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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影阙 79、沙吼

伊壁鸠鲁嘴唇翕动,轻轻地念动了咒语,一条小小的沙蛇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骆克身后的树干上,突然狠狠一口咬在骆克的脖子上。

骆克一动不动,任凭鲜血冒了出来,沙蛇想要顺着破口往身体里面钻,可是鲜血却化作了一只大手,一把抓住了沙蛇,将它提了起来,大手的掌心张开了一张大嘴,嘎嘣一下就把沙蛇给吞了下去。吃完后居然还不忘舔舔舌头,打了一个饱嗝。

伊壁鸠鲁的神色更加凝重了,眼前这个魔鬼非常强大,在没有神器加持的情况下他并没有太多的把握。可是眼下这一战必须打,不论结果如何,他都无法选择逃避。

一头又一头沙兽凝聚成形,足足有几十头之多,就像一支小型战队。骆克再次笑了起来,要说摆阵仗,这可是他的拿手好戏。

一滴又一滴鲜血从皮肤里面渗透出来,转瞬化作一头又一头奇形怪状的魔鬼怪兽,这些魔鬼来自海陆空三个领域,而领头的是一个三头六臂背生六翼的巨型魔鬼。在它的手里抓着六种不同的武器,魔鬼首领发出一声咆哮,领着身后的千百血魔冲向了伊壁鸠鲁。

血魔和沙兽狠狠地对撞在一起,可是双方在数量上的悬殊实在过大,沙兽很快被淹没在血潮之中。虽然伊壁鸠鲁不停地念着咒语,可是沙兽成形的速度远远赶不上被毁灭的速度,血魔们转眼就到了他的面前。

伊壁鸠鲁的咒语适时的变了,他的身形很快在原地消失,下一刻出现却已经在骆克的身后,手中提着一柄沙做的长矛,狠狠地向着骆克的脑袋扎下。

长矛堪堪扎到骆克的脑袋,骆克的身体外面突然出现一个血色的屏障,阻挡了长矛继续前进。那只本来就在的大手突然变长,一把抓向伊壁鸠鲁的脖子。

伊壁鸠鲁脸色变了,嘴里不停地念着咒语,身体再次消失,下一刻出现已经在骆克的头顶,长矛再次狠狠扎下。

空中到处是飞舞的魔鬼,不论伊壁鸠鲁到哪里都被看得清清楚楚,本来想要出其不意结束战斗的想法也变得异常艰难。反倒是自己的消耗却非常大,本就没多少血色的脸上更加灰败。

“够了,也差不多该结束了。”骆克声音中带着冰冷和残酷,血魔突然化作血丝完全汇聚向骆克的身体,而他的瞳孔却变得通红,红色层层叠叠,带着浓浓的雾气。

伊壁鸠鲁浑身一颤,本能地感觉到一丝恐惧,他本能地想到了逃跑,有空间本领在手,他自信逃走不成问题。他嘴唇翕张,低声地念着空间咒语,身体突然在原地消失了。

骆克缓缓闭上眼睛,根本不管他逃向了何方。伊壁鸠鲁从下一个地方钻出来时已经在数百米开外,本来以为逃离战场的他突然瞪大了眼睛,因为他惊恐地发现,只需要再往前一点点,自己就脱出了血雾的范围,可偏偏就是这毫不起眼的一点点,让他彻底绝望。

血雾越来越浓,转眼将伊壁鸠鲁完全吞噬,他的皮肤开始鼓胀起来,无数个魔鬼正在他的身体里面疯狂啃啮。伊壁鸠鲁强忍疼痛,抬头望了望洁净的天空,突然双手合十露出明悟的微笑:“心如梧桐雨,明镜亦蒙尘;万法既归一,罪孽终化解,该!!!”。

……

教皇宫里,克雷高利举目四顾。这是整座建筑最核心最高的部分——教皇殿,建筑形式古朴,墙壁和屋顶上画满了奇奇怪怪的壁画,画中呈现的是历代教皇降妖除魔的故事。靠墙壁不远的地方是两排整齐的圆柱,圆柱上方是一个大大的圆顶,高高的圆顶上开了一圈天窗,两面的墙壁上也开了两排高高的装饰窗子,光线只能从天窗里面照射进来,把四周压得幽暗幽暗的,使整个大殿看起来十分神秘。

大殿的最深处,是一个精致的女神像,克雷高利的目光最终停留在神像之上。默默注视良久,才双手合十,低声忏悔。

他要忏悔的很多,作为一个神教的教皇,居然使用卑鄙手段迫害神女。虽然他从不认为自己这样做有什么不对,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女神的信仰和荣光。

女神之泪就悬停在他的头顶上方,发出冷艳而璀璨的光芒,从今天开始,它将属于历代教皇的圣物,而克雷高利这个名字,也将为世人所铭记,他的雕像也会放在历代教皇的最前列。

不不不,克雷高利这个名字也将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将是圣克雷高利,神之下的第一位圣者。

教皇宫外的吵闹声还没有平息,新一轮的喧哗声又起来,而且愈演愈烈,不断伴随着惊呼惨叫之声。克雷高利皱了皱眉头,大喊一声:“约翰。”

一个中年教士匆匆跑了进来,躬身问道:“陛下,有什么吩咐?”

克雷高利几乎是在咆哮:“那些信徒还没有离开吗?你们的工作是怎么做的?”

约翰的头低得更下了,低声辩解:“陛下,我们威逼利诱安抚的手法都用过了,的确有些成果,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又闹起来了,我这就去看看是怎么回事。”说完转身退了出去。

克雷高利缓缓闭上眼睛,喘了一口粗气以平复心情,再睁开眼时女神之泪已经悬停在他的面前。他浑浊的双眼里终于泛出光彩,太美丽了,他想要伸手抚摸,可是又怕遮蔽了它无暇的美,就这样将手掌停留在它的下方虚托着它,感受着它无穷的魅力。

“嘭”地一声门被撞开了,好几个人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摔成了一团。克雷高利一把将女神之泪抓住,目光冷冽地望着他们。

“陛下,不好了。”约翰急急忙忙地爬起来,用手指着门外,可是不等他继续说话,骆克的脚步已经迈了进来。地上的人发出惊呼,手脚并用地向旁边闪避,纷纷躲在了柱子后面。

“教皇陛下。”骆克微微一笑,没有看地上的人一眼,而是将目光望向了克雷高利。

“你是谁?”克雷高利眼角微微一颤,沙哑着嗓音问道。

“我,一个小小的魔鬼而已。”骆克一伸手拉出身后的帕提亚:“不过这位可是你们的神女,你应该认识才对。”

克雷高利眼睛眯了起来,沙哑着嗓音说道:“她已经和神教没有任何关系了。”随即目光转向帕提亚:“帕提亚小姐,没想到你会与魔鬼为伍,女神不会饶恕你的,我为教会做的英明决定而自豪。”

“噢,不。”骆克摇摇头:“尊敬的教皇陛下,你太无耻了,连我这样一个魔鬼都为你脸红。”

“闭嘴!”克雷高利一声暴喝,用手指着骆克:“你一个小小的魔鬼,擅闯教廷重地,我克雷高利今天就先收了你,然后再来慢慢理论。”

他的黑袍鼓荡起来,身体慢慢飘向空中,以居高临下的姿势俯视着骆克,看起来不再是一个佝偻无神的老者,而是一座山,一片海,渊渟岳峙气势磅礴。

骆克神色凝重起来,因为他能够感觉到,那是和伊壁鸠鲁完全不同的两种气势,足以毁灭一切的力量和信心。如果一定要找到一个可以比较的人,那这个人就是将骆克从冰封大陆直接打击到尘沙大陆的圣心。

“魔鬼,做好死亡的觉悟了吗?”克雷高利森然说道,他没有像长老们一般诵念咒语,而是直接在手上形成了一个巨大沙拳,沙拳突然轰击出来。

无与伦比的力量,瞬间穿越空间,重重地砸在骆克的头上,骆克连哼都来不及哼出一声,身子就飞了起来,重重撞击在旁边一根圆柱上,随着一片骨骼碎裂的声音响起,骆克软软地躺在了地上,纯金打造的柱子也弯曲脱离,倾倒在旁边的墙壁上。帕提亚发出一声惊叫,狂猛的气浪将她也掀翻在地,可是她更在意的是骆克的情况。

“起来吧,你应该不会如此不堪一击。”克雷高利冷冷地望着骆克,他的手中又出现了一支金色的长矛。

骆克嘿嘿一笑,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本来已经被打得稀烂的脑袋又完好如初。

“小子,你好像不行啊。”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响起。骆克只能苦笑,如果是在以前他并不怕克雷高利,可是现在的自己实力还不到当初的三成,那可怕的黑洞差点就要了他的小命。现在的自己别说反击,连抵抗的力量都不足够。

“后面。”那声音再次响起,骆克手中突然出现一把血刀,几乎毫不犹豫地一刀斩向身后,一头金沙形成的雄狮被他生生劈成两半。

克雷高利惊讶了,他手中的长矛并没有动,就是想要让骆克误以为他还没有出手,可是实际上他早已暗暗地发动了攻击。可是如此隐蔽的攻击居然被骆克给发现了。

“脚下”。那声音再次响起,骆克身体猛地拔高,一只血色拳头狠狠砸在了地面,将一只刚刚冒出头的沙鼠砸成了沙粒。

克雷高利手中的长矛终于出手了,瞬间穿越空间,于此同时四面同时出现沙笼想要将骆克困住。

骆克的身体突然被一只三头六臂的巨大血魔给笼罩住,血魔伸手抓住了长矛,并利用手中武器摧毁了周围的沙笼。

“不可能,这不可能。”克雷高利尖叫起来:“有人在帮你,是谁,到底是谁?你们这些与邪魔为伍的异类、叛徒,只敢躲在暗处的蝼蚁,制造阴谋的硕鼠……”

“吼。”一声狂吼突然响起,一只巨大的章鱼脑袋从骆克眉心处探出头来,冲着克雷高利发出了一声怒吼。克雷高利猝不及防,身子猛地飞了起来狠狠地撞在了身后的女神像上,可是很快又消失不见。

这一吼的威力有多大?所有人脑袋都嗡嗡作响,黄金柱子被连根拔起,巨大的圆顶被掀开,整个教皇殿碎裂纷飞,只有一座女神像安然无恙地挺立在那里,没有受到丝毫伤害。

克雷高利口中喷着鲜血,他想要站起身来,可是却根本无法动弹,女神之泪就落在手指前方一点点,他想要去抓住,可是却怎样也够不着。

章子鱼从骆克的世界中冲了出来,代替了原来的教皇殿。千千万万的人都看见了这一幕,所有人都在震惊,都在议论,这只沙子形成的章鱼究竟是什么怪物。可是也仅仅是观望,没有一个人敢冲上来与之搏斗。

“你,你究竟,是什么东西?”克雷高利嘴里不断向外喷血,他甚至感觉内脏都流出来了,十分艰难地问出了这样一句话。

“东西?老子不是东西。”章子鱼怒骂道:“老子是神兽,是女神养的宠物。”

它的声音如天雷滚滚,整个教皇宫都听得清清楚楚。皇宫内的教众和皇宫外的信徒都惊呆了,慢慢地开始有人跪下,膜拜,祈祷。

“神,神兽……”。克雷高利喘息了口气,喃喃地说道:“你,你只是只,什么都不懂的,畜生……”。

“你说什么?”章子鱼气得暴跳如雷,触手指着克雷高利:“你,你小子敢骂我?看我拆了你的鸟窝。”它深深吸了一口气,天上的云彩滚滚而下,全部落入它的嘴里,它的身体不断膨胀,而且越来越大,最后将整个教皇宫给覆盖起来。它的触手一根根地抓住城墙的外沿,突然一声大吼,就像塌陷了一座高山,巨大的声浪让所有人都蒙着耳朵痛苦地惨叫。

骆克在身边形成一个血色屏障,将自己和帕提亚都罩在里面,帕提亚对他投以感激的目光,骆克只是邪魅地一笑,并没有放在心上。他的目光却在关注着天空和大地,天空被神兽的一声大吼吹开了一个大洞,露出了蔚蓝的星空;大地在动摇,整座城市都被章子鱼拔了起来,它高高地举起这座城市,要将它抛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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