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没有立刻回答,不由自主地端起祁墨送到他手里的杯子,喝了俩口。
祁墨在他沉默的时候,细细打量这家小店。
小店以白木建造,上面挂着几张春梅图和英雄肖像画,一个穿着白纹蓝底的俊俏小哥斜倚在木台前,这是标准的韩家小铺的装束。
韩家曾经也盛极一时了,可惜现在只剩下一座空城,祁墨心里莫名涌起一阵心痛的感觉,看了一眼暖,心痛更盛,仿佛心裂了一般。
只是这种却却像隔着一层东西,这种感觉仿佛来自祁墨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发出来。
祁墨摆了摆头,苦笑一下,这种幻觉自练了寒冰心决之后就莫名出现,现在练到了第五层,这种情况越来越严重了。
祁墨看了一眼那英雄图,有些意外。
那英雄图画的不是别人,其中一人正是他的父亲祁墨。
他穿着一身白衣,十五六岁的样子,抿着嘴,淡淡地笑着,他身边另一人却是一身青衣,手搭在祁天的肩膀上,意气风发,不知为何,祁墨觉得那人的唇与暖格外地相似。
“好看吧,这是我家老板二十多年前对着食客画的,唉,冰魔出世前,魔渊之门每次打开都会有人族来这里吃饭,现在,唉。”
那伙计不知何时跑到了祁墨的旁边,他唇红齿白,十七八岁的样子,一条毛毛虫搬的眉毛,不过好在他的皮肤和骨相都异常好,依然是个俊俏的人。
他没有像路上其他人一样戴面具或口罩之类的东西遮挡面部。
祁墨本不喜陌生人人靠近,却难得的对此人生出好感来。
“我叫阿七,客人您要点些什么,这是菜单。”
阿七将手里的菜单递给祁墨。
“一只三酥奶皮鸡,一盘凉拌鸡心,一盘凉拌猪心,一盘凉拌鱼心,嗯,再来一盘卤羊心。”
祁墨看了一眼沉默的暖,心想这呆子多半是不喜肉食的,便又说道 :“一盘翡翠碎白玉,一碗白鹭上青天,一壶黄天笑。”
祁墨点的这些都是寒城有名的吃食,由于十二城之中有人口流动,黑城之中也有这样的小店,这里的人既然是韩家的人开的,这些吃食应该都应该不少的。
阿七接了菜单,虽然在叹气,眼睛却依然是笑眯眯的:“唉,客人,本店老板见不得酒,所以这里不卖酒的,不过近几家就有杜家卖的好酒,现在老板正好有事出去了,我替客人去打些吧。”
他说着,腿脚伶俐地朝门外跑去,却落下了已经写好的菜单。
“葬生谷,好熟悉的名字。”
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道。他好像在这个地方呆过好久,又好像从来没有去过那个地方。
祁墨感到好笑,他看不懂暖的心,却觉得暖的眼睛格外的清亮。祁墨总感觉这样的人大约是连只鸡都舍不得杀的主儿。
他心想道:“葬生谷,那可是在绝境之中,同族相食都是有可能发生的,杀几个挑衅在先的敌对魔兵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情你都不忍,你又怎么可能去过葬生谷那鬼地方?”
“也许吧。”
祁墨又喝了一杯茶,却看到桌子上的菜单并没有被那伙计拿走。
这时一个混身从脚包裹到头,只留一双眼睛的胖子出现了,要不是他的帽子上的那个韩字,祁墨险些以为来的不是老板,而是妖怪。
“哎,来客人了,招呼不周啊,店里的伙计刚没了。咦,你戴着银面具,那伯爵夫人可是碰见有银子的人就要杀啊!你,你……你怎么什么都不穿?”
店老板看到祁墨,突然大叫道,豆大的眼睛里流露出无限恐惧的表情,连退几步。
暖听了这话,首先看了祁魔一眼,但是显然,祁墨穿得很是齐整。
祁墨对着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暖耳朵根子便又红了。
祁墨转过头,看着惊吓过度的老板嗤笑道:“我明明穿戴齐整,你却信口雌黄,就这点胆量,也敢来魔渊开店?”
“你,竟然脸上什么都不穿,就不怕被鬼伯爵抓了去?”
“鬼伯爵?”
祁墨皱眉。
“鬼伯爵,鬼伯爵一上街,只要碰到长得好看的,不管是人族还是魔族,是男是女,定要抓去他的城堡了玩弄一番,不管你的源力有多高强,都是逃不过的,就连生命力最强的蟑郎一族的美男子阿强,据说被捆在床上,不出三日,也被玩死啦!”
祁墨没想到这黑乾关里还有这样的关主,只感觉到一阵好笑。
但是料想这关中人皆戴遮面之物,若是那鬼伯爵真的出现在了关内,只要他稍微动以下脑筋就应该能知道他和暖是刚入关的血鹰,那可就麻烦了。
他朝暖笑了笑,说道:“现在替我做第二件事罢。”
说着,哗啦一声,他撕下暖衣服的一角袖子,系在自己脸上。
暖怔了怔,说道“这个不算。”
祁墨想起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喜道“那像昨天那种事情才算吗?”
暖在祁墨话说完之时捏碎了手中的茶杯,那店老板吓得爬起来就走。
他拿着菜单走出店外向厨房走去,嘀咕道:“真是晦气,前些天阿七那小子被鬼伯爵抓走了,吓得客人都不敢来吃饭,现在倒好,客人是来了,却又是俩个晦气货,别在我店里被抓走了才好。。”
“嘿,客人,你们的酒来了,小的给您们倒酒。”
老板没走多久,那自称阿七的伙计笑眯眯地提着一坛黄天笑出现在祁天和暖的酒桌旁边。
“你怎么了?”
祁墨急道,他原以为是自己提了作夜的事惹他不高兴,却没想到暖在捏碎酒杯之后,仅能活动的左手也剧烈收缩起来。
他咬紧牙关,手握成拳,皮肤之上青筋暴起,显然是痛苦极了。
那伙计却没有停住倒酒,将祁墨打算探测暖身体到底出了何种状况的手也给挡住了,他一怒,将那伙计一推,酒便洒在了祁墨的胸口上。
“我,我没事。”
暖说着自己没事,身体却打起颤来。
“客人,我给您擦擦。”
阿七显得非常着急,用自己的袖子在祁墨的胸口来回摩挲。
“滚开。”
祁墨将那人一推,阿七倒在了地上,祁墨再去探暖的额头,没有发现源力有任何异常。
因为,暖的源力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