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怒,天地殇。
一时之间,汹涌而来的铁骑兵像早已预谋好了一般从四面八方出现,手持阔刀大斧向西风堂挥舞过来。
银发老者一身狂笑傲然飞上天际,甩动着宽大衣袍卷起尘土阵阵。琉璃砖瓦在掌风气道下一排排一行行化作碎屑渣沫四散崩开,有章有法地击打在冲在最前面的铁骑兵身上。士兵被巨大的力道记得连连后退,身斜刀落。
漫天黄沙弥漫,待尘嚣散去,占星台哪里还有西风堂的身影。空旷祭台熊熊火光上空徒留老人仓哑的声音如洪钟般回响不尽。
“碧落宫若有错,自有老夫一人承担,碧落宫若无错,老夫也将以一己血躯陪同先祖作古,不劳皇帝陛下费心!”
灰头土脸,哀嚎躺在地上的铁骑军飞快爬起来,望向封亚,这人是追还是不追?
孟南古见老皇帝封亚神情未动,不做指示,佯装无意般说道,“羌乙犯罪,尚知束手就擒。西风堂却当众同陛下的军队动手,这不是存心让陛下难堪吗?”
果然,西境皇的脸沉了几分,孟南古心知煽风点火起了作用,进一步逼促道,“羌乙下落不明,碧落宫又正处在宫主更迭的不稳定期,这是我们一举除掉祭司台和碧落宫的大好时机,陛下不可心软啊!皇帝陛下本应是人中之龙,立足天下,西境皇室被压制了这么多年,还不够吗?!”
封亚眼中的光明明灭灭,苍白的鬓发微微抖动,最终狠下心道,“御前统领金贺听令!抽调禁卫军四万,精锐铁衣骑一万,举兵无涯上,包剿碧落宫!”
“是!金贺上前领命。
“碧落宫虽能人异士居多,但朕可是给了你整整五万人!金卿别叫朕失望才是。”封亚不遗余力地施压。
“属下明白。”浩浩汤汤一队人马机械完毕,奔赴无涯山。
占星台上依旧情势焦灼,烈火正燃,羌乙不知所踪。左圣女黑衣怒目,身后星落军拔剑待发。孟南古毫不相让,护国军军符紧紧按在袖口,一场风雨呼之欲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团红色火焰从天而降,轰然在两队人马之间炸开。
“是大人!是祭司大人!”星落军大喜。
红色光芒散去,信步走出一个高大身影,羌乙面容安定,瞥了一眼环在周围的星落军和左圣女斥道,“祭司台以天下苍生为己命,我以为你们应当知道。”
“可是,大人……”左圣女意欲争辩。
“何须多言?!”羌乙制止住蠢蠢欲动的部下,平静走到火灵坑前,单脚探出,“大人!”祭司台众人神色不忍,痛苦地闭上了眼,不愿意看到最后的结局。
凶狠的火苗一阵阵窜上天 ,烧燎着羌乙的衣角,就在羌乙要完全迈进灵坑的一瞬间,一道疾驰的身影猛地冲出来,快得让人看不清面容,只见来者飞速推开了站在灵坑旁摇摇欲坠的羌乙,然后毫不犹豫纵身一跃扑向火海。
火,铺天盖地,凛冽决绝的笑容在黎兰公主嘴角绽开。“祭司身系西境百姓安危,怎可随意受刑废黜,黎兰以一命换一命,求父皇开恩,放了祭司大人!”
“不!”刑台上老态龙钟的帝王痛恨着推开宦臣,宫女,蹒跚着朝火海中走去,“兰儿,我的兰儿啊!你怎么这么傻啊?”封亚哀恸,浊泪遍流,黎兰是他最为疼爱的女儿,他只是想除掉祭司台,怎么就让女儿搭了命?!
事故发生得太突然,一片哗然寂静中,火坑旁的人仿若站成了一颗树,一动不动,手凝固在半空中,还是没来得及拉住黎兰的样子。被火舌吞没的身影,只叫羌乙觉得椎心泣血,五内俱崩。
围观者都被着突如其来的变故一惊,还没来得及回过神,就见一青绿色的小小身影猛地出现,箭步如飞,趴在火坑旁大哭,“娘亲!娘亲!”
羌乙眼中隔了一层泪幕,望着封茗苑颤抖的背影,心一阵阵地刺痛,这便是自己的孩子吗?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好好看几眼封茗苑,孟南古就大步飞跨,一个鹰爪勾住了女孩的衣领,狠狠将按在自己手中,手背青筋暴露,锋利的指尖死扣封茗苑的脖子,仿佛下一秒就要把这可爱的女娃送去见阎王。
“你……你…… 要干什么?!”老皇帝已失爱女,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女儿留在世间唯一的孩子命丧他手,抬起疲态尽显的脸,双目发红斥问道。
“哼,我要干什么?臣如今想要做什么?皇帝陛下还管得着吗?!”孟南古不屑一笑。
“你……你什么意思?孟南古,你想造反吗?!”老皇帝封亚感到一丝惊慌,再一扫周围列队整齐的禁卫军,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他隐隐感到有一些事情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再看起初还神色各异,心怀鬼胎的文武百官此刻都一脸畏缩,神色惊恐。难道是?
被控制了,都被控制了,大臣官员都被孟南古控制住了,护国军和禁卫军军权在孟南古手里,连唯一掌控在自己手里的铁骑军也受孟南古蛊惑被派去了无涯山,更别说一直拥军护民、忠心耿耿犹如西境利箭的碧落宫了,是自己亲手折了这把剑啊!西境皇现在就犹如一个被架空了的虚衔,两手空空,什么实权也没有。
“带走!”孟南古一扬手,大半手无缚鸡之力的官员门被禁卫军成群列队地押走。偌大的占星台只剩下孟南古的人马和祭司台两相对峙,垂垂老矣的西境皇早已不被孟南古放在眼里,眼下他要做的不过是对付羌乙,知晓星落墓址。而眼下羌乙唯一的宝贝女儿都在自己手里,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孟南古扯着嘴角阴邪一笑,挑衅地看了羌乙一眼,手中猛地加大力道。封茗苑一张脸痛苦地皱作一团。“祭司大人,在下先前问大人探听的事,大人到底是说还是不说?”
羌乙没有回应,眼眸深沉,狠狠看了一眼孟南古,道,“此等秘密怎可如此随意公众于世,劳烦将军上前一步。”
孟南古狐疑地望了羌乙一眼,一手扣着封茗苑喉咙,一手抵住封茗苑的腰,狠道,“羌乙,只要你敢骗我,我立马要了这孩子的命!”
说着,脚步缓缓,试探着朝羌乙走进。
鎏金紫靴刚刚迈进以集火灵坑为中心的六角星台,脚边一声巨响,蓝紫色的火焰升腾而起,顺着星台周围燃烧成六角形,将站在占星台正中的三人团团围住,孟南古心下一惊,想要跳出来,可是已经迟了,只见天崩地裂一声巨响。地面轰然塌陷,一时间,地动山摇,灰土横飞,占星台正中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看不见的底的黑色深渊,三人齐齐坠下。
身体急速下坠,骇然惶恐中,孟南古感到一阵巨大的气流波动朝自己袭来,是羌乙!他在空中朝自己劈来一记凶狠的实掌,想要趁着慌乱的间隙救走封茗苑,妄想!孟南古急急稳住身形,空中避过羌乙的袭击,将封茗苑紧紧抓牢。
黑色消散,渐显光明。“轰”一声闷响,三人摔到地面,四面八方的箭只如同乱花飞舞,快速袭来。孟南古避闪不及,多处受伤,眼中凶狠毕露,一把抓住封茗苑,想要用她来挡箭。
羌乙无奈之下,捡起一颗石子,指力弹出,击在黑暗中的某一处石壁上,机关骤然停止,孟南古稳了稳身子,环顾四周,发现这是一处地下迷宫。自己正身处迷宫正前方,四周都被暗黑石壁环绕,只有幽森的火光一簇簇亮在墙壁上。巨大的石门横在当中,苔藓密布,叫人看不清本来的面目。
“放了小公主,我给你一条生路!”羌乙沉沉出声。
“羌乙,你以为你把我弄到这么一个黑漆抹黑,暗无天日的古怪地方。我就会怕了你,束手就擒吗?!你还真是为自己的宝贝女儿考虑周到,不敢让她的身世暴露于世,就安排了这么一处僻静地方来为我送葬。是吗?”
一直被挟持的封茗苑抬头瞧了一眼不远处面无表情的男人,这个她在皇宫中最为害怕最觉得疏远的祭司大人真的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吗?想到母亲已逝,祖父失权,唯一可以救自己的竟然是这个曾经遥不可及的陌生人,心中五味杂陈。
“进了我祭司台秘地,将军还以为自己可以活着走出去吗?!”羌乙不为所动。
“哈哈哈,祭司大人也太高估自己了吧,我自认不是大人的对手,可是现在,大人怕还没有那个本事从我这里带走人。”孟南古阴险道,语中似有深意。
羌乙疑惑,意欲提气动手,直觉腹部一团寒冰潜伏在身体正中,狠狠压制住了自己的内力。
“哈哈哈哈哈哈”孟南古见羌乙神情有异,猖狂笑出了声。“为了彻彻底底得到西境,除掉祭司台和碧落宫,我潜心筹谋这么多年,怎么会不知晓祭司大人的忌讳呢?我既然敢让你从天牢走出来,又怎么会什么手段都不使呢?”
豆大的汗珠从羌乙头上沁出,越是运功,越是觉得身体禁锢,体力流失。痛苦皱眉,“你给我下了抑灵符……卑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