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他!”正当白园顶上将官们被眼前一幕震惊的合不拢嘴时,一个女人的惊叫声打破了沉寂。
众人回头看到一个身着北洋军军装的女人正捂着嘴,双眼睁的如铜铃一般,很显然,她也被这一幕震慑住了。
“思儿,不可一惊一乍!”王印川赶忙上前喝止,徐树铮却突然说话了。
“你认得他?”
“嗯,他是我们学......”王思懿刚要回答,却被人打断了话头。
“他叫李焕文,是洛阳学生连连长,隶属于况裕达部。”范文轩抢先说道,他是认识李焕文的,当初齐家二少跟他说这个人曾大破虎营时,他还不相信,可是现在事实摆在眼前,不由他不信了。
不过,李焕文却不是什么学生连连长,这个番号也只不过是他临时捏造而来,怕的是徐次长得知其人实际是救护队队长后,向他们发难。
学生连,是河南省政府去年拟定的编制,这个由头虽说有些牵强,但好在没人可以怀疑。
“学生连长?屈才了......”徐树铮不想在这件事上纠缠过多,得知了此人的身份,便又专注到阵地上去了,不过,这却让河南督军赵倜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此人不但勇闯敌营,而且还单枪匹马敌阵厮杀,有勇有谋可堪重用!
“这个况裕达,手下有这样的虎将,为何只让他做一个什么学生连长,不妥,不妥!”赵倜一边大摇其头,一边脸上真真的显露了惋惜。
这边厢两个人都对李焕文产生了兴趣,那边吴光新却大光其火。
“传令兵,告诉他们,擒不住此人,提头来见!”
这一声吼,着实吓人,一边的徐树铮也听见了,脑中灵光一闪,连忙说道:“切不可伤及此人!”
话音未落,便让诸将愕然,这山下玩的是赵子龙独闯长坂坡,难道这山上还要再来一处曹孟德惜才爱才的剧目吗?
山上的热闹,山下的李焕文却是浑然不知的,此刻他的军服已经被刺刀划拉了好几个口子,隐约有血呼呼的冒出!
东军士兵们已经完全处于疯狂之中了,不杀了此人便誓不罢休!
李焕文瞅准一个机会,首先向一处薄弱地带发起攻击,一棍扫到一片敌军,紧接着大喝一声:“杀!”这一声大喝,犹如晴天霹雳,浑身上下一股腾冉而起的杀气席卷周围,吓得那些士兵忽的向后退去!
也正是在这稍纵即逝的机会里,他奋身一跃,生生的跳了足有一人高,而就在脚落地那一刹那,便也除了包围圈!
猛虎一般的跃进,啸龙一般的屠杀,让他俨然幻化,面对数百倍乃至数千倍与己的敌人,着着实在,棍棍不虚,接连干到阻滞之敌!
只见他一人在前面跑,前后都是又涌过来围追堵截的士兵,这更像是虎入羊群,万马奔腾的壮观场景,李焕文左闪右避,棍子打折了,就近夺了一把军官佩刀,龙行虎步,徐进急退,直杀得昏天暗地好不畅快!
忽然,龙门山上响彻一声冲杀生,西军终于再次进攻!
而就在西军冲杀的大军中,一只队伍手提大刀正朝着李焕文所在冲将过去!
“文哥!我来救你!”这是陈信的声音!
陈信光着膀子,高举大刀,一脸怒色,其后跟着的则是怒气冲冲的马天,他们都被李焕文这惊天动地的举动感染了,似那冷兵器时代的武将一般,呼喊着狂奔着!
见有救兵,李焕文夺路而走,一路自又是砍倒数人!
这演兵场变成了屠杀场,再也顾不得管不得是什么狗屁夏操了,所有人心中唯有一念,那就是冲进去,杀进去,救我兄弟!
直到李焕文随着大军逐渐撤回时,山上的徐树铮这才放松了精神,此刻只觉后背一阵凉意,竟然有汗水流了下来,不但浸湿了衣背,同时心中也诞生出一个念头来。
“留下此人,日后必有大用!”
李焕文毛发未损撤离了东军阵地,一场千古罕见的独陷敌营的戏码就此结束,直看的众人唏嘘不已,直呼这洛阳不白来!
等到所有人都再次回到各自岗位时,徐树铮这才从每人的脸上看到一种奇怪的表情,心下一惊,连忙说道:“赵督军,这个学生连长不错,国防部正在选拔优秀军官赴日学习,我看此人可以。”
国防部训练总监也是此次夏操总评判的张绍曾也亲眼目睹了刚刚一幕,他是徐树铮的亲信,当然明白徐次长想说什么,于是也连忙帮着说话。
“嗯,确实,有勇有谋,是个将才!”
张绍曾何许人也?士官三杰之一,袁世凯时期便是陆军悍将,外平蒙古,內抚民国,在近二三十年里,此人功业首屈一指!
连他都这么说,此人那便真真的是个将才了,前途不可限量矣!
众人此刻纷纷侧目,羡慕的看着赵倜,大争之世,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赵倜这是踩了狗屎了,又得一勇将!怎不让这些看见猛士就心花乱颤的将军诸侯们艳羡呢?
“哎,张总监言过其实了,李焕文还够不上将才这个说法,不过,我也知道他,正要调他去开封将弁讲习所学习呢,你看看,要不推迟些时日再去日本如何?”
赵倜的太极推手打的玄妙,既说明了不放人,又不驳了徐次长面子,软钉子让你吃的下咽不了。
因为一个小小的学生连长的归属问题,竟然所有人都把夏操给忘得一干二净了,围绕着他,双反开始了拉拉扯扯,以至于到最后徐树铮甚至不惜放下次长架子,恳求赵倜了,但赵倜依然不为所动。
门里说的热闹,门外却更热闹,学生救护队里的人都亲眼瞧见了刚刚一幕,无不为之精彩鼓掌,连一向讨厌李焕文的王思懿此刻也是震惊之余多了一些思绪出来。
所有人中,只有董未央眼里噙着泪水,轻咬嘴唇,不知为何她实在是害怕极了,她现在恨不得立刻赶到龙门山去,去看看那个人伤着了没有。
别人都把自己说成一朵花了,而这边的李焕文还不知道呢,刚才那股子劲一下去,立刻觉的浑身乏力,这才又感觉到全身疼痛,掀开衣服一看,竟然伤口达十几处之多!
“李兄弟!”人还未至,声音已经传了过来,况裕达满脸堆笑虎虎生风的便进了临时医护所。
“况营长。”
“厉害,厉害。别的我也不再多说,唯有一句,兄弟,你不当兵天理不容!”况裕达手一指天,豪迈的说道。
这句话引得陈信和马天等人哈哈大笑,说实在的,刚刚那一幕已经超出了他们对军人的理解范畴,文哥简直如同天神降临一般!
马天更是喜不自禁,一边跟况裕达和陈信比划着狠揍臧士毅的场面,一边笑的嘴都咧了。
“况营长,下一步,你准备怎么办?”李焕文包扎完伤口后,立刻问道。
说道这个,况裕达的脸色一沉,心情立刻暗淡了下来。
“唉,边防军确实名不虚传,臧士毅都被擒获了,可是依然是硬骨头一块,虽说咱现在士气高涨,但依我看,他们随时都还有灭了我们的可能!”
况裕达话一出口,立刻让气氛骤然冷淡下来了。
许久,况裕达又安慰了李焕文,转身便要回指挥所去,可是刚走到门口,李焕文却说话了。
“况营长,兄弟我有一个办法,定可全歼东军!”
况裕达身子一震,双眼猛然放亮,回首问道:“哦?快说。”
......
东军确实如况裕达预料的那样,在失去臧士毅后,东军白园指挥所立刻接手指挥,也亏得边防军训练有素,比起一般的北洋军来说,简直差着几个世纪,其恢复速度远超想象!
憋着一口恶气的吴光新以极为严苛的口吻直接向东军发布命令:“立刻整军,各营依然按照前次攻击队形,三十分钟后,发起总攻!”
“是!”
“另外,告诉士兵们,谁能杀死李焕文,赏大洋一千!”
“是!”
命令迅速传至各营连排,十分钟不到,连受伤的士兵也都知道了,挣扎着要上前线去,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点不假,可是再加上前番遭受的耻辱,更是让他们同仇敌忾,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可是,三十分钟不到,东军前哨却看到了令他完全想象不到的场景!
西军撤了!
一根毛都没剩,全撤了!
消息传到白园,吴光新大感疑惑,令人再查,不消一刻,传令兵返回报告:“西军已撤至龙门山山顶!”
吴光新窜出指挥所拿起望远镜极目远眺,正瞧见龙门山山顶上一面黄旗飘扬,那正是河南军的军旗,而军旗之下赫然站立着一个人!
虽看不清那人面目,但光凭这一身杀气,他也能猜得出此人必是李焕文无疑!
“想拖延时间,门都没有!”吴光新咬牙切齿道。
“命令炮兵,朝着龙门山山顶给我轰!不要顾及伤亡,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