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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安一梦 妾室

“胡闹!”太后王氏猛然站起,震动案桌酒水泼洒,一片狼藉。她攥紧手中帕子,心中的恐惧担忧如同潮水,一拨又一拨。她决不能放任宁王府和南门家有什么关联,决不能让宁王有一丝一毫壮大的机会,他生母淑妃生前没能斗得过她,死后儿子也不要有一丁点儿盼头。

“母后失态了。”章弘衍适时提醒,眸中精光一闪而过。虽不知宁王章弘昭对那姑娘到底是虚情还是假意,但他此举确实解了当下窘迫,如此便可名正言顺地回绝荀玄奕不是吗?至于宁王,章弘衍又不着痕迹地瞅了跪在殿中的瘦弱男子一眼,气若游丝,弱不胜衣。这样一个废物,又被圈养在兆京,看管在他的眼下,章弘衍不信这个废人弟弟能翻出什么大风浪!

“宁王,身为皇家子弟,你的一举一动都关系着天家颜面,你既尊称哀家一声母后,哀家就不会同意让你迎娶一个江湖出身的布衣女子!一个只会舞刀弄枪的草莽女子成为王府之妃,岂不让人笑掉大牙!”太后整理微乱的衣领,正色威严道。

“太后此言说得极是!”章弘昭未来得及反驳,荀玄奕就阴阳怪调地开口了,“宁王殿下,凡事总归有个先来后到吧。这分明是我先看中的景苑姑娘,怎地半路就杀出了个程咬金,本王千里迢迢赶赴兆京,和亲不仅仅是私事,更关乎国运,南夏不同北齐,没有那么在意门当户对,本王更不是小孩子,婚姻大事全凭自己做主。若这样,人还叫宁王殿下劫了去,倒叫本王真心怀疑贵国的待客之道了。”寥寥数语,荀玄奕便给北齐施了压,还暗讽了一把北齐王爷连自己的终生大事都无法做主,叫在场众皇亲国戚都脸色难看,实在是厉害。

心里不舒坦的人多的是,但绝不包括宴席上的他国宾客,两国王爷争一女子这等好戏,莫说在皇宫,就是市井说书上也难得一见,还不让他们个个兴奋,趁机起哄。“自古美人配英雄,既然二位王爷都对南门家的这位姑娘心生爱慕,不如同方才静阳郡主和景姑娘一样,比试比试!”

“是啊是啊,比武招亲,也让我等见识一样荀王爷的高绝武功!哈哈哈。”

“众位说笑了,小王不会丝毫武功,手无缚鸡之力,怎敢同荀王爷动手。”章弘昭面色难看,跪着往前几步,恳切道,“昭儿知道皇室规矩严苛,不敢有立景姑娘为王妃的奢侈念想,但她于昭儿有救命之恩,但求母后和皇兄答应,能将景苑姑娘赐予昭儿,哪怕只是留在王府做个能说话的知心人也好。”

“弘昭说得不无道理。”皇帝冷眼看着这出闹剧,终于开了口。

“皇帝!”太后斜眉。

“太后安心。”章弘衍做出一副贤厚孝顺的样子,安抚地按了下王岚慧的手道,“三弟身子向来不好,若身边多个会医术的女子照料也是件好事。”

“听皇帝陛下的意思是有心将景姑娘赐予宁王殿下,而执意将本王的心意,将南夏国的求亲视若无睹了?!”荀玄奕脸色不善,施压道。

“摄政王稍安,王爷远来是客,朕怎能轻视这份心意?只是这女子身份实在卑微,赐予我那不争气的弟弟做个府上丫头倒还说得过去,要是真让王爷带回南夏做了王妃,实在是不合规矩,天下人知道了,不知该怎么骂我们北齐了。偌大兆京,名流千金无数,任凭摄政王挑选,莫让这等不入流的女子轻易坏了两国感情啊。”章弘衍和颜悦色相劝道。

荀玄奕脸色愈发黑沉,景苑是他心中刺,看到那张娇艳的脸,他就能想到南夏无数无辜丧命的冤魂,南夏与西境交恶,他来北齐求亲讲和,本应以大局为重,迎娶北齐权贵之女,但一看到景苑,他就无法抑制自己的恨意和怒气,想要将她带回去,毁了她!本以为区区一个婢女,章弘衍就算心里顾忌南夏和南门联手,也不好在众目睽睽之下驳了自己面子,岂料突然冒出个名不见经传的宁王,可恶!可恨!咆哮的恨化作紧紧攥住的白骨,滋滋作响。

荀玄奕无限阴毒地看了一眼自始至终未曾为自己说一句话的景苑,立如娇兰,低眉顺目。朝着章弘衍冷声道,“皇帝陛下说得在理,可若是本王执意要带她走呢?”

此言一出,宫中人都倒吸一口凉气,这里可是北齐,北齐皇帝分明已经给了荀玄奕台阶下,没想到他这般执拗,不识抬举。

章弘衍铁青着脸,“事已至此,南门公子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景苑姑娘毕竟是南门家的家奴,不管送到哪,也得要南门公子愿意割爱。”说完,章弘衍意味深长地瞪了南门甫翊一眼。

南门甫翊立马放下手中茶杯,诚惶诚惧起身道,“南门惶恐,不过家中一普通侍女,受二位王爷如此抬爱,是她的福分。叫皇上太后王爷们为难,却是她的罪过,甫翊认为,自古红颜惹祸水,皇上不如叫人把她拖下去,乱棍打死,一了百了!”

“休得胡言!”章弘衍正色。

“皇上既然舍不得杀她,那这去处,就让她自己决定吧。两位王爷都是人中龙凤,苑儿跟了谁,都是她的福气,”

“南门公子说得在理。”章弘衍应道,说着一抬手指向景苑,“你!过来,自己说!”

“这可是陛下赐的特权,还不赶快过来!”南门甫翊喝道。

景苑恭谨走过去,跪地叩头,“谢皇上垂怜。”

“姑娘可曾记得本王了?”扮作宁王的信德林附身望着景苑无限柔情道。

“自然不曾忘,几日不见,王爷的身体好些了?”

“已无大碍,多亏了那日姑娘出手相救,才……”

“咳咳……”太后没好气地咳嗽打断了二人你来我往的对话。

景苑连忙收声卑微低头。

“如今宁王殿下和摄政王都想带你走,皇帝陛下既然给了你自己选择的权利,你就好好把握吧。”太后厉声道。

话刚说完,就见底下跪着的女子眼中蒙起了一层水雾,无限娇柔,景苑啜泣哽咽道,“奴婢有罪,身为北齐人,理应为国为君分忧,但景苑自幼父母双亡,孤苦伶仃,好不容易在得公子收留有了安身之所,实在不愿意再去南夏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再受那漂迫之苦。景苑尚懂些草药皮毛之术,愿留在宁王殿下身边,尽绵薄之力。请皇上太后成全!”

“如此,那便依了你,即日起,你便去宁王府做个妾室吧。”章弘衍看到荀玄奕一脸苦相,喜笑颜开,心情大好。

荀玄奕不依不饶,上前一步,还想说些什么,被一双手狠狠拉住,谋臣许风化作贴身侍卫也入了宫伴在荀玄奕身侧,知道自家摄政王是入了心障,低声相劝,“王爷,大局为重。”

终是一个甩袖,不甘心退了下来,闷一口苦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