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片刻,成炀已经快步走到她跟前:“若若,把刚刚的话在和我说一遍。”
这么近的距离,她侧过头,暖暖的气息扑面而来,全数落在她细长的脖颈处。
“你不是已经听到的吗?”留夏咬牙不想与他再纠缠,却也不敢和他正面冲突,毕竟他们的身份都太过敏感,她还至于想和自己的准姐夫登上洛城娱乐报的头条。
“听是听到了,但是宝贝我想亲耳听你对我说。”他勾唇,茫茫夜色衬着他的眸光黑亮。
他不做声,只是笑,被他盯得头皮一阵阵发麻,没法她只能接话:“说什么呢?说我不爱你了吗?你受得了吗?”她笑,脸上挂起满满的嘲讽之色。
“宁留夏——”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喊出来的。
她睫毛猛地一闪,默不作声。
“你够狠。”入目的眸光波澜微起,眉头紧紧皱着,“你以为周程给的了你平和宁静的爱吗?你做梦。”
“就算是我做梦,你又是站在什么立场上说我呢?”眸光一闪,她巧笑倩兮,“成总。”
他瞳孔一紧,抬手摸摸她的脸:“若若,你忘了吗?我是你姐夫。”很轻柔的动作,手指慢慢摩擦着她的脸颊,一瞬又一瞬,久到她终于抬眼看他。
“对啊,你是我的姐夫,可是亲爱的姐夫,你就这么自信你一定成得了我的姐夫吗?”
无边的重重夜色,他黑眸闪烁,重重叠叠的光影投在她双眸中。时间好似倒退到多年前,那样的夜晚里,他似乎也用过这样的眼神看过她,似哀怨,似悲痛。此刻他们又站在彼对面,没有任何的阻隔,可是为什么她还是觉得离他那么远,时间将彼此的距离不断拉伸,就像这月光将他们的影子不断拉伸,却怎么也够不到彼此。
收回视线,她扯过一丝笑容,“姐夫,你再不进去,姐姐怕是要等急了。”他不怒反讥,缓缓松开她的发丝,笑起来:“真是郁微的好妹妹。”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开。
夜色正浓,她在花园有待了一会,等到实在是冻得微微发颤,她才原路返回。
其实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生气,仅仅只是因为大男子主义作祟吗?他不是该高兴,再也不会有人阻止他娶苍郁微了。
留夏折回去本想到休息室去整理一下头发,刚刚被成炀拉过头发,此刻头发肯定有些凌乱。
从一楼上二楼,走到二楼的第二个房间时,突然传来一声:“阿然。”她莫名顿下脚步。
房间的门是虚掩的,里面透出星星点点的灯光,投落在昏暗的走廊,形成一个巨大的光圈。
她后退几步,折回去,头轻轻伏在门上,眼睛透过微微的开着的门,望进来。
一时间,她差点被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吓到。
她竟然在里面看到了苍郁微和李然。李然站在离门不远处,一只脚停在半空中,苍郁微从后面紧紧拉住了他。
留夏深吸一口气,眼前的情景让她连呼一口气都不敢。
突然响起苍郁微的声音:“阿然,不要走,再陪我一会好吗?”声音有些惊慌,她从来不知道苍郁微这样的女人还会惊慌。
李然的肩头猛地一震,顿在半空中的脚终于还是落下了,“微微,不要闹了。”
微微,这一次震惊的却是她。
扶着门框,她努力让自己站稳,眼前的那个有着白皙到苍白的男人明明就是她认识了二十几年的李然,可是为什么现在看来这么的陌生,陌生到好似从来没有见过似的。
苍郁微手上的动作一点也不敢松懈,留夏看不清苍郁微此刻的表情,但是她能感觉到苍郁微此刻手上泛起的点点青经,她是用了全力。
李然轻轻拉开苍郁微的手,明亮的灯光一时间投射下来,照在苍郁微的脸上,脸颊上触目惊心地留着两条泪痕。
“傻瓜,怎么又哭了?”李然小心地将手靠近苍郁微,落在那两条深深的泪痕上,轻轻擦拭,目光柔软而温和,“都快要做新娘了,以后可不许再哭了。”
安静的苍郁微,突然间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疯了一般扯下李然的手,哀求道:“阿然,我不嫁好不好?”
李然的眸光一闪,双眸中的柔软和温和突然消散,瞳孔骤然间一紧,眉头微微皱起:“微微,不要胡闹,你答应过我的,你忘了吗?”
毫无预警地心口一紧,李然和苍郁微到底有什么秘密?他们到底瞒着自己做了什么,还有成炀他有份吗?
“我没有忘,阿然,我真的没有忘。可是……”下一秒,苍郁微拼命摇头,眼泪不住流出来,顺着原来的痕迹,从眼角一路向下,滑下脸颊,“阿然,你知道我一直都觉得女人的一生只有一次婚礼,我不想……后悔……”声音哽咽在喉咙里。
李然制止她,轻声安慰:“我知道,我都知道。”顿了顿,“微微,你说得我都知道,可是……”
“阿然,不要再说下去了,让我留一点点幻想好吗?”苍郁微伸手放在李然嘴上,制止他再说下去。
闻着李然身上熟悉到心痛的气息,苍郁微稍稍安静下来,由着他替她擦掉脸上的泪水,低声呢喃,像是说给自己听似的,可是她知道他一定听得见:“阿然,我听你的。”
听到苍郁微的话,李然眸光闪动,苦苦一笑,强迫着自己去看苍郁微,可是却还是偏过头。
重重的灯影下,虚掩的门边,一道明亮的灯光打落在一张惨白如纸的俏脸上,那张脸曾经有着世界上最灿烂的笑容,如今脸上却是破碎的诧异。他懂得她的所有表情,同样也看清了她现在的动作,她一定是听到了什么,他想要冲过去解释,可是脚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他不敢动,怕他一动,她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纤长的眉弯笑起来会变成夜里最好看的月勾,眸光流转的地方有着迷人的色彩,彷如时间不曾走远,他们还站在原来的地方。
如果人生一如初见,又何来悲画扇呢?
终于,时间转过几个年头,她又再次站在他的对面,只是这一次他们碰上了错误的时间。一千多个日子里,就连记忆都快模糊不清,可是只要她一站在他眼前,那些消散的记忆像是一下子又回来了,他脑中依旧能描摹出她的轮廓。
苍郁微突然间抬起头来,不解地看向李然,“怎么了?”他不说话,眼睛紧紧盯着门口,苍郁微跟着望过去,不出意外地表情一僵。抱着的她的手缓缓落下,她想要去抓,可是空无一物。
“对不起。”这是李然放开她时,在她耳边的轻呢,她听着很清楚,一字不差。
对不起,她不要他说对不起,她只要他为了她留在这里,哪怕一刻也好。
可是没有,这个世界上对他而言,有些人远比她重要一千一百倍,而她不过是用来放弃的。
留夏回过神,手紧紧抓着胸口,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
李然离她已经越来越近,她几乎能丝毫不差地算出他每一步从提脚到落地的时间。
她忽然想,这多像是在演一出恶俗的戏码啊。这个时候她应该学着电视里的女人一边抹眼泪一边逃走,最后还不忘补一句:“我狠你。”
可是她没有逃而是静静站在原地,门被李然从里面打开的时候,她的眼睛正好对上李然的眼睛。
“若若。”他轻呼道,此刻除了这个之外,他似乎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想要伸手去握她的手,她却躲开了。
“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她平静地说道,眼中波澜不惊,脸上毫无表情,好似在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一样,
手重重地垂下,他清冷的神色显现出紧张的色彩,嘴唇在空气中得瑟,带着粗重的呼吸声:“若若,你听我……说……。”
“说什么?”
她冷笑着,嘴角带着嘲弄的味道,眼睛紧紧盯着他,流转着异样的别情。
李然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脸色瞬间苍白,身子微微发颤,双腿在空气中打颤,不由地向往退一步,眼神无力地看向她,流转的忧愁,点点滴滴,嘴唇一张一闭,终是没有说出任何话来。
她躲开他,眼里一时间闪过很多情绪,甚至有些无助,她无力地看着里面。
那一刻他觉得天空突然暗淡下来,逝去了颜色。
里面的人见到她并不惊讶,脸上依旧挂着深深的两道泪痕,隔着重重叠叠的影子看上去是那样的不真实。
“若若。”苍郁微走上来。
“别叫我,你不配。“她冷冷打断苍郁微,“苍郁微,我见过不要脸的,就是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我告诉想嫁给阿炀你想到别想。”说话的时候,留夏推开李然,手探过去,一把拉过苍郁微,劈头盖脑就是一巴掌。
苍郁微和李然一时间都怔愣在原地。
她还要打过去,李然依旧眼疾手快地冲过来,将苍郁微护在怀里,一手扼住留夏抬起的手。
清冷的声音响起:“宁留夏,你疯了吗?她是你姐姐。”
她笑,眼睛射向他,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声音带着嘲弄的苦涩:“是,我疯了,我早就疯了,她那种女人不配做我姐姐。”
他的身体一僵,缓缓放下她的手,“若若,不要这么说微微。”
“微微?”她嗤笑,手腕处深深的掐痕,手指顺着掐痕一寸一寸地滑过,“苍郁微,看着这么多男人被你玩得团团转,你一定很开心吧?你是怎么做到的——”声音里咄咄逼人,她盯着苍郁微,恨不得把她盯出一个洞来。
“若若——”李然大声制止她再说下去。
她睹见李然微痛的双眸,不知道他是在为她痛,还是为苍郁微?
转身,留夏拖着僵硬的身体,一步一步地走开,每一步都异常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