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和田氏姐妹也下马跟来。
沈竹衣见他三人来了,推开田牧然,对三人道:“木头,你们快过来。看这里多美啊,这么多花。天哪,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多花。”
她开心的在花田里转着圈。
“牧然,这怎么能叫花田呢,简直就是花海。 ”
闭上眼睛,花香扑鼻,有蝴蝶在花间流连。置身其中,感到自己仿佛就是花仙子,被百花围着。
田大田二眼珠一动不动的盯着沈竹衣看。
她问:“你怎么了,这样看着我,我脸上有什么吗?”沈竹衣伸手摸摸脸。
田二悄声对田大说:“在这里一瞧,原来夫人这么好看。在听雨楼怎么没看出来?”
田大说:“妹妹,你说是我们好看,还是夫人好看。”
田二道:“我想想,应该是我们好看。”
有些话嘴上还是不要说出来的好,一语成谶终生遗憾。
却听沈竹衣对田牧然说:“我很喜欢这里,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可得把我葬在这里,有那么多花,人才不寂寞。”
田老夫人的寂寞衍生了这些花,沈竹衣也认为这花可以排遣人的寂寞。那么种花的人呢。
她呵呵笑着一边跑开,一边回头对他说:“我死了便将我埋在这里。”
银铃般悦耳的笑声,活着的时候说到生死,脸上还是笑的。
花田的的形状是一个大大的椭圆,圆心是田老夫人平日居住的木屋。
屋子造型低调,结构简单,不失大方。屋子四面都爬着绿色的藤曼,红花还需绿叶衬托,这里刚好相反,万花丛中一点绿。
沈竹衣指着眼前的屋子对田牧然道:“老夫人平常都住在这里吗?”
“怎么还叫老夫人,新媳妇的茶都奉了,竹衣,这就是你的不对。”
“可老夫人,她毕竟没有喝我的茶。”
她看着这屋,这些花,四周无人的旷野,一个女人孤独的等待。那个人一直昏迷着,他还不知道妻子的思念。
沈竹衣心底泛起一丝怜悯,突然间的她觉得一直针对她的田老夫人很可怜。一个女人对另一个年老女人的可怜。
日落时分,五人返回将军府。那匹半途发疯的马,已经和西风的马交换。将军府所有的马在西风手里都很听话,好像马也会欺负人,和府内的下人一般对西风心存惧怕。
‘将军府’三个大字远远望去,五人胯下都是识途的老马,跟着马也放慢了速度。青石板地面上嗒嗒的马蹄声。
沈竹衣在马上看去:一把太师椅赫然立于将军府大门前。心想:天都晚了,把椅子搬到门口来坐着,还真是少见。或许这是这将军府里人的习惯,是自己少见多怪了。
太师椅上坐着田老夫人,她一手担放在椅子扶手上,一手握着扶手,瞪视着越来越近的五个人。
乔菲玲搬了个凳子坐在下首,她身旁站着两个丫鬟,原先只有海棠一人,现在多了个对她感恩戴德的百合。
不等五人下马。田老夫人高声问道:“回来了?”一句‘回来了’不知是问谁回来了?眼睛仇视着沈竹衣。
西风先下马来,走到沈竹衣坐骑旁,伸手意要扶她下马的意思。她却纵声一跳,落到西风前面,将手中握着的缰绳往他手里一扔:“劳驾。”
西风道:“夫人客气了。”
沈竹衣向她笑了笑说:“你这人好有趣,木头这名字你喜欢吗?”
“西风喜欢。夫人只管这样叫我。”
“哈,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想你若不喜欢慢慢适应着也就习惯了,名字不过是个称呼。不过木头这名字真的很适合你。我说,你整天绷着脸,不累吗?你能不能笑一笑?”
西风说了这两句,在其他人眼里已很稀罕,田老夫人也看得入神忘了说早已在心里重复过很多次责备她的话。
更让人不敢相信的是:
沈竹衣对西风说:“木头,我刚刚说让你笑一笑,你倒是笑给我看看,不然我会担心你不会笑,一个人如果连笑都不会,多无聊。”
她歪着脑袋,眨巴着眼睛看着她。
“竹衣,你可别为难西风了。”说话的是田牧然。
沈竹衣哪肯轻易罢休,把刚刚扔给她的缰绳又抢回来,说:“你不笑,我要生气了。”鼓着嘴巴,歪着脑袋,双手在胸前抱着,缰绳也塞在怀里。
西风咧嘴,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他走近一步说:“夫人这一天来也累了,让我把马牵下去,你还是多歇息些。”
忽然听得一声怒喝:“好了,强人所难,目无尊长,我在这里坐了半日,你都不曾瞧见?”
沈竹衣知她来者不善:“娘,您坐在这里只是为了给我看吗?如果是的话,那么回娘的话,竹衣早就看见了。不知道是不是将军府的地方太小,坐不下这么多人,所以您平常都在花田,这难得回来就要坐到门口。”
乔菲玲从凳子上跳起来:“沈竹衣,你这什么态度,指桑骂槐的说谁呢?”
“我怎么指桑骂槐?谁是桑谁是槐?你不说话我倒忘了,这将军府的地方大多是给不相干的人占了。”转而对田老夫人道:“娘,您看竹衣说的对不对,这是谁出的主意让您在这门口坐着。我这刚嫁进来您就坐到门口,想我们将军府也举足轻重的人家,要是平常人家还以为是媳妇挤兑着婆婆。您这可是叫竹衣不好做啊。”
田牧然也上来问道:“娘,您怎么坐到门口来了?”
“怎么出了这门。”田老夫人指着身后的大门:“我就不能说话了,那田大将军还不赶紧的打发老太婆到花田的荒野去。这将军府啊,是给不相干的人占了,如今我老太婆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想要守着自己的儿子还得征得外人的同意。”
田牧然道:“娘,您怎么这么说,这让儿子于心何忍?”
田老夫人哼道:“你还知道于心不忍?”
“那当然,儿子又不是冷血之人,再说竹衣是我的妻子,她既然嫁给了儿子,儿子就要给她幸福。您这样言语伤她,让我于心何忍?”
“什么?”田老夫人双手都紧紧握住太师椅的扶手,想要一怒之下将其捏碎,她怒道:“你于心不忍的是娘言语伤她?她有那么脆弱吗?“
乔菲玲抢一句道:“说上两句都不行,纸糊的麻雀不是?”
沈竹衣听出乔菲玲的讽刺,她大笑两声说:“我这纸糊的麻雀哪能飞上将军府的枝头?何况还有你这拦路的凤凰挡道。”
田老夫人一听颤抖着站起来:“牧然,你听听,你听听,这就是你的将军夫人。这话要是传去了京都,你让娘在太后和乔丞相面前脸往哪里放?”
乔菲玲道:“沈竹衣你竟敢骂本大小姐是狗。”
沈竹衣道:“我何时骂你是狗来着?你怎么那么喜欢对号入座?”
她不愿再理乔菲玲,花田来回的奔波,已经玩得有些累了。沈竹衣施展轻功从拦在门前的众人头顶飞过,站到了大门之内。
与田老夫人背对背,她说:“娘,花田不是荒野。您等的人,他会回来的。”
后一句‘他会回来的’,田老夫人听来万分惊诧。一时缓不过神来,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贴在胸口,泪流满面。
原先准备要将沈竹衣狠狠训斥一顿的话也忘了,她沉浸在痛苦的没有期限的思念里。
沈竹衣进门后,就奔听雨楼去。田大田二眼看自己的主子走了,也跟过去,肥胖的身躯将堵在门口的人挤推得七零八落。
众人心中叫苦,真不该拦住田氏姐妹的路。
乔菲玲走到田牧然面前:“将军,你这一天去哪了?让菲玲好找。”
“你找我做什么?明日可是丞相府来人?”
乔菲玲装作毫不知情的问:“明天我家会来人吗?菲玲怎么不知道?将军是听谁说的?”
“你不知道还拦着本将军的路?”
“菲玲见将军这一路奔波也累了,哪里是拦着你的路。不过是人家比较担心你罢了,将军却不知道菲玲的苦心。”
田牧然推开她,步子很快,消失在大门内没有了影。乔菲玲难过的看着空空的门楼。
西风道:“你的担心,不要挡了别人的甜蜜。”
乔菲玲一时没反应过来,西风说的是她。等到明白,看着西风走了,才大声骂道:“你算什么东西,跟本大小姐这样说话。一帮没骨头的奴才,让你笑你就笑,让你哭你就哭。哪天沈竹衣要是让你去死,看你还赶着去不?呸,骂你脏了我的嘴巴。”
西风毕竟是田老夫人看着长大的,虽说是田牧然的护卫,田老夫人对他却也多几分对孩子的怜爱在里面。她喝住乔菲玲:“西风又怎么惹到你,你连带着这样怪起他来?”
“老夫人您是不知道,这个西风,他看沈竹衣那眼神,还有田大田二两个死胖子。他们,他们都目中无人,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只听沈竹衣一个人的话。老夫人别怪菲玲没提醒你,这沈竹衣就是将军府的祸害。”
田老夫人冷冷的说:“既然是祸害,自然要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