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侯府内,萧胤半靠在竹榻上,手里拈着棋子,正在与自己对弈。
不远处,那位名唤无面的小厮仍旧是低着头,低声道:“下午的时候,二公子跟着骠骑将军府的罗小公子去南边的花街玩闹去了。”
萧胤笑眯了眼:“怎么就他们两个?平日里不是还有一个定安侯世子?”
“定安侯世子因着上次去喝花酒,被定安侯夫人逮住后给关在了自家院子里,现在还出不了府。”
“啧,关在府里多没意思?定安侯府里冷清太过,看来还得为林世子准备上一份大礼,让他好生热闹一阵子……”萧胤眸中闪烁,浅笑着落下一子,喝了一口茶水:“叶家秦家如何了?”
无面正在腹诽这权势滔天的定安侯府向来门庭若市,何时曾冷清下来过?此时听到萧胤发问,立时回了神:
“叶家依旧还是老样子,只是自昨日从宫中回来后,叶大夫人便不曾托人打探那些世家公子的消息了。秦家大房的嫡长女近来与燕云县主走得近,似乎有意与林家交好。至于秦家二房那边,秦将军午后带着昭宁县主和秦府私卫出了盛京,入了城郊的军营。”
“军营啊……这秦将军的谋算倒是有意思得很。”萧胤眯了眯眼:“总归是如了我的打算。”
下一瞬,他又笑弯了眼:“叶太傅向来不是个安稳的,此时只怕已经心里已经有了旁的想法,倒是不出所料。只是秦家大房那边的动作却是分外的有趣,倒是有些意外了。这两家,还得无面多花心思盯着些,若有异变,记得及时报上来。”
无面颔首应声。
等到了夕阳西下,秦杨才带着秦知秋回了将军府。
两人从后门进了宅邸,正好遇见了在宅院中散步的方莲和秦玉惜。
秦玉惜看着秦知秋手里提着的青龙长戟,眼里顿时多了分鄙夷,她身旁的方莲却是目光闪烁:“知秋如今也不算小了,这都快及笄了,老二怎么还纵着她舞刀弄枪闹着玩?”
秦杨浑不在意:“不过是些拳脚功夫,我也乐意教她这些。”
方莲脸色一黑,继续道:“可女儿家学功夫,这说出去可并不好听。老二要是真的想在府里找人练招,你侄儿小武不就是一个?他整日蹦蹦跳跳,看着就是个有活力的,指不定是个习武的好苗子……”
秦杨皱眉打断了她:“前几年大哥大嫂才说了让小武读书考官,我这才把他弄进了国子监,现在他整日都要上课,难得回府里一趟,哪来的时间分去习武?再说小武如今都十三了,还没有武功的底子,几乎已经错过了习武的最好年纪。”
“可……”方莲嗫嚅着接不了话,又瞥了一眼他身边冷着脸的秦知秋,心里发怵,只能把一口怨气憋在心里,目送着两人离开。
秦玉惜轻嗤一声:“娘亲跟他们说这些做什么?那秦知秋放着好好的盛京贵女不做,转头跟着二叔习武,迟早得被外人瞧不起,到时候,看这盛京世家里,谁还愿意过来递庚帖同她说亲?”
方莲叹了口气:“可你弟弟该怎么办?也不知道你二叔是怎么想的,竟想着带那丫头去军营里胡闹,这不是明摆着要把家里的权力分给那丫头嘛!”
秦玉惜一愣,满脸错愕:“怎么可能?秦知秋可是一个姑娘家,迟早要嫁出去的……二叔怎么可能把府上的权力分给她?”秦杨总不可能要去外头找一个入赘的女婿罢?
方莲面上忧色不减:“还得看你二叔到底是个什么想法,若是他真的想要把秦知秋那丫头推上高位,咱们家的小武可怎么办!不过你二叔到现在还没急着提分家的事,不急……”
秦玉惜攥紧了手里的帕子,一时心中难平。
秋水苑内,眼见着秦知秋回了院子,沉霜忙吩咐了一众婆子将早就备好的热水抬近房内,又指了几个贴身丫鬟取了洗漱的用具,自己则端了茶盏上来:“姑娘润润嗓。”
“今儿个午后的时候,叶大夫人那边让人递了张花笺,说是两天之后会有一场吏部尚书家的寿宴,问姑娘愿不愿意跟着一道去了?”
秦知秋放下茶盏,皱眉:“推了,就说父亲刚回京,府中事务还得我帮着理清。”
沉霜颔首:“婢子稍后就让人去叶家回话。”
两人进了内房,秦知秋径直褪了汗湿的红衣,又摘了发饰,将整个人缩进了浴桶里,只露出了半个额头。
沉霜笑着执了木瓢,舀了热水缓缓往秦知秋身上浇:“眼看着姑娘快要及笄了,叶大夫人才忙着带姑娘去参加那些个花宴集会,姑娘倒好,让着叶大夫人白忙活一场。”
秦知秋从水里探出头,瞥她一眼:“若是别的时候,我也就应了舅母去参加那寿宴了,只是如今刚得了个县主的名头,走出去都有人盯着瞧,我可不想抢了寿宴东家的风头。”
沉霜抿嘴笑,掬了猪苓揉进秦知秋的头发里:“还是姑娘想得多,只是不知姑娘还要借着这个县主名头避着那些花宴集会多久?”
水汽蒸腾中,秦知秋闭了眼,闷闷道:“明年再说。”
沉霜再也忍不住,咯咯笑出了声:“姑娘可别气着了叶大夫人。”
等秦知秋从水里起身,沉霜忙用干净的棉布擦干净了她身上的水,又换上了轻薄的长衫,侍候她在铺了锦被的竹床上躺下晾着头发。
“快到深秋了,最近天气凉,沉霜待会儿记得让几个婆子将厚实点的被子整理出来晒晒。”
沉霜应下了。
秦杨这才刚回了盛京,护国将军府就在京中百姓面前狠狠刷了一回存在感。自那次秦杨带着秦知秋出了盛京城后,京中百姓总有意无意地往将军府里瞧,除却看到秦杨每隔一段时间都要领着秦知秋出盛京城之外,再也没看见这所谓的昭宁县主有其他引人瞩目的动作。
秦知秋闭门不出,照例只派了沉霜去推辞了叶大夫人的邀约。
然而在盛京众人看来,户部尚书府这场本该是一切寻常的寿宴,却偏偏闹出了一场笑话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