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节,蝉始鸣。
燥热难耐的气温一度在考验着王府大院主子们的内心,一刻不休止的蝉落在已经变成了一颗蔫黄瓜般的柳树干上,四周尽是花草茂盛的大好景色,虽然这种天气没有几个人远处出去看一看这恼人的夏意。
王府后院唯一的莲花池,池子横跨大半个王府,池水中的莲花叶片肥大,池水清澈,坐在池外的雨亭中,感受清风吹来,甚是惬意。
禹缈半窝在长椅上,身边悠蓉安静的候着,拿着蒲扇轻轻的扇风,禹缈偷瞄了几眼身边人胸前的风景,侍女留心,不经意的用手拂过衣衫故意露出挠人心头的春光,年纪轻轻的少爷轻咳几声歪过了脑袋,惹得侍女捂嘴偷笑。
荷花池旁,一座用从各地运来的奇石堆积而成的后山,高耸无比,本是欣赏之景,却愣给弄出了一种山岳的气势。
只因为当时王府在外收购奇石的时候,采购的单子被当时的管家多看了一份去,最后送来的石头装满了百辆马车,长队从王府的府门口一直排到了小镇的外面。
最终的结果就是假山的高度超过了王府最高的前厅,当时没觉得怎么样,后来从外面跳进来几个刺客,虽然府中的侍卫解决了,可病根始终都在这后山上了,禹缈的爹,王府一言九鼎的老王爷,何等傲气。怎么会因为几个刺客就动后院的风水呢,于是后山的山脚下便有了一个亭子,亭上坐着一个外来的刀客,禹缈没见过那刀客的本事,只是听下人说起,那刀客一刀能把一条鱼的骨头全部剔出来。
禹缈当时只是瞥了瞥嘴,感情是个常年卖鱼的,只是会点唬人的把式就出来糊弄老爷子。
突然一阵清风吹过带着一股子豆香,禹缈突然想到了什么,挥手驱散下人,一个人屁颠屁颠的向王府后山的一处草屋跑去。
绕过后山,一片小竹林赫然出现在眼前,林中一间草房,似与四周格格不入,这里一般的下人是来不得的,只是禹缈身为少爷自然没人敢说什么。
竹林外一头蛮牛悠闲的吃着草,在他身后一只大黑狗无精打采的用爪子蹭着一块石墩子,禹缈脚步一顿,冲着蛮牛喊道:“牛爷,那老狗咋没精神咧?前几天跟我在九魁门的时候也没见它这样。”
王府有两尊神兽,一牛一狗,老牛性情温和老狗却生性暴躁。
蛮牛啃着竹子,侧着头扫了禹缈一眼,很通灵的摇了摇头。
禹缈撇了撇嘴,迈进了竹林。
推开草屋,里面一股浓郁的豆香飘来。
走进草屋,只见一个白头发的老头正专注的切着块雪白的豆腐,禹缈推开门走进来半天,这老头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豆爷爷。”
禹缈趴在身边的面板上,清脆的叫了一声。
豆老爷子充耳不闻,手中那把破旧的菜刀突然抖了一下。
应该是抖了一下,禹缈自认为眼神很好。
刀落,面板上原本一块雪白的豆腐突然微微一颤裂开了十几瓣,犹如一朵莲花骤然绽放。
“我的乖乖。”
禹缈不是第一次看过这场面,可每次都看不出个门道,只觉得这个姓豆的长辈这辈子就和这豆腐有缘分,要不然为什么自己在这王府呆了这么多年,这没看过这老爷子砍过其他的东西呢,只是这刀功,至少比外面那个给鱼剔骨的刀客讲究,倒是这位老爷爷说话总是低调,说起自己的刀功总说自己算是一个三流。
这时那个豆老爷子才回过神,饶有兴趣的看着禹缈说道:“久不见,这次却不见少爷一身狼狈样呢。”
禹缈嘻嘻一笑,打趣道:“那老狗恐怕是怕了我了。”
豆老爷子手拂胡须笑着,同时把面板上切好的豆腐放在盘子上端给了禹缈。
“少爷,数数?”
“一瓣,二瓣,三瓣.....三十八瓣。”禹缈查了查,面色欢喜的看着白发老头,道:“三十八瓣,比上次又多了一瓣,就是外面那莲花子也就只有九瓣,就说你这活比莲花好看。”
“没有,没有。”豆老爷子“羞涩”的摸了摸一头的白发,“少爷许是没见过那佛山菩萨像下面的莲花。”
“那莲花有什么不一样的。”禹缈盯着豆老爷子,一脸好奇,
豆老爷子似乎提起这个就兴奋,莫名手舞足蹈,哼哼道:“少爷你是没见过,那莲花最是好看的紧,一朵莲花要上千朵花瓣。”
“上千瓣多少瓣。”禹缈追问道。
豆老爷子习惯性的抓了一把头发,装作很有文化的样子说道:“不要太执着莲花花瓣的数量,太执着就着了相了。”
“说人话。”禹缈翻了个白眼,没有好气的哼了一句。
“嘿嘿,都怪当时年轻了些,没注意看,到底是一千三百六十一瓣还是一千三百六十瓣来着。”豆老爷子笑起来很憨厚,下巴那一缕小胡子跟着一颤一颤的,总是比外面的那个刀客一脸板着个死人脸让人舒服的多。
“高手总是这么不靠谱。”
百无聊赖的从草屋走出来,老丁头背着他那把宝贝木剑匆忙的往这里跑过来,身后的假山上,刀剑的响声叮叮当当的响个不停。
“这是发生了啥事。”
“打起来了。”老丁头挥着手中的木剑,或许是年岁大了,待气息喘匀看,才说道:“后院又跳进来个蚂蚱,和亭里面那个剔鱼骨头的打着呢。”对于那个刀客,少爷不喜欢,老丁头提起他,自然也跟着幸灾乐祸起来。
禹缈挽起拖沓的袖口,一拍大腿,一脸兴奋。
“走,少爷带你去看戏。”
“看什么。”
老丁头没明白。
禹缈一边向假山的另一头走着,一边看着头顶蔚蓝的天空,兴奋的喊道:“看真的刀,真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