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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医后 41.相思渐觉(1)

公元前二百四十七年,八月初。

今日是岳池走的第一天。

昨晚夜里,嬴政便再难入眠。

迎着夜色,他去了长信殿的偏殿,岳池的住处。

自从邯郸入秦国咸阳宫后,岳池便是一直住在他正殿的偏殿,距离较进,也方便了岳池照顾他。

他进了偏殿,因岳池不在的原因,偏殿没了值夜的宫人,故而显得特别冷清。

徐欢在偏殿中,把灯台一一点上,他朝着室内每多有一步,便觉心又痛了一分。

世人只道他年幼,就连岳池也总说:‘政儿还小’。

哪有人知,他这十三岁的虚龄,只怕是一岁顶了别人十岁。

他只叹,心中老矣。

“陛下,明儿个还要朝会,不如去就寝吧。”徐欢随在嬴政身后,适时的提醒道。

“无碍,想来闭上眼睛更难眠了。”嬴政嘴角闪过一丝苦笑,他还稚嫩的面容,还弱小的身材,让他看上去更是落寞凄凉。

他走到岳池就寝的室内,穿过一道又一道的幕帘,才至室内。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她的床,床上被褥叠放整齐,颜色皆是素淡的很。

窗前摆放着一张软塌,以前,她最是爱躺在窗前的软塌上,翻阅一捆又一捆的竹简,又或是在那里小憩。

窗外种了许多药草,她素来不爱那些名贵的品种花,总是折腾药草,眼下,药园中有不少的药草开了花,他站在这里,即使外面漆黑,他也能想象出药园里的模样,鼻尖全是淡淡的药草味,像极了岳池衣服上的味道。

软塌前后都是岳池特制的储物架,上面摆放了密密麻麻的东西,尤其是有许多外面绝版的书籍。她爱看书,但凡他手中有外面已经绝版的竹简,都会送来给她。

嬴政走到软塌后面的那排储物柜前,将其中一个锦盒打开,里面又分八个精致的檀木盒子。他看着这里面的盒子,心中有种难以言喻的爱意,占据着胸腔,又似无处安放。

将里面的檀木盒打开,是一根木簪,这是他为岳池度过的第一个生日,木簪便是送与她的生日礼物。

他学了很久,才用木头雕出来的,险些连簪子的原型都辨不出来,那会他们日子艰苦,过得不是很好。

他又打开一个盒子,里面的簪子精美了许多,虽然还是一根木簪,但不论是工艺和材质,都不是第一根能与之比较的。他记得,这一根是去年送给岳池生日时的礼物。

习惯一旦形成,便再难更改,他为岳池送了八年的生日礼物,每一次都是一样的东西,他习惯了记住岳池的生日,习惯了在她生日的时候,给她雕刻发簪赠与她。

岳池每一年,都会戴他赠送的发簪,将原有的那根便封箱保存,岳池告诉他说:‘这是姑姑与政儿间的回忆,很美好,是值得珍藏的东西,千金不换’。

可是现在岳池走了,她把发簪全都留下,就好像将他们之间的美好回忆,皆数留下。

许是见他现在那里站了很长时间。

徐欢再度出声,适时提醒他:“陛下,该歇息了。”

“寡人知道了。”嬴政低声道。他想便是在这一刻,开始用了‘寡人’这个自称。

帝王高高在上,也最是孤独,就像这孤家寡人一样。

他将发簪再度封存到盒子里,好像把自己的心也尘封在了这里。

他走到岳池的床前,毫无形象的躺在了床上。头下,枕着叠放好的被褥,身子卷缩成一团。

这时,他才对徐欢道:“外面候着吧。”

徐欢犹豫片刻才道:“奴才就在外面,陛下要是有事,便唤奴才一声。”徐欢想,这是他随在嬴政身边,所见他最无助脆弱的一次。

嬴政在被褥上蹭了蹭,好似觉得岳池就在身边,未曾离去一样。

他依然没有睡熟,只是想她,想再见见她,即使是睹物思人。

第二日,朝会过后,他着手吕桑月和昌文君羋华修的赐婚旨意。

旨意还未下去,吕桑月便来了长信殿中。没见着他,便又去了麒麟殿找他。

这个时候,他知道吕桑月来找他所谓何事,故而通知了章邯,将吕桑月挡在了门外。

他知道,这二人互为喜欢,从盖聂将章邯带到他身边后,吕桑月时常进宫来长信偏殿找岳池一事,便可发现,不过是借着岳池来看章邯。他也乐意岳池来找他,他便多看岳池几眼,由着章邯与吕桑月去。

吕桑月站在麒麟殿的书房外,看着开门走出来的章邯,顿觉委屈无助,想要上去哭诉,可又害怕,这宫中的流言,总是这样,可以轻松要一个人的命。

“陛下说请吕小姐回去,这桩婚事乃令父与华阳太后亲定,即使他作为秦国的王,也改变不了什么。”章邯目光闪烁,甚至不敢看向吕桑月。

吕桑月看着他逃避的眼神,只觉心中发痛,那眼泪更是抑制不住的,掉了下来。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章邯,触手可及,却不敢伸手去触碰,明明章邯也喜欢自己,他却好像不认识自己一样,带着疏离的陌生,这种相见不识的滋味,当真是难受,只觉犹如刀割,将他们割成了两方不相识。

“章邯。”她唤他,声音中带着哭腔,是委屈,与道不尽的酸楚,可谓万千柔肠,算是化在了这一声名字里。

章邯不忍看她,声音里许是无情:“吕小姐请回吧。”

“陛下,陛下。”吕桑月知道喊章邯无用,她已经想不出别的办法了,能求的人她都求过了,如今便只剩下嬴政,还能求一求,即使知道改变不了,可总是不想死心。

她看着毫无动静的房门,狼狈的跪在了地上,心中越发绝望不堪。

这时从外走来的吕不韦看着跪在地上的吕桑月,只觉有气难发,尤其是他一心想要斩草除根的章邯,竟然成了大王的贴身侍卫,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

“你给我站起来。”吕不韦呵斥道。

“爹。”吕桑月有些害怕的喊道,对于吕不韦,严厉起来时,多多少少,她都是有些害怕的。

“成何体统。”吕不韦看见吕桑月这梨花带雨的脸时,只觉更是来气,当即又斥责道。

“爹,我不要嫁给羋华修,求求你了,爹。”吕桑月突然转身,抓着吕不韦的袍服,近乎哀求,连着眼神里,全是无助,却又有着一种不该有的希望。

“胡闹。”吕不韦一巴掌便打在了吕桑月的脸上。

吕桑月当时,整个人都被打懵了的感觉。

章邯在一旁看着,险些便动了手,最后,已经伸出了的手又掩藏进了衣袖中,他不能,他什么也做不了,阻止不了。

“婚姻大事,岂能儿戏,你和羋华修门当户对,又有媒妁之言,天赐良缘,又岂是你说不嫁就可不嫁的?”吕不韦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说着他又对身后的家奴命令道:“带四小姐回府,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房门。”

章邯看着吕桑月挣扎哭喊的模样,藏在衣袖中的手捏的越发紧实,身份的悬殊,便犹如云泥,他多想阻止这场赐婚,便证明着他有多么的无能。

那一日过后,章邯再也没见过吕桑月。

关于长信殿的岳姑姑,宫人们众说纷坛,这个传奇人物的去向开始成了迷。

长信偏殿也成了禁地,在没有陛下的命令,但凡私自进入长信偏殿的人,皆被处死,只有两个人是例外,一个是甘泉宫帝太后身边的大宫女玉帘,一个是吕相家的四小姐。

公元前二百四十五年,六月。

章邯站在嬴政跟前,一身风霜,看上去成熟了许多。

他对着嬴政作揖回复道:“陛下,泗水河畔,百家势力皆已散去,只有昌平君的势力还在。江湖中皆传,此番进入神陵的势力全军覆没。”

“没有。”嬴政背对着章邯,让人看不清他的模样:“昌平君的势力,在泗水河畔一日不散,便代表着神陵里的人还活着。”他轻声道,语气里带着笃定。

接着又听他道:“或许神陵与这外面不一样,神陵一日,这世间以是一年。”他说的云淡风轻,好像不过是玩笑话。

“陛下,臣下有个不情之请。”这时,章邯朝着嬴政跪拜在地。

“说吧。”嬴政道。

“臣下想去参军。”章邯开口道,在他看来,或许参军还能改变他与桑月的命运吧,不然他想不出其他办法,商公变法,他这种无权无势的人,便只能通过军功来获取爵位了。

“也好,想去便去吧。”嬴政似乎很赞同他的想法:“便随了蒙骜去吧。”

“谢陛下。”说着,章邯对嬴政便是重重一磕。

同年,十二月末。

迎春将偏殿重新布置一番,今个儿是姑姑生日,想来陛下又是会来的。

去年,姑姑生日这天,陛下便是在这偏殿就寝的,虽说不符合规矩,可陛下这性子,他决定了的事,便是帝太后,也难以左右他。

在她看来,即使岳姑姑已经不存在于这咸阳宫中,可这长信殿,却是永远有她的一方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