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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传奇:盗取天火的大亨 第一卷 第44章 牡丹亭

杨家才说:“姐姐,你也和我们一块吃粥吧!”

“你们吃吧,等一会儿我回去再吃。”杨二妹说。

阿杏呶着嘴巴,不高兴地说:“你是不是嫌我们家的玉米粥不好吃,塞牙齿呀?”

杨二妹怕他们不高兴,便说:“好好,我们三个人一块吃。”

吃完中午,杨二妹继续接过方才没有说完的话题,规劝杨家才下午上学校。杨家才还是方才那句话,她不得不耐心地给他讲道理:“你呀,正因为没有读书,除了发生身边的事外,社会上以及世界上所发生的许许多多丰富多彩的事情你什么也不懂。你知道李白吗,你知道《红楼梦》吗,你知道《牡丹亭》吗?”

杨家才连连摇头,然后又说:“知道又有什么用?它们能当饭吃,能当衣穿么?我不去割草打柴,灶膛里还不是冷冰冰的。姐姐,我有那些闲功夫,多干点活,多挣点钱,比什么书都强。”

杨二妹真是恨铁不成钢啊!听他那一番似是有道理却是无知的辩白,她心里很难受、痛苦。但是,她知道,她不能强迫他,只能谆谆诱导他,说服他,让他渐渐懂得知识的珍贵,珍惜学习的时光。

她一时无言无语,默默地想:“唉,有多少穷人,因为家庭贫苦,读不上书。所以,对社会上的一切事情缺少观察,缺少思考,缺少分析,结果是头脑迟钝,愚昧无知,甚至麻木不仁。一个人的悲哀往往就从没有知识开始!”

她想起自己的童年时代,因为读不上书,到了十三、四岁,头脑里还是空空荡荡的,除了做工、吃饭、睡觉,其余别无所求,可以说,差不多白白生活了半辈子。幸得在乔克仁家当佣人的时候,她勤学好问,少爷和小姐又肯给她指教,才使她渐渐地懂得了不少知识。

她觉得有责任要把自己所掌握的知识传授给弟弟、阿杏以及镇上所有穷苦人的孩子们。让他们从书本上进一步懂得一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意义,不能再让他们像他们的父母亲们那样浑浑噩噩地过日子。

想到这儿,杨二妹语重心长地说:“家才,书也要读,活儿也要干。这样吧,你每天都按时去上课,傍晚的时候,我抽点时间来帮忙。如果实在忙不过来,白天你干活,晚上我就来给你单独补课,你看行不?”

杨家才见姐姐说的很恳切,他怕自己如果再不答应,就会伤了她的心。好不容易才和姐姐相认重逢,不管怎么样,自己要听姐姐的话,她是为了我好,我再也不能伤害她胸中那颗善良温柔的心了。于是,他点头答应道:“姐姐,你放心吧,下午我就和阿杏一块上学。”

听他这么一说,杨二妹高兴地笑了。

开学的第二天,王秀凤从山里回来,她抱着才1岁多的孩子,专门跑到学校去找杨二妹,碰巧杨二妹正在上第一节课。她不想打扰她讲课,就站在教室窗外,静静地听杨二妹讲课。

杨二妹在讲台上读一句,学生们就跟着读一句。教完课文,然后就一笔一划,工工整整地在黑板上写字。她写的粉笔字好正楷,有些像仿宋体。窗外,王秀凤听得出神,看得也出神。如果不是听甫茂华说杨二妹在乔府家自学语文课,她绝对相信她是师范毕业出来的。

你看她把教室里坐得满满的学生们教得贴贴服服的,一个个认真听课,杨二妹停止讲课的时候,整个教室里鸦雀无声。

杨二妹正在聚精会神讲课时,突然听到窗外有婴儿咿咿啊啊声。她掉过头,见是王秀凤抱着她的千金站在外面。她以为有什么事,停止讲课走出去问道:“秀凤,你从山里回来,有事么?”

王秀凤笑道:“二妹,你的课讲得真好。”

“别取笑我了。”杨二妹脸庞微微绯红,“我这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王秀凤说:“你先讲课吧,等下课了我再跟你说。”

下课了,趁学生们在教室门口前玩耍的时候,王秀凤见杨二妹出来了,不等她开口,就开门见山地说:“二妹,我也和你一块来教这帮学生吧。”

杨二妹高兴地说:“好哇,我早就想和你商量我们两人一起干,但又见你孩儿小,所以……”

“没事,我背她上课,免得整天闲着没事干,心中太无聊。”

“哎呀,这太好啦。”杨二妹说,“噢,我们分一下课程,我来上语文,你来上算术。”

“行。”王秀凤乐意点头应许。

从此,镇上的孩子们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如同没缰的小马驹,整天东跑西逛。每天早上就背书包去学校读书,中午放学才回家。为了让大个点的学生帮助父母亲做点家务活,杨二妹允许他们上半天课,半天在家干活。

一个学期过去,学生们增长了知识。以前,穷人的孩子连自己的姓名也不会读,也不会写。现在,每天晚上,拿起书本自豪地读给阿爸阿妈听,大人心里充满了感激,个个都夸杨二妹和王秀凤为全镇乡亲们做了一件行善积德的大好事。

每每听到镇上乡亲们的称赞,杨二妹心中好舒畅。现在,她真正懂得生活的意义和生命的价值。她想,一个人活在世上,如果仅仅考虑自己,那未免太单调、枯躁、乏味了,甚至显得卑微、渺小了。赢得人们的赞誉、敬重和爱戴,比拥有金银财宝、绫罗绸缎更加珍贵。

杨二妹因为心情愉快,精神充实,面色愈发白嫩娇美,再加上漂亮的衣裳映衬,再也找不到昔日当女佣时那副朴实的村姑的痕迹,简直像从城市走来的靓妹。

入夜,乔克仁拥抱着她,轻轻地吻一下,喜上眉梢地说:“妹,你现在比刚刚结婚的时候更美了。”

杨二妹娇嗔地用指点撮他的额头:“去你的,我还是以前的杨二妹,一个土里土气的村姑。”

“我跟你说正经的嘛,谁骗你呀!”

杨二妹甜蜜地笑了。她知道,他所说的是真话。她每天早晨起床照镜子梳妆,也自我感觉到脸上的颜容比半年前娇俏了许多,胸部显得比过去丰满挺拔了,肩头也滚圆了。更令她心情愉快是精神生活比过去丰富多采了。

为了教好学生,她更加发奋读书,和王秀凤在一起工作,又使她找到了一位新老师。她除了请教汉语方面的知识外,轮到王秀凤上算术时,她老老实实地坐在教室后面,和学生们一块听课、做作业、俨然一位虚心学习的小学生。王秀凤对她那种不耻下问、学而不厌的学习态度很受感动。

乔克仁白天在井下协助工人处理钢丝绳断绳事故,感到有些累。他见杨二妹从书架上又取下一本书,便说:“二妹,今晚别看书了,早点睡吧。”

杨二妹转过脸,说:“阿仁,你累了就先睡吧,我再看一会儿书。”

乔克仁不肯,就坐在她身边陪伴着。不久,连打几个哈欠,困得眼皮有点撑不开了。杨二妹劝他先睡,他总是那句话:“你不睡,我也不睡。”她不忍心看他被瞌睡虫折磨得有气无力的难受的样子,只好合上书本,站起来,脱掉外套,吹熄灯,两人一块上床同眠。

也是怪事,乔克仁挨着爱妻那光洁柔滑的肌肤睡下后,方才的乏意却消失了。他感到头脑十分清醒,毫无睡意。他把自己的臂腕从杨二妹颈脖下面穿过去,垫住她的头,另一只手搭在她身上,紧紧地搂着她。

杨二妹被搂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她使劲把他的双手支开,说:“你别搂那么紧嘛,你想让我憋死在你的怀里啊!”

乔克仁腾出手来,把手往她肚皮摸上去。他一边摩挲,一边逗弄地说:“老婆,你的胸部比几个月前鼓胀了好多呢。”

杨二妹被捏得感觉到一阵痒痒的,她忍不住吃吃地笑起来,说:“你别摸了,再摸我就忍不住了。”

“忍不住就来一次呗。”

“不!昨晚你已经做过一次了。书上说,不能纵欲过度,那样会伤身子的。再说你今天又太累了,我要爱惜你的身子。”

乔克仁听她这温存绵绵的话语,心里很受感动。他为了她,只好听她的劝说,把手放开了。然后,他关心地询问起这个学期末的考试中,孩子们的学习成绩怎么样。

听丈夫关心问起自己的教学情况,她话头来了。先是谈起学生们的语文成绩,接着又谈起他们的算术成绩。

“呃,你弟弟的成绩好不好?”

“他呀,两科成绩一样。”

“怎么样啊?”

“不太理想,两门功课都是良好。”

“这也不错嘛。”

“连’优秀‘也评不上,还说不错。”

“那你为什么不给他个’优秀‘呢!主动权掌握在你手上嘛!”

“你别逗我啦。”杨二妹一本正经地说,“知识就是知识,它不是别的东西,不能随便由别人赠与和施舍。不是自己所掌握的真才实学,你给他一百个优秀也等于零!”

乔克仁夸她一句:“哟,看不出你当老师了,说起话来半句也不饶人!”

杨二妹故意扬起拳头,轻轻地捶打他的胸脯:“就是不饶你,就是不饶你……”

又是一年木棉花开的季节,红水河两岸远远近近仿佛燃烧着一束束殷红斑斓的火焰。阳春三月,装点大地妖娆美丽。

新学期又到了。这天,杨二妹和王秀凤组织全体学生,到山里的矿井附近开展春游活动。孩子们像一群吱吱喳喳的麻雀,刚刚从严寒的冬天钻出窝来一样,倍加感觉到春天温暖的气息。

“杨老师,杨老师,那叫什么花呀?”阿杏的嗓音特别清晰,她尖声叫嚷起来。

杨二妹顺着她的手指望过去,看见那株草木茂密苁蓉,盛开着十几朵粉红色、白色、紫色的花,花蕊淡黄,上面有几只蜜蜂在采蜜,煞是好看。往年春天,她也目睹过这类花花草草。可是,那时的心境从来没有像眼前这样欢娱、逸情。因为那时只是自己一个人孤芳自赏。

而现在,身边带领着一大群正在求知欲长知识的孩子。他们向自己提出问题,说明自己在学生心目中占有不同寻常的位置。如果把这群孩子比作细嫩的春芽,自己就是辛勤的园丁,时时刻刻要给它们施肥、浇水、除草、灭虫,使他们健康成长,成为社会的有用人才。如果把他们比作一把锁头,自己就应该用知识的金钥匙打开他们的心灵。想到这些,她倍加感受到当一位老师的自豪和骄傲。尽管自己所掌握的知识很少很少,但她已经从学生们的身上看到了读书识字所产生的影响。

杨二妹凝视着那丛花卉,似乎在思考着很多很多。一时间,她思绪凝结了,竟忘记给阿杏回答问题了。

“姑姑,你快告诉我呀,那是什么花呀?”阿杏急了,连平时在家里对杨二妹的称呼也搬到这地方来了。

“啊,”杨二妹回过神来,说,“这花么,叫做’报春花‘,就是说,每年春天它一来到世间,它就绽放出各种颜色的花朵,向大自然报告春天的信息。”她解释罢,想起方才杨虹杏对她的称呼,提醒她说,“虹杏同学,你把老师平时讲的话儿给忘了!”

杨虹杏想起自己方才不太恭雅的称呼,脸庞绯红。她腼腆地垂下脑袋。

杨二妹怕伤了阿杏的自尊心,走近她身边,抚摸她的头发:“好啦,老师不是批评你。”

学生们在杨二妹、王秀凤两位女教师的带领下,问这问那。他们长这么大了,还是头一回体会到集体投入大自然的乐趣。附近的树丛里,时时传来各种鸟儿的鸣叫,仿佛它们也知道山里走来一群天真无邪的孩子,相互高兴地举行音乐会,迎接客人们的到来。

王秀凤走在学生队伍后面,杨二妹走在队伍前面。师生们谈笑风生,长长一个多钟头的路途,好像还没走到平时的一半时间,山里就到了。还在老远的地方,他们就看到了矿井旁边的矸石堆和高高的煤堆。

镇上的孩子有好多还没到过山里玩耍。平时,他们的父母们出门干活前,总是反复叮嘱他们不要往山里乱跑,大人们用传说中的鬼怪来吓唬他们,用老虎大蛇来恐吓他们,好让他们老老实实在家里玩,或者在集市上玩,免得发生意外事故。现在,挑煤的婆娘们,赶牛车拉煤的老头们,看见自己的孩子、孙子孙女排着队伍,有说有笑地走来了,无不感到兴奋不已。他们不再是平时散散漫漫的浪荡儿,而是由老师组织出来活动的一群听话的小学生了。

李彩梅刚刚从山里挑煤出来,看见儿子覃小牛手中拿着一根小树枝挥来挥去,差点儿挥着阿杏的脸。她放下泥箕,走过去夺下他的树枝,折断几截扔到旁边,训斥说:“牛崽,你拿这根树枝甩来甩去,万一甩对阿杏的眼睛就挖你的眼珠子赔给她!”

覃小牛怔住了。杨二妹从学生队伍前面走过来,歉意地说:“高李,我身为老师,对你的孩子管教不好,真是对不起!”

李彩梅平时嘴巴泼辣厉害,素来对杨二妹谦让三分。如今见自己的牛崽在杨二妹的教育下,每天晚上不是捧着书本咿咿呀呀地朗诵,就是拿毛笔写字,比以前懂事许多,心里由原先的谦让转化为敬佩。因此,现在看到杨二妹向她道歉,早已乱了阵脚,连忙说:“噢,杨老师,你别误会,我不是说你,我是说我的娃崽太蛮皮了。”

杨二妹为了使李彩梅的心绪缓和下来,说:“覃小牛进步好快咧,现在比刚刚入学时听话多了。”

李彩梅听到杨二妹表扬她的孩子,心里好高兴。她伸手抚摸一下儿子的头:“牛崽,听见没有,老师表扬你的。不过往后还要好好读书哟,不要像你爸你妈那样,拳头大的字不识半筐。”

覃小牛看看母亲,又看看老师,不好意思地笑了。

学生们在煤场那里看见自己的母亲和乡亲们从山弄里边吃力地挑煤出来,一个个汗流夹背,心里感受很深。虽然说天气刚刚从寒冷的冬季转入春天,大人们挑着满满的一担煤翻过又高又长的山坳,浑身早就热透了。女人们把外衣脱放在路边,只剩一件单衣,汗水把衣裳浸湿得几乎没有一块干爽的地方。

“同学们,你们看见了吧。”杨二妹指着来来往往挑煤的乡亲们,启发学生说,“你们的阿爸阿妈挣钱多么辛苦啊!在井下,你们阿爸和叔叔伯伯们一锄一铲地把煤挖出来,然后由你们的阿妈和婶婶阿姨们一担一担地从山里挑出来,然后又再用牛车一车一车运回镇上码头,等待装船,运出外面卖,不知要淌下多少汗水才能挣到一块钱啊!”

“杨老师,往后我长大了,也要下井挖煤,挣钱给我阿爸用。”杨家才站出来大声说。

“说得好!”杨二妹再往深处启发学生们说,“同学们,我们挖煤,不仅仅是为了挣钱换饭吃,更重要的是给我们的社会创造财富,创造光明。同学们,你们知道吧,我们清江镇的煤通过火轮船运到广州电厂,电厂用煤来发电……”

“杨老师,电有什么用途啊?”杨家才很感兴趣,打断杨二妹的话问道。

杨二妹谆谆诱导说:“电首先可以代替煤油灯,晚上用电灯来照明。嘿,那才亮堂呢!在外面大城市马路上,装上电灯,夜里走路就跟白天差不多。”

“老师,如果有一天我们镇上也建造起电厂,那该多好哇!”覃小牛沉醉在自己的遐思之中。

“是啊!不过呢,要实现这些美妙的理想,就靠你们这一代人了。你们要好好读书,现在念小学,往后到县城里念中学,到省城念大学,掌握更多的科学知识,将来长大了,才能发挥出自己的聪明本领,把我们的家乡建设得更美好!”杨二妹说着、说着,连自己也完全陶醉在甜蜜的幻想中,仿佛感觉到那一天即将来到自己身边。

站在旁边的王秀凤听罢杨二妹的叙说,自己也被她的一言一语感染了。她觉得自己也几乎变成一位小学生,听得那般津津有味。自从和她在一块做老师后,她感到杨二妹的口才表达能力越来越丰富,教学的才华越来越精彩。看来看去,哪能看得她是个土生土长的村姑呢!看到杨二妹脸上漾溢出兴奋和向往的神态,王秀凤忍不住接过她的话尾说道:“同学们,杨老师说的太好了!说实在的,一个人没有文化知识,只能是个睁眼瞎,你们说是不是。远的不说,就说你们眼前的这堆煤吧……”

她弯腰拾起一块黑溜溜的煤,继续说下去:“你们说,这块煤除了燃烧煮饭,发电照明,还有什么用途哇?”

天真幼稚的孩子们你望望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煤还有什么用途,谁也猜不出黑溜溜的煤团里面还隐藏着什么奇妙的奥秘。他们一个个睁大眼睛,把目光全部集中在王老师的脸上,好像一株株干渴的幼苗正在等待王老师把知识的甘霖浇洒在他们身上。

刚刚挑煤停在这儿的乡亲们碰巧听到王秀凤老师提出这样的问题,感到挺新鲜的,也站立下来,听听她是怎么讲的。这几年来和煤打交道,他们也不完全知道煤炭还有哪些用途呢!

“告诉你们吧,煤的用途可广泛呢。在国外的工厂,人家用煤提炼出一种聚乙烯醇纤维,经过聚合和纺丝,能够织出布匹来,就是说用煤做成衣服,这种衣服又柔和又耐穿……”

“哇,真有这回事啊!”不仅孩子们,连在场聆听的挑煤的女人们、汉子们,也都睁大了眼睛,将信将疑地发出惊叹。

王秀凤把手中的煤从左手移到右手,扬动几下,以更丰富的语调继续说下去:“同学们,你们吃过糖没有?”

“吃过。”大家异口同声地回答。

“糖甜不甜呀?”

“甜!”学生们的回答声更响亮了。

“可是,工厂的师傅能够从这黑不溜瞅的煤炭里提炼出一种白色的糖精来。这种糖精比你们平时吃的普通糖还要甜几百倍,就是说,同拇指一般多的糖精的甜度相当于半箩筐麦芽糖……”

王秀凤的话没有说完,孩子们又发出了一片惊呼声。他们仿佛被她的话语声带进了一个奇妙的世界里面。他们互相议论,好像一群正在觅食的麻雀,一边品尝知识,一边议论知识给他们带来的乐趣。

“大家先静一静。”王秀凤打个手势,接着说,“其实,煤炭浑身都是无价之宝呢。它可以制成炸药、消毒剂、化肥、杀虫药、染料、焦炭,还可以提炼成好多品种的油类。比如汽油、柴油、轻油、重油,以及我们家里晚上点灯用的煤油,等等。所有这些新产品,都要依靠掌握先进的科学技术才能制造出来。所以,你们从小要认真读书,勤奋钻研,学会更多更新的知识,像杨老师所说的那样,把自己的家乡建设得更美丽!”

“哗!”在场聆听的大人们竟然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不光是孩子们听到了一个奇妙而又诱人的故事,这些做妈妈的,当爸爸的,还有上了年纪的老头媪妇们,他们生活了一辈子,从未听说过眼前这堆黑溜溜的石头竟能制造出那么丰富的产品来。嘿!有学问的人真是开阔了视野,什么东西都知道。

李彩梅好激动,她忍不住走到杨二妹和王秀凤跟前,闪烁着目光,说:“杨老师、王老师,我家的牛崽就完全交给你们教好了。他在学校里调皮捣蛋,你们就用竹鞭子抽他,我不会怪你们老师的。”

杨二妹看见平日嘴巴尖利的李彩梅如此信任她和王老师,心潮也很沸腾。过去,她以为高李嘴巴如刀子,会褊袒自己的娃,没想,她也是个嘴利心慈的妇人。于是,她同样激动地握住李彩梅的手,说:“高李,请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教好你的孩子,以及所有在校读书的孩子,决不辜负家长们对我们的期望!”

乡亲们感受到两位老师仿佛在给他们的孩子一把金钥匙,让自己的孩子打开了科学知识殿堂的大门,让他们看到了里面许多闪闪发光的宝藏;她们的话语好像是一团火,把他们心中多少年来的愚昧和无知给点燃了,照亮了他们眼睛,看到了光明的前程。

因此,大伙儿无不在心里暗暗发誓,家庭生活再受苦受累,也要让孩子们多念一点书。只有掌握文化知识,祖祖辈辈的希望才能在这一代孩子们身上得到实现。

不多时,杨二妹和王秀凤又把学生们带到新井口旁边参观。在泥墙办公室里,宁汝杰先生正和乔克仁商量什么事儿。宁汝杰听见外面有一群学生七嘴八舌谈论井口、煤炭什么的,忍不住放下手中的活儿,和乔克仁一块走出来。

“宁先生,你今天有空来这儿呀!”杨二妹打声招呼。

“欧,是杨老师呀。”宁汝杰改变以往称“杨小姐”、“乔太太”的叫法,十分随和地说,“今天带学生到山里见识见识哇!”

杨二妹看见宁汝杰,突然萌生一种新的想法,于是,她说:“宁先生,今天难得机会,你跑遍了广西许多山山岭岭,见多识广,我们想请你抽空跟山里的这帮孩子讲讲广西的煤炭资源情况,你看好不好?”

这可是个好主意。王秀凤当即赞同说:“宁先生,你就跟我们讲一下吧,我也想知道一下我们广西的煤田分布情况。还有,你们来这儿钻探打孔已经一年时间了,黑牯岭这一带的煤田资源富饶不富饶啊,你也跟我们说说吧!”

“宁伯伯,你就跟我们讲讲吧!”山里的孩子们对两位老师提出的问题感到好兴趣,一个个向他投去期望的目光。

望着那一双双亮晶晶的眼睛,宁汝杰心中瞬间激起一片不平静的涟漪。是啊!他们从小生长在这片火热的黑土地上,开发黑牯岭地下的宝藏将来全靠这帮山娃娃呢。如今,他们的父辈们凭着辛勤的汗水和艰苦的劳动已经在这儿创业了。

他们的父母亲为发展广西的煤炭工业打了冲锋阵,这群山娃也应该像他们的长辈们那样,继承起他们的祖业,为发展壮大广西的煤炭工业作出更多的贡献,让脚下踩着的这块热浪腾腾的黑土地永远后继有人,就像红水河一样,后浪赶前浪,日日夜夜不息地向远方流淌……

仅仅数秒钟功夫,宁汝杰思潮翻滚。他觉得杨二妹提出的主意太好了,如果她不开口,自己根本没考虑到利用这个机会给山里的孩子们进行科学救国、实业救国教育呢。虽然时间不长,不需要讲长篇大论和深奥的道理。但是,简单地讲讲现实,也能够使孩子们从小得到一种粗浅的感性教育,在脑子里留下深刻的印象,对于引导他们的成长是有益处的。

宁汝杰早年就怀着依靠科学救国和实业救国的远大抱负,从学校毕业出来,就和山里的石头打了几十年的交道,为广西探明了二十几处具有开采价值的矿产区。其中有煤矿、铁矿、铜矿、锰矿……每当探明一处富矿,他就感到自己仿佛抱上了一个金娃娃。

眼下,他和钻探队的队员们在黑牯岭附近钻了四个孔,每个孔的岩芯都是那样令他振奋、激动。他想,这样的喜讯应该告诉给山里的孩子们知道,使他们更加努力学习功课,从小立下远大的志向,做一代有文化有知识的新矿工。

宁汝杰环视一遍孩子们,只见他们的脸上洒满了晨曦的阳光,可能是走路的缘故,一张张面孔嫩红嫩红的,显得那般的可爱、天真。于是,他按按手势,示意这群犹如山雀的孩子们安静下来,然后,咽下一口涎沫,湿润一下干涩的嗓带,大声说开了:“同学们,孩子们……”

顿时,现场鸦雀无声,山里的孩子屏息下来,十分凝神地倾听宁汝杰的讲话。

“……你们知道吗,我们国家的经济为什么这么落后,老百姓的生活为什么这样贫苦?”宁汝杰首先提出一个看起来很浅却又不容易回答的问题。他停住话音,无意识地把目光转到杨家才身上。

杨家才把眼珠子转动几下,大胆地回答说:“我知道,是因为我们国家没有钱,我们家里没有很多的钱呗。”

他说完,山里的孩子踊跃了起来,一个个七嘴八舌说道:“是啊,如果我们阿爸阿妈有钱,我们就不穷了。”

“如果我家有钱,就可以买回好多好多的米,买回好多好多的肉,买回好多好多的布做新衣裳穿。”

大家说得好热闹,宁汝杰望着他们天真无邪的回答,心里笑了,但更多的是忧伤、哀愁。因为孩子们太幼稚了,除了钱,别的什么几乎可以说是一无所知的。当然,这不是他们的过错,别说山里的孩子们不知道我们中华民族贫困落后的原因,即使是山里的乡亲们,城里的老百姓,也有许多人是不明白这层道理的。

因为他们缺乏教育,这辈子只知道日出而耕,日落而息,日求三餐,夜求一宿罢。他们的无知和愚昧,是社会造成的,也可以说是我们整个民族的悲哀。今天,在这群孩子们面前,我要把个中简单的道理讲明白,才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对得起自己的学问。宁汝杰想到这些,再次打打手势,让孩子们重新安静下来。

“孩子们,你们方才的回答只说对一点点。为什么呢,没有钱,家里肯定是穷苦,但是,钱又是从哪儿来的呢?”他不等围站在他身边周围的孩子回答,就自问自答道:“钱是靠劳动挣来的,不错,不劳动就没有收入。只是这样的回答太简单了,太肤浅了,没有回答出实质的问题。告诉你们吧,我们国家为什么太落后了,根本原因就在于工业太落后了,没有工业的发展,没有一个发达的民族工业,就没有一个经济发达的国家。

“然而,要建设一个发达的民族工业,就离不开丰富的矿产资源。比如你们身边的这堆煤吧,煤炭可以用来发电,制造许许多多的工业用品,可以说,煤炭就是工业的粮食,没有足够的煤炭资源作为发展我们民族工业的基础,一切都得瘫痪下来。

“所以,要发展我们的国家,振兴我们落后的民族工业,就要首先开采出许多许多的煤炭。我们钻探队的叔叔们,为了寻找到更多的煤田,长年累月地爬山越岭,到处打钻孔,为后来人提供开采煤炭的地点……”

宁汝杰滔滔不绝地叙说起这十几年来他们在广西各地所探明的煤田资源的情况,说到激动的地方,他的情绪跟着高涨起来,脸上的色彩也红润起来。孩子们以及他们的两位老师也同样被吸引住了,一个个沉醉在他的话语之中。

“……去年春天,我们来到你们山里,到目前为止,已经钻了四个孔。从岩芯来看,黑牯岭这一带的煤田十分具有开采价值,煤质很优,煤层距离地面不很深,往后很有发展前途。黑牯岭煤矿的发展和壮大,以后就得靠你们这群山乡后代了!孩子们,同学们,希望你们要加一把劲,好好读书,掌握更多的科学本领啊!”

宁汝杰激动地握着拳头,使劲地打个手势,结束了他短暂而充满鼓动性的讲话。

杨二妹和王秀凤带头鼓起掌来。瞬时,山里的孩子们也学着她们的样子,把细嫩的巴掌也拍红了,拍痛了。他们仿佛才明白鼓掌的含义。宁伯伯说得太好了,太激动人心了!

乔克仁走到宁汝杰跟前,握了一下他的长满老茧的双手,说:“宁老,谢谢你给我们山里的孩子上了一堂很精彩的政治教育课。”

宁汝杰扶一下欲跌的眼镜,一束阳光从玻璃片反射出来,谦虚地说:“是应该讲讲。我们作为老前辈,给孩子们进行简单的国情教育,责无旁贷嘛!”

乔克仁放开手,也环视一遍山里的孩子,接着又把目光投到杨二妹身上。意思是说,他也要讲几句。杨二妹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示意他开口,然后她的嘴角深情地笑了一下。

“同学们,你们是黑牯岭的后代,也可以说是未来的黑牯岭的矿工。你们的父母以及许多长辈们为黑牯岭煤矿的创建不辞劳苦,流汗流血,甚至舍弃生命,为发展我们的民族工业作出了很大的贡献。

“前不久,广州电厂的许厂长对我们说,如果没有我们黑牯岭煤矿,没有我们清江镇乡亲们挖出来的煤炭,广州城里的工厂就不能正常开工,市区的夜晚就是一片漆黑。因此,他特意代表城里的广大市民来感谢你们的父母,感谢所有帮助开采黑牯岭煤矿的乡亲们!

“同学们,你们现在脚下的这块热土地正在等待着你们来大显身手。方才,宁先生跟我说了,他们准备把在黑牯岭探明的煤田资料打一份专题报告向省政府汇报,争取国家来投资建设,以后还要修建铁路,用火车来运煤。到那时候,黑牯岭煤矿的发展前景就犹如天上的太阳一样,更加灿烂辉煌了!所有这些,就需要掌握更多的文化知识了。努力啊,同学们!”

乔克仁也似乎是第一次如此激情地讲述,他觉得自己好像不是在普普通通的讲话,而是在发表演说。

“哗!”黑牯岭井口又是响起一阵响亮的掌声。开绞车的和卸煤的几个工人也忘记了干活,他们站在孩子们中间听得出神了。掌声响了好久,太阳已经当空照耀了。

郝守权早就对乔应天的家产垂涎三尺。自从乔应天一命呜乎哀哉后,他觉得更有把握把乔家在黑牯岭煤矿股份有限公司的股金转移到自己的名下。为了早日达到窥觑已久的罪恶的目的,他对吴玉娇特别献殷勤,对乔克仁更是俯首称臣,处处做出唯命是从的样子。

乔克仁凭着自己一副善良的心肠去判断衡量对方,丝毫没有识别出郝守权那隐藏在心底下的阴谋诡计。因而。他的善心终于被郝守权给利用了,一颗邪恶的心不知什么时候象炮弹那样突然引爆!

上个月末,省政府矿产资源勘探队在黑牯岭打完探煤孔后,宁汝杰和队员们离开清江镇时,郝守权以帮助公司采购生产资料的名义,一起跟宁汝杰等人上了船,到外地采购一批物品。

在家里,吴玉娇表面上是丧夫的寡妇,其实早已和郝守权鬼混得如胶似漆。她那颗不甘寂寞的女人心已经被风流倜傥的郝守权迷住了。她和镇上的其他男人上过床,算来算去,还是数郝守权最能和她玩得痛快。

别的男人见了她如饿狼扑食,三下五去二干完那种事后,不是倒在一旁呼呼睡着了,就是穿好裤子把她冷落在床上自个走了。而郝守权不是为样,每每和她在一起时,总是跟她戏玩个把钟头,吊得她春水潺潺,浑身痒痒,恨不得一口把他整个人儿吞在嘴里,细腻腻地甜蜜蜜地品尝个够。她从他身上真正尝到了男人的味道和做女人的乐趣。

因为吴玉娇把整个心思都放在郝守权身上,所以,对于镇上过去和她来往的男人们,她几乎都不大感兴趣了,她觉得郝守权才是真正的男人,只有他每次都在她身上施展出种种难以启唇的却又十分够滋够味的细腻的动作。那些床上功夫不仅乔应天从来没有过,连其他男人也从来没有过。

她不知道平时那些男人为什么那么粗心,那么笨拙,撩拨女人性趣的技巧几乎一无所知。她也不知道郝守权为什么十分善于在她面前表现得淋漓尽致,让她一辈子也忘不了。

吃过晚饭,布店韦老板来了,他是来叫吴玉娇去打麻将的。当然,五年前,韦老板曾经和吴玉娇鬼混过好一阵子。起初,他被她洁白凝脂的肌肤撩得夜夜难眠,以至他老婆逗他的时候,他也感到索然无味。

后来,由于韦小丽把乔克仁甩了,吴玉娇迁恼于韦老板,冷落了他,才使他死了那份邪念。今天晚上,韦老板约好客栈店小二,还有镇上一大户主,到客栈搓麻。三缺一,想来想去,还是来喊吴玉娇。他们喜欢邀她打牌,是因为她性格开朗,能说会笑,不时还可以在打牌之间逗闹几句挑情的秽语,使娱乐中充满愉快和刺激。

吴玉娇淡淡打扮一下装束,出门了。

杨二妹送她走出院子外,关照她一声:“妈,别玩那么夜深,早点回来休息,啊?”

韦老板见杨二妹一副冁意盈盈的笑靥,又在吴玉娇面前“阿妈长、阿妈短”的叫喊,心里萌升一种不知是敬佩还是嫉妒的滋味。他怅然失落地想:唉,这一声“妈”,本来是我宝贝女儿小丽喊的,只是她太攀高枝了,使得他和吴玉娇错过了做亲家的机会。

他愤愤地想:妈的,余歌林那小子有什么好,高傲得很。上回去采购布料,顺便到他们家坐坐,可是那小子把我当陌生人一般,连热茶也不端一杯给我,生怕我是去跟他借钱似的。唉,命中注定,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但愿韦小丽她能平平安安地和臭小子过一辈子,别惹出什么绯闻、惹出什么事端来!

客栈里,冷冷清清的,常住在这儿的只有甫茂华一家子。而甫茂华又时常在山里住宿,王秀凤给她的宝贝女儿洗干净后,见闲得无聊,便带她女儿到杨二妹那里串门去了。

清静的客栈,传出的麻将牌声显得特别清脆,不时夹着“吃”、“碰”、“和”的叫喊声,甚至得意洋洋的喝采声。

不知为什么,吴玉娇的手气今晚特别好,一连自摸几盘,赢得她心花怒放,脸上的笑纹全部展露出来。

“乔太太,您今晚的牌运真够红火呀,看来我要一败涂地了!”韦老板半是恭维半是懊丧地说。

吴玉娇听见韦老板仍像以前那样称呼她,心中不愉快地说:“韦老板,你活见鬼了。乔老爷已经死了快一年了,你还叫我乔太太,你是不是希望我……”

店小二心计灵活,说:“韦老板,你也真是不识时运。人家快要做郝太太了,你还把乔老爷那死鬼挂在嘴上。”他把目光转停在吴玉娇脸上,讪笑道:“郝太太,你说是不是呀!”

吴玉娇伸出手来在店小二脸上使劲拧一把,佯装嗔恼一句:“去你的!什么郝太太、乔太太的,八字还没有一撇!”

这一拧也许用了一点力,痛得店小二咧嘴叫唤起来:“哎哟……”他一边叫一边顺手将一张刚刚摸上来的不该打出去的尖张牌打出去。

“哗,和啦!清一色!”吴玉娇松开手,把牌推翻亮在各位面前。

韦老板说:“郝太太,真有你的,你这一拧竟拧出孤张牌来。唉,命该店小二手气臭!”

吴玉娇笑咪咪地从店小二手中拿过赢来的钱。她好不得意地再数一遍堆在自己面前花花绿绿的钞票:“一五,一十,十五,二十……”

韦老板凑近脑袋,说:“哟,你今晚赢了这么多,要是叫郝老爷知道了,不知他有多疼你呢!”

“你少提他,老娘赢钱是老娘的事,关他什么屁事?”吴玉娇数完钞票,接着不停地洗牌。

待大伙砌完,她抓起两颗骰子往四方城中央使劲掷去。骰子碌碌转几下,相碰在一起,突然停下来,露出两点和六点。她大笑一声:“哈,又是’发‘!”她在下家数去八幢牌后,开始取回两幢牌,亮起牌面,一张一筒,两张白板,一张九条。她飞快归类竖放好,接着取第二圈牌。

不知打了多久,王秀凤抱着睡熟了的孩子回来。她放孩子睡好,来到客栈娱乐房。她推开门,说:“吴太太,快11点了,二妹叫我来喊你回家休息早点,别玩那么深夜了,免得累坏身体。”

吴玉娇抬起头,见是王秀凤,好像见救兵一般,连忙说:“秀凤,你来得正好,快来帮我摸两圈牌,我去屙泡尿,我的尿憋得太胀了。”

王秀凤有些犹豫:“太太,我不会打牌。”

“不要紧,开头出错三、五张牌也没关系。”吴玉娇趿好拖鞋,一边半撩起旗袍,一边匆匆小跑出去。

韦老板瞧见她露出白白嫩嫩的大腿,眼睛都直了,一丝口水不知不觉流淌下来。刚刚摸起的一张牌竟然忘了打出去,拿在手中一动也不动。

店小二催叫道:“韦老板,吴太太的大腿你还没有看够么,快点出牌啊!”

早几年韦老板和吴玉娇的风流韵事镇上还有谁不知道呢。韦老板打出牌后,嬉笑道:“小二,女人的美丽风景,任男人怎么看也是看不够的。”他一边说,一边把眼睛停留在王秀凤高耸的圆香前,淫荡地笑了笑,故意问逗弄一下她,“阿凤,你说是不是呀,你这两个大圆香勾勒出来的风景更加漂亮呢!”

王秀凤生气地回敬他一句:“你要瞧等一会儿上床瞧你老婆的,别在这儿跟我发骚!”

“哎哟喂,看不出阿凤你还挺有性格的嘛!”韦老板干笑一声。

稍会儿,吴玉娇跑回来了。坐下后,她接过王秀凤的手,打出一张单牌,放松一口大气,说:“哎,这泡尿总算屙走了,方才,我差点受不了了!”

王秀凤听她的口气,以为她没听见自己方才的喊语,再次提醒说:“吴太太,二妹叫我来喊你早点回去休息,别玩那么深夜,免得妨碍韦老板回家看他老婆的风景!”

“好啦,我再摸两圈就回去。”吴玉娇答应道。

王秀凤方才被韦老板吃了豆腐,狠狠地回塞韦老板一句,然后转身就走。

店小二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收回淫荡的目光,说:“王小姐真是有魅力。你们看见没有,她生下孩子后,胸前的两个圆香比以前更鼓胀了。说实在的,我老婆的两个圆香加起来还没有她的一个大呢。啧啧啧……”话毕,他贪婪地把舌头吮得介响。

店小二说着,他老婆正恰进来,把他末尾的话全听在耳内。她脸色赧红,气咻咻地捏着他的耳朵斥训一句:“你,你在这里胡乱说我什么怪话!”

店小二“哎哟……”叫唤起来,他转头见是比自己矮半截头的老婆,好像羊羔见了恶狼似的软耷下来,辩解道:“求求你快开手,痛死我了!我、我不是说你。”

“往后再让我听见,你就别想再上床挨近我!”

店小二嗫动着嘴唇,却不敢再吱声,他领受过自己女人的厉害。有一回,他被老婆打得钻入床底躲了半天,直至他一再求饶,取得老婆的原谅,他才敢钻出来。从此,他不敢小觑个头比自己小的女人。

吴玉娇嘴上说两圈牌就回去,却越打越上瘾,一直没有站起离去的样子,相反,她越打越起劲,越玩兴趣越浓。

时间在无声无息地流逝。吴玉娇有吃夜宵的习惯,尽管在麻将桌上搓得火热,但她仍然感到肚子有些饿了,心神不定,连续打错几张牌。她一边摸牌,不时又按按肚子。

店小二看见她精力没像方才那样集中,就问:“吴太太,你好像有什么心事。”

吴玉娇说:“噢,我心事没有,就是觉得肚子有点饿了。”

“嗨,你不早说,我好叫我老婆帮煮点宵夜。”店小二很爽脆,便站起来,走出门口外面走廊大喊:“阿花,阿花……”

店小二老婆早就躺在床上睡着了。阿花没喊着,倒是把杨二妹喊来了。杨二妹双手捧着一瓷碗面条,步履轻盈地走进来。她把面条递上前,叫一声:“妈,这么深夜了,你还没回家休息,我怕你饿坏了,特意给你送来的。”这一声,叫得好甜,好亲昵。吴玉娇接过面条,揭开盖子,只见热气腾腾的面条上面浮着黄白分明的鸡蛋花,一阵扑鼻的香味溢散开来。

她抬起目光看看儿媳那双充满温情的眼睛,随后把视线渐渐往下移,看到儿媳那微微隆起的腹部,心里涌上一股热流。她寻思道:世上这么孝顺的媳妇,今生让我吴玉娇遇着了,这是上天的造化,更是我的福气和儿子的福气。唉,这么深夜了,她还一再惦记着我,还是像以前当佣人那样勤肯劳作,丝毫没有富贵人家少太太那种矜持傲慢、趾高气昂的脾气。这么好的媳妇,我这当妈的也应该听听她的话。不然,会伤了她的心的,那样的话,对肚里的胎儿生长也不利。

吴玉娇想到这儿,她再也没有心思呆在这里了。她把盖子重新盖好,对在座的各个牌友说:“韦老板,今晚对不起了,天不早了,我该和二妹一块回去了。”

韦老板、店小二和另一个牌友面面相觑,打麻将正在兴头上。没想到吴玉娇这么经不起杨二妹三言两语的柔情劝说,说走就走,真是扫兴。但是,吴太太执意要回家,他们也没有法子。不管是赢是输,各自只好拣起放在自己的桌子前面的钱,不欢而散。

吴玉娇和杨二妹刚刚跨入家门口,“当……当……当……”墙上的八卦钟清脆地敲响了十二下,已经是深夜12点了。

杨二妹早就替吴太太驱赶蚊子,放下蚊帐。她返身走入厨房,打一盆热水叫吴太太抹把脸。吴玉娇洗完脸,见杨二妹静静地站在她身旁,等着把脏水端去倒掉。她放下毛巾,说:“二妹,你忙了一整天,又是批改学生作业,又是忙着做家务活,你怎么不自己先上床睡觉哇,会把身子累坏的。”

“妈,我干活干惯了,这点事儿累不坏我的。再说,你不睡,我这当媳妇的又怎么好意思自个儿先躺下呢!”

“你呀,真是傻瓜!你又不是以前乔老爷雇来的佣人。你如今已经是我的儿媳,一家人不说两家子话。”吴玉娇拉过一张凳子,叫杨二妹坐下,揭开面条碗的盖子,说:“你也来吃点,我吃不了这么多。”她自己返入厨房,拿一只碗和一双筷子来,用筷子把面条分摊成两小碗,还有意夹起整只鸡蛋黄放在杨二妹的碗内。

杨二妹看见吴玉娇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那份热情慈祥的模样就跟自己的亲身母亲一样似的。顿时,她心中一热,只觉得眼眶内有一团热乎乎的泪珠儿在打转。她捧起那碗面条,久久地盯住那些黄白相间的蛋花,不知什么时候,打转的泪珠儿断了线似的一下子滚落在蛋花上。

吴玉娇吃得很香,她看见杨二妹还在楞呆站,催促她说:“傻丫头,还发什么楞呀?快吃吧,不然面条就凉了!”

杨二妹心里感动得不知说什么才好。她不想解释,也不想推辞了,她从内心感受到,吴玉娇的这份言行举动不是做作出来的,而是一种母亲疼爱女儿那种所特有的自然流露出来的感情。这种感情是赤裸裸的,坦诚真挚的,不需要任何伪饰,而强装出来的虚假的表情总能让人感觉到恶心、讨厌。

在吴玉娇亲切慈善的目光下,她愉快地把碗中的面条吃光了,连沾在碗边的汁水一点不剩地喝个精光。面条虽然也和平常一样煮熟,和平常一样加配料,但今晚吃在嘴中,感觉特别不一样,口味特别醇美。

杨二妹放下面条碗和筷子,看见吴玉娇仍然一眨也不眨地盯视着她。杨二妹感到好生奇怪,不解地问:“妈,你今晚怎么总是这样看我啊,我脸上、身上有哪些地方不顺眼呀?”

她说罢,低下头来,东看看,西瞧瞧,却找不到半点破绽。

“二妹,你别看了。妈看你,不是别的意思,而是觉得你太好了,阿仁能够娶你落户到我们乔家,是他的福气,也是我当妈的福气。”

吴玉娇用手拨弄一下杨二妹鬓角的一绺点乱发,亲昵地说,“嗨,可恨那个该死的老爷,不识好歹,差点儿把你给糟遢了,差点儿把你这么好的妹仔给赶跑了。二妹,以前乔老爷有得罪你的地方,我替他向你认错了,啊?”

杨二妹听她说的如诉如怨,心中禁不住热流滚滚。她一把抱住吴玉娇的脖子,把头埋在她的肩胛上,感慨地说:“妈,你别说了,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老爷他临死前也留下遗书,向我悔过祈罪了。我再怪他、恨他,总不能去挖他的坟头,把他的骨头挖出来唾上几口唾沫呀!

“不管怎么说,我以前是个流浪妹,也全靠老爷他收留下我,让我不再遭受风吹雨打,多少少也让我有个栖身的地方。如果不是老爷好心收留我,我哪会有今天,兴许还是个衣襟褴褛,一字不识的流浪女呢!

“妈,以前的事你以后不用再提它了,我也不会去想它。自从我嫁给少爷后,我感觉到我已经开始了一种新的生活,开始懂得应该怎样做一个真正的女人了……”

吴玉娇感到肩胛的衣裳透过了一团热乎乎的东西,润滋在她肩膀上的肌肤。她知道,杨二妹这番话说得真正动了感情,泪珠儿伴随着她内心的感受一起流出来,淌湿了她的肩胛。

她从来没想到杨二妹对她全家人隐藏着如此深沉的感情。即使是乔老爷凌辱了她,她也把对老爷的那一段怨恨深深地埋在心灵深处,就像被黑牯岭大石山的石头重重地压在十八层心灵深处。

想到这些,吴玉娇心潮起伏,她支起杨二妹的脸,用手帕替她把眼角的泪珠儿轻轻抹掉,说:“二妹,你真是天底下最好的闺女。往后,你如果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儿,尽管跟妈说,啊!这儿就是你的家,你就像我的亲生女儿一般。”

“妈,你真好!”杨二妹又一次激动地轻轻地唤一声。

“当……”八卦钟又敲了一下,已经是深夜12点半了。

杨二妹放开吴玉娇,捡拾起碗筷要去厨房洗。吴玉娇连忙从她手中抢过碗筷,说:“你歇歇手,让我洗吧!”

杨二妹知道吴玉娇是真诚的,她也不再说别的,就把方才那盆洗脸水端起来,跟在吴玉娇后面,两人一块走入厨房。

从厨房回来,吴玉娇解开外衣,准备上床睡觉,只是方才听了杨二妹倾诉的那番话语,哪里还有半点睡意。她见杨二妹即将步入她的卧房,想了想,急忙唤一声:“二妹,你过来一下。”

杨二妹不解其意,走过来:“妈,你还有什么事么?”

吴玉娇身上只穿着一件薄如蝉衣的短袖衫。虽然已是徐娘半老的年纪,仍不失丰腴饱满的妩媚,她的两只圆香从浅白色的衬衫里胀鼓鼓地映衬出来,半圆球状的前端隐约两点暗红。她一提拉住杨二妹,说:“好闺女,妈一个人睡,感到太寂寞了。今夜我想叫你跟我作个伴儿,?!”

杨二妹见她一副真诚慈善的表情。因此,轻轻地答应她的恳求。

杨二妹拿来自己的枕头,放在吴玉娇的床上,她脱掉外衣,然后把桌子上的汽灯关熄掉,钻入吴玉娇的床上。

吴玉娇侧过身,紧紧地偎靠在杨二妹的身旁,她似乎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母性不知怎的一下子爆发了出来。在这之前,她只是仅仅把杨二妹当作是儿子的老婆,从未萌生出是自己亲生骨肉的那种感觉。而今晚此时此刻,她浑身充满了那种维妙维肖的母性所固有的天生的本能。

她不时用手轻轻地抚摸着杨二妹的已经隐隐隆鼓起来的肚皮,她感觉到手感很柔滑,就像当年自己怀孕的时候自个摸自己的肚子时所体验到的感受。那种感受是甜蜜的、亢奋的。她一边摸,一边问:“二妹,有三个月了吧?”

“妈,已经差不多四个月没有来那种东西了。”杨二妹羞涩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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