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发展不会是人们想象的那样，那天雨中的小巷里，两个少年并没有拼命。

他们只是聊了聊天，说了几句话，比了几下剑。

很简单的开始，很简单的结束。

谁都知道五年前姬家针对禹缈的暗算，也都知道这是谁的意志，禹缈改变不了，姬天瑯改变不了。

人们都只能看到事情的表象，比如结果，比如意外。

往往他们也都忽略了一些问题，比如当年那些人性的少年明白了一些关于人情世故的道理，更明白了身为晚辈不可违抗的因果。

于是时隔多年的仇恨渐渐沉淀成了杀机，还有沉寂不语的对望。

没人明白那种感觉，以为肆意的直来直去便是天底下最大的道理。

孽默默的喝了一口灵茶，剑修门有专门的灵茶种植的苗圃，他小心翼翼的将茶水一饮而尽，看着已经包扎好左臂喝茶犹如饮酒般模样的禹缈，不解的问道：“我还是不明白。”

自从昨天的雨中小巷回来，孽便一直闷闷不乐，皱着眉头，仿佛有什么事情始终绕不开内心的心结一样。

“什么不明白的，昨天我确实打不过那个家伙，难不成你真的想要让我拼命不成？”

孽抱着肩膀说道：“要是我，我会的。”

禹缈抿了抿嘴，摇了摇头说道：“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孽把手中的长剑放在手中，他的剑剑鞘漆黑一片，剑柄上纹着三道血色的野兽抓痕，他盯着手中剑说道：“当年我们家族部落在一夜之中惨遭血洗，没有人替我们说过话，我们的部落天谕一族，三千九百八十二人一夜之间全部横死，那时候我还小印象中只记得火光冲天，到处都是哀嚎与嘶吼声，后来我被玄冥掌座救下，过了十年，玄冥掌座突然横死，修道院与神山流传起当年我们部落身中神秘诅咒的事情，我成了人人敬畏躲避的怪胎，我想要报仇，可是我连自己敌人的线索都没有！”

禹缈安静的听着孽的话，原本甘甜的茶水突然变得有些索然无味，他看向孽平静的说道：“如果有一天你见到了自己的仇人，你会怎么做？”

“杀了他。”

孽的回答简单明了。

禹缈沉默了一会儿，或许是不知怎么开口，又或许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又是孽开口。

“该说说，我之前问你的问题了吧。”

禹缈整理了一下语言，说道：“那天在小巷，我们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然后呢？”

“我们当时的眼中都带着杀意，可除了杀意之外，还有一种情绪。”

“什么情绪？”

“不知道。”

孽皱着眉头，以为禹缈在逗自己，禹缈却耸了耸肩，“就因为我们两个人都不知道。”

禹缈淡淡的说道：“五年前，那场比武看似只是意气用事实际上却是姬家对岩王府的试探，在我离开修道院的那几年，我不断的回忆着当时发生的一切，前前后后仿佛都有人在刻意的安排，这种安排绝对不是一个姬家能够做到的，更不是我杀了一个姬天瑯就能解决的问题。”

孽听着禹缈的话，也觉的这其中有些蹊跷，眯着眼睛，突然问道：“姬天瑯当年也被利用了？”

禹缈撇了撇嘴，哼道：“他？他当时下手的时候可是快准狠，姬家那点暗器全他么的用在了老子的身上。”

“那你还....”

“老子当年可是被那人在比武台上毁掉的丹田，当然要在两门比武的时候堂堂正正的打败他了。”

“额？就因为这个。”

“对，就因为这个。”禹缈灌了最后一口茶水，晃晃荡荡的向门外走去。

“你撒谎。”

“没有没有，不要问了，烦不烦。”

.....

.....

修道院的任务集中大厅，按照修道院最初定下的规矩，修道院提供给修炼者的丹药以及灵药在修行者晋升天师境界之后，便不再是免费的，而是有偿的提供，这种提供的前提便是你要完成相对应的任务，任务有大有小，按照修道院的标准，任务所对应的灵丹与灵药都有相应的介绍，从一品至九品，数量又一枚到一百枚不等。

禹缈如今的修为不过才是登仙九品，本来不应该去人物大厅的，不过在剑冢修行的孽要去，他就托着还在包扎的左臂跟着他去了，权当做是锻炼身体了。

路上不少修士见到禹缈都交投侧耳的相互攀谈，禹缈没有理会这些人，倒是在进入大厅的时候，听到了一条他感兴趣的事情。

昨天自小巷中回来的姬天瑯并没有回去休息，而是直接来到了任务大厅接了一个七品丹药的任务便带着三个人离开了修道院。

禹缈不知道这件事情在水波门中引起了怎么样的波动，孽听到这个消息时候歪着脑袋看了禹缈一眼，禹缈轻声说道：“其实，如果他没有走，我今天本来也是打算接任务离开修道院的。”

孽一愣，说道：“你们两个人都很奇怪。”

“没什么奇怪的，我们都不想成为他人的棋子罢了。”

“什么人的棋子？”

“当然是下棋的人了。”

.....

水波门的后山洞穴，姬家的众多门客全都一脸紧张的看着愤怒的姬朔，姬朔的面色带着一股滔天的怒火，仿佛在忍受着什么，沉默了片刻，这位老人家终于一掌拍碎了灵玉雕刻的白玉床。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伴随着姬朔的愤怒，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息在洞穴之中不断游荡，一位中年人一脸平静的走到姬朔的身边，轻声的说道：“爹，不要生气，姬天瑯那孩子只不过是心有抱怨而已，并非是反对您的决定。”

“哼，不是？”姬朔深吸了一口气，淡漠的盯着中年人说道：“当年是你以他母亲为要挟逼着他暗算禹缈，他是你的孩子，如今竟然来了一天之后违抗我的命令借着任务的说辞直接离开了修道院，你这个做父亲的，到底能不能管好你的孩子！”

姬天瑯的父亲叹了口气，说道：“自从天瑯的母亲去世后，他对姬家的态度已经不同往日，而且他还有南蛮做靠山，我.....”

“好了，不要说了。”一听到南蛮，姬朔的眼睛精光一闪，淡淡的说道：“那孩子就是有些逆反，觉得当年那件事我们逼他有违他的本心，昨天在山下的小镇，他没有出杀招或许就对我们无声的反抗吧。”

“爹，说来奇怪，根据小镇上的暗桩回报，昨天禹缈也没有拼命的架势，要知道天瑯可是当年亲手暗算的他啊！”

姬朔说道：“我没有想到这个岩王爷的六子心性竟然恐怖到了这种程度。”

“爹，你的意思是.....”

“他猜到了一些什么。”姬朔的表情有些凝重，这种感觉就好像他们布下的棋局，那些按照他们计划走了很多年的棋子突然抬头看了他一眼，这种感觉让姬朔内心隐隐有些不安，“姬天瑯知道一些内情，所以违抗企图反对我们的计划很正常，可是那个禹缈却好像是凭空臆想猜测，竟能够忍住杀人的冲动，这等心性，绝对不可以留在人间！小小年纪竟可以洞察天机，若是等他成长起来，那还了得！！”

姬朔自喃自语的声音越来愈大，渐渐响彻整个洞穴。

......

......

自从修炼了天应卷之后禹缈的天眼神通便一直停留在一品，只是这一品也有界限划分。

之前禹缈可以通过双瞳找到那些鬼魅功法行踪的人，甚至可以找到高手剑气移动的痕迹，无论他的步伐有多快，他都能够轻松的找到。

如今他发现自己的双瞳似乎又提升了一个阶段，不断能够断人踪迹，甚至可以看到他人眼中深刻的情绪。

这种感觉很奇妙，说不出来理由，更找不到任何的依据。

就好像禹缈在那雨中看了姬天瑯的那一眼，他说不出来感觉，只是原本想要报仇的心思突然消散了大半。

神秘的天眼神通似乎在提醒着他什么，禹缈从来没有当这本古老神秘的古卷当做凡物，按照玄应老人的说法，这本天应卷完全就是通天彻地，天下功法的祖宗级别的选手啊。

所以天应卷自然有他的灵性，禹缈自认肉眼凡胎，有些事完全就是随性而为，如今天应卷隐隐给自己一些暗示，让他在关键的时候警觉。

他很自然的将这种能力与古家的那个小丫头联想到了一起，他不禁臆想，难不成天眼神通修炼大成之后他也能看透他人的想法，若真的是这样，这种功法的能力简直逆天，那还玩什么，对方想什么他都知道，这种逆天的能力想想禹缈便忍不住傻笑一下。

孽拍了拍站在人物大厅门口傻笑的禹缈，禹缈一个机灵清醒了过来。

两个人走进人物大厅，硕大的大厅挤满了人，九门天师级别以上的修士全都在这里接受与移交任务。

当孽与禹缈两个人的身影出现在任务大厅的门口时，一大半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这两个人。

一个是剑修门的怪胎，身中诡异诅咒的少年，另外一个则是离开了五年如今归来力挫水波门越级与五品天师大成平手的禹缈。

这两个人走到哪里都会有人关注。

两人迈入任务大厅，身边的很多师兄师弟都很自觉的给这两个人让路，这其中不想惹麻烦仅仅是一方面，更多的是关于这两个人身上那些数不清的麻烦与因果，谁敢招惹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

在任务大厅绕了一圈，禹缈突然看到了司徒道手的身影，还记得他是姬久彦的掌座师尊，禹缈扫了眼他头顶挂着的牌子，是关于南蛮禁地的探索任务，酬劳不错，只是因为南蛮禁地没人去过，所以安全性很低，所有很多有人经过司徒道人的附近。

禹缈眼睛一亮，精致的向司徒道手的方向走去。

司徒道手桌前挂着任务的盘牌子，只要拿了牌子，代表着你要接下这个任务。

禹缈才要拿下牌子，远处一道寒芒突然传来，禹缈的手微微一顿，看向远处走来的一群人，他们的身上穿着暗蓝色的袍子，一脸桀骜不驯的表情。

是水波门的人。

禹缈不屑的撇了撇嘴，真是一群阴魂不散的家伙。

“这不是剑修门的禹缈大师兄吗？我记得修道院的规矩好像是不晋升天师境不得进入任务大厅接受任务吧！怎么我们的剑修门大师兄不知道吗？还是离开太久了，忘记了？”

带头的乃是一个一脸嚣张的少年，禹缈对于这种人连踩都不愿意踩。

瞥了眼那少年身上的修为，二品天师，道基若有若无，显然平日不注意修炼，导致道途不稳，这样的人纵然是对上比他修行低一些的人稍不注意都有可能栽跟头。

少年见禹缈看着自己，急忙挺起胸膛，一副看不爽你打我啊的样子。

禹缈没有心情叼这种人，但他张口剑修门闭口剑修门着实是有些碍眼。

少年见禹缈不说话，顿时嚣张气焰更浓，继续喊道：“怎么？剑修门大师兄这是要出手啊，要不是我们大师兄姬天瑯走了，能让你.....”

“滚。”

禹缈冷哼一声，“姬天瑯的名字就是让你们弄臭的，一群废物。”

任务大厅中人全部一脸惊愕的看向禹缈，不明白禹缈怎么会突然替姬天瑯说话，他们不是死敌吗？

就连刚才叫嚣的少年都是微微一愣，还以为禹缈是不是吃错了什么药。

禹缈却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冲着他耳边轻声的说道：

“滚吧，告诉姬朔那个老不死的，有什么阴谋阳谋尽管来，小爷就在这里等着他，让他记住，下棋的人也要小心些，不要被棋子啄了眼睛。”

.....

.....

做了一个扑街的尝试，在茫茫人海中讨生活的笔者想写一个满是聪明人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