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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角 028十里红妆

长宁二年十月初十,双十之日,吉祥如意,乃是大喜之日。

这一日,两国联姻,公主出嫁,皇帝娶妻,后世称之为“珠联之合”。

这场盛世之举,象征着南唐的繁荣和后汉的强盛,一时之间整个大陆,风光无他。

郭瑗今日本是不打算出门的,沈东榆病情紧张,她也需筹备药材,但“失踪人口”李昼的一封信,立马改变了她的主意。

一大早,城中主干道大道便已被封锁,郭瑗绕了个大圈这才赶在约定时间之前,到了六月春。

一提到六月春,她就自然而然的想起沈缨那一张笑面虎的嘴脸,若不是看在李昼的面子上,依她的性格,是断然不会舔着脸再跟他有所交集的。

按照常理,公主和亲是要顺着主干道出城,而六月春恰好是必经之地,今日又本着“公主大嫁,举国同庆”的说辞,全场优惠,不少老百姓都特意提前定了座位,以便占据有利地形,一睹盛况。所以今日六月春的生意可谓是异常火爆。

这样一来,大家的关注点也自然而然转移到了新事物上,郭川和孙子连的故事已经过时,故而郭瑗完全不必担心受人指指点点,连帷帽都没带,就直接来了。

这六月春她来过两次,早已轻车驾熟,直接上了二楼便往“丹桔”雅间走去。

郭瑗和李昼可以说是非常的熟悉,二人私下里也完全不顾礼节,这样想着,郭瑗便也没大没小直接推门而入。

吱呀一声,门开了,屋里的人齐齐将目光转向她,皆是一瞬的惊愕。

看见屋里的人,郭瑗到嘴边的话一下子给噎住了,笑容僵硬,嘴角不自觉的抽了下。

还真是冤家路窄。

郭瑗只作稍微停顿,大脑迅速思忖,自知失礼,立马勾起一抹标准的大家闺秀端庄笑容,微微福身,满含歉意的道:“郭瑗不知房中有人,多有叨扰,实在抱歉。”

沈缨摇着折扇的手一顿,没有过多的表情,却也并不理会她,倒是他身旁之人瞪大了双眼,很是惊讶的道:“瑗儿妹妹?你...难道你就是闲之说得那位好友?”

周子康惊讶中带着喜悦,十分热情的起身迎了上来。

郭瑗直起身,糯糯的道:“我确实是来赴约的,不过不知子康哥哥也在,倒是失了礼数,还望哥哥见谅!”

周子康似乎对她这声甜美娇俏的“子康哥哥”很是受用,嘴角不自觉一咧,露出几颗大白牙,直接笑成了一朵大红花。

“哈哈瑗儿妹妹不必见外,我和你那几位哥哥都是好兄弟的嘛,兄弟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你啊跟我就甭客气了!”

周子康也确实是个大大咧咧的性格,没什么心眼,郭瑗见了便也爽快的应下。

一旁的沈缨扇着扇子,翩然优雅的撑在桌上,瞧着周子康那一副笑得合不拢嘴的模样,心中直叹息。

郭瑗走过来,毕竟周子康还在,纵然心中再不乐意,还是尽所能的保持一副礼貌待人的样子,朝着沈缨道:“沈老板好!”

沈缨抬头暼了她一眼,举着茶杯朝她敬了下,算做是回礼了。

郭瑗面上仍旧是一副乖巧懂事的样子,也不跟他计较,找了个地方施施然坐下。

对面周子康仍旧是那一身抢眼的配色——大红翻领、墨绿锦袍、黄铜色腰带,腰间佩戴了一块宝玉、一条锦穗外加两个香囊,头发一丝不苟的束起,活像个移动的大染坊,嘚瑟的花孔雀...

周子康一屁股坐下,眼睛就没离开过郭瑗,边吃点心边道:“瑗儿妹妹才回来不久吧,那你跟闲之是如何认识的?”

周子康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大眼睛亮晶晶的,瞅着郭瑗,止不住的小激动,做好了听故事的准备。

就连身旁沈缨也因为这句话而难得的多瞧了她一眼,随和的笑容看在郭瑗眼里,却是一副我看你怎么说的欠揍模样。

郭瑗轻轻暼了沈缨一眼,心道,想看她笑话?

郭瑗弯了弯唇角,一副纯善模样,“我们是在宫里认识的。那日母亲带我和姐姐入宫,正巧遇见了他,我们便随意聊了几句,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这便熟络了起来。”

郭瑗在说到“相见恨晚”的时候,特意放慢语速,轻轻暼了眼沈缨,微笑着对上他那副随和的伪装,一瞬间便进行了一场无声的厮杀。

周子康傻乎乎的,完全没发现这两个人气场不对,还笑呵呵的添油加醋道:“哎哟,那你们俩确实有缘的哟。你是不知道,我约他出来的时候,他还一脸神秘兮兮的不告诉我们是谁,搞了半天,原来大家都认识的嘛!”

“对呀,圈子太小了,到哪儿都能撞见熟人!”郭瑗看似附和着周子康,实则却是对一旁那个自顾自喝茶的家伙说的。反正她现在一看见他就不爽,天天说话阴阳怪气的,竟然也能交到朋友!

周子康狂点头,嘴里还叼着个杏仁小饼,表示非常赞同她这句话。

郭瑗见李昼还不见踪影,总觉得有些无所适从,问道:“怎么还不见...闲之哥哥呀。”

郭瑗一时不知如何称呼李昼,便顺着周子康他们的称呼去喊,但总觉得念出来奇怪的很...

“他...”

“今日公主大嫁,他要将公主送至城外才回来。闲之...没跟你说吗?”

沈缨终于舍得放下他的茶杯了,满脸和善的给她解释,弯起的嘴角里藏着挑衅。

周子康咬了口小饼,十分缺心眼的点了点头。

...

李昼还真没跟她说,他连沈缨、周子康在这儿的事也没跟她说!

郭瑗不易察觉的微微蹙了下眉,又很快松开。

她干嘛生气,生气岂不是让某些人高兴了嘛!

“哦原来这样啊,这段日子我天天待在家里,倒是没怎么关心这方面的事,如此看来,以后我倒是要多了解国家大事了!”

“女孩子家家的,操心这些干嘛呀,像我家小妹,三天两头的不见踪影,在外厮混,潇洒!啊当然了,我可没让你学她啊,你要是真变成这样了,郭夫人那不得打死我...”

周子康话多,想象力也丰富,一想到挨打,整个人一抖,忙摇摇头,又继续抱着面前的一盘点心啃。

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有人制止后又立刻清肃下来,整个街道笼罩在一种沉默的喜悦之中。

正抱着点心啃得不亦乐乎的周子康,立马跟打了鸡血一样,扔下心爱的糕点,十分激动的喊道:“来了来了,和亲的队伍来了!”

周子康起身一路小跑至窗前,跟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子似的瞪着个大眼睛滴溜溜转。

郭瑗走过去向外探了探,只见街道两侧站满了百姓,人潮攒动,却又分外安静,路中央是一批开路官兵,各个全副武装,手握银刀,面容严肃的前进,倒像是要奔赴前线的士兵一般。

这批官兵约莫走了一盏茶的时间,这才出现仪仗队,皆是身着暗红色宫衣的随奉宫人,宫人们稳健有力,高举仪仗,以示尊华。随后,郭瑗看见了那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容。

李昼身骑高马之上,一身劲装华服,发髻高束,玉冠璀璨,剑眉星目,棱角分明,气宇轩昂。左手执剑,右手握缰,身姿挺拔。没有了往日嬉皮笑脸的矫情劲,这才是他真实的模样,一如五年前陵州初见,那样英姿飒爽、意气蓬发。

李昼双目如潭,平视前方,郭瑗站在楼上呆呆地注视着他,好像眼中只有他一人。

身旁周子康自然也看见了李昼,挠着下巴,啧啧称奇道:“闲之这样看,模样倒是英俊的很哟!瑗儿妹妹你说是不是!”

说罢,周子康用胳膊肘推了下郭瑗,瞧见郭瑗一副目不转睛的模样,还不住傻笑。郭瑗猝不及防被一推,竟晃了神。

李昼身侧还有一位并驾齐驱的皇子,周子康实时解说道,“那位是恒宁公主的同胞皇兄,二皇子李珩。”

二皇子李珩也是个俊朗之人,面若润玉,身量瘦削,轻握缰绳,恰似一道柔风,温文尔雅。与太子李昼站在一起,也是各有春秋。

两人身后紧跟着的是六匹黑色俊马,马后连着天女鸾车,车上大红色帷幔绣锦,轻缦飘逸,金漆铜铃,沉声作响,随行宫女目视前方,手握大红如意绣团,象征平安如意。

整个队伍绵延数里,西起城门,东至禁宫,一路声势浩大,光是从六月春门口行过便耗费了三个时辰之久。

这场极尽奢华的嫁礼,将南唐缓缓推上了盛世巅峰。

郭瑗瞅着也着实惊人,光从这气派程度而言,就已达到公主出嫁规模之最了!公主的鸾车捂的严严实实的,但从她同胞皇兄的模样上,就能看出,这位公主相必也是貌美如花的。

这一天,起码在他人看来,恒宁公主应该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了——父皇荣宠,长兄送嫁,举国欢庆。

“很羡慕吧。”沈缨看见郭瑗舍不得离开的目光,冷不丁从身后悠悠说道。

郭瑗轻笑,“有什么好羡慕的,连自己所嫁之人都没见过。身为和亲公主,嫁妆越丰厚,任务越艰巨。身处异国,无亲无故,整日勾心斗角,你说,这样的生活有意思吗?”

天女出嫁,红妆十里,是荣宠,亦是重担。

西城门外。

行进的鸾车停了下来,落篱轻轻掀起窗帷,露出里面身穿嫁衣的恒宁公主李茉。

李茉头带凤冠,环佩叮当,略施粉黛,像一株轻沾露珠的牡丹,高贵,娇美。

她平静的望着车外的李昼,牵起嘴角,施一抹温柔端庄的笑容,轻声唤道:“皇兄。”

李昼身骑红鬃马,靠近鸾车,勾起一抹温暖的笑,“此去中土,路途遥远,茉儿要好好照顾自己。”

李茉眼底有一丝波澜,但声音依旧平静,“皇兄也要好好照顾自己,还有父皇、母妃。”

李昼一直带着笑容,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一路平安。”

放下窗帷,李茉深吸一口气,双眼氤氲,她努力仰头睁大眼睛,不让泪水掉下来。

她是南唐的和亲公主,她不能哭。

郭瑗回身注视着沈缨,身后光影翻斜,就像从天光中而来。

沈缨顿住没说话,他本是嘲笑她,没成想却被她一句话给问住了。整日勾心斗角,有意思吗?...

周子康一副好学生的模样,声音洪亮,答:“当然没意思!”

郭瑗转头看他,周子康一脸骄傲的继续道:“连个朋友都没有,再有钱,再有权,那也是一个人!况且,那中土后汉的点心有我们这儿的好吃吗!肯定没有!那更没意思!”

沈缨背过身,没让两人看见,有些自嘲的扯了扯嘴角,手中紧紧攒着衣袖,有些用力。

郭瑗嘴角抽了抽,非常中肯的评价周子康:“子康哥哥说得真好...可以说是,非常贴近民情了!...”

周子康感觉自己都要飘起来了,还从来没有人这么捧他!不自觉的也对这个妹妹多了些好感。

“瑗儿妹妹就是跟一般姑娘不一样,很有眼光,很有思想!”

“确实是有眼光,有思想啊!”沈缨一字一顿的点评,言语里总是带着*味,当然,周子康是肯定听不出来的。

郭瑗迅速翻了他一眼,若不是周子康杵在这儿,她恨不得上去抓他,挠他。

“咣!”

有人突然从外推门,屋内三人目光齐聚,门口之人身子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