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天跟着李焕文从小路悄然而下,月光洒在斑驳的阵地上,山崖上芳草簌簌,他恍然间竟有些说书人嘴里讲的那些英雄们一般,自顾自的兴奋着。
可是,就在他们刚刚下了龙门山,刚刚看到影影绰绰的东军堑壕时,不远处忽然一排星星点点冒起火光来!
“趴下!”李焕文低呼道。
“叽呦---叽呦---叽呦---”炮弹飞速越过阵地上空,向着龙门山呼啸而去!
“轰---轰---轰!”爆炸声此起彼伏,立刻让西军阵地陷入一片火海!两人刚刚走过的那条小路就在炮火覆盖之下,让马天竟然惊出一身冷汗来!
“这是东军的徐进弹幕射击,他们的步兵马上就要上去了,马天,今个你算是走了大运了,跟紧我!”李焕文言罢,猫着腰就窜了出去,他的战术动作极为标准,跳跃前进既可以躲避流弹,又可以躲避前沿的哨兵,马天不明所以,但也只能跟着做。
徐进弹幕射击就是随着步兵的前进,炮火弹幕在步兵队形之前徐徐向前移动的射击方法。这种方法要求步炮之间紧密协同,如果弹幕移动过慢,就会阻碍步兵的冲击速度,甚至会误伤己方人员;如果弹幕移动过快,就不能起到掩护步兵的作用,通常这种方法会用在步兵冲锋时使用。
而李焕文早在白园山顶的时候就发现东军虽说有极好的步炮协同意识,但是其步炮协同却做的很差,不是弹幕快了,就是步兵快了,所以也正因为此,西军阵地才一天也没攻下来。
此刻怕是东军接到了边防军的命令,要拿下西军,这才趁夜晚发动进攻的,可是演习规定的却是夜晚歇战,不用想,西军一定会产生伤亡。
果然不出所料,爆炸声之后便夹杂着士兵的惨叫声,隐隐从龙门山上传来!
李焕文此刻已经顾不得那许多了,东军的进攻正好给自己腾出了空间,此刻摆在前沿的东军指挥所一定防守薄弱,天赐良机!
两人快速移动,躲过前沿哨兵之后,朝着黑暗之中隐遁而去。
东军指挥所里,臧士毅急的满头大汗,桌子上放的一壶杜康也差不多被自己喝完了,满脸通红的冲着传令兵大喊:“快,让他们快,今晚拿不下龙门山,让那几个营连长给我提头来见!”
传令兵手忙脚乱的得了令,转身就要返回战场,刚走出战地指挥所的棚子,堑壕上忽然跳下两个黑影来,那传令兵也没在意,正要走过却被黑影一把抓住了领口。
“臧士毅是不是在里边?”一个面目狰狞的汉子问道,他手里的匕首顶在下颚上,只要稍有答错,便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了。
“是,是的。”
“咋弄?”马天兴奋的低声问道。刚刚一路上马天亲眼看见李焕文手起刀落扎了几个哨兵,虽说都不至死,但那利落的身手着实让自己惊叹,心想这家伙当年不是干过杆子就是当过兵,而且还是杀人如麻的那种。
“别慌,我进去会会他。看好传令兵,待会有用。”李焕文说罢,就钻进了指挥所。
臧士毅此刻正趴在桌子上研究地图,余光瞧见一个军官走了进来,随口便吼道:“倒杯水来!老子渴死了。”
可是,话刚刚说完,那军官却急速朝自己走来,臧士毅也是身经百战的老将,一个闪身便要往后窜,李焕文哪能让他如此逃脱,纵身一跃便上了桌子。
指挥所军佐们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住了,还不及他们反映,李焕文借势高高跃起,一条鞭腿“啪!”的一声甩在了臧士毅的脑袋上,臧士毅应声倒地!
军佐见势不妙,纷纷掏枪制止,李焕文却旁若无人的跟上就是几拳,这几下拳拳到肉,直打的臧士毅招架不住!
“住手!再不住手开枪啦!”臧士毅的卫兵端枪便要射击!
李焕文好似脑后长眼,起身的同时拽起了臧士毅,又是一个甩腿,刚刚扫在卫兵手里的驳壳枪枪管上,“嗖!”那枪便飞了!
此时臧士毅眼窝黑肿,嘴角流着血,似乎有些意识不大清醒。
“谁他妈敢开枪,老子扎死他!”
李焕文一声怒吼,指挥所顿时静止了,军佐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放...放...放下枪。”臧士毅一说话,嘴里竟然吐出了几颗碎牙,话也说的跑了风了。
明晃晃的刀锋紧紧贴在臧士毅的脖子上,寒光到处,臧士毅缓缓从迷糊中清醒,而后心惊胆战。
“这位兄弟,你是哪部分的?”臧士毅使了个心眼,一边打马虎眼的问话,一边使了个眼色让靠近门边的军佐出门喊人。
可是,军佐还没出门,门外就伸进来一把匕首来,军佐惊恐的举起双手,一步步又退了回来。
“长官,咱一个排兄弟都在外面呢,是宰了这帮狗娘养的,还是咋弄?”这话是来前的路上,李焕文交给马天的,马天竟然学的也有几分相似,把丘八身上那股狠劲模仿的惟妙惟肖。
一听说门外还有一个排的人,这可把东军指挥所里的人吓傻了,要知道指挥所外还有卫队,卫队人数也不少呢,看来这儿是被人家一锅端了!
“哼哼,少弄这些吓唬我,我臧士毅......”臧士毅并不相信马天说的鬼话,要说来人,最多两三个而已,根本不可能出现一个排!可是,自己的话还没说话,李焕文就动手了!
“噗嗤!”匕首尽没于臧士毅肥壮的大腿上,亏得李焕文拿捏的准,血忽忽的冒了出来,但并不是喷射而出,看来是扎到静脉了。
即便如此,那可是真扎进肉里去了呀,臧士毅疼的几欲喊出声来!而李焕文却死死的堵住了他的大嘴。
“再他妈喊,老子直接扎你心窝子里!”
“噗!”匕首又从臧士毅的大腿里抽了出来,瞬间黑红色的血便灌满了裤腿!
臧士毅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可是真到了别人杀他的时候,还是怂了,硬是憋的脸色跟猪肝一样,两眼都快爆出来了,也不敢再喊。
“告诉炮兵,停止射击!”李焕文掂着血粼粼的匕首说道。
“你们这帮混蛋,敢在老子面前动刀,我,我,我报告徐次长,制你们的罪!”臧士毅词穷,只能像个受了欺负的学生一般,扬言告老师去!
李焕文轻笑一声,随即脸上骤然变色,一脚踹到臧士毅的胸口,臧士毅如一滩肉泥般重重摔在土墙上,“咚!”的一声闷响,指挥部的草棚子顶都颤颤悠悠的。
臧士毅刚落地,嘴里就吐出一大口血来,自己挣扎着要起来,却不料李焕文一脚踩在脸上,又给死死的踩到了地上动弹不得!
指挥所里的一干军佐都是跟着臧士毅多年的老兵,臧团长说是团长,但在边防军里也是一号人物,况且他又出身奉军,是张作霖麾下大将,平日里都是只见他打人,不见人打他的,可从来没见过他这种吃瘪的模样!
而现在一个穿着少尉军装的年轻人,竟然就这般生生的将他踩在地下,这种场面,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忽然,那少尉将手中的匕首一挥,指着电话机旁的军佐说道:“给炮兵发令,停止炮击!”
那军佐是个刚出校门的孩子,此刻愣怔着不知所措,又被匕首一指,匕首上的血点飞溅,正巧甩在脸上,腥味立刻窜进了鼻孔里,于是裤裆里一松,尿了。
尿骚味立刻弥漫整个指挥所里,马天都忍不住笑了,瞥眼看了李焕文,他却紧绷着脸,双眼之中迸出杀人的凶光来,自己立刻又止住了笑,换了刚才凶神恶煞的模样瞪着那军佐。
见那军佐不动,李焕文脚下一使劲,愣是把臧士毅的耳朵当烟头拧了起来,血水顺着臧士毅的胖脸流下,那种疼痛看着都揪心。
“快,快,停止炮击!”臧士毅几乎用尽全力吼了一声。
那军佐已经傻了,还是旁边军佐眼急,立刻抄了电话就打了出去。
“炮兵营吗?停止攻击,停止攻击!对,快点,你他妈哪那么多废话,这是团长的命令!”
还是团长的命令好使,指挥所外的炮声戛然而止!
此刻正在冲锋的步兵营还在巴巴的往前冲着呢,炮声却突然停止了,步兵营营长气喘吁吁的站住脚跟,回头望向指挥所方向,还纳闷这是咋个一回事呢,忽然,西军阵地炸雷般冒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
“冲啊!杀啊!”
西军战壕里瞬时间跃出万千端着各种武器的士兵来,这些士兵在战壕里可是吃够了尘土和石子,浑身上下看不出一点干净地方来,借着月光犹如地狱鬼兵般呼啸杀出!
这一幕来的突然,东军士兵竟然集体愣住了!
愣住的不仅仅只有冲锋士兵,还有近在咫尺的白园指挥所里的边防军军官们!
白园顶上此刻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正站在高处眺望战场的吴光新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回身痛骂道:“臧士毅他妈的是不是疯了!这个时候停止什么炮击,炮弹没给够他吗?!给我接臧士毅,我要亲自问他!”
“啪”的一声,望远镜正巧摔在了出门的徐树铮脚面上,怒不可遏的吴光新竟然没有发现。
边防军是个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的主,徐树铮并不想现在就和赵倜撕破脸,所以一直在以战场形势随机而动的道理安抚着他,不过也是想尽量拖延时间,让东军尽快拿下龙门山而已。
可是,战场形势却忽然一变,此刻战场冲锋士兵如同巨浪遇到了大山般被死死止在了原地!谁都知道,进攻受阻,接下来就将是东军一溃千里!
“必须挽回颓势!”徐树铮如此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