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菲玲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找田老夫人哭诉。
她一边抽泣,一边说道:“老夫人,菲玲着实委屈。将军要娶沈家的小姐,菲玲都不知道是自己哪里做错了,惹得将军不高兴。”
田老夫人道:“有这回事?”
乔菲玲使劲的点头道:“千真万确,聘礼已经送去了沈家,这世上谁不知道我是将军的未婚妻,是您未过门的儿媳妇。为了能够陪伴在您左右我不顾爹爹反对,硬是从京都来了云州,这下传出去。”她哭得更厉害:“叫菲玲和爹爹怎么有脸......”
田老夫人叹道:“牧然这孩子办事也不尊章法。”她命令身边的丫鬟道:“去告诉大将军,让他晚上到我这里来用晚饭。”丫鬟领命道了声是,还没有来及转身出门,田牧然已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田老夫人道:“牧然,你来得正好。”
田牧然向母亲行礼:“娘有事要与儿子说?正好儿子也有事要与娘说。”他看了看哭红了眼睛的乔菲玲,对田老夫人道:“儿子要说什么,我想娘已经知道了。”
田老夫人不以为然的说:“牧然,你怎么突然就要娶沈家的姑娘呢?菲玲哪里不好吗?沈家算什么东西可以和我们将军府平起平坐?”一向温和慈爱的田老夫人眼睛里透着凶狠和仇恨的光。
田牧然义正言辞的说:“娘这些年吃斋念佛,佛经是参透了,儿子娘可能还不了解。不是突然要娶她,如果早些遇见她,自然不是现在要娶。只是老天安排我们相逢的时间比较仓促。”
“如果早些遇见她......”这一句听来似曾相识......
沈家这边都忙得热火朝天,为沈家小姐大婚负责采办的就有十人之多。阖府上下一片喜庆祥和的平静,这样热闹的平静让人猜不透。
王氏悠然自得的哼着曲子,侍立在一旁的菊花奉承道:“夫人真是好福气,有田大将军这样的好女婿。咱们沈宅,就数夫人最好命。”
王氏满意的用手轻轻拢着发髻,脸上还刻意挂着逆来顺受的表情,像是在告诉别人,和将军府这门亲事她们也是迫于无奈。她摇了摇头还轻轻的叹口气道:“像我们语儿这般容貌,老爷要是早些点头发话,在云州想上门提亲的人家怕是要把我这沈家的门槛都踏破了,谁能知道田大将军早已钟情于我的女儿,年轻人两情相悦,我这做娘的也不好再横加拦阻。怕是那些人家今后也不敢惦记了。”说着她起身费力的扭动了几下腰肢,硬是想扭出一种风情,在旁观者看来她扭动的及不上什么风情,身上的肉随着身体的动作很不情愿的晃了晃。
菊花附和道:“夫人说得正是。”
王氏问道:“最近吴婉卿都在干什么?”
菊花道:“近来大夫人除了整日和老爷一起喝茶下棋之外,也就三夫人经常到她那里走动,两个人一坐就是大半天,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
王氏警惕的问道:“她们都说什么?”
菊花道:“奴婢离得远听不清楚,都怪大夫人房里的丫鬟小竹子,甚是张狂。她仗着老爷对大夫人的宠爱,谁都不放在眼里,我刚刚靠近她们的屋子就被她赶了出来。”小竹子这样的角色,王氏是不放在眼里的,她听到李氏和吴婉卿来往甚密,面露不悦的说:“李菁那个贱婢,出生低贱的人到死都改不了她那个奴才的本质。那边刚回来,这边就赶着去巴结。等我们语儿和田大将军成了婚,我王小凤就是他田牧然的丈母娘,将军府的人见了我都要行礼问安,那时候我看她们还得意什么。若是让我一个不高兴,将军府可不是好惹的,你说田大将军那是什么样的人物,她的丈母娘嫌某些人碍眼,他会无动于衷不管不顾吗?”
菊花见王氏动气,劝解道:“夫人何必为他人动气,眼下婚期将近,我们应该高兴才是。夫人您可不知。将军府送来的凤冠霞帔,奴婢从自打出娘胎都没见过这样精美的衣饰。别说穿上它了,能摸上一摸奴婢就是死了也心里畅快。”
主仆二人说着话门外转进沈竹语半是娇羞半是恼怒的嗔怪:“你今日去我房里摸上一摸,明日赴死去吧。”
菊花一听自然知是小姐消遣于她,立时作惊恐状:“小姐这是要奴婢死不瞑目,待小姐嫁去了将军府,从此过着人上人的生活,这也让奴婢瞧着,才不枉生了这副人形呢。”
沈竹语已坐在她母亲身旁,她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哧哧地笑着:“娘,您瞧竹语这丫头,嘴巴快长到天上去了,就是神仙听了她的话,也拿他没辙。”
菊花走到沈竹语背后双手搭在她肩上道:“看小姐说的,就是奴婢的嘴巴长到天上,那也够不着将军府的门槛!”
三人一阵嬉笑。
吴婉卿则是天天数着日子,盼着日头过。沈竹语的婚期,对她来说最值得高兴的莫过于她的儿子可以回家来。
沈竹衣拿了件衣裳披在正在窗口站着的吴婉卿身上:“娘,这风口,当心别着了凉。这里不比我们的竹屋冬暖夏凉,四季的冷风都挡在外面。”吴婉卿伸手轻轻按着沈竹衣为她披上外衣的手道:“我们竹衣这是想念竹林的日子了?先前喊着要回来,怎么才这么些时日就腻了?”
沈竹衣努了努娇红嫩滴的嘴巴道:“怎么会呢。女儿只是担心娘,娘整日愁眉难展。我知娘是在忧心哥哥,爹不是说了吗,哥哥这会在将军府好着呢。那个什么将军这样喜欢竹语妹妹,他一定不会伤害沈家的人,娘尽管安心。”
吴婉卿听了女儿的话,连日来绷紧的神经略微松散了些。她对沈竹衣道:“今日太阳这样好,我们一起去望望你三娘。”
沈竹衣道:“三娘刚刚派人来说今年的茶花开得很美,她在花园等娘一同散步赏花。”她像是又想起了什么,歪着脑袋疑惑道:“对了娘,为什么您和三娘这般温和,可二娘那边就......?”
吴婉卿心里叹道:若不是因为竹风,她也不会出得竹林来。这世间的恩怨丑陋也不会污了她女儿比云彩还要纯净的眼睛,世间的事看透的看不懂的人最好,就怕看懂了却看不透。
她对沈竹衣道:“这是上一代人的的事情,你小孩子家不懂。”
沈竹衣提高嗓门说:“你们这些人真奇怪,爹爹说我不懂,娘也说我不懂,改天我得去向爹爹问清楚,何来说得我这样蠢笨,竟是什么都不懂。娘还是莫要再说我是小孩子,爹爹这样说,娘居然也这样说。竹语妹妹还比我小,这都要嫁人了,怎么可以还说我是小孩子呢?”
吴婉卿舒展柳眉,双目含笑,看上去很是温婉美丽。她对沈竹衣说道:“是啊,竹语是你的妹妹,如今妹妹都要出嫁了,这姐姐何时嫁人呢?改天叫你爹爹寻个人家将你嫁了,可好?”
沈竹衣郑重其事的说道:“娘,竹衣要嫁的定是今生的知己至爱,不需他人来帮我寻,我信我自能寻到他。”
母女二人边说边走,一会功夫眼前已是花团锦簇,蝴蝶翩翩百蜂争相忙碌的春日之景。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老三啊,这花园呆久了的人就会耍狐媚子手段,骗得老爷花了眼。愣是将这杂草看作了牡丹。”声音浑厚,中气十足,颐指气使,高不可攀,沈宅之内以及整个云州城非王小凤莫属。
她口中的老三正恭敬的面对着她站着,口中怯生生的说着:“若我在此处扰了姐姐观赏,我这便离开。”说完转身要走,方才的声音又起:“别给我装出一副贴心可人的模样叫我恶心,你这招哄得了老爷,你唬不了我。站住!”
吴婉卿闻声加快脚下的步子,人未到声先至:“她是夫人?我倒不曾在意,李菁你也是这沈宅的三夫人,这花园说来也是沈家的地方,在自家的地方能到扰谁?外人也难到这后院花坊的。”李菁一见吴婉卿来了,迅速站到了她身后,像是寻求庇护的孩子。
王氏全没了那天沈宅门前迎吴婉卿回家时的笑脸,尽管当时的笑脸是伪善的,现在她连伪装都省了。
王氏故意咳了咳道:“我不比某些人仗着先脚入门,就以为做了正宫娘娘。若是皇帝独爱正宫,何来的三宫六院美人三千?哈哈哈......”笑声里藏着怒也藏着妒忌。
吴婉卿不动声色,不打算理会王氏的讥笑。
王氏见吴婉卿有要走的意思,她走近几步上下打量着吴婉卿道:“瞧瞧,姐姐还是这般风韵依存,这十八年未见一回来我们就见不着老爷的面了。”她微微抬起粗肥的短脖子看了看李菁说道:“我说三妹,你这吃斋念佛的,是让佛赎你的罪过,还是让佛排遣你的空虚寂寞?”哼哼哼的冷笑。
沈竹语在一旁向母亲使眼色,想让她停止挖苦他人。收效甚微。
离开竹林之前,云州城的街道,沈宅内的生活在沈竹衣的想象里与如今这番场景大相径庭。她走向前将母亲和李菁拦在身后对王氏说:“二娘,尽管我之前不认识你,但是我看在娘的面子上叫您一声二娘,是为了不要让人觉得娘的孩子缺了教养。如今这竹语妹妹婚期在即,二娘这番言语是在教她今后如何相夫教子吗?还有三娘整日吃斋念佛是给沈宅上下祈福脱灾,二娘若连佛祖都不放在眼里,怕是这沈家或许容不下你,不是沈家不容,是佛家不容。还请二娘给竹语妹妹的婚事积点口德。”
王氏被沈竹衣的话震住,少言寡语整日躲在吴婉卿身后的小少爷竟是个狠角色,她一时语塞。沈竹语一脸天真的说道:“娘,一家人在一起不要总是斗嘴。小哥哥,走,我们到一旁玩去。”沈竹语拉着沈竹衣的手别了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