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你别走,求求你别丢下我。”芸儿突然低声喊了起来,声音中充满焦虑:“我好害怕。”
“没事,没事,哥在这里呢。”骆克伸手抓住芸儿冰凉的小手,不断安抚她,芸儿似乎感觉到了骆克的存在,嘴角挂起一丝甜甜的笑容,复又沉沉睡去。
芸儿回去后就开始感冒发烧,一连好几天时间都迷迷糊糊地,还时不时做噩梦。
一大早骆克就过来看她,刚好碰到孟大夫提了几包药进来,见到骆克后把药递到他手上:“用法和用量我都写清楚了,你照着我的要求做,你妹妹过几天就好了。”
骆克谢过孟大夫,然后去帮芸儿熬药。等他把药熬好端过来,发现芸儿已经醒了,正睁着明亮的大眼睛看着他。她的脸颊依然苍白,可是精神已经比前几天好了很多。
“张嘴,喝药。”骆克将药碗端到她面前,芸儿嘴巴一瘪,委屈地说道:“哥,这药好苦。”
“良药苦口,喝了才会好。”骆克叹了口气:“小丫头,你得赶快好起来,过两天我就要去出任务了,别人照顾你我也不放心。”
“哥又要出去啊。”芸儿似乎有些不舍:“这些天你天天在身边照顾我,我真的好开心,我还在想,要是这病就不好了该多好啊。”
“傻丫头,这病要是不好人活着还有意思吗?”骆克在她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赶紧把它喝了,早点好起来,哥才不会担心。”
芸儿重重地点点头,鼓起勇气,使劲皱着眉头,一口气把一大碗药喝了下去,看那表情痛苦得连眼泪都快流出来了。骆克赞许地点点头:“不错,这才像我妹子嘛。”
这次的任务比较奇怪,并没有预先公布任务信息,只是让大家做好准备,而且也没有像以前一样提前公布车夫和护卫队员,并限制了所有人的出行。及至头一天傍晚时分,大家终于被允许出门,直到此时才大致知道自己的任务,押送一大批货物远赴喀城巴尔塔米。
所有人都是临时选拔,骆克所在小队也被选入这一次的护送队伍之中。由于这一次任务过于重大,不止是罗克所在的七人小队,还有其他十九个小队一起参与保护,总数达到创纪录的一百四十人。这其中不只是有朝乐的护卫队,甚至九鼎商会常驻其他地区的一些小队都临时借调了过来。大家都很好奇运送的是什么货物,需要动用规模如此庞大的护卫队伍。而且事先大家竟然都毫不知情。
常言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队伍还没出发,各种流言就已经传开了。其中传得最喧嚣的传言是喀城总督额尔图大寿,童镇东专门花大价钱送重礼祝寿,为的是童家长子童峰看上了额尔图的独生女图玛。明说祝寿,实际上是下的聘礼。
也就是说,这批货物是为总督府采购的,难怪搞得这么神秘,只是不明白童镇东为什么不用军队来护送这批货物,难道是怕别人的谗言,在帕布国王面前告他一个公器私用?可是好像当官的没几个不是这样干的吧。
童峰的话骆克还是听说过,而且已经成了整个大陆的一个传说,年纪轻轻就被封为镇西将军,并且是冰封大陆第一武将,公认的千年难遇的天才。关于他的传奇故事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每个提到他的人都发自内心的羡慕和赞叹。
十二车货物依次摆放在商会大院之中,一群精壮的汉子在院子的各个角落守护,阻止大家靠近马车。这些人骆克一个都不认识,看样子应该是童府的护卫或者真正的士兵,也由此能看出他们对于这一次货物的重视程度。
骆克站在屋檐下向外观望,突然,他能感觉到其中的一辆马车中散发出很奇怪的气息,里面夹杂着悲伤、无奈、离别等负面情绪。
怎么回事,难道里面有人?骆克惊讶地看着那辆马车,可是马车封闭得非常好,根本看不出任何端倪。
不太可能,这么大冷的天,而且还在外面过了一夜,如果没有很好的保暖措施,恐怕早冻死了。骆克想要靠近点看看,旁边两个壮汉立即过来拦住他,非常不友好地把骆克赶回了屋子里面。
如果是以前,骆克恐怕早就和他们冲突起来了,可是现在的骆克已经懂得了藏而不露,含而不发。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必须见成效。
钟管事陪着一个瘦瘦的老者出现在院子里面,两人交谈一阵后互相拱手道别。随即常在也出现在院子里,对着两边的宿舍大吼一声:“混球们,准备出发了。”顿了一顿又加上一句:“所有被选中的小队,马上到我面前集合。”
院子里开始热闹起来,钟管事和常在开始清点人数。然后车夫们开始登车,护卫们也上马,队伍终于开始准备出发。
骆克敏锐地发现那些陌生汉子都有意无意地贴在中间一辆马车旁,将马车和其他人分隔开。骆克故意放慢脚步,尽量和那辆马车保持平行,甚至落后半个身位,以便于中间观察判断。而与他有相同想法的还有许慎,看样子他也发现了这个车队有蹊跷,而最值得怀疑的自然就是眼前这辆马车。
队伍迤逦而行,用了足足两个时辰才来到了城门口。骆克所在小队被调到前方,刚好在离那辆马车较远的位置,骆克无奈地驱马向前走。刚刚越过马车两个身位,一辆天蓝色马车突然斜斜窜了出来,经过车队时一个突然转向,然后和汉子们把守的那一辆马车并驾齐驱。那些汉子如临大敌般看着这辆马车,可偏偏又不敢动手驱赶,现场气氛顿时变得十分古怪。
在远处又有几匹马疾驰过来,看样子犹犹豫豫躲躲闪闪,也不知道是来做什么的。
骆克也感觉到了身后的诡异气氛,心中不禁有些讶异:“这还在城门口,不至于有哪个不开眼的小蟊贼到这里来动手吧,那真是自杀跑到坟地头了。”
“姨,你这是何苦?其实你根本不用走的。”一个温柔的女孩声音响起,如轻轻拂过山间的一缕微风,如原野深谷中滑落的一滴清泉。
没有人回答,也没有任何气息的变化。可是前方的骆克却如遭雷击,猛地勒住马缰,回头观望。
还是那辆天蓝色的马车,看上去似乎平平无奇,只有驾车老头那枯瘦的身材依然那么特别,还有那阴鹜的眼神,和骆克在空中进行了一次深度对撞。
那个声音早已深深烙印在骆克的灵魂之上,最初的那段时间他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思念,期盼着再见她一面,再听听她的声音。可是事与愿违,自从上次的偶遇之后,竟然再也没有得到机会。就在他逐渐用不断的训练来压抑自己的情感,并且已经接近淡忘的时刻,命运又将他们联系到一起,不期然的再次相遇。
“你走了一一该怎么办?姨,你知道的,一一是个倔脾气的孩子,你有没有为她考虑过?”马车里的声音似乎有些激动。
但是回应她的只是空间里若有若无地一声叹息,不知从何处来,不知到何处去。
“为什么你们都这么狠心?一一还只是个十岁不到的孩子。”
依然没有任何回答,赶车老者低声说道:“大小姐,咱们走吧,她心意已决,再说也没用了。”
女孩带着哭腔,轻轻地啜泣:“普叔叔,请你告诉我,这一切是不是都因为我?如果我请求你帮我把姨留下来,你会不会帮我?”
老者叹息一声:“你知道这不怪你,每个人的命运都不属于自己,我也不能帮你做这样的事,一切都顺其自然吧。”
长久的沉默,然后是长久的忧伤。骆克突然感觉自己心碎了,他很想冲进马车去安慰那个女孩,可是理智告诉自己不能那么做。
远处几个骑马的人终于冲了过来,老者低声说道:“大小姐,你父亲让我们离开了,我们走吧。”
马车穿过城门口,向着一侧跑开,身后几匹马也冲了出去,从另一侧离开的大路,就像是大家无意中交错一般,没有丝毫停留。只留下骆克在冰冷的雪地中独自怅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