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王永安从龙虎山的山崖回来得知自己的弟弟被人揍了一顿的事情已经是在事发之后的第五天了,王永忠已经被人扶着在龙虎山的一间客人专用的房间休息了三四天,当王永安一脚踹开房门的时候,王永忠被吓得直接从椅子上掉了下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当他的目光看到自己哥哥那张平静的面容上时这才瞬间变了脸,原本郁闷阴沉的脸瞬间变得异常委屈,就好像终于见到了自己的亲人,被白布包扎的身体微微一颤,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就要冲过去抱抱自己的老哥。
王永安眯着眼睛,眼神之中无意闪过一丝厌恶,自己当年得罪了一个大人物,只能在弟弟幼时用他做挡箭牌,后来时间久了王永安便打算直接将这个不成器的弟弟绑在自己这艘船上,这么多年他对这个弟弟放纵不加以约束便是想要让他在成就上面不能超过自己,将来若是真的引起众怒自己还可以上演一场大义灭亲的好戏,这位王家的哥哥心思如妖,早已将自己弟弟的每一步都算在自己的心中。
如今竟然是自己弟弟被人殴打自己怎么样也要装出样子来。
“废物快起来,将发生的一切都与我说说。”
王永忠常年跟在自己哥哥身边,被他训斥一番也没有什么感觉起身便将当天在荒山上面发生的一切全部告诉给了自己的哥哥,王永安眉头微皱,目光如炬仿佛分析着当时的情景。
“禹缈吗?我知道了,你好好养伤吧。”王家身在帝都自然对那尊在西域王府的情况甚是了解,这这几座山远不是常人能进入的,能出少年自然身份不凡,王永安只是掐指暗暗一算,便推测出那个人定然是禹缈。
王永忠听自家哥哥的话语平淡,忍不住咧着嘴说道:“哥哥,这事你要替我做主啊,当年我可是...”
“住口!”
王永安眉头一挑,嘴唇微动一声呵斥声瞬间吓得王永忠没了声音。
“若不是念在你当年替我挡嘴,我早就一剑劈了你这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前几天我在崖中悟道,过些天就要闭关,待我出关,习得龙虎山的龙首剑,自然会替你报仇的!”
王永安愤恨的冷哼一声,摔门而去。
见自家哥哥竟然将自己的修行放在第一位,还是在过不知多久才能替自己报仇,一脸阴沉的王永忠继续嘀咕着当年自己如何被自己这位哥哥忽悠替他承认罪过的事儿,紧握的手掌微微露出几根青筋,试图通过这些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禹缈来到龙虎山转眼已经过了半载有余,上三路的功法不说是熟练却也可以融会贯通,后山的风景他就看透了,前面龙虎山的山脉他师父不让他去,害怕他招惹是非,这话的意思自然不是怕他禹缈吃亏,而是怕他的徒子徒孙被这个主儿给闹腾了。
禹缈对此只是撇着嘴,嘴里面叼着的木根翘到最高,心想你这个无良的老道士的徒子徒孙能有出息的德行,这硕大的仙道江湖之中,莫说是傻子了,就是一个榆木脑袋都不好找,都是猴精,遇事三分让,这倒显得像王永忠之流多么的稀少了。
枯灯道人在几天前就已经将三十六路腿法给了他,所谓的给就是让他去祠堂打扫卫生顺便把一个大箱子抱到后山山顶的木屋里,箱子里面一如既往的是成堆的功法古卷,枯灯道人只是默默的打量了箱子里的古卷一眼便飘走了,只留下一句师父引进门,修行在个人的话,气的禹缈恨不得把手中的剑将这个整天飘来飘去的老家伙给砍了。
下三路的功法以腿脚为主,犹如枯灯道人让禹缈印象最深的那一脚在箱子的最底下也有所记载,古卷名为《踏天脚》,原本还兴致勃勃的禹缈看到那上面的三个字便突然失去了兴趣,这名字起得太霸气了,听在他耳朵里面显得格外的寒碜,接下来他又看了其他功法,终于在古卷堆里面掏到一本已经被泥土弄的脏兮兮的古卷,古卷置顶上写着《三十六路》,禹缈眼睛一亮,就决定是你了。
之后的日子便是枯燥的修行,所谓三十六路下盘功夫便是不断的打桩,倒悬空门,腿如金刚,这可比爬山艰难,后来禹缈去了一趟祠堂,请教枯灯老道又什么捷径可寻,油灯照应下的枯灯老道甩了下乱发露出他那张苍白的面容,阴沉沉的问向禹缈。
“想知道?”
禹缈心头一跳,嘿嘿一笑,就要往外跑。
哪知道他的反应快枯灯老道的腿脚更快,禹缈都跑到了祠堂外的竹林子里面了,却看到枯灯老道已经坐在地上默默的看着自己。
“来,比试比试。”
禹缈叫苦,枯灯老道却在说完这话之后一脚直接袭了过来,禹缈苦着脸以三十六路腿法对抗,整片竹林顿时传来禹缈叫苦连天的哀嚎声还有枯灯老道很不客气的训斥声。
就这样过了半年,竹林的叶片变得枯黄,山上的风景变了天。
禹缈赤裸着上半身谨慎的看着面前一身青衫的枯灯老道,枯灯老道歪着脑袋,看似无神的目光盯着禹缈的双腿——一双被白布缠了十几圈的双腿,这半年这小子为了在腿法上胜过自己一招半式竟吩咐自己家的侍女将后山的山顶变成了一个药圃,不断浸泡灵药,虽然枯灯老道不知道那是齐溢老狐狸给他的什么功法,只是见禹缈每次好像猴子一样在水桶里面跳来跳去最后翻个白眼晕眩的样子,倒是个好东西。
“准备好了?”
枯灯老道双腿微微分开,青衫无风自动,淡淡的问道。
禹缈微微弯着腰,也不言语,双腿骤然用力,四肢贴地就像一头发疯的豹子,枯灯老道身影向后退去,翻身出脚,落点位置正在禹缈后背空门,禹缈快若闪电在半空飞快出拳,虎虎生威震得四周竹林嗡嗡作响,枯灯老道眼睛一亮,脚步未停,继续重重的踩下。
禹缈整个身体贴在地面,猛地张开双臂扑向枯灯老道,双拳交叉胸口硬生生的挨了枯灯老道一脚,脑袋在枯灯老道的脖颈间一划,枯灯老道苦笑一声,默默退了几步。
禹缈的口中叼着一块木屑,木屑上带着一点红色的染料,在枯灯老道的脖颈间,一道红线赫然露出。
“你交你腿法,你怎么用上了梦崖教给你的家伙了。”
禹缈冲着地面呸了一下,舌头轻动,一片薄若蝉翼却泛着寒光的铁片翻动露在唇齿之间。
“腿法我暗想着怎么也斗不过你,就和梦崖那丫头写了这么一招口中藏刀,倒是有意思。”
那是禹缈觉得自己可以吹一辈子的一战,再之后过了百天,直到某一天,龙虎山的后山上空,乌云密布,惊雷阵阵。
当时在水桶之中被炼体术最后一页灵药浸泡的撕心裂肺的禹缈并没有在意那老天爷抽的什么风,直到那天空的惊雷骤然降下,犹如神明惩罚般冲着自己劈开,禹缈才知道那是冲自己而来。
那一夜,枯灯老道与无源道士无良的在木屋里面饮茶观天,而他在水桶之中足足被天雷劈了三十六道,身上的皮肤全部被劈的稀烂,活脱脱的一具活死人,禹缈印象之中只记得自己晕眩之前睹见血肉之间一股金光异常灼眼。
过了三天,不知是无源老道给他喂下什么灵丹妙药,禹缈在朦胧之中缓缓睁开眼睛。
白色的绷带应声崩开,天梦崖与悠蓉担忧的目光落在他的眼中,禹缈嘿嘿一笑,翻腾着从床上跳了起来,只感觉身体仿佛充斥着恐怖的力量,再挥拳时,虚空微颤,仿佛乾坤尽在双拳之间,然而这种感觉只持续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被无源老道一掌打碎。
摔在地上的禹缈叫嚷道:“师父你骗人,你不是说金身难修吗?怎么我让雷劈了几下就修成了金身,而且修成了还打不过你,这是什么道理。”
无源道人吹着胡子瞪大了眼睛看着禹缈说道:“你这小兔崽子,我何时说过你修成了金身就能打得过我?又何时说过惊雷渡体修不成金身,你那练体术本就是提炼筋骨最后遇雷成龙的功法,不信你此时打出龙拳试一试。”
禹缈听得云里雾里却很老实的冲着半空挥出龙拳。
两道雷影泛着紫光在半空猛地闪过,雷影重重,快若闪电,远处树木骤然崩碎落了一地。
禹缈一脸惊愕的看着自己的拳头,这股力量来自骨髓之中,似是借天而来的神力。
无源道人拂过胡须,默不作声,若不是他当时给这孩子渡了一口纯阳真气,这孩子早就死了,这么早就打算引天雷渡金身,想必是西域那边已经准备妥当了,即便是那样,齐溢这步棋还是下的有些险了。
差一步魂飞魄散,错一步满盘皆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