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支持微信或下载APP继续阅读

微信扫一扫继续阅读

扫一扫下载手机App

书城首页 我的书架 书籍详情 移动阅读 下载APP
加入书架 目录

民国传奇:盗取天火的大亨 第一卷 第11章 敲曝你的头!

一颗颗汗珠从他的额门上淌下来,浸得他的眼睛很不好受。他用手抹一下,使劲一甩,一串串汗珠从手掌心甩出去。又干了一会儿,他感到有些累了,便对大伙叫道:“阿民,强仔,大家累了就歇一下,等一会儿再干!”

听到杨厚实的吩咐,一个个放下工具,不管三七二十一,就顺势躺在地板上。大概是太累了,谁都不想开口说话。采空区如果没有油灯的光亮,这里静谧的气氛简直就象是一座墓穴。

不多久,从窿口外面由远而近渐渐地传来了声音,这是拉煤出外面的伙计爬进来发出的音响。

杨厚实躺在地上,转过身,看见有人回来了,因见光度太暗,对方的面孔又黑,他辩认不出是谁,便没名没姓地问一句:“喂,伙计,拉得多少煤出去啦?”

对方没有吭声,杨厚实以为他没听见,又问一遍。

“大概有两千斤了吧!”

从回答中听得出这是住在镇榕树旁边小名叫做狗儿的小伙子。杨厚实对他说:“狗儿,先歇一会儿。”

小伙子没有吭声,仍然把装满泥箕的煤缓缓地拖出去。杨厚实待他爬出去后,称赞了一句:“这狗儿干活还是颇勤快的!”

韦老六说:“勤快是勤快,可就是个闷头鸡。听说几个月前媒婆给他介绍个媳妇,人家姑娘问他好几句,他半个屁也不放。于是,那姑娘找个借口走了。狗儿最后对象没对上,回到家中喝了一瓶闷酒,整整睡了一天。”

说到喝酒,杨厚实内心不由得又翻起一层波澜。那天在酒楼喝醉后,在客栈吐得满地都是。当时,他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只觉得头重脚轻,头脑痛得要命。这辈子,恐怕是头一回尝到醉酒的滋味。

迷迷糊糊中,他感觉到有人把他身子托起来,一股甜丝丝糖水滋润着他干枯的嘴唇和几乎冒烟的喉咙,他喝了一口又一口,觉得这糖水简直比甘泉还要清澈甜润。

他在朦胧醉意中,感觉到有一对柔软的物体在自己脸庞上不时来回磨蹭,让他感觉到很舒服。他微微睁开眼睛,才发现是方嫂在给他喂糖水时,垂落下来的两只胸部紧紧地挨着他的手背上,随着她的喂食动作,她的胸部不时在他的手背上磨过来,蹭过去,痒丝丝的,真的好爽。

如此般的近距离,杨厚实闻到了从她胸脯前散发出来的阵阵乳香,他忍不住频频咽口水,紧接着轻轻地摩挲了一下。

方嫂以为他还要喝糖水,给他喂了一口又一口。忽而,她的身体内不由产生出一阵细微的快感,这种快感是从她的胸部上传到她的大脑皮层上来的。这时,她低头看了看,发现自己的圆香低垂着,正巧坠在他的手上,他的指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轻轻地柔摸了丰满的球状体。

她希望这样的快感久久地停留在她身心上,于是,她装作没有发现的样子,让他久久地抚摸。她怕她做出表示来后,这个害羞的汉子脸红了,不好意思了,立刻停止他的动作。这样,他对她第一次亲密的动作可能就这样突然中断了。

想到这儿,这个有心计的女人没有吱声,让他继续抚摸下去。起初,她每盛一匙更的糖水,总是满满的,为了延长时间,她只盛半匙更。

杨厚实没有睁眼睛,也故意装作醉意醺醺的样子,继续用手轻轻地在这个女人的高耸的圆香顶端轻轻地摩娑,摸着摸着,他突然感到仿佛一座火山喷发……

突然,方嫂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臊腥气味,她顿时意识到,这个汉子竟然泄了。

蓦然间,她既兴奋,又产生出一种莫名的失落感和遗憾。她在内心半嗔半恼地埋怨道:“大哥,你为什么都明明白白地向我提出要求呢,你难道还不知道我的心吗?我会随时随地给你的!”

杨厚实体内的欲火渐渐消逝后,他也悄悄地停止了动作。他好想爬起来,到卫生间清洗一下,换上干净的短裤衩。可是,方嫂在他身边,他又不好意思当着这个女人的面到卫生间换掉弄脏了的裤衩。

如果她要问我是怎么回事,我如何回答她呀!这毕竟是男人总尴尬的问题。因此,他只好忍耐下来。

方嫂迅速悄悄地看他裤裆处一眼,发现他的长裤真的湿了一块,这个汉子第一次接触她的身体,储存已经久的岩浆份量肯定很多很多,如果这些把这东西比作甘霖,浇灌在她久旱的田地里,保证会让她的心田浇得湿个透,让她爱情的秧苗生长得更加茁壮茂盛!

唉,错过了一次极好的机会。她不由深深在心中暗暗叹息。

之后,她故意埋怨他道:“瞧你,喝不了那么多酒就少喝点嘛,干嘛喝醉得分不清天南地北,连裤裆都让酒给洒湿了,这样会伤害身体的。”

一声声温柔亲昵的话语传入杨厚实耳鼓内,她那熟悉和甜润的声音就象妻子正在数落丈夫。他内心一阵激动,于是渐渐睁开眼睛,说:“方嫂,你……你来啦……”杨厚实内疚地想挣扎起来。

“别动。”方嫂轻轻地按住他。

他找借口说:“我小便急了,想去……去屙尿。”

方嫂只好帮助拉他起来,她知道他想到卫生间的目的,于是,她装作不知情地样子,叫了一声:“哎呀,喝那么多酒干嘛,你方才是不是已经把尿拉出来了,你瞧瞧,连裤裆都弄湿了!”

杨厚实感到挺尴尬的,不好意思地辩解道:“哦,我想起来了,都怪方才喝酒的时候,是韦老六这个家伙不小心把酒洒泼在我的裤裆上的。”

“那就快点去换下来吧。”于是,方嫂帮他拿出干净的裤子,让他到卫生间去更换。

杨厚实艰难地站起来,可是行走时还是摇摇晃晃的。方嫂怕他走不稳跌倒了,温存地对他说:“我扶你去卫生间吧。”

于是,她搀扶着他,走出房间,到客栈公用卫生间去了。方嫂帮他把裤子搭放在衣架上面,然后出来。

杨厚实在卫生间里面脱离下裤子,他暗暗思忖:“幸好方嫂没有注意到他方才的举动,要不然就更加尴尬了。”

他想起方才自己辩解是韦老六不小心把酒洒泼在他的身上,方嫂竟然相信了。女人就是容易哄,三言两语就把她哄得当真的了。

眼下,他回忆起方才大脑皮层突然产生的快感,那可真是说不出口的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仿佛电流一般触及他的神经系统让他在一刹那之间突然而至的无法形容的爽快。以往他是从来没有在大白天意识清醒的时候经历过,有过的则是在梦境中迷迷糊糊的感觉。

当他轻轻抚摸方嫂的胸部时,那真是一种今生之前没有体验过的快乐享受,很柔软,极富于弹性,他很想把她的衣裳脱掉。然而,他遏力压抑住了身体内萌发出来的原始的冲动。

不料,由不得他控制的兴奋突然如同决堤急湍的洪流,一泻万丈……

他在卫生间里匆匆洗干净裤子,出来了。方嫂仍然站在门口外面等着他。

他说:“你怎么还在这儿等我啊?”

她微笑道:“我怕你在里面万一摔倒了,好进去帮助你!”

“回去吧,洗了一盆冷水澡,感觉头脑清醒多了。

“你呀,以后喝酒的时候一定要克制自己的,喝醉了于身体健康无益!你说是不是呀?”

杨厚实从方嫂的目光中看到了她正在责备他的那种神态,她对他如此慈爱,好似母亲那样精心护理自己的孩子一般深清。他觉得眼眶一阵灼热,只好老老实实地“嗯”一声。

第二天醒来,杨厚实觉得自己好象生了一场重病,浑身软绵绵的。他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让滴酒沾唇了。可是,到了晚上,方嫂却从碗柜拿出一瓶玉米酒,斟满一小杯,慎重地递给他,他愣怔地看着她,双手一动不动。

“喏,怎么不喝啦?”方嫂甜甜地问道。

“我……我发过誓啦!”

“傻瓜,适当喝点酒有好处,只是不要烂饮就行啦。”方嫂半嗔半怜地说,然后将小酒杯塞在杨厚实手里。

杨厚实望着方嫂那双充满情意的眼睛,他早晨的发誓瞬间又在她的视线下化成泡影。当然,他会永远记住她的话,她让他喝多少他就喝多少。直到昨天晚上,方嫂买回的一斤米酒还剩下小半瓶。

搁在煤壁的一盏小油灯的火苗惚惚地窜动几下,欲灭未灭。火苗渐渐微弱下去,不到一袋烟功夫,这盏油灯终于熄灭了,采空区顿时显得黑暗了许多。

“阿民,豆油带进来了没有?”韦老六问道。

杨厚实说:“别添油了,点另外一盏灯吧!”

程一民拿起另一盏灯,拿起灯草芯凑近亮着灯的火苗,点着后,重新放在方才那盏油灯熄了火的地方。

阿眯哥拖着泥箕进来,他来到杨厚实跟前,指着烂了底的泥箕直发牢骚:“领班,你看看,这些烂箕叫我们怎么拉煤出外面?一路拉一路漏,漏了不要紧,要紧的是大腿、胳膊都被洒落的煤粒磨脱了一层皮,磨地板上的煤粒、小石头磨得肌肤一阵阵的痛疼。你去跟乔经理反映一下,能不能换一些好的泥箕。”

杨厚实看看这些烂泥箕,心想,整天拖来拖去,好泥箕也拖不了几多趟煤,最好的办法是用木板子制成小车子,底部安上轮子,这样既省力又耐用,同时还能够多装煤,加快送煤出去的速度。对,就这样。于是,他将自己的想法向在场的几位工友提出来。

“好哇!下班后我马上就回去叫我爸爸明天帮忙制做一辆小木车,我家里还有几块木板。”小南听罢,立即抢着说。

“我家里也有三、四块木板。”程一民附和道。

“他妈的,我也有一根圆木头,可以用它锯一节节的做成轮子。”阿眯哥一开口就是离不开粗言烂语。

杨厚实听完大伙的议论,最后说:“小南,你回去后叫你父亲尽快把车子做出来。另外,我再向乔经理反映,叫农具厂加工一批独轮车,让各个窿口都能使用上这种简易的运煤工具,减轻大伙的体力消耗。”

提到用木轮车运煤,一个个劲头实足,似乎忘记了疲倦,于是,又开始干活。这一班,他们轮番挖煤、运煤、挑煤,到下班一算,平均工效比以往还高。

上夜班的工友来接班了,杨厚实他们收拾好工具离开了一号窿口。

杨厚实、程一民、狗儿等人来到伙房,舀起冷水咕噜咕噜喝起来。大伙流了一身汗,喉咙渴得要冒烟。程一民喝足冷水,抹一下嘴唇,张口就问:“肥婆,晚饭做好了没有?”

肥婆就是韦老六的老婆,上星期,乔克仁找到韦老六,对他说公司准备招聘他老婆到山里当火猫,同意不同意让他老婆进山。如果没意见,晚上下班后回去就跟妻子说一声,让她做好思想准备。

韦老六下班回家后,喜孜孜地连声喊:“老婆,老婆,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他妻子扭捏着鼓嘟嘟的屁股走近到他身边:“老六,你叫老娘有什么好事啊,看你满脸笑嬉嬉的?”

“嘿嘿,告诉你,太阳从西边出来照进我们家了!”

“噢,你今天是不是赌赢了,捞了好多好多钱哇?”

“瞧你说什么呀,我刚从山里下班回来,一身黑不溜瞅的,我就是进赌场,人家也嫌我一身臭汗呢!”

女主人揪住一下他的耳朵,催问道:“有好事就快点说出来,别把老娘胃口吊得高高的!”

韦老六急忙捂着耳朵,连声叫唤:“快点松开手啊,我的耳朵要被你扯掉了!”

“你先说,说完我才放手。”

没法子,韦老六只好忍着疼痛,说:“方才在山里,公司经理找我说,打算招聘你到山里做火猫,你想不想去?”

“叫我到山里给你们工人煮饭?”

“是的,乔经理说了,只要你愿意,等到山里搭起工棚后,工人以后就吃住在山里,不用来回走路上下班,免得太累了。”

肥婆一听,欢喜地跳跃起来:“真的啊,就是说让我每天三餐给工人做饭炒菜,好哇,这样每天把菜炒熟后,我都可以先尝尝口福了。”

“是呀,这难道不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么?”韦老六欢喜地说。

“没想到乔经理这么看得起我,让我到山里做火猫。”她稍顿一下,感觉奇怪地说,“镇上不是有年轻漂亮的肖英姑娘么,不是还有端庄娴慧的方嫂么,怎么偏偏招聘我呢?”

“是呀,开始我还以为我听错了呢!”韦老六附和道。

这个女人沉思片刻,接着说:“噢,是不是因为乔经理看中了我这身肥嘟嘟的肉,或者因为迷上了我胸前这两团圆鼓鼓的大胸部?”她语毕,情不自禁地用手往上托了一下下垂的圆香。

韦老六一听,微嗔她一句:“你别臭美啦!就凭你这两个圆嘟嘟的大胸部只能叫做肉堆,一点美感也没有!除了我老六,镇上会有哪个男人会对你想入非非呀!”

她不服气地哼道:“呸!我就不信,等到我进了山,非把那帮挖煤的汉子弄得神魂颠倒不可!”

“你敢胡来,小心我敲曝你的头!”

肥婆听见韦老六警告她,丝毫也不畏惧,说:“你敢敲我,到时候看是你向我求饶,还是我向你求饶呢!”

韦老六在家里向来就是“妻管炎”,他怯懦地说:“本来我是不想让你进山做火猫的。”

“为什么?”他妻子追问道。

“后来我细想了一会儿,就觉得你进山也好。”他解释道,“一来每天晚上只要我不上夜班,就可以在山里抱着你美美地睡觉了,身边有个女人,多爽啊!二来呢,你做一份,多多少少能够挣一点钱,改善家庭生活;第三点呢,考虑到如果我经常在山里过夜,怕你一个人在家里守空房,一旦熬不住了,跑出去找野男人……”

他这句话还没有说完,肥婆恼怒地再次揪他的耳朵,吼叫道:“什么,你敢说我跑出外面找野男人?呸,我倒是怕你在山里找野鸡婆呢!”

“嘿嘿,人家跟你说玩笑的嘛!”

肥婆加重语气严肃地警告他:“你再,到了山里我宁愿睡空床,也不给你近一下身子,就把你老二吊得高高的,看你奈何得了我!”

韦老六最怕老婆在房事方面对他施展冷暴力,以往他稍不听从她的话,这个女人就拿她特有的武器维护自己的威严,迫使这个在外凶巴巴的男人回到家中就象一只温顺的猫咪。

“好好好,我不说了,什么都听你的!”

韦老六的老婆终于进山煮饭了。她的年纪40岁上下,徐娘半老,却显得风韵犹存。她第一天进山做饭,忙上忙下的。以往在家里只做两个大人和两个小孩和韦老六老爸五个人的饭。眼下开始学做大锅饭,确实不容易。

她为了让大伙一下班回来就能吃上晚饭,下午4点多钟就开始动手忙碌起来了。当然,这顿晚饭并非是大米饭,而是工人们从家中带来少量的碎玉米、红薯干、黄豆等杂粮。自然青菜类也少不了。她把玉米、红薯干和青菜合在一块煮了一大锅粥。

为了让工人晚餐后耐饿,她特意少放些水。把粥煮得比较稠。

这时,肥婆揭开大铁锅的竹篾盖,吩咐说:“玉米粥煮好了,每人一大海碗,谁也不准自个舀啊,否则来晚的伙计就没了!”

刚刚从窿口下班回来的这群汉子,一个个黑得如同墨池爬出来的黑鬼,浑身不仅是臭熏熏的汗水,而且又是脏兮兮的煤粉。可是肚子饿了,谁也顾不得洗不洗,干净不干净的,打算先填饱肚子再说。

阿眯哥走进厨房,笑眯眯地问:“肥婆,今晚做什么好吃的没有哇?”

女人听罢,微微嗔恼道:“肥婆是你叫的吗,你要叫我肥妹,或者叫我靓妹。”

“靓妹?”阿眯哥笑得弯不起腰肢,乐得合不拢嘴巴,“我的乖乖,如果你是靓妹,阴沟里的瘌蛤蟆也是精品靓妹了!”

肥婆不服气地把鼓嘟嘟的圆香挺到他面前,大声说:“不管你说我靓不靓,反正我的这对丰满的宝贝就比你老婆的洗衣板靓!”

原来,阿眯哥的老婆长年有病,身体羸弱削瘦,胸部几乎割不出二两肉。他经常在几个汉子面前埋怨自己命苦,这辈子还没有摸过女人一对胀鼓鼓的圆香。平时在街上看到那个女人的圆香鼓鼓的,他就有一种想摸一下的冲动。

肥婆一语挑中了阿眯哥的命脉,他一时无言以对。

这个女人的话音刚落下,厨房里一群挖煤汉子“轰”地一下笑起来。

不知是谁捂着肚子乐道:“呵呵呵……阿眯哥,你快点想法子吃点肥婆的豆腐吧,别饿坏了哦!”

肥婆倒是爽朗地说:“谁想吃我的豆腐我都没意见,我就是偏偏不给阿眯哥吃,看你如何奈何得了我!”

现场的这群黑汉子笑得更欢了。

程一民抹一把因为大笑流淌出来的泪水,捂着肚子说:“嘿嘿,还是经理懂得理解男人的心,特意聘用靓妹来给我们做饭,下井挖煤再辛苦再累,回来和靓妹逗乐一下,浑身一点也不觉得疲劳了!”

“是啊!难怪人家都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今天我真的亲身感受到了!”

韦老六老婆听见程一民叫她靓妹,高兴的不得了。于是,她从伙房角落搬出一只只大海碗,首先盛起一碗粥,在粥面上夹起青菜和豆角,随后递给程一民,显得特别亲切地说:“阿民兄弟,这是你的,多吃一点,吃饱了好有力气挖煤,不饱的话我再给你添上。”

程一民半逗半笑地说:“靓妹,你对我这般好,阿眯哥要吃醋呢!”他说完,向阿眯哥做了一副鬼脸。

阿眯哥脸上很无奈。

肥婆一本正经地说:“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

她说罢,盛起一碗碗粥,分别给大伙儿递上。

杨厚实看了看,他们这个班的伙计觉得好象少了谁,于是就问:“喂,小南呢,他没出来吗?”

阿眯哥回答道:“噢,他回镇上去了。”

杨厚实立刻明白小南回家的原因,他自言自语说:“这孩子,说回去就回去,再急也先吃点粥再走也不迟嘛!”

轮到最后一个人,也就是阿眯哥了,肥婆只给他盛大半碗粥,而且只给他一点点菜。

阿眯哥一看,忍不住叫起来:“怎么只给我半碗粥啊,这一点点粥叫我怎么吃得饱啊?”

肥婆吼道:“叫什么叫,怕吃不饱就回家去啃你老婆的洗衣板去!”

“气死你了,你这是故意利用手中的权力对我打击报复,我要强烈抗议!”

“好哇!谁让你那张嘴不会说话,老娘我就是要让你记住,待人尤其是对待女人,一定要尊重人家的自尊心。人家阿民兄弟就叫我靓妹,对女人说话嘴巴就要甜一点,知道没有?”

杨厚实走上前两步,对她说:“韦嫂,别生气了。女人生气的话容易衰老,我替阿眯哥向你赔礼道歉了!”

肥婆听见杨厚实叫她韦嫂,感到很亲切。这些年来第一个叫她“韦嫂”的,应该就是杨厚实了。于是,她感激得一下子消化了肚子里的怨气。她拿起勺子,又舀了小半勺粥,添加在阿眯哥的碗里面。随后,她重重地说:“看在杨师傅的脸上,给你多吃一点,明天下井好干活!”

大伙端起粥碗,一个个走出伙房,到外面的荒草地坐下吃。晚餐很快就结束了。吃完粥,有的工人觉得太累了,连洗也不洗回到宿舍躺在床上就睡。这床铺,其实就是木板铺在地上,连草席也没有。十几个人挤在一间草棚里,地铺窄得连翻一个身的空位几乎也没有。

杨厚实拿起汗巾,来到乌龟洞山泉眼,打算洗个澡。可是人太多,大伙在那里排队等山泉水。涌出来的水量太少,根本不够工人使用。没法子,杨厚实只好用葫芦瓢舀半瓢水,淋湿黑乎乎的汗巾,先是抹一把脸和脖子,再等半瓢水用来擦背和胳肢窝。

他本想再等半瓢水洗洗汗巾上的煤粉和臭汗味,而在他后面的工友等得不耐烦了,一个个催唤道:“杨师傅,洗那么干净干嘛,反正明天一早又是当穿山甲钻煤窿的!”

“是呀,反正都是挖煤的黑鬼,又不是去相亲会女人,邋遢点没关系!”

“快点,快点,要想干净就回码头跳下红水河里泡,保证让你洗个够!”

杨厚实听到大伙都在催促他,也不好意思再等水了,便将手中的水瓢让给后面的工友。

他回到工棚,只见同宿的程一民、阿眯哥等几个人都睡下了。不知是谁打出的呼噜声一阵响过一阵,好象拉大锯似的。他们躺下不久就进入了梦境。

杨厚实很羡慕他们的睡意。

是的,梦境最容易消除疲劳,恢复精力。可惜,他没有这样的福份,每天晚上躺在床上,他许久也不能入睡。当然,脑子里的思绪多少都是他与方嫂的情缘有关。一时睡不着没关系,干了一天的活,浑身筋骨累得要命,他把汗巾往墙上一挂,也躺下了。

大伙睡在茅草棚里,简陋得连蚊帐也没有,只在地上点着一把青蒿用来熏赶山里的蚊子。

公司做出要工人在山里住宿的决定,这对杨厚实来说,他是很乐意的,其中主要原因是以后可以省出不少住客栈的钱。住在山里,虽然照顾不了方嫂,但他已经想好主意,待他到上夜班的时候,白天就回去帮方嫂干一下活儿,比如淋菜哇、挑水哇、做饭哇,农忙的季节还要帮她做点田里的活儿。

杨厚实躺在床上,浑身粘腻腻的,很不舒服。干了一天的重活脏活,没水洗个澡真是一种说不清的受罪。

不一会儿,同住一间的茅草棚的工友们陆陆续续从乌龟洞洗涮回来了。为了不影响他人的休息,谁也不想多说一句话,一个个象大山塌下来一般倒在床上,很快就呼呼响起了疲倦的鼾声……

方嫂从山里挑煤回来,累得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她回到家中,阿杏和小家才不在家。她知道,这两个孩子去淋菜了。

自从杨厚实他们在山里住下后,菜地的菜都是他们去料理的,比如除草哇、除虫哇、浇水哇等等。阿杏和小家才年纪虽然不大,但很懂事,喜欢帮大人的忙。所以,方嫂才放心地进山里挑煤。

她放下泥箕扁担,坐在草墩上直喘粗气。歇了一会儿,才进厨房找粥喝。她揭开饭桌上的竹篾罩,桌面搁着一只瓦盆,里面装有小半盆的粥水,太好了,她拿起木瓢,舀起就喝。连吃两碗,感觉肚子饱了,继续休息一会儿。

方嫂只穿着一件单衣,不知被汗水浸湿了多少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休息片刻后,才觉得汗津津的衣裳紧紧地与肌肤贴在一起,一点也不舒服。她本想到菜地去一趟,看看阿杏他们淋得多少了,后来又决意先洗一盆澡再去。

每天,阿杏他们都为她事先烧好一锅滚水。今晚,回来虽然晚些,但铁锅内的水依然热腾腾的,方嫂打好洗澡水,关闭厨房门,才开始解钮扣,脱掉衣裳,接着也把裤脱掉了。现在,她一丝不挂地蹲下身子,准备冼澡。

圆圆的木盆,盛着大半盆温水,水纹晃动一阵,渐渐平静下来。这时,方嫂发现水盆里面的水好象一面明亮亮的镜子,几乎把她的整个躯体倒映出来。

忽然,方嫂看见木盆里面的自己的身体还是那么洁白如雪,一对微微低垂的圆香还是那般丰满、坚挺。面孔、颈脖虽然被煤粉汗水浸弄得邋邋遢遢,但仍然遮掩不住当年美丽动人的丰韵。

她被水中的倒影惊呆了,她简直不敢想象自己的身段还有这般楚楚动人的姿色。几个月前,她也曾照过镜子,可是那时候是一张什么样的面孔呀,面黄肌瘦,神情忧郁,象一具刚刚出土的木乃伊。

是的,那时候,方哥刚刚死去不久,镇上的长舌妇们终日盯着她叽叽咕咕。她实在忍受不了失去男人的孤独感,忍受不了寡妇门前向她飞溅而来的口水。

如今,杨大哥给她带来了生活的勇气,带来了幸福的希望,使她在茫茫苦海中看到了一盏明亮的灯。进山里挑煤,虽然又苦又累,可是体力上的折磨只要睡它一个晚上,又能够恢复了,因此,只要精神愉快,干活再苦再累又算得了什么呢?

方嫂痴痴地看着水中自己的身段、优美的曲线,她实在不想破坏木盆水倒映出来的美丽的形象。

欣赏自己漂亮的影子,方嫂想起了当年自己年轻时做姑娘的快乐情景。那时候,她是村上公认的最美丽的一朵村花。许多小伙子在同伴之间羡慕地说:“嘿嘿,如果谁能娶上她做老婆,就是不吃不喝也是爽的。”

“不吃不喝,那你吃什么呀?”

“每天吃她的奶水呀,吃她的豆腐哇,这比吃什么都爽,你们说是不是啊!”

“呵呵呵……你这臭小子想的倒美,这朵漂亮的村花会给你吗?呵呵呵……你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少做点白日梦吧!”

“管她给不给我吃,做做美梦也是挺爽的哈……”

那群小伙子就是这样,没事干的时候,就拿方嫂做打逗笑科的话题,似乎觉得只有议论她的身子,议论她的美貌,对她想入非非,意淫一番,浑身神经就充满快感。如果少一天不对她进行一番yy,好象就过不去。

村上有一个流里流气的家伙,经常厚着脸皮向她求婚,甚至跪在她面前,死皮赖脸地说:“求求你,嫁给我吧。哪怕你给睡一回,或者给我摸一下你的圆香,做鬼也值了!”

方嫂气愤得把对方臭骂一顿。本来,她的性格向来温柔,可是面对那些人一而再、再而三的下流逗弄,她实在忍无可忍。

后来,为了避开那些臭流氓没日没夜的纠缠,她早早就嫁给外村的一个勤快善良的小伙子。那个小伙子就是方哥。

结婚快十年了,花开花谢,冬去春回。芳草依旧绿,方嫂的青春年华并没有随着岁月流逝而褪色多少。

这两个月来,因为心中有了爱,有了希望,因此这个女人的气色很快恢复昔日美丽的容颜,诱人的娇颜又呈现在她的脸庞。

一会儿,她抿抿嘴唇,做个鬼脸,鼻冀微微一动,故意向水中的影子嗔道:“你坏!你真坏!”

鼻孔呼出的气息将人中的影子轻轻地吹动一下,她的影子晃荡几下。不一会儿,很快又平静下来,水中一对妩媚的眸子重新静静地注视着她。

方嫂欣赏片刻,觉得身上的热汗已经消失去了。这时,她再次向她的身影做个鬼脸,嗔道:“我看你还坏,我看你还坏!”

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拍打木盆里的水,接着捧起一捧水往脸上抹,水影瞬间完全支离破碎了。

抹了几把脸颊、脖子上的煤尘后,方嫂才开始拿起浴巾一下一下地搓擦肌肤。不消一会儿的功夫,一盆水就没了。她觉得还不过瘾,还想再洗一盆,可是,缸里的水剩下不多,下河挑水太费力,将就一点就算了。

她擦干身体上的水渍,想拿衣服穿,才发现方才太匆忙忘了拿换身的衣服。真糟糕!她想,阿杏他们不在家,光着身子回房间取衣服不要紧。她探头出浴间,看看厨房侧边窗口外面没有人,于是,她象一只偷油的老鼠,躬着腰“溜”到厨房门口,正欲拉开门闩,突然又犹豫起来。原来,朝向镇上马路的大门敞开着,如果赤条条的出去,路上那么多人来来往往,万一让谁无意中瞧见,那不羞死人呀!

方嫂臊红着脸,又缩回洗澡间,想拿起扔在旁边的脏衣裳遮身。可是,她的手刚刚触对那件衣裳,只觉得一股酸溜溜的汗臭味猛烈地熏入鼻孔,呛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奇怪,方才没洗澡前穿在身上时,倒没觉得什么汗臭不汗臭的。而现在却觉得那股汗酸味臭得不得了,这样的脏衣裳怎能穿上身呢?不得已,她又把脏衣裳重新放下。

那怎么办呢?方嫂犹豫不定,身上的水气早已被风儿吹干了,幸得刚刚进入初秋天气,还不怎么凉,不然非要凉着不可。

“咦,我妈回来了!”

门口外,传来了阿杏的说话声。

“阿妈……”

阿杏还未进屋,就大喊大嚷起来。

糟,孩子们回来了,方嫂不由一阵暗暗叫苦。自己总不能一丝不着呆在厨房等阿杏她们睡着后才出去呀!

“阿妈……”阿杏跨入门口,又叫一声。小家才最先看见厨房门口关闭着,估计婶娘定然是在洗澡间忙碌着,于是,他制止阿杏道:“阿杏,别叫了!婶娘正在洗澡呢!”

屋外,孩子们放下水桶和扁担。接着,屋里静悄悄的,阿杏他们抬水淋菜太累了,正坐在草墩子上喘大气。

方嫂呆了一会儿,感到呆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她张口叫女儿:“阿杏,你过来。”

阿杏听到妈妈叫她,她感到惊异,阿妈怎的不出来,偏叫我过去呢?她好生奇怪,走近厨房门用手推推门板,门板在里面闩着。她紧贴着门缝,朝里面仔细地瞄一眼,什么也瞄不见。

“阿妈,你叫我什么事呀?”阿杏问一声。

方嫂探头出浴间,对厨房门口方向说:“阿杏,帮阿妈拿衣裳裤子过来,方才妈忘记拿了。”

“嗯!”原来是这么回事。阿杏转过身,从后门院子的竹篙上取下阿妈昨晚换洗晾晒的衣裳和裤子,然后重新返回厨房门前,见门口底下有一道缝,便把衣服从下面门缝塞进去,接着说:“阿妈,我把衣服塞进去了,你自己过来拿吧!”

说罢,阿杏离开那里。又坐在草墩子上休息。

方嫂看看窗外,外面天色渐渐黯淡下来,初秋了,天黑得快,于是,她依然躬着腰,小跑过去拿衣服。

方嫂穿好衣服和裤子,从厨房卫生间出来。方才在里面呆了好一会儿,感觉身体有点凉,幸好阿杏和小家才回来得快,不然她真的不知怎么办。

她看见阿杏和小家才热得满头是汗,阿杏的衣服被汗水浸湿了,她爱怜地抚摸着女儿的头:“阿杏,你累了吧?”

阿杏轻轻地“嗯”一声。

“婶娘,我不累。”小家才装出大人的口吻说。

方嫂苦笑一下:“还说不累呢,方才我在厨房里面还听到你们咻咻喘气的声音呢!”

小家才傻乎乎地笑。

“阿杏,你们把菜地淋完了么?”

阿杏说:“嗯,我和家才哥下河边抬水,抬了好多遍呢,昨天没有淋过的青菜今晚全都淋了一遍水。”

“以后到河边水,要小心点哦,别掉到河里。”方嫂提醒两个孩子道。

“妈,我们是在河滩的水洼里舀的水,不会掉下河的。”

“哦,这就好!”方嫂转过头望着小家才,关心地问,“家才,你饿了吧?”

小家才说:“婶娘,我和阿杏刚才吃饱后才去淋菜地的。”

“唉,大叔不在家,阿妈每天又要进山里挑煤,你们辛苦了!”

“婶娘,没关系,我和阿杏会把家里的活儿做完的,你就放心进山里挑煤!”

“好孩子,你和阿杏真是我的好孩子!”方嫂感动地说。

说罢,她到屋子后面的小院子收拾两个孩子的衣裳和裤子,叫小家才先去洗澡。小家才却让阿杏先洗。

看着这两个懂事的孩子,相处得那么亲密,方嫂心里突然萌生出一个甜蜜的想法。想着、想着,她情不自禁地笑了。

待两个孩子洗净罢,方嫂把他们的脏衣服和自己的衣服一块放入木盆,用洗衣板一件件搓洗。每搓一下,乌黑的污水顺着衣板槽流入木盆。如果是白天,方嫂就拿脏衣服到河边去捣捶。可是今晚天色黑了,仅有一丝黯淡的月光,到河边洗不方便。

方嫂家里没有洋碱。当时人们把肥皂叫作洋碱,这些日用品都是洋人生产的东西,一般穷人买不起。

幸好,红水河岸边除了生长着许多木棉树外,还生长着一种不知叫什么名字的树木,这种树木开花后结出一串串象龙眼一般大小的果实,乡亲们把这种果实晒干,用它的外壳来洗衣服,也能搓出一个个白泡泡,因此大家都喜欢叫它“洗手果”。

其实这种“洗手果”就是皂角树的果实,它含有一种碱性的物质,用来洗衣物,可以去掉一般的污垢。每年夏季这种果实成熟的时候,从树枝上掉落下来,镇上的乡亲就到树下拾起来,拿回家晒干收藏,留着专门用来洗涤衣物、蚊帐、门帘等。

方嫂从一只木盆拿起一颗剥开两半的“洗手果”壳,使劲地在自己衣服的衣领、袖口部位擦几遍,然后用力搓呀,搓呀,搓出来的泡泡是黑的,象一颗颗成熟的黑葡萄。

衣裳、裤子全都搓了一遍,方嫂拧干脏水,将衣物装在竹篮里,打算拎到河边去洗清水。她拾掇好一担木桶,交待阿杏他们几句什么,就拎起衣篮,挑着水桶出门去,等会儿顺便挑一担河水回来。

方嫂到河边后不久,肖英来串门了,她见两个孩子正在傻楞楞地坐着,方嫂人不在家,便问:“阿杏,你妈妈上哪啦?”

其实,肖英见方嫂不在家,已经猜出她是到河边洗衣物去了。不过,她为了打破屋内的沉闷气氛,故意问阿杏。

阿杏告诉她:“我妈到河边洗衣服去啦!”

“啊。”肖英白天她是到山里挑煤去的。刚刚洗完澡,换上一身干净衣裳就来了。

肖英进屋后,随便坐在床沿边,她见小家才很注意看她,好生奇怪,便问:“小家才,你怎总是看着我呀。”

小家才歪侧脑袋,闪动着眼睛说:“阿英姨,我觉得你好象我们村上的一位姐姐。”

“是吗?”

“是的,她对我可好啦!过去,她经常带我到河里抓鱼,或者上山采野果。”

“现在她还在吗?”

“去年底,她为了给她妈妈治病,迫不得已嫁给了外地的一个老财主。”

说到这里,小家才的语调渐渐低沉下来。看得出,他的心情是很难过的。

肖英不想再追问下去了,她为了活跃屋内的气氛,问阿杏:“阿杏,你妈给你缝好花衣裳啦?”

阿杏摇摇头:“哪有时间缝呀!我妈一天到黑忙这忙那,又是进山挑煤,又要为我们洗衣服,有时候还要淋菜、做饭。”

肖英说:“那阿姨拿回去帮你缝,好吗?”

“好哇。”阿杏很兴奋地说。稍顿,她又有点难为情。“可是你也没空哇,平时你也要进山里挑煤呢!”

“没关系,我今晚就是来帮你做衣裳的。”

“真的?”阿杏突然张开双臂,揽住肖英的脖子嚷起来,“哎呀,那太好啦!”

就在肖英和两个孩子说这说那的时候,方嫂挑着水从河边回来了。她进厨房后,把担子放下,不想再费力气把水桶提起来将水倒入水缸里,她觉得很累。

说实话,挑着一担水从河边爬上码头,就是一个大男人,挑一担水从河边爬上码头,也要喘气吁吁!何况方嫂个子比较瘦小,又刚从山里挑煤回来不久,如果不是这段时间以来身体渐渐康复,恐怕连一担水也挑不上码头呢!

她回房间,看见肖英来了,轻轻地跟她打一声招呼:“阿英,你这么快就忙通啦?”语毕,就坐在草墩上喘气。

肖英笑道:“呃,我一个单身女子,三洗两洗不就通啦!”她说得好轻松,好象没有进山挑煤似的。

方嫂歇了一会儿,就拎着满篮子的湿衣服到屋后院子去。她抖开皱巴巴的衣裳、裤子,一件一件晾在竹篙架上。晾完,她又转身回来,一边拾收床上乱糟糟的东西,一边对肖英说:“唉,每天早晚两头黑,忙忙碌碌,连家也不象个家的样子。”

“穷人家谁不是这个样子。”肖英不以为然地说。

方嫂叠好打补丁的床单,说:“虽说是这个样子,但人家还有个男人帮忙支撑着。不象咱一个寡妇婆,忙了这做不了那的!”

肖英笑了笑:“哟,瞧你说的,杨大哥他不是……”

“是是什么呀,他虽然是帮忙做了不少的家务活,可是如今进山里挖煤,吃住在山里,真的没法子。”

“不管咋样,他多多少少都能帮上你一把啊!虽然你与他还没有办婚事,可他也算是你的男人了啊!”肖英说。

“什么呀,只多算是半个男人而已。”

肖英疑惑地望着方嫂:“半个男人,这话怎么说呀?”

方嫂腼腆地说:“他来我家快三个月了,可是他……他连咱的身子碰都不敢碰一下。”她半是嗔半是怨地唠叨着。说完,她倏地感觉到脸颊一阵臊热,她不知道这句心里话是怎么窜出她的嘴巴的。

肖英劝慰她说:“你别怪他了,他这是尊重本地传统风俗习惯,这是没法子的。你就忍耐一段日子吧。等到你们俩正式拜了天地,进了洞房,到时候恐怕他会把你给吞了呢,你还担心他不碰你的身子!”

肖英话音落下,“扑嗤”一声笑起来。

方嫂连连拍打她的肩头,微嗔道:“你坏!你坏!恐怕你心里就一直想着早点让强仔把你给吞进肚子呢!”顿时,屋里盈满了两个女人的欢快笑声。

站在旁边的阿杏好奇地问:“妈,你和阿英姨笑什么呀?”

方嫂轻轻地抚摸一下女儿的头发,说:“这是大人的事,你别多问。”

阿杏鼓起嘴唇,嘟哝一句:“你不告诉我,等到大叔回来我就问他。”

肖英笑了一会儿,敛息笑声,认真地说:“好啦!好啦!不说这些了,白天你不是来叫我来帮阿杏、小家才剪衣样吗,布料呢?”她连忙换过话题,转移开阿杏的想法。

方嫂从木箱里拿出碎花格布料和另一块灰色布料,她把小方桌移近床边,让灯光明亮些,好照清楚布料。

肖英从口袋里掏出随身带来的软尺,先是叫阿杏站来,为她量尺寸,量完,又叫小家才站起来量。她把所量好的尺寸一一默记在心里。接着,她把布料展开在床上,用手轻轻地抻平,开始划线条。

方嫂和女儿、小家才三人屏息着,静静地站立在旁边观看。肖英手脚十分麻利地操动剪刀剪裁,很快,阿杏的衣样剪好了。

接着,她又开始剪小家才的衣样。方嫂略略抬起目光,只见肖英的侧面很俊美,眼睛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布料上的线条。屋内静谧得只听见“沙沙沙”响的剪布声。

煤油灯芯燃烧得差不多了,光线显得微弱下来。方嫂便拿起桌上的一根细竹签挑掉灯芯上的炭焦,灯光又亮堂了许多。

“喏,剪好了。”肖英把衣样拾掇好,一只手支撑一下有些酸累的腰肢。

方嫂称赞道:“阿英,你的手真巧,三下两下就剪好了!”

“呃,孩子们的衣样当然容易剪些。”

阿杏扯了扯方嫂的衣角,说:“妈,你怎么不叫阿英姨一起帮剪我大叔的衣样哇?”

本来,方嫂想叫肖英一起帮忙剪的,但又觉得不大好意思,打算过些日子自己再慢慢按照杨厚实的衣服的尺寸去剪。然而,阿杏不识事,却把事情抖露出来。她微微瞪女儿一眼,嗔道:“就你多嘴!”

肖英听到这话,马上说:“嫂子,你还买有杨大哥的布料是不?拿出来让我顺便剪嘛!”

“哎呀,那太麻烦你了!”方嫂抱歉地说。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反正我又没什么事。”肖英显出一副热心肠地说。

既然肖英这般热情,方嫂也不好意思推辞了,她再次打开木箱,把买给杨大哥做衣服的布料拿出来。

肖英抻平布料后,问方嫂有没有杨厚实的衣裳,方嫂说没有长袖的,只有一件背心褂。

“背心褂也行,我把尺寸放宽一点下剪。”肖英说。

方嫂把杨厚实的背心褂拿出来,让肖英比划着裁。

阿杏和小家才看着,看着,不由打起哈欠,方嫂见状,说:“阿杏,你们太累了,先上床睡吧!”

两个孩子起初不肯,可是没多久,睡意愈浓,实在熬不住了,不得不爬上床躺下。方嫂拿起葵扇,一下一下驱赶蚊子,给孩子们放下蚊帐。很快,阿杏和小家才就睡着了。

肖英总算又把杨厚实的衣样剪好了。方嫂转身进厨房,盛了一碗粥叫肖英吃,肖英推辞不吃。方嫂生气起来:“阿英,你不吃,就是嫌嫂子家太穷。”

肖英难为情地:“方嫂,你太客气了,我来帮剪一下衣裳布样是应该的。”

“应该是应该,叫你吃一碗稀粥难道也不应该吗?”

肖英没法子,就接过碗吃起来。吃罢,她对方嫂说:“我晚上没事,给一件衣服让我拿回去帮缝吧。”

方嫂说:“不用麻烦你啦,你白天挑煤够累的,晚上没事就睡早点,多休息一会儿也好!”

肖英说:“瞧你说的太见外了,麻烦什么哪?我一个妹仔家,睡多点睡少点没关系。我来缝小家才的。不然,你一针一线的,哪年哪月才能把这三件衣裳缝好。”说着,她伸手拿过放在床边的衣样。

“那太谢谢你啦!”

“你呀,太客气了。”

肖英动身出门了,方嫂也跟着出门要送她回去。肖英叫她不要送,方嫂说:“走吧,嫂子有些话在路上跟你聊聊。”

尽管夜色才刚刚笼罩大地不久,可是镇上的行人比以前稀拉了。往日,经常看到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在一起纳凉、聊天的情形。不时听到一阵阵笑语风生。山里人的日子虽然清贫艰苦些,可是乡亲们还是希望在夜生活中寻找一点生活的乐趣,弥补精神生活上的空虚。

眼下,整个清江镇每到夜里,胡同小街就显得冷清了许多。原因是去挖煤的男人如今基本上都吃住在山里,而白天到山里挑煤的女人和一些汉子回到家中,已经感觉累得要命。再加上又不停手脚地忙里忙外,干完家务活后,浑身上下的骨头累得都快要散架了,谁不想上床睡早一些,抓紧时间多休息一点,以便尽快恢复精力,翌日早上又继续进山里挑煤。

山里的人每天就是这样,累死累活,都是为了养家糊口,希望把日子过得好一些,滋润一些。

远处不时传来谁家的狗“汪汪”几声狂吠。很快,别的狗也跟着叫起来。

肖英家离方嫂家有一段路,并且还要穿过一条狭窄的小弄。这条小弄的路面是用石板铺成的,经过长年累月人们的行走,石板早已被磨得光光滑滑。

小弄两旁的房屋高高低低,错落有致。许多人家的窗户映射一丝黯淡的灯光,也有不少的窗户漆黑一团,不用说,这些黑灯瞎火的人家大概已经上床睡觉休息了。

方嫂和肖英并肩而行,她们仿佛两姐妹、两妯娌一般谈得那么亲热,一路上,两人的嘴巴一直没有停息过。

“阿英,你和强仔的事情打算什么时候操办哪?”方嫂关心地问她一句。

“你问我,我还先要问你呢!”肖英说。

“问我?”方嫂很爽朗地说,“如果不是囿于传统风俗的束缚,我恨不得明天就把婚事办了。早一点成为他的妻子,免得总是有个别人说三道四的。”

“真的,那你怎么不鼓起勇气,带头冲破旧的习惯势力呢?”

“我们女人原来就是软弱,在传统世俗势力面前,谁敢碰撞那一道厚厚的墙壁啊!”方嫂慑懦地说。

肖英说:“如果是我,说不准我真的要碰它一碰,看看谁能敢把我怎么样?”

“这千百年来的旧传统早就把人们的头脑禁锢得铁板一块,你若敢碰撞,非让你碰得头破血流不可,叫你在乡亲们面前不敢抬起头来做女人!”

方嫂之所以这样说,不是没有这样的悲剧。还在她刚刚过门不久,她就听说镇上有一个女人因为老公不幸染病身亡。那女人夜里耐不得寂寞,于是,偷偷与另一个男人好上了。不到半年时间,自己的肚子大了,结果她一上街就被许多女人唾沫飞口水,骂她是个骚狐狸。

夜里,还有人蹲在她的窗口下面,学几声令人刺耳的猫叫。清晨,她打开门口,门檐上挂着一只破鞋。那个寡妇感到十分受辱委屈,最后逼迫跳河自尽。

从此,那个女人的悲剧深深地烙在方嫂的心坎上。

后来,方哥遭遇不幸,方嫂脑海中瞬间自然而然地浮现起那个跳河自杀的寡妇的悲惨影子,她提心这起悲惨会在她身上重演。因此,她在心里很爱杨厚实,可是也曾几次却克制不了冲动的感情。

难怪有人说,爱情的力量是巨大的,谁也挡不住。幸好杨厚实是个十分理智的好男人,没有让她的冲动擅变成悲剧的引子。

方嫂和肖英沉默了一会儿,石板路面不时响起她们缓缓而行的低沉的脚步声。稍时,肖英转脸看见方嫂低着头,好象有许多心事。当然,她在想些什么,肖英完全可以惴测得出来。

“每天夜里,你一定在想他,对吧。”肖英用手肘轻轻地碰一下方嫂。

方嫂轻轻搡推一下肖英:“你坏,我才不想他呢!”

“想就是想嘛,干嘛要哄骗自己呢?再说了,天底下的女人哪有不想男人的。人都是有感情的,女人也和那些男人一样,他们每每见到女人就象猫儿闻到腥味,总想yy一番。”

“这么说,每天晚上你也在想强仔罗!”方嫂仿佛抓住了把柄,回敬肖英一句。

“嗯,你说的没错,我爱他,当然想他,这是正常的心理现象。”

“你想他什么呢?”方嫂好奇地追问。

肖英说:“可是我想他又有什么用,强仔好象木头人似的,根本不知道我的心。”

“怎么啦?”方嫂诧异地望着她。

于是,肖英说起那天她拿鱼到文庆强家的事。她来到文庆强家,强仔不在,只有文嫂一个人在编织泥箕。她打招呼后,便帮做晚饭。吃过晚饭,强仔还没回来,她就坐在那里等,原来,他和杨厚实等几人上酒楼吃饱喝足了。他回到家后,肖英跟他说了半刻钟,临走时,强仔只干巴巴地说了一句:“好走。”连门口也不出送她走一程。

“你说,他这种人是不是木头疙瘩。”肖英气恼恼地说。

方嫂说:“哟,人家强仔这是老实嘛!”

“该老实就老实,但象他那样老实到木头疙瘩一个,你说能不气人么!”

“哦,如果有一天他象发疯一样抱你、吻你,扒掉你的衣裳裤子,把你压在床上,那时候你就不会说他是木头疙瘩了吧。”方嫂笑了她一句。

听方嫂说的这般赤裸裸的,肖英一点也不反感,相反感觉到心中涌来一股甜蜜蜜的滋味,她真希望那一天的幸福时刻尽快来到她身边。

这时,她嬉笑道:“嫂子,没想到你现在有点坏坏的哦,这些话儿以前我从来没有听你说过呢!”

方嫂也跟着笑道:“现在就我们俩,私下不说点知心话儿,什么时候才说呀?再说了,女人心中有了自己爱慕的男人,想早一点成为他的妻子,和他进洞房呀!”

“嗯,你说的也是。”肖英略停一下,稍稍叹息一声,“唉,只是强仔太老实了,从来不敢轻易对我动手动脚。说真的,我好想让他抱抱我,亲亲我……”

“是不是也希望他跟你做那种事儿?”

肖英被方嫂的话语逗弄得一阵发热,她不好意思地轻轻推她一下,故意嗔道:“做什么事儿呀?”

“你别装啦,就是做那事儿。”方嫂把嘴巴贴在肖英耳边,把声音压得更微弱了,连她都差点听不清楚。

章节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