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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安一梦 被救

正和殿,铺天盖地的奏折如雪片纷纷洒洒,荀玄奕忙得焦头烂额,皇帝年幼,太后一介妇孺,所有的折本都直接上呈摄政王。关于洛河沿岸百姓的死伤人数还在不断增加,化作奏折里的冰冷文字。荀玄奕的眉头紧锁,眼中的郁色越来越深。

“王爷,京中有人放消息说是毒是西境人下的,说……”暗卫语塞,抬眼瞧一下荀玄奕,不敢把京中言论详呈,

“说什么?!”荀玄奕勃然变色。

“说,说是王爷为了一己私欲和西境串通,残杀百姓,叛军卖国,为了……为了弑君称帝……王爷息怒!都是一些空穴谣言。”暗卫说完就跪地不起。

“胡说八道!若是王爷有此意,何必给平民下毒,反而保全皇帝陛下,都是疯言疯语,怎么会有人信?!”谋臣许风瞪眼怒斥。

“平民百姓懂得什么?他们只相信眼见为实,洛都当中不乏武林高手能人异士,天篱子之毒的来历藏不住的。西境,这条路是走不通了。好一个灵安谷,封徵逸说天篱子就连西境皇宫司药阁都不能确保每一任阁主都能配制出来,如此隐秘,都能让灵安谷拿去做文章,这口锅,本王与西境皇室是撇不下了。南门甫翊下得一手好棋!只是这盘棋竟要我南夏万千子民陪葬!这个仇,我荀玄奕此生必报!”

攥紧奏折的手猛用力,金丝脱落,纸片碎末。

“王爷!找到了找到了!城东宁古庙,我们的人把景苑逼进了城东宁古庙!”暗卫匆忙跑进来,话还没说完,就见身边人已幻作一道虚影,消失不见。

荀玄奕轻功疾跑,跳跃皇宫琉璃屋檐瓦片上,更深夜阑,无人看到空中飞掠而过的紫衣男子,散乱发丝渲染夜空,化作破天恨意。

被王府暗卫逼进宁古庙的景苑已经料到荀玄奕在赶来的路上了,但她脱身不得,对方人太多,又都身手不弱,从游船一路追杀至此,景苑只能尽力斡旋。幽明的月在宁古庙檐悬空而挂,露出一角银色,像夜间幽明的眼睛狠狠盯着庙中的打斗。

她有些绝望地甩快了手中剑,血一丝丝溅在她的脸上衣服上,有她自己的,也有追杀者的,看着一具具倒在面前的尸体,景苑剑招步法开始麻木。她深知凌兰奚已经放弃她这个棋子,从游船追逃开始,就再没有人接应了,灵安谷要丢弃她了吗?不!内心叫嚣着拒绝,她还要回去,她还要向公子复命!双手大开大合,悬影快如白光,夹杂着汹涌的内力成圈晃过,一队人中剑倒下。景苑抓住间隙,提起一口气,朝宁古庙东南方无人看守的屋顶飞去。

“糟了,跟上去!”被击倒在地的暗卫一路追杀见识景苑轻功高绝,翻个跟头迫声吼道。

景苑踏空翻过宁古庙头,明朗月光下,一道身影急速飞来,蕴藏着无限力量的大掌劈空而下,直直按上她的天灵盖。荀玄奕!夜空中濯亮的眸子散发出无尽的杀意。

下有追兵,上有荀玄奕,避无可避。景苑无奈,集寒玉内力于掌心奋力向上拍去,两掌在空中相击。剧烈光芒在空中爆发,磅礴内力将景苑退出十几米远,直直摔在院中,咯出一口鲜血,好深厚的内功,景苑这才发觉自己在荀玄奕面前根本使不得一丝力,想到之前住在摄政王府时的过招,大概不过是荀玄奕刻意隐藏实力与自己玩笑吧。

而现在,他是真的怒了。荀玄奕一身锦袍在风中摆动,黑暗眉宇中翻滚着雷霆之怒,手中凝聚着没有散去的功力,随时准备要了她的命。

“你可清楚你今日做了什么?!你可知今日死去了多少无辜百姓?!你可知你让多少寻常人家庭破碎?!你让多少孩童永远失去承膝双亲的机会?!他们本只是参加一次宴会!本该在此时此刻家人团聚,饮酒赏月!而你,永远剥夺了那些无辜百姓活着的机会!!”荀玄奕颤抖着质问,沉厚声音中夹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惜。

景苑愕然抬头,她能感觉到荀玄奕的心痛,可是她不懂,他不是上位者吗?他不是只应该心系皇位,无视生死的吗?他为什么会去在意那些与他无关的人的生命呢?景苑不懂,她以为荀玄奕追杀自己只是因为她破坏了南夏和西境的联姻结盟。可是现在这个浑身散发着杀气的男人却好像毫不在意那一纸盟约,只想为枉死的百姓讨命!

景苑的眼中大雾弥漫,一片迷茫。但仅片刻,便恢复如常,声音冰冷道,“那些死去的百姓真的无辜吗?活在南夏,活在这场天下争夺,朝权筹谋里,这就是他们的命。”

“你是魔鬼吗?你没有心吗?难道那些鲜血那些尸体,那些孩童的哭声你都可以视而不见吗?!”荀玄奕怒即,运功将景苑从地上猛地拉起,拽住她的衣领,狠命质问道,黑白分明恨不得看尽眼前人的心,到底是怎样的黑暗和恶毒能让面前这个只有十几岁的少女说出如此冷冰冰的话。

“本王说过你是南门甫翊的一条狗,是本王错了。畜生尚且有血有肉,可是你呢,你不过是南门甫翊手中一把冰冷冷的剑,没有温度,没有情感,多么可悲。”荀玄奕坚毅的脸颤抖着,沉定开口,仿佛带着与生俱来的威仪,“灵安谷效忠北齐,可是南门甫翊的真实心思本王何尝不知?若是他想要赢得的一切是靠踩着无辜枉死者的累累白骨得到的,那这天下永远也不会属于他!为君者,以民为先。南门甫翊,他不配!四海八方,本王绝不会就这么轻易拱手相送!”

景苑望着眼前人,气若悬河,英武不可方物。四海天下,臣民来贺,原来这才是荀玄奕的抱负和坚守,那么公子的坚守又是什么呢?她的内心忽然有一丝动摇,但她知道她等不到这个答案了,荀玄奕的手掌已经朝着她举了起来。阴冷淬毒的话语响在耳畔。

“本王之前瞎了,才想要把你招揽至麾下,你这样的人,只有下万丈地狱,不得轮回,才能一偿血债!”语毕,再不做拖延,一掌凌空拍下。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尖锐的绿光从无边夜色中以势如破竹之势飞来,朝着荀玄奕的方向杀气腾天。荀玄奕眼角一瞥,慌忙松手。脱身的景苑被一条藤蔓束腰拉走,飘至半空中,落入一个月白身影的怀抱。

柳子然!景苑讶然,柳谷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来不及问,荀玄奕已经以迅猛之势腾空袭来。柳子然身形未动,扬手间,庙中的榕树叶均化作漫天暗器朝着荀玄奕飞去,那叶子锋利无比,密密麻麻,荀玄奕避闪不得,被擦破一处袖角,只得空中一个转身翻滚,落在院中地上。一瞥眼看到青石板上层层叠叠插进去寸余的叶子,心中骇然,好强的内力!

抬头望向廊檐,柳子然抱着景苑,白衣似月,唇角带笑,雅人深致。此人是谁?如此身手,如此相貌,为何从为听说过?深入险境救走景苑,难道是素未谋面的南门谷主亲自出手?

“阁下便是大名鼎鼎的南门谷主?”荀玄奕冷然道。

“王爷眼拙,救这么一个小弟子还轮不到谷主亲自动手。”柳子然言笑晏晏,对屋下蠢蠢欲动的黑衣侍卫毫不在意。

“哼,不管你是谁?今天这个女人,本王都不会任由你带走!”荀玄奕喝道,一解披风,朝空中丢去,趁着柳子然被挡住的视野,提拳跃上。谁知还没有踏上屋顶,披风已碎作布条,白衣男子如蜻蜓点水,踩在月光上,飞速消失,转瞬不见了踪迹,只留有虚渺的话在冥冥夜色中飘荡,“王爷不是我的对手,还请止步吧。”

“可恶!王爷,还追不追了?”侍卫见自家王爷脸色阴沉,急急请问道。

荀玄奕沉眸,看着空荡的屋檐,一扬手,“罢了,此人轻功绝顶,步法诡异,非轻易就能追上的。他,到底是谁?”

荀玄奕的眸里闪过一丝疑惑。

“那恶女,就这么放过了?”暗卫不甘道。

荀玄奕猛地看向说话者,厉光逼人,随后深吸一口气,望月起誓,“本王以数万南夏子民的亡魂发誓,此生定要带她回南夏,血债血偿!”一言九鼎,如雷贯耳。

转身扬袖,绛紫身形在净白月色下坚定迈步。

荀玄奕的身影越走越远。破败寺庙一角走出一个红衣飘飘的美艳女子。

凌兰奚翘起一侧嘴角,愤恨冷笑,“可真是看了出好戏啊,柳子然万年不出他那个竹林蛇窝,居然肯为一个女娃离开离罗山!本以为能借荀玄奕之手除了景苑,哪想冒出这么个阎罗王,坏了老娘的好事!”

一拳狠命捶在石墙上,激起碎屑掉落。

“门主,那现在?”

“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