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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老公来护驾 036.回忆无声

田老夫人回到花田,跪在佛前无声落泪,随伺的丫鬟无人敢劝。

回忆也无声。

滚落脸颊的热泪一下子把她拉回十八年前的某个早晨。那时候的将军府只有东西两座院子,南北皆是闲置的大片空地。那时候没有今日的空前盛况。

她看见丈夫带上剑,背负行囊,似要远行。如果当时知道一去无返,她一定会拼死拦下。

那时候的田静已经尽力,只是没能拦下。

“皓哥,你这是要去哪里?”

田皓目光呆滞:“我要去找婉卿。”自从得知吴婉卿一个人挺着肚子离开沈家的消息,他就是这样的呆滞目光,没有了吴婉卿的消息。已经儿妻在堂的田皓的生活顿时全无光彩,一片灰暗。

田静道:“她是沈筠的妻子与你什么相干,他人的家事你不要掺和。”

“婉卿的事我不能不管。”

她拦住门:“总之今天说什么我也不能让你去。”

田皓被堵在房内,枯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田静拦住门口也一动不动。田氏夫妇的姓名乍一听音和字都如兄妹,其实二人只是同姓本家,碰巧都姓田。

两个姓田的势同水火,双方都不退让。

僵持一个上午,田皓一开始还可以安静的坐着,眼看着日头正中到了头顶,他坐不住了。起身在屋内这头走到那头,还不时的轻轻拍着手掌:“太阳这样厉害,婉卿挺着肚子一个人不知去向,我怎么能放心。”

田静一听破口大骂:“吴婉卿肚子里的野种难道是你的吗?你这样火急火燎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早有奸情,依我看,你们就不干净。吴婉卿就是个骚狐狸,有了身孕还不消停勾引得你茶饭不香。”

“够了!你的嘴怎么那么恶毒?我和婉卿是清白的,我不准你不干不净的言语污蔑她的单纯和善良。”

“我恶毒?好,我就是恶毒。她,单纯善良?我看你是被她的模样迷了心窍,别跟我扯什么单纯善良,就算吴婉卿暴尸荒野,你也不准出这房门半步,除非我死了!”

她听见宝剑出鞘的声响,那一声击碎了她所有的梦。

剑锋直指她,持剑的人是她同床共枕了十年的丈夫,她的坚强和软弱同时垮塌无所依附。双膝一软,跌坐在地上。

田皓从她身旁跨出门去,走不几步停下说:“我此去归期难定,军中我已安排妥当,牧然没有爹在身边,不能没有娘,你保重!如果寻见婉卿,确定她安全,我翌日便回。”

丈夫临行的话犹在耳畔。

吴婉卿,从那时候开始音讯全无。田皓同样音讯全无。坊间传言,田静的丈夫和沈筠的大夫人私奔了,二人早有私情。

时间渐渐过去,流言也散了。只是每当她再想起时,总是飞快的数着手中的念珠。

田老夫人突然站起来,好像想起了非常重要的事情。命左右道:“快,回府,我要见她!”

一个丫鬟赶忙跑出去通知车夫套马备车,另一个丫鬟问道:“老夫人,您是要见菲玲小姐吗?奴婢差人送信回府让菲玲小姐就过来,您何必一日里折腾几个来回的,当心累坏了身子。”

“不,我要见吴婉卿那个贱人的女儿。”

“您是说新夫人吗?”

“什么夫人,将军府只有一个老夫人,新夫人除了皇上指婚的菲玲之外,别无其他。”

丫鬟知晓言语不入主子的耳朵,连连点头说是,称自己失言。

田老夫人从听雨楼去不片刻,又回来了。

听雨楼她上一次来时的一片狼藉,已经收拾停当。沈竹衣撕烂的嫁衣,牡丹尽最大努力将其整齐的叠放。

沈竹衣换上了平日里的衣服,一身竹青色的衣裙,外面罩着一层比竹青色更淡些的青色轻纱面料的开襟长衫。

脸上的浓妆已经洗去,清丽脱俗的面容,飘逸的举止间透出一股山涧清泉般的淡泊高雅。

牡丹在一旁伺候,她和田牧然依棋局对坐,他们之间的又一轮较量悄然开始。

沈竹衣道:“夫君知我武功不及,便退让三分。下棋,我也不及你,不如你也退让三分,我若输了,从此以后任你发落使唤,你若输了,今后还是乖乖听话吧。”

田牧然直到今日才得以一睹沈竹衣的女装打扮,看得不禁思想混乱,哪里还有心下棋。他知道她花样百出的拖延时间。

他心中说道:“竹衣,看你躲到何时,我可以等着,太阳可不会等,熬过了日落,今晚的洞房花烛夜,看你逃向哪里?”

他一手托腮,痴痴望着,一手捏子,迟迟不落。

屋外一个年纪较小的丫鬟探头探脑,望了一眼牡丹。将军府的规矩,下人与下人之间的一个眼神交换,大家都会明了。

见牡丹出来,那丫鬟偷偷在她耳边说:“牡丹姐姐,老夫人来了。”

“又来了?不是刚走吗?”

“我路过前院,看见老夫人带着众位姐姐,正巧被菲玲小姐撞见,她们还在说着话,我赶紧跑来告诉你。”

“好的,我知道了。”牡丹是个聪明机警的丫头。

小丫鬟说完准备转身离去,牡丹叫住她:“菲玲小姐都说了什么?”

新夫人和她们口中的菲玲小姐格格不入的局面已经定形,听雨楼之内的下人们自然自发的站到沈竹衣这边。

田大将军喜欢的人,才是他们的正经主子,至于皇上还是太后,丞相的,他们可不管那么多。普天之下,将军府是最安全的地方。

众人皆晓:京都的皇宫,那不算什么。不过是一个纯金打造的鸟笼。

当今皇上就是那只五彩斑斓的名贵鹦鹉,说的都是别人字句相传的话,自己的心声从没机会表达。比如:鹦鹉不喜欢那个鸟笼,被迫囚禁于内。或者他想说自己的心里话,可是没有人愿意听。

小丫鬟道:“离得太远,我没能听清。”

“好了,你下去吧。等一下,夫人的嫁衣的针线有些松动,你自拿去用针线缝好了洗干净再送来。”

小丫鬟骂道:“谁那么粗手笨脚的连件衣服都做不好,夫人的嫁衣是能马虎的吗?牡丹姐姐,哪天你禀了将军,治她的罪。”

牡丹哭笑不得:“你小孩子懂什么,让你去你就去。”

小丫鬟嘟着嘴巴步子静悄悄的进屋取了撕毁的嫁衣,捧在手上。回头出门的时候,大着胆子看了一眼沈竹衣,这一看脚下不听使唤,站着不动。

沈竹衣也看着她,回以微笑。

这一笑,小丫鬟情不自禁的说:“夫人,您真好看,笑起来更好看。”

沈竹衣道:“那我以后就天天对着你笑,小丫头,你和沈家我娘房里的小竹子年龄差不多。”

小丫鬟心道:“都说夫人会武功,刚进门就打了乔丞相那个恶毒嚣张的女儿,又和大将军在洞房内大打出手,真有侠女风范。又这般和气,哎!真好。”

牡丹见状赶紧赶过来在小丫鬟的胳膊上轻轻拧一把:“还不快去,在这傻站着干嘛?”小丫鬟一经牡丹提醒,立刻回过神来,仓皇逃了出去。

沈竹衣叫一声牡丹。

牡丹心下害怕,赶紧过去准备下跪领罪,却听沈竹衣道:“你来代我下完这局,我有些累了要去歇会。赢了算我的,输了不算。”

沈竹衣抬起头来左右晃了晃脖子,肩胛骨酸痛,半日的打斗,她现在感到疲惫不堪。

牡丹双膝跪地惊恐道:“奴婢不敢,还请夫人饶了奴婢。”

“什么不敢?饶你?这听雨楼怎么那么多规矩,我告诉你,以后都放轻松自在些,不要整日束手束脚。”

沈竹衣起身,一只脚刚迈出,田牧然拉住她的手,用力向自己的方向一拽。她跌坐在他腿上,说是巧了,就在这时田老夫人不声不响的走进来,撞个正着。

田老夫人见状,心生反感。转过脸去,不屑去看。田老夫人今日二度进来听雨楼,一次是转过脸来,一次是转过脸去。

为了此行的目的,她还是极不情愿的又转过脸来,终究是要转脸的,何故多此一举的转过来转过去。

既然嫁进了将军府,眼前的田老夫人就是她的婆婆。多少还是有所顾虑,不愿得罪于她。沈竹衣见她进来赶紧从田牧然腿上站起来坐回自己的位置。

田老夫人道:“你叫什么名字?”

“娘,他叫竹衣。”

“我没问你,她有嘴巴,让她回答。”

沈竹衣不是逆来顺受之人,她站起身走到田老夫人面前,用江湖人的规矩拱手道:“小女子姓沈,名竹衣,老夫人有礼。”

田老夫细看她:“像,实在太像了,和吴婉卿年轻的时候一个模样。一样的勾了男人的魂。”她说到‘勾了男人的魂’这句,瞪视田牧然。

沈竹衣道:“老夫人,您是长辈,您和我娘上一代人的恩怨,我没有资格多嘴。可是我,是您的儿子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妻子,您的一句‘勾了男人的魂似乎言过其实’。”

田老夫人无话可说。

沈竹衣一改严肃,笑道:“应该这么说,我本不愿嫁入将军府,是您的儿子强人所难,威逼利诱。用世人不齿之行径诓我在此,竹衣若有半句虚言,即刻拔剑自刎。”

此话一出,田老夫人觉得下不来台,厉声问道:“我问你,吴婉卿在何处?”

往往心虚的人,总想通过提高嗓门来震慑对方。

沈竹衣不急不缓回答道:“我娘是沈家的大夫人,不在沈宅能在何处?不知老夫人此番问话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