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将至,日光渐暖。田牧然一回到云州自去沈宅接了妻子同往将军府。原本新女婿上门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二人只想着早些见面完全忘记了还有一个仍旧一心想再入将军府的沈竹语。
沈竹语的屋内死一般的安静,静到可以听见菊花的呼吸声。沈竹语躺着一动不动,连眼珠都不眨一下,不知道的人一定会认为她已无医可求。
沈宅的下人都在忙碌,完全另一番热闹的景象。
沈竹语问道:“菊花,你去看看,今天为何这样吵闹。”
菊花道:“小姐,你何故操心外面,管他如何吵闹,你好好歇着就是。”
沈竹语道:“今天姐姐为何不来看我?”
“大小姐她......她......”菊花支支吾吾:“哦,对了,奴婢突然想起来了,大小姐今日和大夫人一同出去了,不知是去哪里。”
“你又何故瞒我,我怎么能不知是他来了,所以家里才这么热闹,所以姐姐才没有来找我说话。”
这时听到门口一连串中气十足的训斥:“说话,说话,你和那个小贱人哪那么多话要说,你和她虽是一个爹生的,可是你的娘是她的娘的仇人。她哪里当你是亲妹妹待的?有和亲妹妹抢男人的吗?!”
“娘,你为什么要把话讲得那样难听?”王小凤的一番话不仅仅是在沈竹语的伤口上撒盐,也是叫她脸上滚烫,感到十分难堪。
“娘这是提醒你,不要整日里傻乎乎的愣是好坏人不分。”
“我沈竹语是田牧然明媒正娶八抬大轿进的将军府,大将军夫人的位置只是暂时叫人鸠占了鹊巢。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田大将军,作为她的夫人自然要有胸襟和气度。我们都切记不可为了眼前的一时气愤而毁了自己的后路。”
听到沈竹语话中有话,王小凤凑上前来压低声音问道:“语儿,为娘听得不知究竟,可否详说与娘听来。”母女二人对视一眼,眼神中各自藏着莫测的深度。
沈竹语只在胸中规划,并未将自己的计划原本的说与母亲或是菊花。起身整理了妆容之后跟在王小凤身后往前厅去了,去的途中不忘提醒母亲见了沈竹衣和田牧然定要提起她沈竹语舍不得姐妹情深,留在沈宅也定是思念姐姐。
王小凤到得众人面前,往日的尖酸挖苦言语刻薄都隐藏不见,十分恭敬的向吴婉卿行礼。沈竹语拉了沈竹衣的手自去寒暄,沈宅的这场家宴倒像是为了沈竹衣而张罗。
王小凤高声说道:“老爷,姐姐,你们看这姐妹二人的感情就是好,过去的十八年真是可惜了。要是我们竹语从前就一直有竹衣这样的一位姐姐照顾着该多好。虽说沈家的孩子也不少,只是都是些男子,哥哥们虽说也疼爱这个最小的妹妹,哪里有姐姐和妹妹在一起贴心呢,老爷您再瞧瞧,可不是吗?”
沈筠含笑点头,吴婉卿也陪笑着,虽说她不喜欢王小凤,心想:上一代人的恩怨又何必去牵扯下一代人。若是竹语这丫头真能放下前番将军府退婚的心结,百年之后我和老爷都不在了,在这世间姐妹二人若能相互扶持,也未尝不是一件坏事。
沈竹语见在场人多眼杂,一心思念的人近在咫尺,连抬头望一眼也是不敢。心中念道:为了今后的长久之计,就忍了又如何。
“竹语,你的身体可还好吗?”
“谢谢姐姐关心,竹语好多了,也多亏了姐姐这段日子在沈宅的陪伴。”
“这话就见外了,我们可是一家人。我要是不陪着你,牧然不在云州的这段日子,那我岂不是要无聊死了吗?所以啊,要说谢谢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你们在说什么?”田牧然走过来问道,问的是‘你们’,眼睛里却只有一人。
沈竹语双手交握胸前,行礼道:“见过大将军。”
“今日是家宴,不必多礼。”田牧然说话时语气淡淡的,仿佛从未见过她。
王小凤趁机搭话:“竹语这孩子,平常都怪我这做娘的太过严厉了,我们沈家是最讲究礼数的,可是竹语娘,这回可得说道说道你,都是一家人,何必那么生分。你竹衣姐姐已经是大将军的夫人,你也该改口叫牧然哥哥才是,这样听起来才像是一家人。竹衣,你说二娘说得对吗?”
一向军令如山铁面无私的大将军被人当众喊道:‘牧然哥哥’。面露难色,听起来他和沈竹语好像是青梅竹马的一对。
“二娘,您说的对,既是一家人自然可以如此称呼。”对田牧然笑问:“田大将军意下如何?”
“将军夫人都发话了,本将军哪敢不从。”
目光流转间都是宠爱,倾诉不尽。西风在天井里站着,远远的看着前厅的一切。她何尝不是自己思念的人,只是这思念不敢说,也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