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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影阙 10、你的消息

人的想法总是千奇百怪,很多人都喜欢等待机会的到来,然后伸手抓住;也有人因为不具备抓住机会的能力,眼睁睁看着机会从身边溜走;当然还有部分人缺乏足够的观察判断能力,即便机会到了面前他也并不认为这是一个机会,只会抱怨苍天。但是很显然小七并不是这样的人,他虽然文弱,但是善于观察和计划,从长荆山离开后他就一直知道,有一个天大的机会就在眼前,就看自己能否把握住。

小七的父亲官虽然不大,但是却喜欢分析王庭内部的权势分布及走向,而且非常注意培养自己的儿子这方面的观察和判断能力。两人经常在一起谈论的一件事情就是:如果周龚政和朝乐的童家联手,楚玥将会毫无还手之力,下一任的帕布就算定下来了。

紧赶慢赶地走了近十里地,此时天已经大亮,路上才出现第一辆马车。小七几乎不顾危险地拦停了马车,然后冲着马车里的一个胖员外喊道:“我是周王府的人,被长荆山盗匪劫了,马上送我去纳曲。”

胖员外似乎有些怀疑,不过看他细皮嫩肉的的确像个富家公子哥,不过害怕对方是疯子,那样不但耽误自己的事情,而且也会贻笑大方。于是伸出两个手掌,各弯曲了两根手指:“兄弟,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三加四等于多少。”

小七一愣,随即明白对方的意思,有些好气又好笑:“大哥,我知道你的意思,只要你送我过去,相信督抚大人会好好感谢你的。”

胖员外眉毛一挑,露出了笑容:“兄弟,就冲你这句话,我就送你这一程。”

……

魅影仰躺在大路旁的一块大石头上,翘了个高高的二郎腿,用双手枕着脑袋,嘴里咀嚼着一根草茎,就这样呆呆地望着缓缓流动的蓝天白云。他的心里此刻完全空虚,只是反复念叨着一个名字——童雪瑶。

从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时,他的心被完全触动了,他能感觉到这三个字所赋予的特殊意义,似乎自己的生命有一半就是为了她而存在。

莫亚川和祈原经过他身边时,都对这个年轻人报以惊讶的表情,但是魅影似乎根本就没有发现他们,直到他们走出好远才垂下眼睑,斜斜瞟了他们一眼。

“喂,你不是走了吗?怎么还在这里?”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魅影向后仰起头,然后看到了长荆娇俏的脸庞和愤怒的目光。

“我在等人。”魅影翻身坐了起来,抱歉地笑了笑:“对不起,我该和你打个招呼的。”

“等人?”长荆的脸上终于焕发出光彩:“能告诉我在等谁吗?”

“不知道,我只知道是一个商队,我不知道在哪里能找到他们,但是山上的人会带我过去。”

长荆的表情又黯淡了下来,甚至有些落寞,她轻轻地低下头,手指轻轻摆弄着衣衫的下摆,过了好久才终于抬起头来,眼睛里面泛起晶莹的泪花:“我本来以为找到了一个好朋友,可以和我交流,可以和我玩耍,我再也不用孤独了,可是你却要离开,那么决绝,甚至没有一点点犹豫。”

魅影没有说话,静静地听她诉说,但是心里却微微荡起了涟漪。

“我只是生长在这座山上的一棵荆棘树,经历了千千万万的岁月才化形成人,可是人类对于我都只有恐惧,直到你的出现。你非但不怕我,某种程度上还和我非常相似,虽然你是个真正的人类,却和我一样孤独,正是这种孤独和忧郁吸引了我,我才决定试着和你交个朋友。

昨天晚上我看着你离开,老实说我很愤怒,我很想质问你,甚至杀了你,可是我最后改变主意了,因为那样我只会让别人更加害怕我,我会永远孤独下去。”

“你走吧,希望你能记住我们仅仅一天的友谊,那样我就可以时刻回忆,最起码让自己冰冷的内心保持一点点温暖。”

长荆说完高傲地一仰头,狠狠地瞪了魅影一眼,头也不回地大步向着山上走去。

直到长荆的背影完全消失在山林之间,魅影才重新躺在石头上,仰望着天空与流云。

纳曲镇,地处长荆山以北八十里,是贯穿南北的重要通道,商旅繁荣,百业兴盛。

艳丽的晚霞洒下了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沉重的铁蹄踏碎了人们一天美好的心情,长荆山的盗匪分三路冲进了街道,几乎没有多余的耽搁,便直奔最中央的纳曲山庄,用最简单直接粗暴的方式冲入了院墙之中。

院子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些飞蛾在树丛中飞舞。海林一摆手,所有人都停了下来,目光投向大厅中烛火掩映下那略显柔弱的身影。

小七缓缓转过身子,望着最前方海林那醒目的光头,眼神中带着憎恶和愤恨,嘴角却露出讥诮的笑容,灯火将他的脸颊映照得犹如厉鬼般明暗闪烁不定。他用缓慢而低沉的声音轻轻说话:“海大爷,没想到吧?居然会在这里见到我,我韩念益等你很久了。”

“是你?”海林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文弱的书生,他的确想不通是怎么个情况,只能大喝一声:“老二,这是怎么回事?”

术士邓奇和另外一位瘦子同乘一匹马,此刻缓缓踱了出来:“等等,让老夫算算。”

“算个屁,你告诉我这家伙是怎么跑出来的?又怎么会知道我们要来这里?”

“哎呀不好,这是大凶之兆,我们如果不是被人出卖就是被人算计了。”

“这还要你算,我他妈用脚趾头都想出来了。”海林骂骂咧咧,然后指着小七冷笑道:“小子,你先别得意,等下老子抓住你,当着所有人的面弄你。”

小七的脸色微微一白,双眸中闪烁着炽热的愤怒火焰,他昂首对着海林:“那你最好别被我抓住,我发誓会割下你那玩意儿泡酒喝。”

大街上响起剧烈的震动,外面的强盗焦急地喊了起来:“大当家二当家的,有军队冲过来了,两头都是。”

“撤,不要马匹,翻墙逃跑。”海林狠狠瞪了小七一眼,再不迟疑,一把抓住邓奇:“老二,我们走了。”两人纵身翻过院墙,向街道屋顶窜去。

所幸此刻已是暮色初降,大街上零星的一些诳街游荡的行人早已躲了起来,一片密集的箭雨过后,不少强盗倒毙在街道中或屋顶上,幸亏海林等人发现及时,才得以逃掉一部分人。而另外两路的方三娘和谢海谢四爷就没那么幸运了,他们冲入的位置是侧门,冲了一段距离发现没人就知道上当,可是侧门实在太小,再想退出去就非常困难了,何况他们就算退出去也是刚好在大街中间,正好面对着一路军队。

一个憨态可掬的中年华服胖子从屋子里面缓缓走了出来,在他的身边跟着四个身穿黑色长袍的老者。小七赶紧拜伏在地:“草民韩念益见过王子殿下。”

胖子微微一笑,伸手搀扶起小七:“韩老弟快起来,你这次可算是帮了我的大忙了,你打算要什么样的赏赐?”

“草民不才,但求能为王子一名马前卒,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周龚政目光微微一闪,嘴里却在微笑:“你刚刚那么好的机会,放掉他实在是可惜了。”

“王子明鉴,我与这人的仇算是不共戴天的,肯定不愿意放过他,我只想慢慢折腾死他,让他死的别那么干脆。而且……”

“这里没有外人,有什么你但说无妨。”

“而且这长荆山还有一位寨主,大家都知道是个妖怪,常言道斩草要除根,与其天天让一个妖怪惦记,不如……”

“永久去掉这个祸患。”周龚政哈哈笑了起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非常好,如果让他们提前知道我在这里,恐怕真的会逃跑,你很好。”

……

“三爷,后面有大量士兵冲过来了,我们怎么办?”一个强盗急匆匆地挤了过来,向着方驰禀报。

“王八蛋,我们被出卖了,该死的莫亚川。”方三娘小眼睛瞪着面前空空如也的房间院落,肥胖的大脸不断颤动:“马上冲出去,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能不能逃掉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强盗们发一声喊夺门而去,临走前见到有花瓶字画等物品都不忘顺走一批。方三娘刚刚要走,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偏厅的一角。

“小七?”方三娘揉了揉眼睛:“不可能,这个地方怎么可能见到他,他不是在后山修道观吗?”

小七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向她招了招手,扭头走进了一个小角门里面。

一见到小七,方三娘浑身燥热起来,这个地方,这个时间狠狠来一发,实在有趣。她的脑袋一发热,也不管实际情况如何,迈着大步就跟了过去。

角门有点小,方三娘收腹吸气,生生地挤了进去,然后就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小小的院落,这里亭台楼榭,曲路回廊,布局得巧妙而紧凑,但是那种雅致的感觉便少了很多。

小七恭敬地站在一个中年胖子的身后,在他们的两侧各站着两个黑袍老者,低眉垂目,就像睡着了一般。

七八个士兵将方三娘团团围住,方三娘愣了愣:“小七,你怎么把姐姐带到这里来了?别怕,姐姐先收拾了他们,一会儿再好好的疼爱你。”

周龚政微微一笑:“这个女人脑袋好像有毛病?居然看不清眼前的情势。”

小七躬身应道:“殿下说的太对了,这女人脑袋里面只有三件事——打打杀杀、吃吃喝喝、做那种事情,想到她那肥猪般的身体我就恶心。”

周龚政回头瞟了他一眼,吓得小七脸色苍白,他这才意识到无意中的一句话居然带上了身前这位王子殿下。赶紧跪了下来:“我该死,我嘴贱,请殿下责罚。”

“起来吧,我没往心里去。”

“谢殿下。”

方三娘目光环视一圈,看着身前明晃晃的刀剑,脸上露出了残酷的笑容,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缓慢而悠长,身体也在慢慢鼓胀,原本就肥胖无比的身体此刻更加恶心可怕。然后身体从小腹开始收缩,连衣服都波浪般翻卷起来,一层层向上挤压,经过胸部,再到喉咙,再到脸部,最后比斗碗还大的嘴唇张开,一股尖利狂暴的气浪带着尖啸冲了出来,迅速蔓延向四方。

首当其冲的四个士兵一声闷哼,身体竟然被气浪冲了起来,脸色瞬间化作酱紫色,鲜血同时从七窍中流了出来,再落地时已经瘫软到地上,已经毙命了。另外四位则要好一些,可是依然跪倒在地,浑身不断抽搐。

巨大的声浪让墙面都开裂,流水受阻,树叶纷纷飘落。四名黑衣老者中的一位突然睁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气浪还没有波及到他们所处的位置,院子已经又重新安静了下来。

“有意思,”周龚政目光偏向另外一位老者:“天老,这是什么门派的功夫?威力好像不错。”

四人中身材最高大的天老张开眼睛,淡淡说道:“这是天狮门的音爆功,威力的确不错,只是这一门的功夫需要强大的身体容量,最后练出来体型都和那个女人差不多。”

周龚政点点头,又将目光转向小七:“你打算怎么对付她?”

小七的眼睛里神色怨毒,微微一躬身:“我想亲手杀了她,还请殿下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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