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没回府?不识路?”李昼夹着菜,漫不经心的问道。
郭瑗瞥了他一眼,道:“你才不识路,我…我不过是觉得今天都这么晚了,上门打扰多不好啊…”
李昼盯了她半晌,轻哼道:“这不像你啊…你难道不应该是归心似箭吗?恨不得长个翅膀飞回去!”
郭瑗翻了个白眼,转移话题,“对了,这六月春是你开的吗?”
李昼放下筷子,“当然不是。”
郭瑗点点头,环顾这间客房,慢悠悠道:“我想也是,你的品位,还达不到这么高。”说罢还摇了摇头。
“那是!我当然比不上人家沈大老板的品位了,我也就顶多开开胭脂铺子。像这种高雅的地方,还是不太适合我们哦!”
“请把‘们’去掉,我跟你可不一样!”郭瑗撑着脑袋,不看他。
李昼一巴掌呼上来,直拍郭瑗后脑勺,“小丫头厉害了啊,小心把你丢出去,让你今晚睡大街!”
郭瑗揉了揉被拍乱的头发,没好气的道:“哎呀,行了行了,开玩笑嘛!对了,上次你留在青河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你是怀疑竹马驿大火那天那个大叔?”
李昼抱臂道:“还能有什么意思,就是字面意思咯。我就是单纯有点儿看不惯他的行事作风,做的太夸张了,与他的年龄背景都不太相符。留意下总没错的。”
郭瑗点头认可,李昼的直觉一向比较准,听他的,没错!
李昼撩了下袖子,道:“行了,你先在这儿好好休息吧,回府后,记得往这边儿捎个口信,报个平安。我呢就先走了,接下来几天都要待在宫里,不便联系。”
“好的,太子殿下!”
李昼一听就知道,这丫头在揶揄他,又是一巴掌,“臭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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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郭瑗睡了个懒觉,方才慢悠悠从床上爬下来,梳洗打扮一番。今儿个怎么说也要回府,不能穿的太邋遢,她挑了件桃粉色窄袖交领,搭烟紫色襦裙,加水蓝色诃子,用鹅黄色束带单侧绾结,发间只施三五点配饰,整个人看起来,清新明丽。
当郭瑗再次怀着忐忑的心,来到郭府时,发现今日正巧府门大开,她心想,今天,总不会闭门谢客了吧…
郭瑗还没走近,便发现有一中年黄袍管家立于门前,两侧分别站了四个小厮,似乎正在迎接谁。
远远的有人瞧见她往这边儿走来,一个小厮在黄袍管家耳侧说了句什么,那管家便立即下阶迎了过来。
管家作揖问道:“可是瑗姑娘?”
郭瑗轻轻点头,道:“正是!”
管家中正的笑道:“姑娘好,我是咱们府上的吴管家,老爷夫人特地命我在此等候。昨日之事,是下人们不懂事,您还请见谅。”
说着,管家眼睛瞟了一眼旁边的小厮,那小厮立即小步上前,低头拱手道:“五姑娘,昨儿个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您,还请您大人有大量,原谅小的无心之失…”
小厮一抬头,郭瑗才发现,这不就是昨天不让她进门的人吗…
郭瑗看了看吴管事,见他一脸严肃,又瞧见那小厮一脸惶恐模样,想必是昨天因此而挨骂了吧…
郭瑗心想,国公府怎么说也是大府,这种行事不谨慎的人在此当差,今天是得罪了她,明天保不准又一不小心得罪了其他大贵人。郭府在江宁好不容易才立足,别因为些许小事而招惹了祸患啊!
但思及她才回府,要是就这样发落了一个守门小厮,叫旁人看来,倒得说她小题大做,装腔作势了!
郭瑗缓声道:“不碍事,你也不是有意的,不用太放在心上。”
小厮听闻,抬头看了眼她,郭瑗对他笑了笑。
吴管家见郭瑗并没有放在心上,对小厮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谢过五姑娘!”
小厮立马回过神来,忙道:“多谢五姑娘!”
吴管家恭敬道:“夫人此刻正在前厅,姑娘请随我来吧!”
郭瑗点头应下。
一路跟着吴管家,几人穿行在廊院庭榭间,周围花花草草,绿荫环绕。院内还有一条人工河,滢湖玉带般湍湍而过;长廊里,阳光透过轩窗打在地上,碎影斑驳;吊在拱门上的垂兰,娇美葱郁,自带仙气。这简直就是把自然美景搬进了家一般,还利用长廊、轩窗、小桥等元素将景色分割、融合,极尽造物之美。
郭夫人此时正抱着小儿子郭炎,一屋子人说说笑笑,氛围融洽。
吴管家从外进来,对上首的夫人躬身道:“夫人,您看谁回来了~”言语之间满是喜悦之色。
郭夫人一抬头便看到进门的郭瑗,愣了一瞬,立即喜上眉梢。
“…瑗儿!”
郭瑗笑着回应,丝毫不生疏:“…母亲,我回来了~”
郭夫人起身,将孩子交给身旁月姨娘,随即便迎了上来,“哎呀,我的瑗儿啊,可算是回来了,来,快让我好好瞧瞧。”
郭夫人拉着瑗儿的手坐下,左瞧右瞧,“黑了,瘦了!瑗儿啊,你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吧!”
郭瑗瞧着郭夫人这副模样,无奈笑道:“您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性子,怎么可能闲在家里呢,天天往外跑的,皮肤自然就不如以前了嘛!”
郭夫人皱眉道:“女孩子呀,皮肤就该是白白嫩嫩的才好看!再不注意保养,小心以后嫁不出去咯!”
郭瑗嗔怒道:“母亲,嫁人又不是看肤色的!再说…我也没有特别黑吧!…”
郭瑗本还想再说几句,却听得一道清丽悠然的声音响起。
“母亲再这样说下去,瑗儿妹妹该是要生气咯!”
郭瑗一回头,便瞧见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女孩儿,着乳白色暗纹绣花交领,配同色山水齐胸襦裙,外搭藕粉色湖纱,衣带缥缈。长发绾起,发间绣一朵珠花,耳间着一枚莹玉小铛,亭亭玉立,优雅大方。
郭瑗起身施礼,缓缓道:“这位想必就是瑛儿姐姐吧。”
郭瑛福身回礼,温和道:“难得瑗儿妹妹知道我。这些年啊,常听得父亲母亲、哥哥嫂嫂们提及你。大家伙儿都跟你相识,却唯独我没见过,心里好生遗憾。哥哥们都说,瑗儿妹妹是个聪慧可爱的姑娘,现下一见,果真如此!”
郭瑗听得她这么一夸,忙道:“瑛儿姐姐说笑了。”
郭瑛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道:“你我都是自家姐妹,何必见外!”
郭夫人看着这两个女孩儿你来我往的,笑得嘴都合不拢了,这两人可都是她心尖儿的宝贝儿啊。
“当年在润州老宅时,瑛儿正好去了外祖母家,所以你们两姐妹才没见过面。”郭夫人解释道。
“你回来了,我可算是有个伴儿了。你是不知道,家里没个姐妹,我都没人说贴心话~”郭瑛又道。
听了这话,一旁,一个身穿杏色绣花交领,搭橘色齐胸襦裙的姑娘嗔怪道:“四姑娘这话可就奇怪了,那这天天都是谁在跟我讲悄悄话的呀!”
此话一出,大家伙儿都笑了,郭夫人手搭在茶几上,调笑道:“哎呀瑛儿,这下可完了,咱们家阿蔷生气了,以后啊,她可都不想跟你说悄悄话了呢,哈哈!”
郭瑛哼道:“那我以后就找瑗儿妹妹去!”
这时,一旁的程姨娘程锦笑着上前道:“夫人您看看啊,这瑗丫头一来,家里几个姐妹都活泼起来了!”
郭夫人点头,指着面前的郭瑛、郭蔷二人道:“是啊,难得还能见着你们俩吵闹的!”
郭夫人走过来,拉起郭瑗的手,面朝郭蔷,继续说道:“这是阿蔷,从小在咱们郭家长大,跟几个哥儿姐儿都亲如兄妹,我和你…父亲啊,也早就把阿蔷当做自己的孩子看待了。”
郭瑗叫了声阿蔷姐姐,两人互相福身施礼。
郭夫人又转向刚才说话的程姨娘,介绍道:“这是你锦姨,瑗儿,你可还记得?”
郭瑗点点头,微笑道:“那是自然,到现在我都还记得锦姨做的胡麻小饼呢!”
程姨娘笑道:“我还以为你都不记得我了呢,原来小丫头印象这么深啊!你若是想吃,赶明儿啊我再做于你吃!”
“那可就要辛苦锦姨了!”郭瑗回应道。
郭夫人又继续介绍,转向茶几右侧一位湖蓝衣裙、略施粉黛的女子和她怀里的小男孩儿,道:“这是月姨娘和炎哥儿。”
月姨娘壁月,朝郭瑗福了福身子,莞尔一笑,眼角弯弯,郭瑗也回以一笑。
月姨娘怀里的小男孩儿,一双眼睛像葡萄一般,扎在月姨娘怀里,害羞的朝她叫道:“姐姐好!…我叫…郭炎!…”声音糯糯的,小脸儿胖乎乎,像个小玉面团子,叫人忍不住想上去捏捏他的小脸儿。
郭夫人也是极喜欢这个聪明的孩子,笑着逗他道:“哎哟,我们炎哥儿真有礼貌!待会儿奖励你一个小酥饼!”
郭炎一听小酥饼,两只眼睛一下就放光了,大眼睛忽闪忽闪,极为可爱!
“谢谢母亲!…”郭炎抱着月姨娘的手臂糯糯的回道。
“咱们家炎哥儿,好像特别喜欢五姑娘呢!自打姑娘进门儿来,他就盯着你一直瞧呢!”茶几后一位老嬷嬷,慈眉善目,柔声笑道。
郭夫人一脸骄傲,道:“那是我们家瑗儿长得好看!让人真不住亲近!”
老嬷嬷道:“是,夫人说的对!”
郭夫人拉着郭瑗又道:“这是临惜嬷嬷,是跟着我从王家来的,待我就像老姐姐一般!”
临惜嬷嬷一听,连忙道:“哎呦,那可不敢当!老婆子我还觉得我年轻的很呢!”
郭夫人翻她一眼,转头又拍着郭瑗的手,缓缓道:“瑗儿啊,这一路上可还顺利?”
郭瑗神色有些不自在,但还是笑道:“顺利!就是让母亲久等了!”
“哎呀,跟你母亲还客气什么,都是自家人,你这刚回来,就好好休息,过几日,我再带你熟悉熟悉咱们府上。”
“嗯!”郭瑗点头应下。
“母亲,您还知道瑗儿妹妹才回来啊,您看您,拉着人家一说就是半天,妹妹现在肯定累坏了!”郭瑛道。
郭夫人这才想起,连忙起身道:“对对对,瑛儿说的对,来,瑗儿!母亲带你去看看你的房间!也不知道布置的合不合你意,若是不喜欢啊,就跟我说,母亲再给你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