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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角 021坚守与陪伴

孙家媳妇看着面前的郭瑗,脸上短暂的震惊一下子转换成了喷薄的怒气,几乎已经不会思考,抬手就要打回去。

众人都屏住了呼吸,这事闹大了!…

孙家媳妇手劲十足,但郭瑗却盯着她连眼都不眨一下。对方的手,停在了离她还有一指长的地方,却如何也不能再近一分。

李昼的速度惊人,下一刻就拦住了对方,眼睛里有一闪而过的怒气。

孙家媳妇的手被攥得生疼,骨头几乎都要给捏碎了,见对方仍不放手,她又狠狠地挣了几下。

“你们不要欺人太甚!”这几个字几乎是从孙家媳妇死咬的牙缝里一字一字的砸出的。

郭瑗袖子里的手攥得紧紧地,她本就是个暴脾气,奈何世道无常,生生磨掉了她的棱角,她表现的温顺、懂事,但这不代表着她一世被人欺!

别人都已经骂到她头上了,再忍,那就是白痴!

“我看欺人太甚的是你!一口一个‘他们郭家’,我看你倒是叫的顺口!我郭家再如何,那也是官宦之家,我三哥再不济,那也是朝廷命官,你若不服,大可上告,就算是告御状,我们也绝不阻拦!但你若在此胡搅蛮缠、颠倒黑白,不分青红皂白就随意污蔑他人,我,郭瑗,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你!”

郭瑗板着脸,突然散发出一股阴狠之气,就像一匹猎豹,好像下一刻就要扑上去死死咬对方一口。

李昼一扬手松开了对方,孙家媳妇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孙子连连忙上来扶她。谁知方懿却根本不领情,一把甩开他的手,狠狠戳着他的脑门,厉声道:“你媳妇都给人打了,你连屁都不敢放一个,真是个窝囊废!”

这句话似乎戳中了孙子连的某根筋,他一下子抬起头,满脸悲壮的神情,眼神复杂的看着方懿。

“诸位闹够了吗?若是没有,沈某叫人给诸位搬几把椅子来可好?”一道低沉的男音徐徐道来。

郭瑗闻声回头一看,只见一身穿漆黑色圆领外袍,内搭皂白圆衫的男子翩翩而来。男子手握折扇,一下接一下轻飘飘的扇动着,垂着眼慵懒的打量着堂中各位,眯着眼,嘴角噙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尽管表现出一副随和礼让的态度,但郭瑗却从他那双狭长的双眼里,看出了一丝厌恶和不耐烦。

药香公子?

在这种场合,以这种身份再见,郭瑗觉得有点儿吃惊和…尴尬…

此话一出,众人都不做声了。

江宁街头巷尾人尽皆知,这六月春虽明面上是由一位名叫黎清荷的老板娘来打理,但实际上的幕后大东家却是沈家三少爷沈缨。

这沈缨是谓何人?堂堂镇国大将军沈泽林之子也,虽无功名,却擅得经商,才过弱冠年纪,便已家财万贯。这又有钱、又有名、又有权,普通老百姓,谁惹得起?

瞧见众人都不说话,沈缨扬了扬头,又道:“沈某也是刚来,瞧见各位吵得那叫一个热闹啊,都不忍心打断。来大家继续吧,若是败了兴致,那可就是沈某的不是了!”

沈缨保持着随和从容的微笑,俯视一圈后,目光落在了郭瑗身上,更准确一点说是郭瑗身旁的李昼。沈缨似有若无的轻轻点了点头,李昼不动声色地扯了扯郭瑗的衣袖。

孙家媳妇驾着胳膊,冷眼不语,一个郭家还不够,又来一个沈家,虽说两家向来不合,但毕竟也是亲家,这沈缨铁定会帮郭家那小丫头!孙家媳妇冷哼一声,道:“沈老板啊,贱妇不知您今日大驾,在这儿先给您陪个罪!但此乃我家事,又属个人恩怨,还望您能宽容些许!”

孙家媳妇眼高于顶,这种赔罪,是郭瑗见过的最趾高气扬的赔罪了!

沈缨唰地一下合拢了折扇,嘴角依旧保持特定的弧度,语气平平,“沈某不敢,也望夫人,能够宽容些许。”

孙家媳妇一听这话,撇着嘴角,摆了摆手,“得!看来沈老板也是有所偏袒啊!”

沈缨闻言一笑,仍旧是轻言细语的,“沈某怎会有所偏袒呢。既然是家事,沈某自然不会插手,只不过,我瞧这郭家姑娘着实委屈,莫名其妙就被连带了,沈某一时心生怜悯,这才好言相劝那!”

孙子连看自己媳妇不说话,生怕得罪了这沈老板,在身后捅了捅她。方懿柳眉一蹙,嚷道:“别碰我!”,说罢转头瞅了瞅郭瑗,酸言酸语道:“郭家姑娘委屈吗?可怜吗?我怎么觉着不像啊,人家一张小嘴儿,那可是伶牙俐齿啊!”

“若我是你,就顺着这台阶儿下,否则到最后,丢人的可是你自己。孙家哥哥既然已经道歉,想必我三哥也不想再多生是非。今日你我相遇无非是偶然,只要你向我道歉,刚才你所诬陷我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郭瑗压着嗓子朝孙家媳妇丢过这一串话。

“你既往不咎?呵,还真往自己脸上贴金啊!…”

“够了!”孙子连当声呵断,表现出来从所未有的勇气,“你闹够了没!这么多人看着,你不嫌丢人,我都嫌丢人!有什么事咱们现在回家说!别在这让人看笑话了!”

孙子连说罢就扯着方懿往楼下走,方懿自然不肯,两人拉拉扯扯,僵持了好一会儿。

“凭什么!又不是我犯了错!”

“凭什么?凭我是你相公!你若在这样不知悔改,我现下立马休妻!”

孙家媳妇一听到“休妻”二字,眼睛立刻瞪的跟个铜铃似的。

“休妻?!你敢!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亏我还这么一心一意的对你!…”

孙家媳妇扯着孙子连的衣领,孙子连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拉着她就往下走,众目睽睽之下,夫妻两人扭打做一团。

众人皆为汗颜。

郭瑗轻轻叹了口气,看来让她道个歉真是要了她的命!郭瑗不愿多作无用之功,看两人这么毫无形象的在自己跟前打了起来,转身便打算离开。

谁知甫一转身,这一脚还没迈出去呢,便觉裙角一紧,当即就感觉到整个身子被用力一扯,几乎是一瞬的功夫,郭瑗毫无反应便向后仰去。

来不及看清状况,郭瑗只能用手死死扣住楼梯扶手,但对方力气太大,她身子已经歪了出去,跟本使不上力,郭瑗感觉自己指甲都快劈了。

嚓地一声,扶梯手被指甲狠狠划出一道痕迹,发出吱呀难听的划声,郭瑗手上一松,只觉天旋地转。

“啊!”人群中有人发出尖叫,然后周围是一阵嘈杂声。

孙子连夫妻二人撕扯的过程中,孙家媳妇脚下突然踩空,身子陡然一歪,她下意识便抬手一捞,像突然拽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抓住了郭瑗的裙边,但毕竟一个成年女子的重量不容小觑,两人瞬间便往楼梯下摔去。

李昼眼疾手快,当即上前一把稳稳拽住了郭瑗的胳膊,突然两方受力,郭瑗瞬间觉得自己要被拽成两半!

几乎只是僵持了片刻,只听嘶啦一声,是锦缎撕裂的声音——郭瑗的裙子当即被撕掉一截!

下方重力陡失,郭瑗的脑袋嘭的一声撞上了楼梯扶手,还好李昼一直紧紧抓住了她的手,否则她定会直直栽下楼去。

没了身后死拽之人,李昼轻而易举便将郭瑗拉进了怀里。郭瑗揉了揉脑袋,觉得有些发懵,李昼一看不对劲,连忙问,“知华,怎么样?需要找个大夫吗?”

郭瑗刚才猛地一撞,只觉脑袋嗡嗡作响,记忆里似乎有什么埋藏的碎片陡然一闪,根本没听见李昼在说些什么。

嘭地一声,身后传来一声闷响,只听孙子连大喊一声“娘子”,周围顿时就乱作一团。

楼上沈缨目睹这一场突变,神情陡然一凝,三步并做两步跨下楼梯,将身上外袍一扯,护在了郭瑗身上,冲李昼使了个眼神,李昼立即会意,猛地拦腰抱起了郭瑗,朝楼上跨去,疾声喊道:“快喊大夫!”

沈缨的脸沉了沉,忙对宋掌柜道:“老宋,快去找辆马车,把孙夫人尽快送回府,再去请个大夫!”

“是!”

楼梯下,孙子连抱着方懿,鼻涕眼泪一大把,却怎么也喊不醒她,只见方懿额角慢慢渗出血迹,脸色惨白,孙子连当即吓傻了,突听身后沈缨之话,就像溺水之人突然发现自己面前伸出了一只手,当即感恩的无以言表。

沈缨只是微微颔首,稳了稳声音,沉言道:“请诸位稍安勿躁,今日之事是我六月春招待不周,败了各位兴致,还请见谅。今日诸位在小店的花费,都算在我沈某人身上,还望各位不要再助长流言!”

说罢,沈缨站在二楼楼梯口处,朝各个方位拱了拱手,礼数周全,瞬间安抚了众人一颗杂乱无章的心。

李昼抱着郭瑗直上五楼客房,郭瑗双手环在李昼颈间,悠悠道:“放我下来吧。”

李昼闻言,顿了顿,还是将她放了下来。

郭瑗本就无大碍,只是脑袋有一阵的空白,现在早已恢复如初。而刚才李昼不过是在做戏,趁着大家都没发现异常,夸大说辞,扰乱视听,想来那孙家媳妇定是摔的不轻。

郭瑗一落地就揉了揉脑袋,李昼立马问道:“头还疼?等下大夫来了,给你仔细瞧瞧。”

难得李昼放轻了声音,温和的让她有些不适。

郭瑗轻轻摇了摇头,有些疲倦的朝他咧了咧嘴角,“我哪有这么脆弱,没事的。只不过刚才…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事…”

李昼瞧她面色凝重,带有疑虑,问道:“是什么事?”

郭瑗抬眼看他,没说话,李昼顿了顿,忙道:“行,我不问了…你…”

“是关于我阿娘的事…”李昼还没说完,便被打断,“我好像想起来当年那个追杀我们的人是谁了…我记得他,在润州老宅,我见过他!”郭瑗情绪好像有些激动,说道最后嗓音都有些嘶哑。

李昼连忙安抚道:“好了知华,想起来是好事。”

可郭瑗似乎仍旧沉浸在那个一闪而过的记忆中,一把抓住李昼的胳膊,恍惚中带着隐隐的兴奋,就连声音都有些颤抖:“我一直埋怨我自己,这么重要的事都能忘记…我真没用,这么久了都没能给爹娘报仇雪恨!…”最后,郭瑗竟然有些哽咽。

李昼瞧着面前的人儿,只觉得心中某处柔软的地方蓦地一痛,他抽了一口气,上前抱住了小丫头,眼神变得柔软,似乎也噙着泪。

他坚毅的站着,郭瑗心中的痛只有他懂,小小年纪,她已背负太多,而他所能做的就只是静静的陪伴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