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黑暗中一双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后退几步,然后飞快向着远处跑去。
黑暗中火把的光并不及远,却把自己映照得清清楚楚。夏均紧紧握着手中的刀,感受着风中的杀戮气息。突然他举起手,大吼一声:“戒备!”
护卫们纷纷抽出刀剑,四下观望,无奈四周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一阵破空之声响起,几个护卫和车夫发出惨呼,纷纷栽倒在地。莫先生惊惶地问道:“怎么回事?出什么状况了?”
骆克低声说道:“好像是遇到强盗了,莫大叔你先用东西把自己挡起来,我怕暗箭伤到你。”
护卫们都熄灭手中的火把,虽然刚开始极度不适应,但是敌人也失去了精确的目标。
“上火箭。”树林中响起低沉的命令。
“老大,要是货物被烧光了怎么办?”
“狗屁,他们哪里来的货物,全部换成金币了,没听过真金不怕火炼吗?”
树林中亮起星星点点的火光,火光急速升空,然后如流星般坠落,两辆马车着火燃烧起来。本来正在摸黑前行的队伍又暴露在敌人的视野中。
“怎么办?怎么办?”莫先生惶急攻心,悔恨当初没有听夏均的劝告,颤声问道:“夏副统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夏均现在也很郁闷,现在敌在暗我在明,自己能够怎么办?敌人来自何方,由什么组成,有多少数量,多少武器,几乎所有的数据都没有,连简单的评估都做不到,你让他怎么来提出一个解决方案。他只能冷哼一声,不回答莫先生的问话。
不回答不代表不作为,夏均低声命令将两辆燃烧的马车推到田地里,车夫砍断缰绳,骑马跟着队伍前行。队伍开始集中精力加速前行。
第二轮箭雨落下,点燃了周围的一些草木,但是并没有射中队伍。强盗头子沉声喝道:“发信号,让前面的弟兄们拦截,我们跟上去。”
商队跑得很快,但是粼粼的车轮声音暴露了他们的位置,突然前方传来一声惊呼,队伍突然停了下来,互相冲撞乱作一团。
“怎么回事? 为什么不走了?”夏均低声喝问。前方传来回答:“夏副统领,前面是三岔口,中间是悬崖,有一辆车掉下去了。”
“掉下去的管不了了,所有人走右边那条路。”
“可是左边那条才是回朝乐的方向。”
“你蠢啊,别人知道在这里等我们,肯定早就把我们摸透了,这时候可能就在前面等着我们。”夏均低声怒骂。队伍在他的指挥下悄悄转向右侧的道路,那条路通往的是一个名叫墩南的大镇。
“二哥,那些王八蛋精明得很,居然往墩南去了。”一个望风的哨兵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向一个手持钢叉,脸相凶恶的中年汉子汇报。钢叉男眼睛一瞪:“给老子追,这地方路这么烂,老子不相信他们一群外乡人能从眼皮底下跑掉,老子闭着眼都能追上他们。”
商队跑出不到两里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这些强盗居然靠腿脚追了上来,而就在侧面的远处,一条火龙也蜿蜒包抄过来,是刚才用弓箭偷袭的强盗老大的队伍。
“怎么办?贼人追上来了。”莫先生看看身后,又看看侧面。身后虽然被马车挡住视线,但能听见敌人的声音。夏均大吼一声:“前面的加快速度,再有五里地就到墩南了。”
一辆马车越过高坡,一脚踏空,连马带人带车翻进下面的稻田。骆克的马儿受惊,脱离队伍向一侧的荒地冲去。正好旁边有两个强盗纵马扑了上来,骆克几乎站起身子,使劲一拽马缰,生生将马头转了个方向。
那强盗扑了个空,眼前一花,被一根缰绳套住了脖子,马儿前冲的速度实在太快,骆克右手一用力,将他整个人都拉得凌空飞起,脖子一软,连哼地没来得及哼出一声就断了气。
另一个强盗和马车几乎完全并行,不断抽刀向马车劈刺,莫先生发出一声又一声的惊叫。骆克一咬牙,猛地将缰绳套在对方的马脖子上,趁着强盗一刀劈下,旧力已尽新力未至的间隙,猛地一一个虎扑,跃上了对方的马背。
那人强在手中有武器,而这种近距离肉搏更加靠蛮力,骆克右手神拳的优势顿时展现出来,左手格挡开对方舞刀的手臂,右手一拳狠狠砸在那人的胸腹之间。就听见咔嚓嚓一声响,那强盗的胸腔整个塌陷了下去,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整个人如纸鸢般飞舞坠落。
骆克纵马奔腾,两匹马拉着马车在黑夜中疯跑。绕了一个很大的弧线,向着队伍靠拢。
前方和右面的敌人已经逼到了身边,不断有利箭射出,也不断有护卫和车夫坠马。队伍更加散乱,夏均手持钢刀,不断注视着周围的变化。突然他的目光一闪,瞳孔一阵收缩,黑暗中一匹快马疾驰而来。
夏均扣紧了手中的弩箭,紧紧注视着那匹奔马,直到马儿快要冲到面前时才松了一口气,朦胧的夜色之中依稀可以看出马背上并没有人。
侧面的火龙已经非常接近了,夏均发出一声大喝:“各小队注意,弩箭射击。”
弩箭不如弓箭射程远,因此必须等到对方进入射程才进行攻击,现在这个范围刚好能够对敌人造成不小的伤害。
然而就在他分神的一刹那,那本来空空如也的马背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其实他并非无缘无故地出现,而是从马的另外一边翻身而上,如果是白天,有经验的人可以通过马匹的倾斜程度轻松判断出有人隐藏。可是现在是夜晚,借助夜幕的掩护,加上周围环境的复杂化,夏均根本无法进行仔细分析和辨认。等到他发现情况不妙时,一支利箭已经带着寒光,在瞳孔中无限放大。
骆克冲进队伍,刚好看到夏均轰然倒下,不由惊呼一声:“莫大叔,不好了。”
“怎,怎么了?”
“夏副统领死了。”
“什么?”莫先生吓得浑身一震,顿时呼吸急促起来,似乎感觉有湿湿的液体顺着裤管往下流淌。
强盗们被弩箭射倒了七八人,可是已经冲到了面前,强盗老大收起自己的弓箭,抽出了大砍刀,阴阴一笑,猛地发出一声怒吼:“小的们,他们的头儿已经被老子弄死了,给老子痛快地杀呀。”
强盗们发出山呼海啸之声,就像是已经打了一场大大的胜仗,而此消彼长下此刻的商队已经完全混乱,有的人拔刀迎敌,有的人却在拼命逃窜。
“怎么办?怎么办?”莫先生手足无措坐立不安,他想要伸手去掀帘子,可是刚刚拉开一道缝,一支利箭贴着鼻尖过去,扎在了车厢的木板上。吓得他一声惊叫,一跤摔倒在车厢里,半天都爬不起来。
“莫大叔抓紧了,我要开始往外冲了。”骆克大喊一声,重新坐到车夫座位上,放开前面那匹马,一连避开两个翻倒的马车,向着左侧荒地冲去。
强盗老大眼睛一直在梭巡,突然目光一闪,手中钢刀一指骆克的马车:“老二老四,东西就在那辆马车上,别让他跑掉。”
有经验的盗贼,一眼就能看出拉货和拉人的马车的不同,而且骆克的马车上有人,还有钱财,重量上也完全不同,被一眼认出来也不足为奇。
同时超过二十匹马向着骆克逃跑的位置追了上来,还有一些徒步奔跑的强盗,对骆克展开了围追堵截。骆克咬紧牙关,不断变幻着路线,利用自己强大的控制力在人群中寻找着微小无比的突围间隙。
一支利箭破空而来,骆克本能地一低头,利箭带着寒风,撕开了他头顶上的方巾,头发顿时零乱批散。
“好,这小子反应不错。”强盗老大发出一声怪笑,笑声如深枭夜啼,手中的第二支箭又已离弦。
远处已经能看到点点灯火,墩南镇已经触手可及了。
骆克起身,两把钢刀已经劈头砍下,避无可避。骆克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挥拳向着刀刃猛击。空中发出一声金铁交鸣之声,拳头被砍出一道裂口,而两把钢刀也完全崩断。
一声轻柔的闷响响起,犹如铁锹插入了土地。骆克觉得身子一沉,脚下一个踉跄,竟然从马车上栽了下去。
马车向前冲出几米,一个如铁塔般的汉子猛地扑了上去,手中一根狼牙棒重重击打在马脖子上。绒马发出一声悲嘶,硬生生栽倒在地,激起漫天尘土。
“老四,干得漂亮。”手持钢叉的老二嘿嘿一笑,叉尖挑开门帘,露出里面瑟瑟发抖的莫先生和一个个整齐的箱子。
老四大步走过来,巨大的手掌一把抓住莫先生的衣襟,如拎小鸡般把他提了起来,重重地掼到地上。
“老大。”
“老大”。
强盗们纷纷拱手。强盗老大纵身跃下,一刀劈开一个箱子,里面哗啦啦倾泻出无数金光闪闪的钱币。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直了,继而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强盗老大脚尖轻轻一挑,把莫先生翻了过来,阴阴一笑:“我真搞不懂,像你这么蠢的人是怎么坐到这个位置的。”
“求求你,别杀我。”莫先生双手抱住老大的脚尖,浑身瑟瑟发抖,眼里已经沁出了泪花。
老大嘴角微微一抽,露出残酷的笑容,手指摇了摇:“这可不行哦,我们是强盗,又不是军人,没有抓俘虏的习惯。”说完抽出脚尖,身子慢慢向后退。
一个强盗走了过来,双手紧握钢刀,在莫先生的脖子上比了比,猛地身子后仰,做出一个极其夸张的姿势,似乎要一刀连地面都砍出一个坑来。莫先生浑身颤抖,眼泪横流,连呜咽的声音都发不出了。
“呼”地一声响,破开了空气。强盗的刀刚刚挥到一半,身子突然被一股大力击打得腾空飞起,落地时已经软软躺倒地面,身子仅仅抽搐两下,便七窍流血而亡。
骆克浑身是血地站在莫先生身边,嘶哑着嗓音说道:“莫大叔,我骆克这个名字拜你所赐,既然答应当你的保镖,就不能让你死在我的前面。”
老大微微抬头,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这个尚未成年的少年。老四发出一声怒吼:“马拉巴子,这小子居然没死。”手中狼牙棒照着骆克脑袋狠狠击打下来,带着隐隐风雷之声。骆克身子微微下蹲,身子半转,狠狠地抡起了自己的右拳。
‘噗’,一把长矛刺入了骆克的背心,骆克身子一滞。一把钢刀几乎在同时砍在他的腰上,砍开了他的半边身子。
狼牙棒重重砸在骆克的头上,鲜血飞舞起来,半边脑袋都被砸碎。
天地不断旋转,意识逐渐模糊,幽暗的山川大地犹如凶猛的魔鬼,张开自己的巨口,等待吞噬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