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叫我石头?叫我岚美人,不,是女王大人,我的祖上可是出过女皇的!”
那彩衣女子把黑衣青年推开,拿起玉箸,吃了青瓷盘里的口菜,皱眉,又吃了口红瓷盘里的菜,继续皱眉,转而又伸向蓝瓷盘里,终于忍不住吐在了痰盂里。
“这都什么啊,怎么都不是好肉,鸡心、鱼心、狼心、狗肺,你一个祁府的大少爷,到底是有多穷,点一堆奴隶都不愿吃内脏,也不嫌膈应人!”
彩衣女子一向洗好吃肥厚的好肉,这一堆高纤维、高蛋白肉类实在是不合他的胃口,她将那筷子一甩,双脚搭在做在旁边的黑衣男子上。
“心,可是这世界上最美味的东西,这鲁廖做的小菜在整个黑城都是有名的,你自己味觉有问题,何苦怨别人?”
祁墨挥挥手,欲给他布菜的美人便顺他的意走了出去。
石岚看着那名浓妆厚裹的女子走出小室,眉头皱的眼角纹都出来了,嗤道:“这蓝湮楼里什么时候还有女人了?”
祁墨眯着眼,夹起一片青鱼心,也不咀嚼,直接吞了下去。他大量了一下四周,又特别的在石岚的胸部看了一眼。
最后,微启薄唇:“也是,这里只有男人。”
石岚知道他是在嘲笑自己,可是谁让她爹娘不给她争气,给她起了个男人的名字也就罢了,还将这万年肥鸡场也留给了她。
石岚看了一眼那黑衣青年鼓囊囊的胸部,更是气愤,正欲开口大骂,却不想那个一听就让她起鸡皮疙瘩的声音直刺刺的钻进耳朵里。
“大人呀,不好啦,有人闯楼啦!快救命啦,救救奴家,啊呀!别打,别打,大侠扰了我,疼,我这就带你上去。”
龙宝那高亢激昂的声音险些掀翻了桌子,惊得躲在彩色纸窗后面等着吃碎屑的大胆麻雀,都逃之夭夭。
祁墨迅速站了起来,眼里露出杀意。
他在葬生谷这几年,无人主持葬生谷大局,现在怕是连着山上来的野猴子都敢来撒野。
这蓝湮楼也该见见血光了。
祁墨闭上眼睛,头发被凭空生出的冰雪所覆盖。
“都给老娘安静点!”
石岚一向是个暴脾气的主儿,打扰了她享受,哪还能讨得好的,她向一只被激怒的公鸡,展开有源力化成的羽翼,直接朝青衫男子冲去。
“啊,是孔雀仙子,仙子救我!”
龙宝一见那石岚雄赳赳地飞下来,便像是一只被欺负的的小鸡看到了最亲的鸡妈妈,一把扑将过去,牢牢地抱住她的身体,在她那平整的胸怀里摩擦。
石岚被那倒霉的家伙这么一撞,源力便被冲散了大半,一早准备好的招式也被破了,只能看着那面色不佳的银面男子干瞪眼。
她一脚踢飞那缠绕在她身上的一团白色,急吼吼道:“去你的,少来,你的功法不用,光指望别人保护,你还是不是男人。”
“我是不是男人不要紧,仙子哥哥护住我就行。”
龙宝哇呀呀地从那要杀人的锐利视线里逃了出来,躲到石岚的后面。
石岚就气了,这家伙有龙家的血脉,怎的生在了这蓝湮楼就这般胆小。
他堂堂一个男子打不过也就罢了,可以拼命啊,龙家的特殊功法简直和传说中的寒冰心源一样神秘,谁碰谁死,不过,貌似,可能,使用这个功法的人一定会死。
据菊花大师兄说,龙家秘法施展到极致时,可灭天地。
只是,使用之后,施术者会烟消云散,连灵魂也不剩。
石岚看了一眼形如小鼠,坐如弱鸡的龙柏,实在是不敢相信他能跟“灭天地”这三个字扯上关系。
百花谷里人人都说,美男衣下死,做鬼也风流,这龙柏被别人踹了这么多脚,也不长出几分英雄气势,拉着这带着面具的臭男人一起死了算了,说不定还你能做一对同命鸭子。
“以后叫姐,知道了吗?”
石岚叹了口气,决定在此时来个侠女救白马,虽然没有白马,但是碰到穿了白衣的狗熊,满足一下她行侠仗义的心愿也是无可厚非的。
她手中再次聚起虚化的孔雀翎羽,眼睛里全是厉色,可是打算着一招灭掉这个打扰她享乐的人。
“姐姐!你是女的?不可能啊,没可能。龙阳哥哥说了,那里藏着木瓜的是玉女,藏着苹果的是小姐姐,你这里什么都没有啊……怎么会是姐姐?”
龙宝一脸的不敢相信事实的样子,眼睛也不住的往那和男人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看。
石岚心中聚得一口杀气给活活气没了,连手中已经成行的孔雀翎也给捏没了,要不是急速下降的温度让她恢复一点冷静,那呆愣的龙宝怕是在有生之年都没有机会使用龙幽之彼了。
“你,给我滚出去!”
石岚在恢复冷静时,手上终于留住了最后一根翎羽,可是那翎羽的飞向却没顺着她耍出的飞向青衫男子。
它像是通人意一般,小小地转了个弯了,猛的扎到龙柏的屁股上。
“啊!人妖杀人啦!”
龙柏也不知从哪里学得这个词,只觉得不像这位仙子哥哥是女人,偏偏那个‘哥哥’又说他不是男人,龙柏便只好用了记忆之中一个比较中性的词。
石岚脸色煞白,胸脯一鼓一鼓的,终于有了几分女人的模样。
“你是女人?我不打女人的。”
祁暖那炯炯有神的眼睛再次露出懵懂的神色。
“你们!都给我去死吧!”
石岚的头发像是开了花儿般,立刻变成了彩色,浑身的力量猛涨,刚才那才刚刚踏入黑契初级的源力转瞬之间变暴涨到彩契阶级。
祁暖的银色面具里淌出血液,只不过,石岚的攻击并未打到他身上。
“你,你没事吧?”
祁墨眼里露出难以置信又极度兴奋的表情,眼里竟带了几滴湿润的液体。
他在楼上用冰之源力试探此人的实力时,惊喜地发现这个人的源力属性几乎与已经死去的寒减一模一样。
他凝聚出冰墙将石岚的攻击挡下,却因太想摘下祁暖的面具,源气化成的寒冰顺着他的心意飘到那面具之中,只是面具没摘下,却划伤了那人的脸。
而此时的石岚就更目瞪口呆了,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印象狡诈的黑蛇祁墨啊,会对一个面首露出这样的表情,她没看错吧,那是内疚?还是后悔和伤心?
“寒减,你真的没死,昨天梦里我一直看着你。”
祁墨替他擦去脖颈处的血液,拥抱住他,想呼吸那习惯的气息,却急速地退了回来。
气息不对。
寒减的气息很古怪,那是带着冰霜味的温暖,就像是久久未归的友人。
而这人身上什么味道都没有,干干净净。
祁墨心里极度失望,他颤声道:“你到底是谁?”
那人眼里露出迷茫地表情,他轻语道:“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声音也不对,寒减的声音是沉闷的,沙哑而带着磁性,听起来便让人觉得可靠,可惜他没有珍惜。
那个人已经死了,不,不可能,他的眼睛太像了。
祁墨手微微颤抖,一丝微风吹乱了那人的头发。他颤颤巍巍地去摘那人脸上的面具,可是太紧了,他摘不下来。
祁墨眼里已打了几分冷厉的秋霜,白发飞扬,他手上的力气越使越大,而祁暖的表情也越来越痛苦,可是他没有反抗,一如寒减。
更多的血液从他脸上流到脖颈之处来,他咬紧嘴唇,闭上了眼睛。
滴答!
又一滴血液流了下来。
“为什么不反抗?”
那人不语,祁墨的力气越使越大。
“主人,快停下!”
天羽急忙地拉住祁墨的手,祁墨身上煞气炸裂,甩开天宇,更加想知道面具里的人长什么样子。
天羽急道:“这银面是不能摘下的,否则,他会死!”
祁墨的手像是触到了火上,急速地收了回来。
“会死,我不要他死,我要看看他长什么样子,他,他是我的契子,寒减。”
暖伸手,擦干祁墨眼角的泪水。
“你先冷静下来。”
天羽拉开祁墨还想摘暖的面具的手,递给暖一个黑色的毛巾,说道:“擦擦脸。”
“我得冷静一下。”
祁墨颤声说。
“你叫什么名字?”
暖答道:“暖。”
他的声如洪钟,却彻底的让祁墨如坠冰窟。
名字不同,声音不同,神色也不同,连肤色也不同。
寒减,寒减的皮肤是麦色的,带着一丝棕色,那是久经风霜日晒造成的,不像眼前这人的肌肤,虽然紧实却是白皙光洁的。
一个人的样貌会在岁月的沉积下慢慢变化,但是肤色、声音却不会在短短几天内发生转变。
他不是寒减啊。
寒减为了自己能活下来,已经死了。
“你什么身份,目的。”
石岚看着那人的身形,心里流了几滴口水,急匆匆的说:“我知道,我知道,他是面首,就是不知道是谁养的。我奶奶告诉过我,祖先女皇给她的男宠带过这种银色面具,若是谁背叛他……”
“丫头休得胡言,这是我祁府的大少爷,祁暖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