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你怎么来了?”童雪瑶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小女孩,这个小女孩不是别人,正是童雪瑶同父异母的妹妹童一,也就是童镇东和狐茜所生的女儿。骆克看她似乎比骆芸儿都还要小一点点,年纪估计也才刚刚十岁多一点的样子。不论长得多么漂亮,可是在骆克的眼里她始终还是一个小孩子,不过看那细长的双腿,长大了不是一个倾国倾城的女神就一定是个祸国殃民的妖精。
“母亲半年前走了,然后就再也没有消息。”童一的泪珠在眼眶中不停打转:“平时你和她在一起的时间最多,你应该知道她去了哪里。”
童雪瑶一窒,吃吃地说道:“这个,这个,我也不知道。姨突然走了,连招呼都没有打一个,去哪里连你都不告诉,我觉得你应该去问父亲的。”
“我问了,可是他不告诉我。刚开始他还用谎话骗我,到后来他理都不理我了,每次去找他就躲起来。”童一撇撇嘴:“姐,你平时对我最好了,而且母亲也喜欢你,你告诉我她去了哪里好不好。”
“我是真的不知道。”童雪瑶让开一条路:“要不你进来坐坐?”
“嗯。”童一举步往里走,突然一眼看见了墙上挂着的画,惊讶地说道:“姐,你墙上这幅画好漂亮。”
童雪瑶微微一笑,刚要说话,突然眼睛瞪得老大,只见骆克正用石块在地面上写下大大的‘狐妖’两个字。
“等等。”雪瑶一把拉住童一的手,童一惊讶地回头看着她:“怎么啦,姐?”
“我刚想起还有事情没做,这样,你先回去,我明天过来找你。”一边说一边把童一往门外推,同时用身体挡住童一的视线。童一狐疑的探头看了看,屋子里根本没有人,只好不情不愿地被雪瑶给推了出去。
雪瑶将耳朵贴在门边,直到听到脚步声已经走远后才回过身来,走到骆克面前,指着骆克写的两个字问道:“说,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骆克摊了摊手,然后在地上写下“九鼎商会”、“马车”、“狐茜”三个名字。
童雪瑶浑身一震,惊呼道:“你,你怎么知道姨的名字?难道你见过她?”她深吸了一口气,喃喃地说道:“对了,上次姨被送走的时候就是坐的你们商会的马车,是你们商会护送的她。”
骆克点点头,算是认可了她的话。
“那你能告诉我姨去了哪里吗?我也很想知道。”
骆克叹口气,又在地下写上了两个大字:‘死了’。
雪瑶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失声问道:“死了,怎么可能?她走的时候还是好好的,你是不是在骗我?”
门外,去而复返的童一脸色瞬间苍白,她生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哭出声来,将拳头塞在嘴里面,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骆克叹了口气,又写下了“六个杀手”、“偷袭”几个大字。
童雪瑶跟着念了一遍,眼神变得极其锐利,逼视着骆克:“你知道得这么清楚,老实告诉我,是不是你也参与了刺杀?”
骆克赶紧摆手,在‘六个杀手’前面写下‘伤他的人’几个大字,然后在后面写下‘杀她的人,蓝羽剑客’。
空气变得沉默,好久好久之后童雪瑶才无力地靠在床边,低声说道:“骆克,能不能麻烦你把事情的经过都讲一遍?姨为什么会死?我想知道,是不是因为我。”
骆克呆了呆,心想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还只是个小姑娘,就算豪门争宠那也不该是你们这种关系吧。是不是人人都有妄想症,凡事都喜欢和自己扯上关系?
既没有笔,又没有纸张,要把一个故事写清楚实在太难了,可是骆克看到童雪瑶伤心难过的样子又不愿违背她的意愿。于是擦掉地面的字,把从红杉岗开始的直到狐茜被杀的故事大概写了一遍。他避重就轻地只是点了一下自己和许慎,重点都放在狐茜、六个杀手以及蓝羽剑客身上。他的字写的歪歪扭扭,童雪瑶看起来非常吃力,骆克一旦听到她念错了又赶紧过去纠正,也就是把那个字擦掉重新写一遍。
短短的故事写了好久好久,直到童雪瑶念到蓝羽剑客杀死狐茜那里结束。她的眼里终于泛起了泪花,好久好久之后才呜咽道:“我就知道,是我害死了她,我是个祸害,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骆克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事情和童雪瑶完全看不出半点关系,怎么就成了她害死她了。看到她哭泣悲伤,骆克非常心痛,他很想从画中走出来,抱着她,安慰她。
而此时的门外,童一早已哭成了一个泪人,一个人蹲在门外的墙角边,低低的呜咽声终于惊动了屋里的人。童雪瑶打开门,惊讶地问道:“一一,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走了吗?”
童一抹了抹眼泪,冷冷地看着童雪瑶:“你的屋里没有人,你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对吗?”
童雪瑶张张嘴,回头看了骆克一眼,她不知道要怎么和童一解释。可是童一已经开口了:“你说父亲派人杀了我的母亲,我会去问他,如果是真的,他就没有我这个女儿,你也不再是我姐。”说完不等雪瑶反应,人已经冲下楼不见了身影。
接下来的几天,童雪瑶极度消沉,几乎是不言不笑,很多时候都一个人静静望着窗外发呆。无论骆克怎么逗她,游泳、打滚、练武、写字能做的都已经做了,甚至威胁吃掉另外几条鱼也没有用。
又是一天清晨时分,院子里传来纷繁的吵闹声,似乎有许多人急躁地跑来跑去。雪瑶呆呆地站在窗子旁,对外面的世界却充耳不闻。直到下午时分,姓普的老者突然来到屋里。进屋后既没有看骆克,也没有看雪瑶,而是径直走到屋里的茶几旁坐下,慢悠悠地摆上一局棋,瞪着棋局沉思起来。
“普叔叔。”雪瑶在茶几的另外一边坐下,轻轻地低下头:“姨死了,又是一个因我而死的亲人。你能不能告诉我,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老者面无表情地摆下一颗棋子,淡淡的说道:“没有结束,这只是开始。”
“什么意思?”雪瑶抬头看着老者,一种不祥的感觉迅速笼罩了她的身心。
“刚刚听说,你妹妹去找你父亲,两人大吵一架,然后你妹妹坠湖了。”
雪瑶脸色瞬间苍白,猛地站了起来,甚至失手打倒了身边的半盒棋子:“她,她,一一怎么样了?”
“死了。”老者就像在说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和事,脸上波澜不惊,甚至连最基本的表情颤动都没有一点点。
雪瑶似乎被这突兀的消息惊呆了,就这样定定地站在那里,目光看向远方,就像穿透了无数个世界,无数个轮回。
“姐,你慢点,我快追不上你了。”小不点跟在雪瑶的身后不停地跑,小小的身子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能量,把雪瑶都快跑断气了,却一直在身后笑嘻嘻地追。
“姐,树上结果子了,咱们比比谁摘得多好不好?”小丫头灵活得就像一只猴子,一会儿就爬了上去,吓得雪瑶大声叫:“一一,快下来,好危险的。”
“姐,你上来嘛,上面很好玩的。”小家伙笑得十分开心。
童雪瑶无奈地垂下头:“额,你知道姐身体不好,不会爬树。”
“姐,咱们去钓鱼好不好?昨天我看小黄小潘往湖里放鱼了,咱们把它全部钓上来。”
“不好吧,那些鱼还那么小。”
“要嘛要嘛,就是因为它们小才好玩,‘吧唧’一下就掐死了。”
“额,这.......”。
一桩桩一件件一幕幕,在雪瑶的脑海中掠过,泪水瞬间滑落脸庞。
“普叔叔,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
老者依然云淡风轻波澜不惊地回答:“这是你的路,是你必须走的历程,没有人能够代替,所有人都只是你人生路途上的点缀和风景,包括我。”
“可我不想这样。”雪瑶盯着老者:“普叔叔,你那么厉害,难道不能改变这一切,求求你帮帮我,我真的不想这样。”
“小姐,命运的世界很奇妙,你我都做不了主,也改变不了。好好体会,对你会有很大的帮助。”说完站起身来,缓步向外走去,耳边还缭绕着他的话语:“我被主人带回这个世界,可是最多支撑到你十八岁,你要赶快找到能保护你的那个人。”
“是吗?像我这样的不祥之物,会有人来保护我吗?”
老者走后,雪瑶爬到床上睡了一觉,迷迷瞪瞪地接连做了几个噩梦,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才起床,看她脚步虚浮的样子,应该是生病了。但是骆克却有一种感觉,一夜之间,她似乎长大了不少,不是身体上的变化,而是来自灵魂的感应。她不再是那个天真可爱的小女孩,而是一个有了一丝成熟韵味的少女。
雪瑶这一病就病了足足半个月,等到病好以后,显得比以前矜持了许多,如果骆克开玩笑过分一点点,她就会脸红。
“骆克。”
“什么事?”本来正在游泳的骆克扬起头来,看着坐在床边的雪瑶。
“你不是想知道你妹子的情况吗?”
“你愿意告诉我了?”骆克大喜,一下跳上岸,折了一根树枝,在地面上写下:“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她很好,我把她带到我们家了,现在在大厅当扫地丫头。”雪瑶看到骆克只穿了一条裤衩的模样,脸上一红,赶紧别过头去:“你会不会不喜欢?”
“很好啊,谢谢你雪瑶。”
骆克是真的很开心,自己不知道要在这个奇怪的世界中呆多久,他曾经和雪瑶交流过能否放他出去这个问题。可是雪瑶告诉他,这幅画是别人送的,就连普叔叔都无法解开,要想出来全凭骆克自己。
芸儿是个女孩子,而且正在一天天长大,而九鼎商会基本上都是些血气方刚的男人,没有自己在身边保护,他实在不放心。可是在童府却完全不存在这种问题,不论从管理上还是人员配置上都要合理很多,加上雪瑶的关照,所以骆克是发自真心的感谢。
“但是我想和你说的其实是另外一个问题。”雪瑶紧紧咬住嘴唇,期期艾艾半天,却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
骆克静静地等着,因为从这么长时间的相处知道,她做出这种表情的时候,一定是有非常重要的话对自己说。
“我想你已经从我和普叔叔的对话中猜到了一些,那就是我们都不是普通人。”雪瑶终于鼓起勇气,对骆克侃侃而谈:“当然,我不是妖怪,只是我的命运不受自己掌控。在我成长的岁月中,我需要人保护我,但是普叔叔只能保护我到十八岁。所以我希望,你能在我十八岁以前从画中走出来。”
骆克心中怦怦地跳动起来,他本来想一口答应,可是想了想还是写了一句:“为什么选择我?”
雪瑶终于恢复了一点点调皮的本色,歪着头想了想,然后一本正经地说:“因为你也是个怪物啊。”
骆克呆了呆,有些哭笑不得,你选择我就是因为我也是怪物啊,真是太伤人自尊了。
雪瑶得意地看着他的表情,手指头在空中画了两个圈:“其实我可以换另一个理由哦,不知道你听了会不会有动力一些。”
“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