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左我右,一起冲出去!”李焕文似乎回到了热血的欧洲战场,简洁明快的将战术布置到位,然后瞄着门外,等待有利时机。
“文哥,下辈子还做兄弟!”
陈信话没说完,李焕文大喝一声:“上!”
可是,就在两人准备冲锋决死之际,形势再次发生大转变!
门外忽然来了一队荷枪实弹的士兵,并且迅速将虎营一众包了饺子!
隔着浓烟,李焕文并未瞧的清楚,两人分开左右,正准备冲向窗户时,却被门外的一声大喝给制止了。
“陈信!”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陈信条件反射般戛然而止,立正站好,大声回道:“到!”由于惯性太大,他还是划到了窗户边上,而玻璃外面则露出一张怒气冲冲的脸来。
李焕文也停住了,因为他刚看到门外的北洋军士兵。
“给我滚出来!”况裕达喝道。
“是!”
情况变化太快,以至于热血还未冷却,两人都有些迷迷糊糊,好在李焕文清醒的快,劫后余生看来这次又是虎口脱险了。
出得门外,便来到了院子里,此刻除了齐家两个少爷还坐在点将台上以外,其余虎营一众恶汉统统抱头蹲在地上,老老实实的一声不吭。
况裕达环顾整个院子,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二三十人,有的哀痛,有的昏死,大都伤痕累累,其实他一进门的时候就看见了,原以为李焕文和陈信带了多少人马,可是到了军营门口才知道,原来就他们俩人!
这着实让他大吃一惊!
他缓步走向点将台,眼睛却在地上伤员的身上扫来扫去,这些伤员受的伤位置非常奇特,不像是一般打架斗殴留下的,而是典型的战场搏杀导致的!
不由得,他暗暗吃惊,眼睛扫向了一边的李焕文,他脸色平静,似乎这些伤员都跟自己没关系似得。
“哟,这不是况营长吗?我当谁呢。啥事啊,兴师动众的。”齐二爷首先开口,依然颐指气使。
况裕达穿着笔挺的北洋军夏常服,竖条肩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皮靴踩在石子地上有节奏的嘎吱嘎吱响着,好一派军人风范!当年他在保定军校的时候,其潇洒姿态像极了被称为民国祥瑞的校长蒋百里,而自己则被戏称为“小百里”,由此可见其风范。
况营长虽然只是个小小的营长,却深得第一混成旅旅长成慎的器重,在河南有“第一骁将”之称,如果说第一混成旅是中原劲旅的话,那况营长的第三团第一营则是劲旅中的劲旅!
若不是当年的况营长性情太过耿直,或许此刻早已肩扛将星了。
“刚刚是谁让你们往里面扔火把的?”况裕达声音不大,却震慑力十足,壮汉们早已吓得哆哆嗦嗦,连看人家的勇气都没有了。
“说!再不说,统统给我毙了!”况营长一句话,立刻引来壮汉们的骚动,纷纷将求救的眼神投向了齐家俩少爷。
“哎,我说,况裕达,你啥意思?为啥杀我的人?!”齐格隆发难道。
况裕达不屑于与这种痞子流氓之间对话,若不是看在毅军试属参谋长的面上,或许此刻他们俩的脑袋就已经搬家了。
见况裕达不理人,而他的兵已经开始拖着手下人要去执行枪决,一下子把齐冬强吓慌了,连忙小步跑过来,嬉皮笑脸的说道:“况营长,您看看,这是咱弄的,您说个道道,我心里也好明白啊。”
“戕害军官,就地枪毙!这是军法!”
况裕达一句话,气氛骤然紧张,士兵们怒色冲冲,而壮汉们则是胆战心惊,逃过了齐大爷的枪子,但还是逃不过军爷的花生米啊,有的壮汉吓的裤裆里一松,呼啦啦的都吓尿了。
齐格隆脑袋简单,见况裕达蛮横,冲上前去便要说话!
齐冬强初未明大哥意图,可就在他走到况裕达面前时,却忽然想起一事,脸色刷的一声白了,连忙伸手制止,却还是慢了,齐格隆一张口便将河南军界和齐家的秘密抖搂了出来!
“告诉你,姓况的,你们第一混成旅每年从我们齐家拿走的那些钱,可都是这帮爷们们累死累活从鸦片壳壳里熬回来的,咋?想卸磨杀驴吗!”
况营长初闻此言,立刻变的脸色狰狞起来,一双眼神里尽是杀人的怒火!
陈信乍一听还没回过味来,可是李焕文却听了个清清楚楚,顿时竟然愣住了,没想到一向自诩“新军队”的河南第一混成旅竟然这般藏污纳垢,这诚然让他有些黯然。
原本还觉的况营长是个可深交朋友的李焕文止住了脚步,眼神逐渐失去光彩,随即点了根烟,斜靠在点将台旁的柱子上。
陈信等回过味来,大难不死的高兴劲顿时烟消云散,上前一把抓住还在喋喋不休的齐格隆的领子。
“放你娘的狗臭屁!信不信老子一枪崩了你个龟孙!”
他这么一来,齐格隆反倒轻松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模样,耸耸肩表示无所谓。
“哎,陈长官息怒,息怒,大哥一时走嘴,别往心里去。”齐二爷想要拉开二人,于是说道。
“滚!再他妈废话,老子连你一块崩了!”现如今是陈信长了威风,自然是要报火烧之仇的。
陈信顺手从况营长副官腰里夺过一把短枪来,枪管子顶着齐格隆的脑门子,机头大张,说话间便要开枪杀人了!
“住手!”况裕达怒令喝止,既然人已经救下来了,况且这里面涉及方方面面,况裕达此刻也是无可奈何。
听到这句怒喝,李焕文已经完全明白了,豫西二十二县原是镇嵩军刘镇华势力,年初攻占陕西后转战而去,很快不仅河南督军赵倜立刻派了宏威军中的毅军前来填补空档,而且远在北京的段祺瑞也派了两个旅进驻!
更奇怪的是一向跟赵倜不合的第一混成旅旅长成慎竟也派了一个营,名义上是为了协调治安,看来,这些大军到来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争夺地盘。
更重要的恐怕还是那些鸦片壳壳吧。
这件事情在大庭广众之下被齐格隆吆喝了出来,这戕害军官的事情反倒成了小事,在场所有人都跟这个事情有关,唯独李焕文独善其身,看着台子上几人的表演,他有些累了,在抽完烟后,转身便走,甚至来不及跟陈信打声招呼。
陈信不敢相信一向刚正不阿的况营长竟然会容忍齐家二少的诽谤,他盯着况裕达的眼睛,想要从此看到一些东西来。
可是,终究况裕达并没有表示出自己想要的答案,反而无意间流露出的无奈,恰恰印证了齐格隆的说法。
“回去再说。”况裕达有些颓然。
“齐冬强,西工是兵营,驻扎的也只能是北洋陆军,今后我不想再看见这里还有什么虎营存在!”临走时,况裕达似乎泄愤般怒道。
“切,什么东西!”齐格隆觉得这么不声不响就把俩人带走,实在是气愤,可是碍于齐家和军界错综复杂的关系,这才忍气吞声,于是望着况裕达的身影极尽蔑视。
“就他妈这么放了李焕文那小子?”
“放?哼,先暂且让他多活几日也无妨。”齐冬强心里明白,况裕达莫名其妙的出现,里面具体什么情况还不知道,而且李焕文那小子来路不明,轻易下手恐惹是非,待查明来历再办他不迟!
李焕文找了个地儿洗了把脸,然后回到了二叔家,一进门婶子就迎了出来,手上还提了一包牛皮纸包裹的点心。
“焕文,去,去陆家转转,告诉陆老板,往后你就是师范学校的老师了。”婶子一脸的喜庆,望子终成龙的喜悦油然而生。
“这?”李焕文有些迟疑,关于和陆二妮的事情,他觉的有些仓促了。
“这什么这,快去!”二叔打里屋出来,怒道。
二叔二婶一辈子都是老实巴交的老百姓,心底里觉的焕文能当上老师是光宗耀祖的事情,况且这还关系着能不能把陆二妮娶进家门的大事,岂能不如此?
李焕文刚扭过身子,婶子就又说话了。
“焕文,刚才有个军爷过来找你,说是找啥陈连长的,你二叔说你下午要去西工,他就走了。”
“哎。”李焕文知道,那来人怕是混成旅的人,怪不得况裕达能及时赶到,想必也是猜到了自己和陈信会在西工出事。
“往后少跟那些军爷们打交道,没啥好处。”
婶子言罢也便不再说什么了,其实,他心中此时早已决定,今后怕是也不会再和混成旅来往了。
陆家其实也早就得知了李焕文要当体操教员的事,陆父陆母也是喜形于色,要说这木匠变教员,可是天下头一遭,看来这门亲事是选对人了。
李焕文上门的时候,陆父正和陆母在院子里商量着婚事呢,一见到他,陆母笑脸相迎嘘寒问暖,陆父却一脸沉静,似乎并不开心。这般情景惹得他不好意思,陆招弟见状便打声招呼进了屋。
“给你的。”陆招弟指了指桌子上放着的一件青蓝色阴丹士林布长袍,脸色带着稍许羞涩,与平日里风风火火的模样大相径庭,增添了些女子的美来。
“体操教员穿的都是褂子。”
一句话说出来,陆招弟脸色羞红,转而怒目圆睁。
“不穿算了。”说着,便要拿回,李焕文赶忙去拿,一拉一扯之间,恰好陆母进来了,见此状噗嗤一下笑了。
李焕文正欲解释,却猛然听到院子里有人大喊。
“妈的,想找死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