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国大将军为大宣征战,屡建大功,实乃大宣国之栋梁,今赐护国将军府纹银万两,并贡品九箱;敕封将军之女秦知秋为昭宁县主,食邑八百户,赐西湖云锦五缎,东珠三斛!”
前院之中,秦杨领着秦知秋跪地拜下:“谢陛下恩典!”两人身后,秦府内的主子下人们也都跟着行礼拜下。
众人接旨谢恩,往传旨的公公怀里塞了片金叶子,命老管事将公公一路礼送出去了。
秦杨刚收了明黄的圣旨,眼角余光便瞥见了方才同样伏地跪拜着的方莲被秦玉惜扶着起了身,径直往这边过来了。
秦松在盛京府衙里当差未归,秦成武此时还在国子监中听着夫子讲课,也是因此,方才秦家大房里跟着出来接旨的便只有秦大夫人方莲和秦玉惜了。
“哎哟,咱秦家可是出了一个县主哩!”方莲笑着走近,看着府中下人将宫人带来的木箱一个个往后院里抬,面上是再喜悦不过的表情,可仔细看去时,便可以从那双眼睛里看出不忿。
当年她嫁给秦松,做了秦家长子的发妻,是人人眼中艳羡的未来秦家家主的妻子。
可直到秦老将军战死沙场,最后继承了将军府家主之位的,却是一直待在边疆的秦杨。不仅如此,那秦杨还娶回来了在盛京中名号响亮的叶言意,生生地将她给比到了泥地里。
从此之后,她便成了京中圈内人的笑谈。
方莲往那明黄圣旨上瞥了一眼,眼中隐有嫉色。凭什么那个处处压着自己一头的叶言意死了之后,她的女儿也要压着秦玉惜一头?
方莲面上笑着,却在暗里狠狠攥着手里的帕子,她目光稍转,正好和秦知秋瞥来的目光对上,顿时吓得后退了半步。
那双眼睛里过于冷漠,直冻得她说不出话来。
秦玉惜忙上前一步扶住了自家母亲:“娘亲怎么了?”
眼见着秦知秋转头不再看她,方莲顿时呼了一口气,拍了拍秦玉惜的手背:“许是深秋天凉,娘没事。”
她的脸色还未完全回转过来,只得压下了心中还未说出的风凉话,只道了句身子不适,忙领着秦玉惜先走了。
“知秋方才在看什么?”秦杨表情随意,似乎并未发现身边几人方才的动作,将那道圣旨交给老管事妥善放好,只带着秦知秋往后院走。
“没什么,只是切身体会到了舅舅曾说过的一句不知天高地厚的意思。”秦知秋摇摇头,不咸不淡地开口。
秦杨面上带笑:“不知天高地厚?你舅舅这是在说谁?竟是当着你这个小辈的面发了这样大的脾气?”
秦知秋睨了自家爹爹一眼:“这是年前时外祖母提到爹爹,舅舅在旁边说的,知秋便记下了。”
秦杨面上表情顿时一哽,不仅猜到了叶太傅当时的心中所想,甚至是将他在说出这番话的表情神态都给猜出了个十成十来。
因着叶言意这位最宠爱的妹妹的病逝,那位叶太傅在说起秦杨时可从不会摆出什么好脸色来。
秦知秋眼角余光看见秦杨脸上的憋屈,唇角弯弯。
再说秦家大房这边,在母女两人行过了好一段距离之后,秦玉惜这才愤愤不平地开了口:“娘,你看看那秦知秋,女儿花了这么多年时间去和那些贵女们结交,不过就是为了能在些盛京里有一些名气……可那秦知秋整日不出现在人前,皇上封一个县主,就让整个盛京的人都知道她了!”
方莲拍着她的手:“我儿莫气,便是有了一个县主封号,那连刺绣都不会的秦知秋也是不如你的。”
秦玉惜依旧是放不下气,恨恨出声:“可女儿不服!明明都是秦家的嫡女儿,外人说起秦家小姐来却总是第一个想到足不出户的秦知秋!都是在同一个屋檐底下住着,凭什么她就是正一品的护国大将军之女,女儿却只是个京兆衙门……而到了如今,她又因着这么一个身份成了敕封的县主,到了女儿这却是什么都没有!娘……”
方莲忙挽紧了她,好言相劝:“县主又如何?这盛京里的县主又不止她一个,那定安侯府的燕云县主可不比她风光得多?玉惜听娘的,那定安侯府势大,只要你好好和那燕云县主相处好了,定会得到大好处。你瞧瞧那叶老夫人,便是活到这种年岁,还和宫里的太后娘娘交好哩……”
秦玉惜依旧皱着眉:“女儿何尝不想去结交那些个贵女?只是她们各个都出身名门贵胄,心底里可瞧不起女儿这么个芝麻小官的嫡出女儿!”
方莲一怔,语气里也多了分埋怨:“也是你爹忒的没出息!连带着你和小武也被他连累着被人瞧上不起!至于那些个长舌的贵女,好说歹说你也是秦家的嫡出女儿,头上还有一个当了护国大将军的二叔父,那些个贵女哪敢瞧不起你?你也多使些脾性,莫要让那些贵女平白笑话了去。”
秦玉惜抿了抿唇,虽然没有再多说什么,可神色更加沉郁了些,搀着方莲回了自己的院子。
将军府之外,上午那些宫人端着几个大檀木箱子出入将军府的场面被外人瞧见了,顿时将消息在盛京里传了开来。
“那秦大将军是真得圣心,瞧瞧,人家不仅坐上了护国大将军这等高位,连带着自己的闺女也被封了爵哩!”一人端了酒碗小小啜了一口,感叹出声。
“你可别瞎说,这盛京里的水可深着呢。有得必有失,你以为那种高位,真的是这么好坐的?”另一人眼里带着忌惮。
“可不是?那些个大人物可都不是什么好招惹的,这盛京城里的贵人最是多,小心说错了一句话,被几家追着折腾!”又有一人接了话头。
酒楼中一群人哽了片刻,也是知道了点这人话里的意思,忙换了话题,只是心里仍在好奇着那新晋的昭宁县主。
而那正被京中众人惦记着的秦知秋此刻却换了身火红劲装,又将一头墨发扎成一束,正提着长戟站在秦府的训练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