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点燃了油纸筒,将黑暗照亮。
“喂,大黑子,你怎么也在这里啊?”
祁墨惊讶地发现,那张脸,是自己的。
这,是自己的记忆?
可是,为什么他什么也想不起来呢?
那副冰府城堡的光影又是怎么回事?他确定他没见过那名死去的青衫人,以及被他藏起来的少年。
“会好的,我们还有机会。”
一个声音传来,还是一个山洞,只是山洞里的人却换了,那是自己的同门,以及,微笑着的自己。
“不要怕,我背你出去。”
祁墨听见自己说,那个穿着黑衣的人脸色很古怪,却依自己所言趴在了自己背上。
那是龙毅。
这是自己的记忆吗?
他记得那次,那次历练,谷里还有俩百多人,历练之后存活下来的,却不足一百人。
历练很危险,每时每刻都有死去的人。
祁墨一直以为自己是个理智又自私的人。
丢下搭档,活下去的机会会更大,尤其是一个在淘汰生命为代价的残酷历练中胳膊肘却忘外拐的人。
但是他却带着那人活到了最后。
也许是因为那个人穿着黑袍吧。
他明明讨厌黑暗,却喜欢穿着黑衣的人。
画面又换了。
还是自己,在晨光之中,他漫步在小道上,步伐轻快。
那副景象似乎是自己接到鬼狐的私密任务,自己心情很好,连嘴角都是弯着的。
画面又换了,还是自己,但是却应该是一年前初来葬生谷的自己。
那时候,他刚从锦衣玉食的家里出来,对于不提供食物的葬生谷很是无奈。
不过,好在那鬼狐老头告诉了自己山谷之中,可以找到填饱肚子的东西。
可是,他到了山谷,却什么也没有发现,连最容易见到的馒头都没有。
他运气很好,碰到一只从树上掉小来的小黑鸟,砸在了自己的头上。
只是,那时,他还没有把鸟和可以吃这俩者画上等号。
他只觉得这只黑鸟太蠢,既不会飞也不会爬只会张大嘴巴,连叫都不会叫。
他花费被琢掉一块肉的代价,将那只笨黑鸟送上了梧桐树上的窝。
后来,他后悔了,想报仇,打算把这鸟儿打下来吃了,却发现那梧桐树上的鸟窝都没有了。
画面又一转,他将不要的野猪肉丢在杜康的住处。
喔,那次杜康受了重伤,他将多余的东西扔在了那儿。
画面再次变化,这次是他与摘星勾肩搭背的场景,俩人 都欢快地笑着。
这,这不应该是他的记忆啊!
若是他自己的记忆,又怎么看见自己。
甚至每次画面中都有别的遮挡物,妨碍着视线,有的是岩体,有的是树枝叶,就像是有个人躲在暗处偷窥着自己一样。
画面再次转变,这次只有他一个人,在树荫下,抿着嘴,旁边有一株杜鹃花。
这,这是寒减的记忆?
寒减,寒减怎么了?
他记得寒减去悬崖上摘山楂,他着急的去跑到悬崖之上,然后,接下来怎么了?
他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呢?
不,山崖断裂了!
祁墨脑海里闪出一副画面,寒减在水潭中下沉的画面。
他闭着眼睛!
祁墨惊醒,却看见自己躺在另一处山崖。
那山崖之上竟然长满了梧桐树,太阳刚刚从地平线升起。
寒减,寒减!
祁墨迅速起身,朝着远处跑去,他要去找寒减。
“慢着,你要到哪儿去?”
鬼狐像幽灵一样出现,把他拦了下来。
“滚开!”
祁墨撞开鬼狐,正欲向远处跑去,鬼狐却轻飘飘地说:“你不用找了,他已经消失了。”
祁墨一惊,回过头,神色狰狞,眼里满是不可置信,手指不停地打颤,声音沙哑:“你说,你说他怎么了?”
“他已经死了。”
祁墨吼道:“不可能!”
他继续朝着那株长着野山楂的陡崖处跑去。
鬼狐叹了口气。
他跑的太急,被地上的怪石绊倒,摔破了头皮。
可是他浑不知觉,只是觉得必须找到那人。
可是,等他跑到陡崖之处时,却不见山楂树,只要裸露出跟,倒挂在断壁上的石榴。
那陡崖断掉了,落了下去。
祁墨瞪大眼睛,向前走了一步,那里长着青苔,他脚一滑,身体向前倾。
鬼狐抓住他的衣角,将他提了上来。
“他已经死了,契约已经不在了,你感觉不到吗?”
祁墨瞪大眼睛,是啊,契约已经不在了。
这是他刚醒就已经发现了的,契约只有契子死亡时,才会主动解除啊。
况且,现在他的源力已经到了黑契级别,这是来自灵魂的力量。
来自祭。
外来的源力使得他缺失的记忆被补全。
那七日的记忆在祁墨中脑海闪过。
寒减与自己意外结契时,被采心头血的懵懂;在被自己用契使他走回来时握紧拳头的样子,以及被自己踩在地上时,屈辱的神色,那枚白色玉佩在地上发出浅浅的红光。
泪水从祁墨眼里弥漫而出,为何我如此对待你,你还愿意使用‘祭’?
祁墨想起自己发过的誓言,今生不在相信任何一个人,也决爱上任何一个人。
可是,现在,他后悔了,若是他能多给予寒减一点信任,一点尊重,今日的局面会改变吗?
起码,应该不会恨自己了,也不会有遗憾吧。
祁墨冷笑一声,果然他是自私的,到了现在,想的都还是自己。
“他的尸体呢?”
鬼狐摇摇头,道:“小黑将你叼上来的,吾去水潭之处看过了,并没有发现他的尸体。”
“我一定会找到他!”
寒减第一次发现,自己能克服对深水的恐惧,因为那里,有他想见的人。
六日之后。
鬼狐将失魂落魄的祁墨从寒潭了提了出,闻到潭水里冒出的酒气,皱了皱眉。
祁墨的皮肤浮肿着,和其他的水系源力修炼者不同,他的身体并不来完全适应一直待在水中。
鬼狐望着倒流回山到寒潭水,冷声倒:“全谷的人都是吃这泉水,你不要污了水源。”
祁墨只是呆呆的望着水里。
他找了六日,却连寒减的衣服都没有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