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旦倒霉,连喝凉水都塞牙缝,留夏今天算是真正理解了这句话。
胃痛来得那样的突然,在留夏被失眠缠得筋疲力尽的时候,可是她一动都不想动,蜷缩在床上,强迫自己睡觉,用睡意来驱散疼痛。可是胃痛却越来越难耐,搅得她的胃一阵又一阵的发憷,她越想迷糊意识在疼痛折磨下却越清晰,她甚至能清楚地感受到无数个尖利的针一下又一下地刺过来,然后一点点加深,绞着她冷汗直冒。
她想果然是自做自受,明明吃不了辣还要逞能吃那么多,果然是受报应了。
稍稍喘过一口气,她连滚带爬地床上下来,爬到床边的一个小箱子里,她经常会在那里面放些常用药。胃药是最常用的,小时候为了多睡会总是懒得吃早饭,就拉下了胃痛的病,调理的这么多年都不见效果,只是没想到很多年都没有像现在这般痛得连走一步都痛的直打滚。
她记得最后一次这样的痛的时候是在两年前苍郁薇离开洛城的时候,那次她绝食了两天,最后被成炀送去医院住了一个星期的医院,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两年,在苍郁薇住进别墅的这一天,冥冥之中,像是一个轮回。
药箱里还有几颗胃药,似乎还没有过期,留夏看了看卧室四处,却连一杯白开水都找不到。她吃药一定要喝水,没办法,她只能用手捂着胃攥着那几颗胃药出了卧室。
今夜的月光很亮,银白的月光散落了一地的余晖,周围静悄悄的,静谧的连走一步都会是一个巨响。
她不敢开灯,怕吵醒楼上的人,借着手机微弱的光亮,咬着牙缓缓走向厨房。
只是她还是在大厅的过道碰到了她最不想见到的人——苍郁薇。她们的距离不算远,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对方,很快她还没走几步,苍郁薇已经看到了她。
黑暗中她看不清苍郁薇的表情,同样也庆幸自己惨白的脸色没有被苍郁薇看到。她咬紧牙,想加快步子甩到苍郁薇,但是胃痛却让她连一步也走不动。
“若若。”苍郁薇已经三步两下走了过来,她明艳的脸庞越来越清晰,两年未见,苍郁薇越发漂亮,脸上永远是淡淡的微笑。在她还未反从苍郁薇的明艳的脸庞上移开目光时,苍郁薇已先她一步伸手抓住她的手,温热的体温肆意渗入的皮肤。
“是姐姐,手怎么这么凉。”苍郁薇似乎有些惊讶,碰到她微凉的手背,眼里流离的担忧在黑暗中流彩异色,似乎她是真的关心她。
不过她已不是五年前的宁留夏,傻傻地认为这个世界上除了坏人就是好人,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人在别人面前永远是光鲜艳丽的好人,却有着世界上最虚伪的嘴角,他们干尽坏事,却赢得了世界的喝彩。
如今她再看眼前这个女人的虚伪的嘴角一眼,她都觉得恶心,抽出手,后退几步,将自己惨白的脸色隐没在黑夜中,嘴角泛出冷冷的微笑:“姐姐?苍郁薇你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我姓宁,你姓苍,算哪门子姐妹。何况宁家怎么会出你这种忘恩负义的女儿呢?我爸当初领养你真是瞎了眼睛,他要地下有知,都恨不得从地下爬起来掐死你。”
苍郁薇讪讪放了手,露出一副不与她计较的表情,“若若……”说得那样温和柔软,似乎她才是那个刻薄的女人。
她忍无可忍,手微微收紧,用尽全力打断苍郁薇的话:“别叫我若若,你不配。你以为你跟了成炀,自己的身份就上去了吗?苍郁薇你也不过是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你以为自己有多高尚呢?你现在在的地方,可是洛城出了名的二奶楼,他让你住这,不过是为了告诉你,你苍郁薇也不过是成炀的二奶而已,即使将来成了成太太,你的身份也不过如此。”
她很少这样刻薄地说一个人,赤果果的咒骂,可是她急需要来发泄她这么多年所受的委屈,凭什么她就要在这里受尽成炀的折磨,没有自由没有人格的活着,而她苍郁薇就可以活得比她痛快。
“若若,你的脸色很难看。”苍郁薇打断她的思绪,语气里都是担忧,却不敢贸然冲过去,流离的眼神呆呆盯着她,让人不由像怜惜。
“现在成炀不在,你做给谁看啊?被真把自己当成家的少奶奶,成家是什么样的人家,你以为是成炀说要娶你就一定能娶成吗?你现在连孩子都没有了,就凭你无父无母的孤儿身份,你也想进成家,简直就是做梦。”可能是说得太快,呼吸突然急促起来,她缓过气来,涨红眼着脸继续道:“苍郁薇,我要是你,就趁着现在还年轻,找个有权有势的糟老头嫁了,等到他一死,那凭你的手段,这遗产还不都是你的。”
“而成炀,你这辈子还是少想的为妙。你现在对他有用,结婚也不过是他的手段而已,你还以为是因为他喜欢你吗?苍郁薇,成炀是个变态,他有恋妹情节你不知道吧?”
看到苍郁薇震惊的表情,留夏的心里有一刻的欣喜。但是随之而来的胃痛,却让她再也支撑不下来,脚一软,她直直地倒在了地板上,冰冷的温度猛地渗入皮肤,肆意在她体内游走。她又痛又冷,下意识地用手环着自己。似乎只有这样能使她获得热度,不至于让自己冻死。
“若若,你没事吧?”温柔的声音传来。
她愣愣地抬起头,苍郁薇已经蹲下身子来,伸出白皙地手在她面前。她打掉苍郁薇的手,身体不自觉向后挪动,“苍郁薇不用你假好心。”手一抖,攥着的胃药全数掉在了地上。
苍郁薇眼疾手快的捡起药,看了眼后,迟疑了一会,有些激动地抓起她的手,“若若,你又胃痛了?”
“苍郁薇,看到我这个样子,你一定很高兴吧?”她扬起头,语气不善。
“啪……”地一声,大厅的灯突然亮起来。
留夏和苍郁薇皆是一惊。
回过神来,趁着苍郁薇发愣,她速地甩开苍郁薇的手,扶着墙壁站起来,可是胃痛消耗了大量的体力,她现在就像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正一点点的以极快的速度坠落下来。她还没有站稳,就又跌倒在地上,忍着疼痛,她狠狠咬下嘴唇,用手撑着地板,企图再站起来,但是手却无力地如同一条软绵绵的面包。
她气馁地握拳在地上狠命地敲起来,用身体的疼痛来消解心里的烦躁。苍郁薇的手就在这个时候拉住她的手,她一惊,恶狠狠地甩掉苍郁薇的手,她不需要同情,尤其是苍郁薇的。
但是苍郁薇却很有耐心地又来扶她,她气极了,再甩掉,扭头,余光瞟到一片明亮的灯光下,那个阴郁的男人懒懒地坐在沙发上,眼色暗沉,在明亮的灯光下忽深忽浅。
原来是这样,苍郁薇不愧是苍郁薇,设下这个局让她跳,她还傻傻地往里跳,真是蠢不可惜。
她冷冷地看了苍郁薇一眼,她眼里的心疼,关心当真是刺眼,笑道:“苍郁薇,你现在该如意了吧?”
苍郁薇的眼里的情绪被瞬间荡尽,她站起来,看向大厅,灯光下,她嘴角慢慢荡起笑意,“当然,如意。”迟疑了一下还是全部说了出来。
留夏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力气,竟然能不借助任何外力站起来。可见人在危难时候,潜力是无穷无尽的。她捂着胃一步一步挪向卧室,即使很艰难,她也不好让他们看笑话。
直到她挪回卧室,成炀都没有说一句话,采取任何动作。但是留夏知道这才是刚刚开始,等待她是漫长而难熬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