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牧然听不见窗外的风声雨声。门窗紧闭,外面的世界与屋内无关。红烛安静的奉献着自己。
他们在烛光里站着,眼神交换,不言不语。他宽阔的手掌伸向那一身竹青色的衣衫,青纱缓缓落地。
正如被晚风吹动的竹林,青绿的颜色在风里扭动着身躯。
她白皙的肌肤在一件件衣衫褪去后裸露在他视线里。他的手像探路的先锋在柔软的地带里游走。
他俯首在她的肩膀上轻轻一吻。肌肤之亲的一瞬间,他感到有不明的东西在体内的每一处膨胀,渴望被掏空。肩膀上轻轻的一吻,便移不开。
唇,顺着滑嫩的肌肤一路到脖子,到唇。
呼吸有些急促,是谁的急促,不好辨别。
他的吻,她有回应。
她的回应,他......
沈竹衣将一只手背到身后,无声的缓慢一拉之下,肚兜的带子开了,系在腰间的那一根。绣在上面的竹子动了动又安静下来,维系着它们的还有脖颈上那一根孤独娇羞的竹青色的结,这结在等着田牧然的手。
手,没有等到,等来了他的嘴。
他双手伸过她的双臂,交替在一起环住她的腰。高高隆起的胸部靠着他,应该说他渴望靠着。这样紧绷的神经似乎可以得到一丝缓解,轻微的,不足一提。
那一根软弱无骨的竹青色带子,他含着在嘴里,用牙齿温柔的咬住。他不想温柔,他真相把那根碍事的带子咬碎嚼烂,吞进肚子里。
他舍不得,舍不得怀中的人儿,强忍着自己。
拉开,一寸一寸,拉开。坚守着阵地的饰带无力的服帖在主人的身上,胸前依旧有竹青色的覆盖。
攻破了防线的田牧然只需要退后一步,那残留的竹青色便会毫无依托的跌落在地上,沈竹衣也将一丝不挂的呈现在面前。若是在战场上,他一定后退让敌人暴露,在她面前,他半步也移不开,贪婪的紧紧粘着。
田牧然是不愿意挪开的,他抱起她,步向那个在悠悠岁月里孤独了近三十年的帷幔。
沈竹衣第一次躺在这张陌生的床上,心头禁不住泛起一丝涟漪,那涟漪是甜蜜的。催折了她的心和意志,将会催折她清醒的意志。任一切都迷糊,任一切都遥不可及。如在巫山云雨之中。
他抱着她放在床上的短暂的时间里,肚兜终于抓不住顺滑的肌肤,滑落在地上,眼睁睁的贡献了自己。
这个世界男人和女人,最原始的:紧紧靠着的身体,温热的双唇,夜里沁透毛孔的丝丝凉意。这样的时候,男人如傲立群山之中的一座巅峰,女人似汪洋之内的一湾活水。
汪洋向往着群山,群山俯视着汪洋。渺渺茫茫,茫茫渺渺,无边无际。
田牧然压在沈竹衣身上,如一座山,让她喘息。可也不能低估了水的浮力,足以使人飘荡。他像一个溺水的人,想要抓住,用尽全身力气。
外面风雨更著。
他在她耳边轻呼:“竹衣。”
她只嗯了一声,这一声融化了一个人。
他想说点什么,顿了半天只说了三个字:“我爱你!”在说这三个字之前,又重复的温柔的呼唤她的名字。
竹林小道上的那一次初见,今夜的风雨,今夜的听雨楼,田牧然忘记了听雨。他为此间取名听雨楼,是因为雨声像沙场征战的脚步,风是厮杀的声音。他喜欢在这里静静的回顾过去的每一场战役,一个男人,一个向往征战的男人。
铁蹄踏破之处都是他的英勇形象,可是沈竹衣来了这听雨楼,一切都改变了,他变成了在温热颈间轻声情话的男子。
风雨挡住了女人的声音,那声音还是不可抑制的从唇齿间逃离,回荡在田牧然的耳畔,他听进去一丝分贝不遗留。
两个人交缠在一起的快乐,无声的人,有声的物,是吱吱作响的床榻,晃动的帷幔,男人的嘶吼。
女人由痛苦,到不可形容的快乐,爱情,在同样热烈的两个身体里扎根,蔓延,荼毒。
红烛燃着,咝咝啪啪的声响,很小声,小声被一波一波的男人和女人交织在一起的声音覆盖过。
屋里的其他一切都安静的,看着,听着。
全然不知的男女,他们眼里只有彼此,身体里有彼此,从此心上再放不下旁人。谁说爱情只是嘴上的情话?
有时候身体的交流加固了它的根基。
屋顶是寂寞的,承载着湿透的西风,西风压不塌这屋顶,雨却打伤了他。他听见女人的声音,熟悉的,他魂牵梦萦的声音。他也听见男人的快乐,熟悉的,他日日听命的声音。
其实,他可以听不见,因为其他人都听不见。西风是习武之人,风吹草动都瞒不过耳朵,他可以卸下刻意,可他刻意要听。
今夜的雨是不会停了,西风却必须要走。不能让任何人看到他在大将军的新婚之夜独自坐在屋顶之上。
西风留一下一串很轻的脚步声。
沈竹衣警觉。
她头枕着田牧然的胳膊,脸靠在他胸前说:“屋顶上好像有人。”
田牧然的手在她的背上摩挲:“将军府戒备森严,北边驻有重兵,任谁有再大的本事也没有胆量靠近,你尽管放心,不必害怕。”
沈竹衣根本不是害怕,她用一只胳膊支撑起上半身说:“我要出去看看。”
她不经意的举动,春光在田牧然眼中一览无余。他道:“你就这样出去吗?”目光依旧热切。
她这才发觉,顿时满面通红拉过被子遮住裸露的身体。
田牧然道:“以后不管府内发生任何事情,听雨楼都是你最安全的地方,我会重新调换人手日夜守卫。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管,不用问,不用听,不用怕。”
“那我不是成了无用之人,还能做什么?”
田牧然笑道:“谁说你无用,你的作用很大。”他一把拉过沈竹衣拽在手中的被角,锦被扔在地上,床上又是一场翻云覆雨。
这一夜,屋外风雨交加,屋内恩爱缠绵。
天明时分雨已停了,东方发白。时间推移,一轮红日缓缓爬上树梢。一整夜的雨水冲刷,门窗打开清新的空气夹杂着泥土的味道迎面而来。
对于已经在听雨楼当差的田大和田二来说,最重要的事情依然不改,就是吃早饭,吃午饭,吃晚饭。二人房内的桌上已经空了十几个盘子。
田二对田大说:“姐姐,这听雨楼可比花田好多了,我忽然觉得夫人好像不是我们说的那么丑。”
田大道:“我们有说过夫人丑吗?我想想,对,确有。”
“现在我们姐妹得感谢夫人,要不是夫人喜欢我俩,我们哪有机会日日都见到西风哥哥。”
田大拿着一把小木梳子仔细的梳理着放在襟前两绺很稀疏的头发,一梳子到发梢,又拿起梳子在鼻子上嗅嗅:“我们姐妹本来就是人见人爱,不要说夫人喜欢,就连大将军都喜欢我们。不过是借着夫人的名义把我们从老夫人那里要过来。”
田二道:“我们田氏二姐妹。可不是攀龙附凤趋炎附势之人,除了西风哥哥我们谁都不喜欢。”
田大把梳子塞进袖笼一个劲的说着:就是,就是。
姐妹二人忽然同时跳起来,她们跳起来的时候门窗震了震。
“我们去找西风哥哥吧!”
“我们去找西风哥哥吧!”
姐姐妹妹心意相通,心有灵犀,心宽体胖。她们允许着对方和自己喜欢同一个人,在田大田二想来,姐妹二人不分彼此。是一体的,就连喜欢的人也一样。
西风的房门打开,他枯坐桌旁,两个庞大的身躯来了却也不察。
田大喊道:“西风哥哥,雨是昨天晚上下的,你怎么到现在还浑身透透的湿了?”
西风不回答,桌上的茶还是昨天早上的。这一天一夜除了酒,什么都不曾下肚。他是伤心吗?他不敢伤心,怕被多事的人发现徒生事端。
为了他的竹衣姑娘,他可以忍世间所不能忍。他永远不会给她制造半点麻烦。就那样藏在心里。偷偷的爱着。
却听田二忽然说道:“西风哥哥,你昨晚坐在大将军的屋顶上赏雨怎么到现在还不换衣服?”她忽然紧张道:“哎呀,万一受了风寒怎么办。”
田二在屋内打转,想要用眼睛找到西风的换洗衣裳。屋内的空间仅仅够她小小转上两圈,还有一个和自己一样的姐姐占着地方。
西风大惊失色霍的站起来问道:“你怎知昨夜?”
田二笑嘻嘻的回答:“我在旁边偷看你啊,呵呵。”
田大一听怒容骤起,她过来揪着妹妹的耳朵骂道:“你个没良心的,偷看西风哥哥怎么也不叫上我一起,就知道一个人享受,自私鬼。”
田二求饶:“姐姐,姐姐,我下次不敢,你绕过我吧。当时雨太大了,我走不开。我怕打雷,万一打雷伤着了我们的西风哥哥可如何是好,我得留在那里观察,一有危险好救他。”
田大松手抚了抚田二的头:“还是妹妹做得对,是姐姐错怪你了,对不起。”她心疼的用手指点了点田二的耳朵问:“是姐姐下手重了,还疼吗?”
田二摇头傻笑:“不疼,不疼。西风哥哥,你还没有告诉我怎么从昨晚到现在,你还没有换衣服?都滴水了。”
西风有些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