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龙气的脸色发白,紧紧握着软剑指向她,“你敢放走刺客,还敢说我家公子是丑东西。我今日就抓你去,审个清楚。看你和那刺客是什么来路?”
就在弑龙马上欲动手之际,那女子身边突然冒出几名壮汉。这些人体型如牛,步子却悄无声息,不知何时已将她围护了起来
“弑龙且慢。”盛罗在刚看清那女子时,就微微发愣,隐约觉得她似在哪里见过。
“你是谁?为什么帮那刺客?”盛罗发问。
那女子看清盛罗也一怔,随即娇笑起来,“原来熟人啊。什么刺客不刺客,今日是把簪节,我是来选相公的。”再一指陈承黎,“他是谁?”
“认得我?你究竟是谁?”盛罗越想越想不起来。
“哈,你竟然把我忘了。偏不告诉你。”女子又把脸转向陈承黎,“你听不明白吗?把你的簪子给我。”
女子语气甚是刁蛮,陈承黎正脸也不看她,冷冰冰道,“我没看上你。”
“你...”女子怒声,“哼,拔簪节。不给,我就自己拿。”她身上也是有点儿功夫,火气一起,不管不顾就欲强夺。
她正要发力之时,身边的大汉却齐齐将她挡了下来,其中一个躬身道,“郡主莫要生事了,咱们追你到这里,还是速速去京城才是,若再耽搁,王爷发起怒来,郡主也承担不起。”
女子听言,咬牙恨道,“他发怒又怎样?我不去。我不才不要嫁那个残废皇子。”
“这可由不得您了。我们只是奉命请郡主回去,有话您还是和王爷说吧。”汉子不卑不亢。
女子一跺脚,娇俏的面容气到五官移了位。几名壮汉不管她,簇拥着就走。她身不由己,又不舍气,边走边冲着陈承黎嚷嚷道:“我不会放过你的。我看上的就是我的。”
自始至终琅玕垂着头,一言不发,从扯乱的发丝中,陈承黎看见她目光沉吟。看着慢慢又消失在人群里的厉姨,陈承黎知道,今日她定是有备而来,只是也没料到计划竟是被这样破坏。
不由戏谑的心起,“我说让郎先生戴好簪子吧,你看果然就有这样的惊喜出现。若先生刚刚赖定了她,一个美人儿也就到手了。”
琅玕听言,一双怒目瞪向陈承黎,只是被乱发遮着,显得更狼狈。
弑龙赶紧将琅玕头上的发丝用手拢起,却找不到可以扎系之物。刚想从自己衣服上扯下一块,盛罗似是想到什么,正要说,却看到弑龙窘迫的样子,轻轻一叹,自走上前,将刚到手的乌木簪子亲手别在琅玕髻中。“戴这个吧,真不让人省心。”
琅玕要别身,陈承黎笑道,“戴着吧,说不准还能碰到不开眼的疯婆子。”
“侯爷还是当心自个吧。刚刚那姑娘怕是大有来头。你若有幸和她凑成一对儿,以后的日子必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了。”琅玕冷冷讥讽。
“她上我,我却没看上她。再说承黎不才,也不是皇子。”陈承黎顶了回去。
众人想起刚刚她和那几个侍卫的对话,皇子...残疾...他们说的莫不是长芮?
“看来侯爷是知道她是谁了?”琅玕听出陈承黎话中的意味,随即问道。
陈承黎瞅着她抿嘴不言,似乎是在故意卖关子。
琅玕并不追问,收拾着发丝,不慌不忙道,“这里人太多,我不爽快。你们慢慢逛,郎干就先回去了。”
就在刚刚那场小打斗之后,琅玕他们几个身边已经聚满了人群。他们中除了琅玕,俱都是俊男美女,就算是耿靖,都有着书生的儒雅。这样围观之下,不免引起众多人的品头论足。更有些小姑娘们,对着陈承黎相互推搡娇语,似乎也跃跃欲试起来。
陈承黎眉头一蹙,不悦的拦住琅玕欲走的步子,盛罗也一步迈出,指着前方道,“咱们就去个清净点的地方。皇兄定了酒楼,就在那边,咱们去坐坐。”
话落,不由分说领着她们几个就往那边酒楼疾走。
琅玕低低沉吟,“长芮...?”,心中一动跟了上去。
这是一家上下两层的酒楼,一个小院。种着一簇簇的毛竹,影影绰绰盖到二楼的一半。朱红的门窗被翠绿掩映,酒楼的一切在外边看来,都不清晰。
他们刚进院子,就有小二迎了出来。
“今日已有贵客包场,不对外营业。”
“订单!”盛罗两支夹着红纸。
“是,是。您几个楼上请。”
楼上的桌子都已经悉数撤下,只留了一大张宽面方桌临窗而设。楼下能俯瞰整个商铺街市,视线十分开阔。
刚坐下,小二端上茶水,立在一边给几人斟茶。琅玕谢头向楼下街道望去。之间熙攘的街道的远处,竟有一辆囚车缓缓行过。车是密封的,从外面看不到里面关押的犯人。只是从押运的阵仗上,前方有高阶武官骑马打头,囚车前后周围都安排了上百人的官差。便可知里面定是重刑犯。囚车穿过人群鸣锣开道,百姓中不少人在交头接耳。却没有一个投掷菜叶蛋壳的过激的举动。
琅玕下意识的撇眼陈承黎,却发现盛罗耿靖也都低下了头,谁都没有说话。而正在倒水的小二却不禁一声长叹,“唉!”字脱口而落。
陈承黎眉峰一动,“小二哥,知道那囚车里谁吗?”
小伙计扫了眼一桌上的人,见他们个个神采奕奕,不免多几分亲近。压低声音道:“那囚车里怕是章大人了。现在这里都传开了,说章大人叛反。唉!”
“你怎么看?”琅玕垂着眼睑,接口问道。
“我...我一个伙计懂什么?不过章大人心善,我们这里人都知道。自从他来了西麓,为周边的平头百姓不知做了多少好事。远的不说,就说咱们这条街市,就是章大人一手打造的。”
“哦?”琅玕不动声色的疑了一声。
“原先西麓可没有现在这样繁荣,这里也不过是个黄土小坡。有几家卖货的小摊子,都是路边野摊,晴时有雨天无的。后来章大人来了,看这里百姓贫苦,才把这里建了这些店面。以极低的租子放给无地的人家经营。这才慢慢有了今天。如今他糟了难,说他是坏人,别说我不信,这里大多百姓都是不信的。”
“这件事也不过几日功夫,连这里的百姓也都知道了?”陈承黎眉毛一蹙,显然觉得蹊跷。
“是呀,也不知是谁到处说大人的坏话。真是坏了嘴黑了心。依我看,什么叛乱。定是那些官儿们记恨他,故意拿这样的事陷害。你们不知道,自打这条街出息了,一铺难求,多少有门路的都想占铺面刮油水。可咱们章大人就算得罪了同僚,也不让我们挪地方。他这一走,不知多少恶人称心如意。我跟你们说...”
“咳。贵客来这里是用饭,你还不快把今日的菜单让客人挑选。又在这里说闲篇,是皮紧了?”伙计正在话头上,冷不防被一个中年男子呵斥打断。
他身形微胖,戴着缎面方帽,眉眼处张嘴就弯成一条线,看着便是常年的买卖人。
伙计口一紧,赶紧俯身,“是是,掌柜的,我这就去。”
“掌柜的,不必急,我们还有人未到呢。先把凉菜上来。”盛罗见掌柜过来,出声吩咐。又转头对弑龙道:“这里的鱼好。”
“是您呀,我刚刚一忙就没过来,伙计不认得贵客。怠慢怠慢。今天有新钓的四鳃鲈鱼,个头不下五斤。算小的我孝敬,补了招呼不周。”老板很会做生意,忙躬身应承。
盛罗笑道,“你也小本生意,我可不贪你的便宜。你只把你存的陈年竹叶青开上两坛,我今日要畅饮。”说着拉着弑龙和耿靖,“你们可要陪我,不醉不归。”
店家笑着应了。弑龙疑道:“竹叶青?是蛇酒吗?”
耿靖笑了起来,“不不,和蛇没关系。它是最上等的汾酒,这里的特产。又滋补又甘醇,只是劲儿大了些。盛罗,你开两坛,这太多了吧?是想醉死不成?”
盛罗闷‘嗯’了一声,一双明眸里闪过伤感,“难道你不想喝两杯吗?”
这句话好比秋风扫了一遍耿靖心脾,随即他高声叫道,“老板,上大杯!”
八个冷拼还未上全,盛罗已经灌了三大杯,眼瞅着她有些迷离,弑龙忍不住劝道:“这酒果然烈,你莫要喝的太急。”
盛罗笑着又斟一杯,“荆城大捷,我高兴。弑龙你功不可没,我敬你。”说着咕嘟咽了下去。擎着空杯倒了倒,挑眼看向弑龙。
弑龙叹了口气,仰脖也灌下满杯。盛罗开心不已,又斟饮起来。
琅玕自是不能饮酒,喝两口茶,已经是破例。而陈承黎握着酒杯也喝的很慢。
“你今日是有意设局,要引那刺客吧。”陈承黎看向琅玕问道。
“是。那日他一击不中,自然小心。这些日子我深居简出,厉姨留心院外,果然有黑影伺机窥探。与其被贼人惦记,我索性今日出门卖个破绽,引他出手。”琅玕并不隐瞒。
“计策是好,怎么事先半点都没告诉我?你这样以身诱敌,岂非危险?”陈承黎追问。
“不需要。我和厉姨计划原本妥当,若不是那女子半路杀出来,现在我们已经将他擒住了。”琅玕语气笃定。
“是为了我?要帮我寻解药?”
“侯爷想多了。顺便而已!倒是那女子是谁,你该可以说了吧。”琅玕语气淡淡的否定道。
“她是...”
不等陈承黎开口,盛罗眯着五分醉意的眼眸,插口道:“她是宜王妃的侄女,楠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