夺取皇位,你要他如何?’,父皇答:‘现在我是他的父亲,他又能如何?’”
半城听了又吃一惊,原来所谓传闻中先帝病逝只是个幌子,竟是景王弑君篡位,夺子抚养吗?
但这故事她越听越糊涂,忍不住又问:“可是……如果这样,那皇上为何会留嬴王一条命,还意欲封他为太子,难道是心中有愧吗?”
姜竹沧揉揉自己的太阳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想,皇位既然是我父皇的,凭什么还让给别人?他与母后有两个嫡子,凭什么却要把皇位传给外人?!”
这边说到弑君,半城突然想到昨日姜竹沧毫不手软地了结了的几名侍卫,问他:“嬴王知道你有意与他相争,因此派人潜伏在你身边?”
姜竹沧有点没跟上她跳脱的思维速度,愣了一下说:“是……是啊。”
所以昨天嬴王那一副牲畜无害的样子竟是装出来的吗?他面上和蔼可亲,背地里却杀伐果断?但他的话又好像都是真的,不管是对姜竹沧这个新手村开局状况的描述,还是对其他事的叙述。还有所谓堂堂皇子,差点被人乱棍打死……
“喂……”姜竹沧无奈地用胳膊肘碰碰她。
“好,你说,我都听着。”半城流利地说出这句话,条件反射正襟危坐,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姜竹沧失笑,扯她的袖子,贴近她说:“我的目标是储位,如你所知,一穷二白,想要翻身还要好一番计划;而你的目标是找到当年被带进宫的家书,皇宫很大,想查也不容易,都要从长计议。”
半城托着腮帮子听他说:“嗯。”
“不过现在我们有一个共同的目标。”
“是什么?”
姜竹沧揉了揉太阳穴,苦恼地说:“把寄篱这尊大神从我宫里弄出去。”
半城噗嗤一声笑出来,在姜竹沧的肩膀上狠狠推一下,奚落道:“咦?原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三殿下也会有怕的人吗?”
姜竹沧捏住她的脸蛋反唇相讥:“那好,不管她了,就让她在青阳宫做我的侧妃,每天跳跳传世歌,欺负欺负你?”
“姑奶奶那是一时不察!不然也不会被人欺负了去……”半城强辩无力,声音越说越小,脑子里又过了一遍昨日看到的那片似真似幻的沙漠,问他:“传世歌祭舞会引起幻觉吗?”
“会。巫族人会把自己的咒文写在衣裙上,在演祭舞的时候,就能让人产生神迹降临的幻觉。传说,巫族在沙漠中发迹,所以观看祭舞的人常常会有置身沙漠之感。”
那么寄篱的衣裙上也是写着咒文的吗?可能天太黑,她的裙子颜色又太暗,所以自己根本没能看到。半城又想到姜竹沧给她的那本写着咒文的笔记,那些奇异的纹路在脑海跳舞,排列成一个奇妙的圆环。
有机会,倒是要试试,做一把能让人陷入幻觉的兵器来……
想到了兵器,半城就更刹不住闸了,直到姜竹沧在她耳朵边打了个响指,她才如梦方醒,问他:“怎么了?”
姜竹沧已经适应她随时神游天外的属性了,因此也不再动气,只是懒洋洋地说:“我们在说,如何把寄篱从青阳宫弄出去。”
“哦!我记得你刚刚说过,我要一口咬死,不许你娶她!”
“……你竟然记得。但除此之外,我们还要给她安置一个好去处才行。”
安置一个好去处?半城眼前一亮:“炼剑炉怎么样?我正好想试试用人的血肉祭剑到底能做出什么样的剑呢!”
姜竹沧吓得差点掀桌子,“那巫族不得要造反啊!”
“啊……”半城慢慢泄了气,也趴在桌子上:“那换一个办法吧。”
姜竹沧提笔画了几个圈,分别写了“巫族”、“父皇”、“荨姑姑”,一边比划一边对半城说:“巫族把寄篱送进宫,是为了缓和与朝廷的关系;父皇把她许配给我,是因为除了嫁给皇子,没有再能匹配这位天女的方式留下她;荨姑姑希望她进宫,是为了通过她研究巫族。”
“研究……巫族?”
姜竹沧认真地说:“是。其实父皇一直在暗中想办法研究巫族的咒文,为他做这件事的,正是荨姑姑。还记得我给你的那本巫族笔记吗?那就是荨姑姑整理出来的。”
“一边讨厌巫族,一边还暗戳戳研究巫族的东西,皇上怎么想的啊……”半城小声说,“那为什么不直接把她留在荨姨身边呢?比如,让荨姨收她为义女?”
姜竹沧摸摸下巴:“我和荨姑姑都希望能这样,因为对于巫族来说,不管是傍上父皇、皇子还是荨姑姑都无所谓,只要他们能在宫里说得上话就可以。所以,我们的阻碍只有我父皇,他曾经明确拒绝过这个提议。”
“原因呢?”
“他没有说,但他的态度让我觉得他并不希望荨姑姑和巫族人有过多接触。”
“那更奇怪啦,一边让荨姨研究巫族,一边又不让她接触巫族人……”半城突然一个激灵坐起来,“啊,难道现在荨姨研究的东西是连巫族自己都不知道或者已经失传的?”
姜竹沧失笑,用食指尖戳她的脑袋:“你脑袋里进兔子了?难不成巫族自己不知道的东西,荨姑姑会知道?”
“也是……” 半城把手指搭在桌沿上,下巴搭在手指上,“兔子把萝卜吃了,我脑袋就空了。”说完,她自顾自咯咯咯笑个不停。
姜竹沧跟着她一起笑,在架子上找了一张地图在桌子上摊开了,她凑过去看,是一张皇宫俯瞰图,第一反应和故宫差不多。
“皇子大婚之前会晋封为王爷,你应当也会被封为公主。按理来说我不该到桃花源接你来,你也不该住在青阳宫,估计今天下午就会有人把你带到荨姑姑所在的‘椒兰宫’加封,并且在那里学习宫中礼仪。我昨天也看到阿遇身上的伤了,你在去往椒兰宫的时候,务必带上阿遇。”
“这没问题。”
就算不谈两人老乡的身份,半城也绝对不会把阿遇留在寄篱身边受苦,她是半城见过最美丽的女孩子,一颦一笑都令春光失色,只一见便不能忘怀。
她吹落杏花的样子,那明媚的笑容……
怎么看,怎么像博物馆里如轻烟微雨点染的青花瓷,美丽而易碎。
回想起初遇阿遇时的景象太过美好,以至于半城的嘴角浮起一丝平和的微笑,这一次姜竹沧没有打断她,而是静静地看着她。
温柔的眼神出现在这样一个拥有刻薄面相的少年身上,的确是很可怕的,好在半城回过神的时候,他已恢复常态。
有点狠的眼神。
“想到什么了?连夫君在身边都忘记了?”
“想阿遇啊……她真的好漂亮哦……”
未婚妻对自己的侍女发花痴,姜竹沧的语气蒙上一层愠怒:“难道我不漂亮吗?”
“你也漂亮啊,像麻辣小排骨。”
“为什么是小排骨?为什么不是大骨棒?”语调提高了一个八度。
她不急着回答,只是打量他的锁骨,喉结和下颌骨轮廓,然后没出息地咽了一下口水。
看起来真好咬~
“你说啊!”
彼时还很单纯的半城很难理解为什么姜竹沧会执着于“小排骨”和“大骨棒”的区别,所以她小心避开这个问题,问他:“离开青阳宫以后,我应当怎么做?”
看出她是真的不懂,姜竹沧摸摸下巴,也跟着回到正题上来:“你的加封要比我晚一些,大概在明天中午。等到黄门令来宣旨封你为公主的时候,你要问寄篱是不是要做我的侍妾,然后一口咬死,说如果我敢娶寄篱过门,不管做大做小,你都不许。”
半城歪着头看他,笑问:“是谁在桃花源说,不可能只娶我一个的?”
姜竹沧顾左右而言他:“今天天气真好,你看这只扑火的飞蛾——”
“好啦,我撒泼打滚让你只娶我一个,那你呢?你会怎么做?”
“我会装聋作哑,完全不表态。”
“为什么?”
她隐约看见姜竹沧把一只大大的黑锅亲手安放在自己羸弱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