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莲瘪了瘪嘴,一时只觉得有秦松在身边,自己的脸上便会变得无光起来,顿时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多说。她转头看向了秦知秋,摆出笑脸道:“说起来,知秋这如今也快要及笄了,也是时候该顾虑着以后出嫁的事儿了,老二此番回了盛京,可得好好忙着相看相看。
知秋虽说是与玉惜同岁,可到了如今也学不会女红,更不会什么书画琴萧的本事,这事说出去可不怎么好听。老二啊,要大嫂说,咱们秦府里可就这么两个嫡出的姑娘家,老二现在得了空,正好可以带着知秋和玉惜一同出去多认认府外头的人。你在盛京里的关系多,场子也大,正好可以方便……”
饭桌的另一头,还没等秦杨做出什么反应,秦知秋已经停了筷,语气平淡,似乎对方莲口中所说并不甚在意:“大伯母多虑了,前几日知秋去叶家过中秋节时,舅舅已经托了舅母帮着相看了。”
方莲一滞,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道:“有叶大夫人帮你相看自然是好的,只是你玉惜堂姐与你同岁,明年也是要及笄的。”
她叹了口气:“你玉惜堂姐与你自小一同长大,平日里最是温婉懂事。只可惜伯母出身不甚富贵,也没有一个能够帮着你堂姐的外家。知秋如今既得了叶家在身边帮衬着相看,也应该多替你堂姐想想,是也不是?”
秦知秋脸色未变,只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眼中清透:“不是有大伯母正在为堂姐安排?有大伯母这个做母亲的忙着相看,想来堂姐并不需要像知秋一样要得着外家的帮衬。”
换做别家府上,大多都是主母为家中小辈相看嫁娶的事宜。秦知秋是没有母亲帮衬,叶家这才对她多关照了些,可秦玉惜却是另一种情况。
方莲又是一哽,知道秦知秋这是在暗讽这些年方莲只顾着带秦玉惜出门参加世家集会的事了,顿时怎么也没办法继续接下秦知秋的话头。
饭桌上顿时安静了下来。
父女俩吃过了饭,秦杨带着秦知秋回了秋水苑,又命流觞去取了自己的双月的方天戟到秋水苑来。
“今年的中秋,知秋是去叶家过的?”秦杨突然想起了饭桌上秦知秋提到的这么一件事。
“是。”秦知秋点了点头:“外祖母知道爹爹要错过今年的中秋了,便指了身边人来府上,想让知秋陪着一起过个中秋。”
秦杨顿了顿,轻声道:“是该多去叶家看看,你外家那边可比秦府热闹得多。自你娘病逝之后的这几年来,爹爹都不曾多用心照顾过你,还得多亏了叶家平日里对你的看护。”
秦知秋侧头看他,眼中难得地温和了下来:“知秋晓得的,爹爹心中对未来自有一番谋划,女儿虽然无法替爹爹分忧,但可以让爹爹少分心在旁的物事上。”
秦杨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知秋向来都是懂事的。”
两人说话间,流觞已经提着秦杨的方天戟进了秋水苑,躬身双手奉上。
秦杨换了张笑脸,手中长戟一震,在空中划过了几个圈:“来,上午时候的玩笑比划可做不得数,正好现在得了空,快让为父看看知秋在这段时间里的长进如何!”
秦知秋弯了弯唇角,领着垂着头的沉霜进了房内,再出来时,身上已经换上了一套红色的劲装,手里还提着那把单月的青龙长戟。
父女两人寻了院中的空地,屏退了一旁的丫鬟婆子,各自摆了势。
在秦杨刻意地忍让下,秦知秋倒是能够同他对招过上几场。
尽管如此,两人手握长戟来去了几回,几场下来,秦知秋已经是累得气喘吁吁,反观一旁的秦杨,虽是出了一身汗,但依旧尚有余力。
孰胜孰负,一眼便可看出。
秦杨大咧开了嘴,悠悠地收了手中的长戟交托到流觞手中,自顾自地走到一旁的石桌边坐下:“还算是有些进步,只是动作间太过僵硬了些,缺少了几分血性。”
秦知秋平复了气息,抿着唇提了长戟走近站定。
秦杨也不多逗她,笑道:“秦家军此番立了大功,更加之一路护送北凉质子到了盛京,宫里那位便想着办一场庆功的晚宴。”
护国大将军大败北凉,居功甚伟,盛治帝大喜之下,当即便摆下了皇宫晚宴,请了朝中三品以上的官员参宴。
皇宫晚宴,参宴诸大臣的妻妾子女若非得了天子的特令传召,皆不得随同。
秦知秋转头定定看了秦杨一眼,直看得秦杨心中有些无奈了起来,揉了揉秦知秋的头顶:“方才为父还说知秋懂事来着,现在倒是变了样。如今秦家军才刚回了盛京,这几日朝中难免要忙上一段时间,等此间的事情了了,爹爹再陪知秋用膳。今日因着还有一场宫宴,知秋晚上便还是在秋水苑里用晚膳吧。”
秦知秋眼中多了几分笑意,点了点头,目送秦杨从流觞手中接过了自己的方天戟,提着长戟出了秋水苑。
说是晚宴,这场宴会却是在黄昏之前开席的,因着大宣的宫门落锁的时候较早,宫宴也不能延至深夜。也是因此,参宴的众大臣一般都出发得较早。
头顶上的太阳还未落下,秦杨却已经苦着脸在自己的院子里洗漱了一番,又命人准备好进宫的物什,又命了小厮侍候着换上了一身朝服,在老管事的目送下出了府。
那厢秦杨前脚刚出了将军府,后脚沉霜就在府中后门得了婆子传来的信,快步走入了秋水苑,躬身给已经洗漱完毕的秦知秋递了一封信笺。
“姑娘,是墨梅信笺。”
简陋至极的信笺,封口牢固,还未被人拆开,只在背后印了点点的墨梅。
秦知秋抿了抿唇,熟稔地接过拆开,视线一转,只草草地看了一遍纸上的内容,便皱着眉将信笺重新封好,丢还给沉霜,冷声道:“烧了。”
沉霜应声,小心地折好了那张墨梅信笺,取了房中的烛火点燃,将那张信笺烧了个干净,而后又转身侍候秦知秋换了身干净的衣裳。
盛京西市,穿着一袭藕合色长裙的秦知秋领着沉霜进了一座老字号的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