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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谋乱江山 第三十一章 挽月

花厅名曰,挽月。一应陈设巧夺天工,正中一方楠木圆桌,桌上早已放着珍馐美味和一壶上好的女儿红。

“昨日多谢解围!”琅玕将长衫一掀在上位上坐定。

云湄忙从椅子上站起,福了福身,“云湄当不得,有人示意,我听令行事而已。想必郎先生也该知道,这云舒阁究竟是谁的了吧!”

琅玕点头,“侯爷很会*人。云老板可否和我详细说说如兰的来历?”

云湄为琅玕斟满一杯酒,又为自己斟了一杯。“云舒阁开门做生意,货物只看有没有销路,至于出处,咱们是不问的。如兰很红,不是吗?”

琅玕听出云湄还在欲盖弥彰,遂直言道。“她是摆彝人,是达奚获的人,我说的没错吧!”

就在那日宴会上,端木黑对如兰飞快的一拉,又飞快的放手,眼神交汇的刹那,如兰的背影如受惊的小鹿难以抑制的颤抖。虽然这个过程极为短暂,也许别人都没有发现,然而却全部被琅玕那明如悬镜般的目光捕捉。她断定,如兰的来历绝不简单,她是认得端木黑的,她是摆夷人。

云湄听言,手中的酒壶猛的一抖,一壶酒全部泼在琅玕身上。云湄似是无意,拿着帕子就要为琅玕擦拭,身子却软绵绵的倚了过来。琅玕下意识的推开了她。弑龙一把拽开云湄,自己服侍琅玕。

云湄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稍后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抱歉,郎先生,哦...不,姑娘!”

琅玕弑龙猛的抬头看她,“你胡说什么?我家公子...”

云湄笑着摇头,眼眸却直直盯着琅玕,“这里是欢场,成全男欢女爱是我的本职,若连男女都分不清,岂非笑话。上次你同梁将军一起,还有这次,姑娘都从容推开了云湄。我自问在这世上还没有任何一个男子能忍心拒我两次。一个人的装束会骗人,但眼睛不会。你看我的眼神连半点异性的贪慕都没有,干净的透明。你要不是女子,那云湄就白白辜负了侯爷栽培,云舒阁也可以关张了。”

琅玕心中不禁赞叹云湄好敏锐的洞察力,忽然云湄声音陡然变冷,“没错如兰是来历不明,可终究不及你?我倒要问你究竟是什么来历?隐瞒身份在侯爷身边又有什么企图?”

琅玕一怔,弑龙突然意识到危险,站起身手隐隐按在腰间软剑,“这个不用你管,总之我们没有害侯爷。”

“没有害?那侯爷手臂的伤是怎么来的?你知不知道,他的毒正在一点点蔓延,回京这些日子,已经发作了多次,每次都疼的几乎昏厥。太医说再找不到解药,不斩断手臂,便是要命了。即便如此,他也一直瞒着你,你可知是为了什么?宴会上,你被人算计,他不惜暴露隐藏多年和云舒阁的关系为你解围,还有...就在今早他料定你会来,所以特意传话给我,让我厚葬如兰...”一口气说出,云湄胸口剧烈起伏,看向琅玕的目光满是怨怼,“侯爷为你做了这么多,郎干,你若是还有一点点心,就不会不明白侯爷对你的好。”

听到陈承黎中毒已深,琅玕下意识紧紧握起了拳头。是她疏忽了,本以为已经控制住,加上陈承黎刻意的掩饰,她似乎已经忘了还有这层隐患,想到昨日陈承黎的脸色,和匆匆告辞的神情,琅玕心口莫名一疼。

她一把摁下弑龙,脸上不显露丝毫表情,“侯爷知道我是女子吗?”

云湄鄙夷她此时还是在关心自己的身份,不由带出一丝冷笑,“不知道。我希望他一辈子都不知道。”

“很好,云老板肯保密,我甚是感激。”

“你...你真的不会说?打算瞒多久?”云湄眼中带出微微的喜色。

“那要看云老板肯守多久。只要你不说,这个秘密便会烂在你我肚子里。”

“我当然不会说,不仅不会说,还会尽我所能的隐瞒。你该知道,侯爷不能对你有情。他是要成大事的人,你的存在只会累他,使他陷入重重危险。配得上侯爷的该是知书达理的闺秀,她的家族可以成为侯爷的助力。而不是你这种麻烦不断的包袱。”云湄一字一顿,说的咬牙切齿。

琅玕还是没有一丝表情,端起面前的酒盅,冲云湄微微一敬,“你是个明白人,和我想的一样。无论你我,都做不了侯爷名正言顺的身边人。他该娶的是楠裳、南袖甚至是盛罗。这些话,我已对他说过。希望你也不要有非分之想。”

云湄心头猛的一颤,她没想到琅玕会如此从容的对答。可她不知道,在琅玕平静的面容下,她的心正在经历着从未体会过得酸楚。她似是在提点云湄,同时也是在提醒自己。

“既然郎先生如此看淡,那为了侯爷好。云湄有个一劳永逸的法子。”云湄收拾着情绪,很快恢复了一贯的圆滑将话题转到她一早预备的事上。“郎先生还是早早离开侯爷,离开京城才是妥当的做法。只要先生答应,我保证为先生安排下最好的去处,而且保证先生下半生富贵无虞。”

琅玕听言,嘴角微微挑了挑,似乎是因为满意而带出的一点浅笑,“云舒阁果然财大气粗,只是我这样一个药罐子,每日的开销不是个小数目,后半生富贵无虞,也不是随随便便一个数字能打发的。”

云湄本以为琅玕会托词,没想到她竟然在开条件,不禁有些喜不自胜,“郎先生心里的价码只管开出来,我定然满足你。”

琅玕笑的更加惬意,“云舒阁不是云老板的,只怕侯爷舍不得这笔银子,也舍不得放我走。我劝云老板就不要出力不讨好了。”

云湄不笨,琅玕如此一说,立即明白她是在戏弄她,面色瞬间变的阴沉,“这么说,咱们是谈不拢,你决议不走了?”

琅玕面容平和,将酒杯在鼻间嗅了嗅,“真是好酒,在如此大灾之年,有幸我却还能饮酒作乐,确实托了侯爷的福。郎干是有心的,明白侯爷对我的好,既然侯爷还用得上我,我自然不能为了自己的富贵就弃他而去吧。这可是云老板刚刚教导我的。”

“你...”云湄眼中冒火。

琅玕丝毫不惧,“云老板莫要动怒,我没有害侯爷的心,也没说不走。我还有事未完,等恩怨了结,便是求我,我也不会在这里多待片刻。到那时希望云老板记住今天的约定,我不求多,黄金万两给我做盘缠就是。”

云湄定定瞧着琅玕,她只觉面前这个瘦弱的女子仿佛藏着泰山压顶般的力量,苍白的面色,越发衬托着一双眼眸如幽潭般深不见底。云湄早已阅人无数,可像琅玕这样的人,还是她平生仅见。她的柔弱和强大同生,悲悯和冰冷共存,在矛盾中拧出如苍藤缠绕顽石的韧与坚,让盟友想要依赖,让敌人闻风胆怯。她知道,琅玕若想走,恐怕没人留的住;但她若想留,也没有人能逼她走。

云湄心中反复思量,似乎她对陈承黎帮扶的话不似作假,但终究心有不甘,“你还要待多久?”

“按我的推算该不会太久。只是在此之前要想法子拿到侯爷中毒的解药,还有...希望云老板能帮我。这样兴许我能更快些。”琅玕不疾不徐。

云湄捋着云鬓,思索了一会儿,“你的推算?说来听听,要我怎么帮?”

琅玕感觉云湄已经慢慢进入自己的节奏,反而不急着明说,亲自为云湄把酒斟满,“过一会儿,裘贵会过来。我知道他这些日子在京中上下钻营,但却四处冷遇。这里也来了多次,可云老板连一面都没给他见呀。”

云湄接过酒,回想了一下,“你是说西麓的那个副院首?”

“哎,现在是院首大人了。”琅玕纠正道。

云湄一声嗤笑,“也不过就是个蛮荒之地的孩子王而已,若连这样芝麻小吏,云湄都亲自接待,那云舒阁放三个云湄也不够用。”

琅玕不以为意,“前朝曾经花数十万修了一座宗庙,结果落成不过三天,一场大雨竟然梁塌屋倒,后来下大力气去查,你猜怎样?竟是一根不起眼的隼钉合的不牢的缘故。正所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裘贵此时就是这颗隼钉。”

“言过其词了吧。据我所知,这个裘贵不仅是个无名小卒,还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既算不上能臣,更谈不上忠心,这样的人与侯爷大业又有何用?”云湄反唇相讥。

琅玕将酒盅放到云湄手上,语气沉着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说服力,“越是成就大业越要不拘一格用人。既要用能臣也要用弄臣,光明正途就让能臣去闯,阴暗机谋便让弄臣去挑,不仅大业可期,还能两方制约,不会让能臣功高盖主,也不会让弄臣窃国独大。这是最基本的驭人之道,也是郎干一直信奉的帝王之术。梁以平、耿靖是我送给侯爷的忠臣能臣,裘贵便是我选的弄臣。关于裘贵的事我已经告诉侯爷,此时也正用得上他,侯爷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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