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焕文和朱琳就站在窗外,听巴图这么一说,两人对视一眼,眼神里分明说的跟方正的想法一致。
“巴图的法子不错。”李焕文说道。
“切。这叫乱用死刑。”朱琳虽然鄙夷这种私设公堂的做法,但是也不得不承认,对于她这么个小姑娘来说,巴图绝对是个狠人。
不过,巴图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他们对自己的看法,而是拿着刀走到两个练家子面前,往前一跪,双手把刀举过头顶,紧闭双眼嘴里念念有词,不一会,从屋外窜进一股阴风,夏天原本燥热,到了晚上也是如此,这股风吹到人身上,却让人不禁打着寒颤,连门外的小芒也不吐了,畏畏缩缩的走到方正身边,却听到方正的喉咙里传来咕咚的声音,他也吓的够呛。
这感觉太他妈诡异了,昏暗的黄色煤油灯光似乎变的越来越发蓝,直至有些阴森可怖的意思,窗外的朱琳差点没叫出声来,一把抓住李焕文的胳膊,紧闭双眼不敢看过去。
一切都是静悄悄的,除了巴图嘴里嘟嘟囔囔不知说些什么,两个练家子刚开始还是硬气十足,可是随着气氛的逐渐诡异,已经有些瑟瑟发抖,而且白色发白,嘴唇不听话的乱动,年轻点的那个练家子裤裆子里稀里哗啦的骚哄哄一阵尿味。
突然,巴图梦睁开眼睛,一脸赤城的对着两位说道:“我手法虽然没爷爷好,但是保证两位不会疼的,刚刚我已经向长生天祈祷了,在我动手的时候,希望他能保佑你们。”
说完话,巴图也不管那俩人同意不同意,站起来就要开工,这时,其中一个练家子突然崩溃了,哭丧着蹬着腿喊道:“哥,这他妈什么玩意啊,就算不死,这以后顶着个伤疤,跟娘们的逼顶到脑袋上一样,在道上咋混啊。”
这哥们一句话,把所有人都逗乐了,唯独朱琳脸色羞红,靠的李焕文更紧了。
“弟弟,没事,哥对不住你,往后哥给你找个好大夫,一定能治好的。”当大哥的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哇哇的哭了起来。
“哦,没用的,伤口长不好的,将来你俩只要一使劲,就会流血,这谁也救不了的。”巴图一边帮两人削头发,一边解释道,生怕他俩不明白。
“先从弟弟开始吧,你脑皮嫩些。”巴图说道。
弟弟脸色都刷白了,眼瞅着两眼直楞,嘴唇里都快翻白沫了。
“我说,我说。”当哥哥的还是仗义,巴图这小子不但心狠,还很会掌握心理,哪个当哥哥的愿意看见自己弟弟受罪,于是,先开口说了。
这一下,小芒和方正都傻了,巴图这小子可以啊,几句话就把两个硬骨头给搞定了,面面相觑,随即开心的要去问话。
谁知,巴图那小子一根筋,伸手拦住说道:“不行,我都跟长生天祈祷过了,必须要把两位的脑皮割开,要不然长生天会谴责我的。”
原本刚刚生出希望的弟弟听完他的话,就直接晕死过去了。哥哥赶紧叫嚷道:“我说实话,我说实话,绝对不说假话。”
“那我问你,为啥跟踪我们。”巴图隐秘的一笑,问道。
“我和我弟弟两个,都是三门峡人,我叫卢大鹏,弟弟叫卢二鹏,来洛阳办事砸了,没收到钱,回去怕父亲责怪,这才接了这趟活,雇主只说要跟踪,其他的没了。”卢大鹏哭丧着说道。
“雇主是谁?”李焕文直接走了进来,严肃的问道。
“不认识。”卢大鹏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安。
“哟,守着行规呢是吧?那开始吧。”李焕文对着巴图说道。
“我说,我说。”卢大鹏还没答话,卢二鹏倒是醒了,其实他根本没晕,只是怕的不行而已。
“说。”李焕文拿了一根烟出来,小芒立刻点上火。
“是警察局的刘金存。我和我哥因为要不上款子,打了人,被关在监房里,姓刘的愿意放了我们,另外还给十块大洋的。”卢二鹏彻底被巴图震慑了,知无不言。
“哦?我问你们,三门峡卢天宝是你们什么人?”
“是我爹。”兄弟俩对视一眼,疑惑的说道。
“呵呵,原来如此,巴图,放了他们吧,都是自己人,卢天宝当年和我爹有过命的交情,这哥俩也算是咱的兄弟了。放了,放了,哎,朱琳,去取二十块大洋来,小芒,备些酒饭。”
八仙桌上,李焕文细细的道来父亲跟他讲的当年故事,卢氏两个俩听的认真,却时不时的看看身边的巴图,生怕一言不合,那人又掏出短刀来,然后跟那什么长生天说两句,自己脑袋瓜子上就得顶个逼了。
“唉,我爹说过,卢天宝叔叔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你看看你俩,一个个怂货,你爹咋教你俩的。”李焕文佯嗔道。
“家里过不下去,我爹又不肯出来,函谷关的将军说了,只要我爹愿意出来当教官,就一个月五十块大洋,我爹不肯,眼下镖局生意又差,这不,走这趟镖才五块钱,还不够我哥俩吃喝用度呢,那混蛋还不给,还说我俩打他。”卢大鹏的多少坚韧一点,说起话来条理清晰,而二鹏就不一样了,只顾着埋头吃饭,时不时看看巴图。
“好了,明个你俩就回去吧,以后有事,直接来洛阳找我。”
第二日,李焕文出门办事去了,朱琳又取了五十块大洋送给哥俩,巴图要送,哥俩说啥也不想看见这个阎王了,再三辞谢之后离去。
朱琳忙着公司开张的事情,转头就把这事给忘了,不过,巴图的狠劲,确实让她心有余悸,当然反过来想想,也挺好,有巴图在那个死豆芽身边,至少会比较安全一些吧。
三五日里,公司准备停当,唯独缺了个名字,李焕文想破脑袋也没想到啥好名字,翻了半天的书,竟然愣是没找到一个合适的。
“叫明德物资运输公司吧?”朱琳双眼布满血丝的说道,看来这小妮子这些天确实尽心尽力了,李焕文看着她疲惫的样子,多少有些心疼。
“为啥?”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明德的意思就是光明的德行,我希望我们公司将来能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光明的德行,怎么样?可以么?”朱琳毕竟是个女孩子,想了一个晚上,找到的好名字,当然想要得到夸奖了。
“嘿嘿,好名字,就叫明德!”
“哈哈哈。”
李焕文因为有了公司名字,而且公司开张在即,兴奋的走过来抱了一下朱琳,他想要以这种兄弟般的方式鼓励她,却没成想,让朱琳小心脏砰砰乱跳,脸色羞红的如那水蜜桃一般。
巴图和方正正好要进来说事,看到如此一幕,两人都捂着眼睛悔恨的说道:“哎呀,哎呀。”
选了个良辰吉日,明德物资运输公司正式开张,为了能保证这次开张顺利,范军长和金局长特意派了军队和警察远远的守着,生怕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四百桶美孚、四百桶广州,齐刷刷定在仓库里,朱琳还突发奇想的在办公楼一层装点出了个样品房,所有客户不用去仓库看货,直接到样品房预定下单,仓库立即发货,既干净又文雅,客户们纷纷点头称赞。
这一次架势更大,连南到南阳,北到安阳甚至山西的客商都来了,一个上午,除了庆典奉送零卖客人外,竟然订出去三百多桶!其中,美孚两百多桶,广州一百出头。
这个成绩显然让美孚和广州惊讶,美孚全国最好的销售是在上海,单日销售量最高两百桶,而上海是属于武汉分公司的,北京分公司一直对此耿耿于怀,今日竟然在洛阳这个没落的城市里创造了奇迹,兴奋的北京公司立刻发电报给理查德,鼓励他们继续好好干,一定要多多支持明德公司。
按说,下午的时候,庆典也完了,该订货的都订完了,今天请来的贵宾是洛阳市长,李焕文亲自奉送了润笔费给公司题了字后,忙着送人家回去。
美孚和广州都派人过来洗单子,两帮人互相看着不顺眼,要不是因为今天都收入颇丰,怕难免一场殴斗。
李焕文乐乐呵呵送了市长大人回去,还在路边招手呢,忽然身边来了一位身着土灰色长袍褂子,戴着黑色圆顶礼帽的中年人。
“请问,您是李焕文李老板吗?”那中年人面皮很白,书生气十足的样子,让人一看,就心生亲近之感。
“嗯,是呀,您是哪位?”李焕文拱手回道。
“在下陕北王四民,跟您的叔叔是老朋友了,此次来洛阳采买些物资。”
“哦,请进。朱秘书,来客了,上茶。”尽管都是公司了,但是李焕文坚持店铺里的那一套待客方式,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这叫亲切。
“哎,好嘞,先生您请坐,这是我公司的项目清单,您先看着,我给你端茶去,您是喝龙井还是观音?”借此机会,朱琳仔细观察了来人,尽管来人确实样貌不凡,却总觉的哪里不对劲。
“老板,你注意一下,那人有点怪怪的。”朱琳如此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