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墨捧起石路上血肉模糊的黑杜鹃,皱了皱眉头,他早已不是那个愿意让幼鸟归巢的少年,况且,手上的还是已经接近死亡的幼鸟。
可是,那幼鸟一样的的黑色混杂着红色,一如那日寒减从铜台上下来的样子。
鲜花的香味与血的腥味混合,融合成一股奇异的香味,像寒减一样,让他着迷。
只是,此时,他才发觉他是如此喜欢寒减。
源力,源源不断地自祁墨心源之中涌向黑死色的幼鸟之中,他不自觉的发动了术法。
祁墨此时施展的招式为仙水回生法,这是所有具有祁家血脉的人都会的,只有源力够强,它几乎可以达到使伤患死而复生的地步。
但是,没有一名祁家弟子愿意轻易使用它医疗伤患,更不会用在一只半死不活,对于修炼没有任何意义的死鸟上。
因为,它是消耗血脉之力和生命力的。
血脉之力往往决定着修炼者力量的上限。
血脉之力消耗了就不能再恢复了,而血脉之力微弱的人,可能拼尽一切力量也只能再做低的白契阶级徘徊。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之中,没有愿意轻易放弃达到更高阶级的机会。
而生命力,更是所有人都不愿意话费的东西,只要还活着,在这个世界中就还有无限种可能,谁又愿意让自己减寿呢?
可是,祁墨这样做了。
他一向以为自己是自私的,哪怕是现在也是。
他竟生出了自责的情绪。
此刻,他没有保留自己的理智。
他应该保存好自己的力量的,这样才有机会得到寒冰心源,才有机会救寒减,而不是浪费在一只与寒减没有关系的鸟上。
寒减,那个人姓寒,好奇怪的姓氏。
奇怪的人。
血肉模糊的子规幼鸟在祁墨分享的源力与生命力下,重新焕发出生机。
它睁开黑黝黝的眼睛,像是看见母亲般,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它轻轻的琢了琢祁墨的手心以示好感。
天水回生术只需经历最后的收尾阶段便可以救活幼鸟了,这时一只大花鸟呱呱的从远处飞来,那是花嘴,在魔兽中实力并不出众,但羽毛有剧毒。
它抖抖翎毛,作出攻击的架势,威胁祁墨放下幼鸟。
祁墨皱眉,并未理它。那花嘴一下就急了,它扇动翅膀,发出一声厉啸,逗出三枝翻着绿光的毒羽,向祁墨疾射而去。
“真碍事。”
祁墨目光一凝,一群水刃阵列在空中。
水刃和翎羽、花嘴相交。水花四溅,羽毛飘落在地上,花嘴鸟哀鸣一声,掉落在地上。
祁墨穆然感觉手上一痛,他吃惊地看向手中已经完全复生的黑色子规鸟——那幼鸟琢破了他的手指,叼下一块肉来,那幼年的嘴已经弯了可以见得力气之大,而它的眼睛里装满的分明是刻骨的仇恨。
“我救了你,你却要杀我。”
祁墨攥紧手心,再伸开时,手中已经什么都不剩。
他救了子规幼鸟,又杀了它。
他因思念寒减而救活幼鸟,却又想到幼鸟和寒减一样的品质——蠢而动了杀心。
他不是好人,对寒减也没好过,那人却如此愚笨的轻易献出了自己的生命,真是愚不可及。
这子规鸟也一样,明知不敌自己,还要不自量力的攻击。
他不知道的是,寒减愿意救他是因为那个叫自己阿黑的小男孩。
而子规幼鸟的恩将仇报,在于它认了那花嘴作为自己的母亲。
亲人,永远是难以舍弃的,这是现在的寒减无法理解的。
守门老人看了一眼走远的祁墨,又看了一眼地上奄奄一息的花嘴,叹了声罪过。
祁墨紧跟着杜康,如果他没猜错,他们现在要找的应该是摘星和李饵。
虽然他很自私,但是他还是不愿摘星面临危险的。
毕竟在他身边聒噪这么多年了。
只不过,他也需要地图。
按照原计划,他只需一直跟在杜康后面,等到最后动手,坐收渔翁之利。
杜康走了许久,却一直没有发现摘星和李饵俩人的踪影。
“怎么回事,怎么还没找到,你那什么蛊到底准不准啊?老子累死了”
葆飞走的已经极其不耐烦,它的笛灵也渐渐有些支撑不住了,杜康却一直带着他兜圈子,也不知这杜康搞的什么鬼。
杜康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他按照蛊虫的指示走了大半个时辰也没发现那俩人的踪影,而现在,母从更是指示着他一直绕圈子,他已经三次经过这棵歪脖子松树了。
“噗。”
杜康突然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这,你,你没事吧?”
葆飞十分焦急地问道。
可别在这个时候坏事儿,地图都还没拿到呢?
“蛊,被破了。”
杜康擦了擦嘴角,神色十分狰狞。
他的蛊是韩家的秘方,只有韩家的人才懂得破解。
现在韩家早已被屠尽,应该无人能破解才对。
可是,他的的确确遭到了蛊虫的反噬,而且再也感应不到摘星、李饵俩人身上的子虫。
“一不做,二不休,既然如此,那就都吸尽好了,血鹰队员,我不要了!”
杜康朝天怒吼道:“这个世界,欠我的!”
红色的浓稠液体在他周身流淌,把他的青衣墨发都染黑,他的眼睛此时已经变得和恶鬼一般,绿莹莹的。
杜康所使用的虫化也是从韩家得来的秘术,那是来自魔界的力量。
使用虫化的人,力量至少会提示十倍,此时,他的力量早已朝出彩契阶级,已经足以杀掉鬼狐。
而还处于黑契阶级的祁墨,在他心里,无异于一只蚂蚱那样弱小。
葆飞朝后退一步,他有些害怕,是真正的十分害怕,而不是装给杜康看的。杜康此时的样子实在是太瘆人。
他的鼻子歪了,眼睛绿了,浑身的流淌着散发着恶臭红色鼻涕,分不清哪是皮肤,哪是衣物。
渐渐地,他的五官越来越扭曲,不再是一张人的脸孔,而是一张放大的蝇虫面孔。
“阿!,鬼啊!”
葆飞再也忍不住了,朝远处跑了出去。
他使得阴谋诡计,杀人无数,从来就不曾害怕亡魂来报复。
可是,眼前的东西,哪是鬼啊?分明是天底下最恐怖的魔鬼,人不人,虫不虫,彻头彻底的怪物啊!
“哈哈,最后的虫化果然厉害,我感觉浑身都充满了力量,鬼狐,哈哈,我再也不怕你啦!”
杜康活动着和昆虫一样的口器,发出带着金属声线的嘶哑声音。
“咦,祁墨,原来你还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