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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谋乱江山 第四十三章 把盏同举事 上

弑龙疑惑,“她不是郡主吗?我听她的随从是这么叫的?”

“什么郡主?你不知道。宜王妃只有二子,没有嫡女。她自幼便常在宜王府里走动。有一次入宫,太后眼拙将她认成了长英的妹妹,喊了声‘孙女儿’。她倒会打蛇上棍,嘴上抹蜜一般奉承了太后两句。太后一高兴,就认她做了干孙女,封了她郡主的名分而已。”盛罗倒着酒,不屑的解释道。

耿靖也奇道,“照这么说,她身份也不高。怎却生的如此蛮横?反倒她像长公主了。”

盛罗白了耿靖一眼,嗤笑道,“你以为就凭她嘴甜,太后就认孙女呀?太天真了。她的母族是太后的娘家,太后要稳固皇位,才拉拢宜王妃的。你真当太后老眼昏花,乱认孙女呀。”

“盛罗,你倒是有长进。”陈承黎不由笑道,“没错,既然太后有心拉拢,自然对她多有纵容。这两年,盛罗不在宫中,我是男子也不方便,不曾见到她。但她的大名如雷贯耳,在京城中却是比久不回朝的长公主更声名远播。”

弑龙皱起眉头,“她的母族到底是什么家室,能让太后刻意拉拢?”

陈承黎也饮了一杯,“她的母亲是闻将军唯一的女儿,听说在闺阁时也是如宝如珠。”

闻凌是敬严时期八柱国之一,地位仅次于轩辕济,执掌京畿周边巡防。文韬武略更不在轩辕济之下,只是族中子嗣稀薄,他自己更是只有一个女儿。

这个女儿他一直视其为心头肉,从小娇生惯养。到了婚龄也不舍得配人。直养到二十五岁,实在拖不住了,才招赘了祁阁老夏教常的幼子为胥,也就是宜王妃的胞弟。

谁知成婚才三年,这位大小姐就在生楠裳时死了。同年,入赘的女婿也暴病而亡。坊间窃窃私语了好久,有的说是夫妇伉俪情深,也有的说是闻将军刻意让他为女儿殉情。

真实情况不可考证,传着传着也就淡了。只是闻将军白发人送黑发人,悲难自抑,竟有一年多没上朝。后来渐渐缓过来,变本加厉便把全部的关爱都投入到唯一的外孙女楠裳身上。因年岁大了,对她的溺爱更胜过其母,真可谓要星星不敢给月亮。

琅玕心中明了,这样的成长背景,难怪这位小郡主行事如此乖张跋扈。

成承黎话音在响,不料盛罗插了进来,大力哼了一声,“哼,什么玩意儿,小人得志。小时候我就看她不顺眼,现在越发生的讨人厌。”

盛罗又灌了一杯酒,借着酒劲肆无忌惮的骂道。“你们说,现在的朝廷这是怎么了?奸臣当道,外戚夺权,官官相护,前朝后宫荒唐的一塌糊涂。能干正事的一个没有,不干正事的升官发财。呸,一个没落地的婴儿竟然是皇储?还要等它落地再行立储?还云气化黄,大喜大吉?哈,你们说可笑不笑?可笑不可笑?真是笑死我了。”

“盛罗,你醉了。”耿靖听她越说越不像话,赶紧出言拦下她。

谁知盛罗忽然将酒杯狠狠扔在地上,碎裂的瓷片崩的到处都是。“我没醉,我没醉。大宏再这么下去,我看是保不住了。那几个掌权的没一个是为百姓着想的,官逼民反就在眼前。”

“盛罗,还不闭嘴。”盛罗正双目喷火的咒骂,众人不妨楼上走出两人。出言的正是刚现身的长芮。另一人推车立于长芮身后。众人寻声看去,只见此人身型健硕,一身煞气凛凛逼人。

“梁将军。”弑龙睁大双目,惊讶叫道。

“皇兄,梁将军...”盛罗见来人也惊喜叫道。

“盛罗,你醉了,竟胡言乱语,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还不快给我住口。”长芮语气不善的训斥道。

盛罗从来都是得长芮爱护有加,甚少听他这样言疾语厉的对自己说话。酒劲加上心里的郁结,不仅嘴巴一扁,哭了起来,“皇兄,我说错了吗?荆城...荆城...你不知道有多惨?借兵借的都是平民百姓的命呐。我去收拾战场,发现他们有的拖家带口全没了,有的一家之中只剩一人,死的死、残的残。虽然是他们起了贪念,可是贫苦百姓懂什么?他们也不过想拿些东西贴补家用而已啊。就这样...就这样被我们卷了进来,家破人亡。他们恨我们,是深仇大恨呀。可我能说什么?在荆城百姓和他们之间,我没得选,没得选...”

盛罗说到当时惨状,心中的积郁随着眼泪喷涌而出。情绪激动,浑身如筛糠般颤抖。

弑龙过去扶她,她一把甩开,“可若是...若是楚临、程誓贺、母后他们能稍稍体恤百姓的性命,早早派兵增援,双方将士光明正大的打一场。这些惨事就都不会有了。但你看看他们,你再看看那四位王爷,哪一个是有血有肉,有心有肺的?这样的朝廷,不要也罢。连...连章大人都逼反了。不如大家一起反了,普度众生。”

“盛罗...”

“盛罗...”

盛罗声音越来越大,陈承黎和长芮齐齐叫出声来。盛罗的情绪却像是决堤的江水,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琅玕静静的看着盛罗声泪俱下,心头有一处柔软不期然的被踩踏、漏空。

“别拦她,让长公主哭吧。兴许哭出来她才能好过些。” 琅玕端着茶盏,走到盛罗跟前,将水杯递到盛罗手中。盛罗一把抓住琅玕。额头抵着她的手,哭的更凶。

“弑龙,你去楼下看着点儿,莫让人上来。”

琅玕由着盛罗抓着,只感觉她的力道越来越猛,眼泪像是拧不死的阀门,一滴滴落在自己的皮肤上,火辣辣的疼。

直到盛罗哭声减缓,琅玕才示意耿靖扶着盛罗到躺榻那边醒酒。盛罗大概是哭累了,上酒劲了,刚挨着榻边就酣睡过去。琅玕替她去眼角的泪渍,轻轻叹了口气。

太阳已经落下去,昏黄的暮色渐渐染了上来。店家上了热菜,几人重新坐回桌边。

长芮感激的看眼琅玕,继而说道:“我在路上碰到梁将军,他说要拜访郎先生,我们就一起过来了。”

琅玕冲梁以平点点头,梁以平端起酒来,“这次多谢先生妙计解围。我先干为敬。”不等琅玕表示,梁以平已经豪迈的干了一杯。

弑龙霍得站了起来,“我家主子饮不得酒,这杯我替他干了。”说着弑龙也一饮而尽。

琅玕看着他们二人,目光中露出淡淡的赞许。

长芮也端起酒杯,“此次全赖梁将军照顾舍妹,今天却让将军见到她醉酒狂言,实是我管教不严。将军见谅。”

梁以平推杯婉拒道:“若说此次,实在是公主亲临在前,弑龙姑娘仗义出手在后。我一介须眉在她二位面前却汗颜的很。公主是有肝胆之人,她的言行做派仗义豪迈,实在比一般男儿更骨气。哪里有我见谅的份儿呀。”

陈承黎在刚刚盛罗激言的时候,就已经留心观察梁以平的反应。但见他神色中没有半分轻视,却仿佛是被人说出自己肺腑之言一般的畅快淋漓。

当下不再迟疑,猛然举杯起身,“盛罗虽然醉了,但人醉,理不醉。陈承黎倒觉得她说的不无道理。正所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大宏如今就好比被蛀空的大厦,正是摇摇欲坠。推到容易,扶起难呀。又所谓否极泰来,也许真的推到重来才是最一劳永逸的解决办法。”

直到此时,梁以平才真正看向陈承黎。在他以往的字典中,他实在看不上他们这些宗室皇亲,他们纨绔,浮夸,胸无点墨,心无大志。

而眼前这位建炀候却能在皇子面前表白此番言论,不可不说无论从心胸、眼界、胆识都值得他另眼相看。

梁以平对着陈承黎点点头,酒杯一抬,仰头干下。

就此一杯酒,已经将陈承黎和梁以平绑到了一起。人与人的相交,有时就是如此奇妙。有些人就算同处一辈子,仍是隔水看水,隔花看花;而有些人也许只是一个不谋合而,却成了天涯咫尺。

耿靖也被刺激到,随着他们的言论也干下一杯,酒杯一放,“可这谈何容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你们几位,都是能为朝廷倾力办实务的,却一个是闲职侯爷,一个是编外皇子,一个是远放末将...这就是如今官员任用的缩影。凭这些势力,如何能做到破旧立新,改朝换代?难啊!”

陈承黎龙目一瞪,眉心龙蹙之像愈加明显,袖袍一甩,凛然出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多行不义,天必诛之,替天行道,何所惧也?纵然不成,身死而魂存,双肩道义不落,民心所向自有后来人顶上。大势不可抗,虽难为却不可不为。”

“说的好!”陈承黎话落,梁以平拍案而起,双目如炬高声喝彩。

“说的好!”耿靖神情一顿,眼中也闪现星芒。

三人稍一对视,各自举起杯,发自肺腑的笑了起来。对着刚刚露芽的新月,满杯敞怀。

弑龙不禁为之感染,也随着喝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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