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支持微信或下载APP继续阅读

微信扫一扫继续阅读

扫一扫下载手机App

书城首页 我的书架 书籍详情 移动阅读 下载APP
加入书架 目录

民国传奇:盗取天火的大亨 第一卷 第13章 钻心的疼!

乔应天轻轻地捏了一把吴玉娇的脸蛋,说:“我的宝贝,你看我给你买什么好东西回来了?”

说着,乔应天站起来,走进房间,从手提箱内拿出一件半透明的白纱拖地裙,笑呵呵地说:“喏,500多块呢!”

吴玉娇接过来,往身上比试一下,为难地说:“哎哟哟,这不是人家做新娘才穿的婚礼裙么,叫我怎么穿得出去呀?”

“你管它什么婚礼不婚礼的,只要你穿的漂亮,我心里就乐意。”

“这裙子再漂亮也是在婚礼上亮相给贵宾欣赏的,婚礼结束后一般就收藏在衣柜底层了。难不成你想叫我再结第二次婚么?”吴玉娇调侃道。

乔应天说:“好哇,只要你想让大伙儿欣赏这漂亮的裙子,过几天我就再发几十份请柬下去,叫大家再来参加我和你的第二次婚礼!”

呈玉娇嗔他一句:“老爷,如果你这样做,全镇上的人都会说你发神经的,届时也会讥笑我是癫婆呢,我可不想让人家骂我是癫婆哦!”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杨二妹把刚做好的饭菜端上来,招呼道:“老爷,太太,晚饭做好了,准备吃吧!”

忽而,杨二妹看见吴玉娇手里拿着半透明的白纱拖地裙,惊讶地叫起来:“哎呀,太太,老爷给你买的这条裙子好漂亮,你如果穿在身上,就显得更年轻了!”

吴玉娇不好意思地说:“别拿我取笑啦,今年我已经40多了,怎么好意思装嫩啊!”

杨二妹转脸看乔应天,说:“老爷,你给太太买的这条裙子确实不太适合太太这个年龄段穿,如果是二十年前那就是绝对的漂亮!”

乔应天方才听了吴太太说的一番话,现在杨二妹也是这般看法,知道自己真的是买错了东西,只好自嘲地笑道:“当时在商场里我看见挺漂亮的,一时心血来潮,就掏钱了,男人买东西从来就没有象你们女人考虑得那么细心周全。算了,穿不上就当作收藏品好啦!”

吴玉娇说:“那不是白白浪费这几百块钱了吗?”

杨二妹说:“太太,暂时先留着,等到小姐嫁人当新娘了,就作她的陪嫁装,让她穿上这条漂亮的裙子风风光光的出现在婚礼席上,肯定夺走众多宾客的眼球!”

“嗯,二妹,你这主意也挺不错,好吧,就先收藏起来,到时候保证叫艳花意外地多几分惊喜!”

饭菜上桌后,杨二妹见乔艳花不在家,说说:“我去叫小姐回来。”

乔应天说:“算啦,别叫她啦,她刚刚换上一身漂亮的裙子,谁知道她跑到那个同学家疯去了。”

话虽是这么说,杨二妹不敢怠慢,她还是要出门去把乔艳花叫回来吃晚饭。再说,若不及时叫小姐回来,等会儿还得添麻烦,需要重新为她温热饭菜呢。

翌晨,乔克仁穿起一双胶底球鞋,带上一铝壶开水,背上一只帆布包。背包里装着自来水笔、笔记本、还有一把羊角铁锤。他要到黑牯岭附近的地形走一走,看一看,进行实地考察一下,以掌握有关的资料。

出门前,乔应天问他,要不要叫老四陪着去,以防遇到什么问题能够互相照应一下。乔克仁说:“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他去也没多大作用。”

母亲也语重心长地叮嘱他一番后,叫他在山里多注意安全,千万多加小心。乔克仁说:“妈,你就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晚上早点回家,别让妈为你担心哦!”

“嗯!”

乔克仁点头答应一声,就出门了。他来到小吃店,买了10只馒头,放在背包夹层,以备中午饿了好充饥。

公司开工快四个月了,前两天他才决定进行一次实地勘查,把掌握的资料撰写成调查报告,以便呈报广西省政府建设厅,请有关专家前来实地考察。不然,两手空空,如何请得动那些权威人士。

乔克仁沿着洒满煤粒的小路向黑牯岭方向走去。半路上,迎面碰见一辆装满煤的牛车,赶车的赵老头跟他打了一声招呼:“乔经理,今天背个背包上哪?”

“哦,打算到黑牯岭周围山脚走走看。”乔克仁平声静气地说。

已经是初秋季节,路边的野草不再象两个月前生长得那么茂密,鬼针草、野菊花枯萎了许多,裸露出光溜溜的茎。初秋的野外,开始呈现出凋零败落的景象。

乔克仁毫无心致欣赏秋景,他的思绪一直沉陷在如何加快发展公司规模的问题上。还在学校读书时,他就曾经立志于发展广西的煤矿产业。他从资料上知道广西省有个西湾煤矿,听说这个煤矿在清朝时期就有人开采了,只是矿井规模太小,直到目前年产煤也不过两万吨左右。

他一直渴望能够在广西新发现一个诸藏量较大的煤田,以便自己有个英雄用武之地。做梦也没想到,未来的用武之地竟然埋藏在自己的家乡,真是令他太兴奋了。

黑牯岭啊,黑牯岭,你真实的面目究竟是怎么样呢?难道你真的象一个漂亮的少女,千百年来一直被大自然的面纱紧紧地蒙盖着么?以致家乡的父老乡亲似乎对你总是感到那样陌生,那般疏淡,那般冷落,竟然招不睐人们对你的爱恋,对你的深情,对你的向往。

眼下,这个有作为的年轻人决心要做一个勇敢的探索者、追求者,揭开大自然的面纱,让黑牯岭露出一张美丽窈窕的面孔来,让家乡的父老乡亲紧紧地把她拥抱在怀里。乔克仁暗暗发誓,两只手不知不觉地攥成拳头,浑身的劲儿似乎在向拳头涌去。

他虽然出身在有钱有势的富豪家庭里,但他不象别的纨绔弟子那样骄横乖戾,不象他父亲那样飞扬跋扈,更不甘心安逸地过寄生虫式的贵族生活。他喜欢思考,喜欢打拼,喜欢向生活挑战,喜欢个人奋斗。他觉得,一个人活在世界上,就应该给世间留下一些有价值的东西,只有这样奋斗人生才有意义。

小时候,他就敬佩古代的有识志士,读大学期间,他更是崇仰那些用科学知识来挽救民族的专家。他常想,如果自己也能象他们那样,用自己的知识来建设家乡,振兴民族,报答国家,那也不枉活一世了。

乔克仁的两条腿迈得好快,山风一阵阵吹过他耳际。他觉得浑身因为赶山路显得一阵阵发热起来。于是,他解开西服前面的衣扣,让衣襟敞开。这样,才感到爽快许多。

快到黑牯岭山坳口时,他走岔开了。他打算到附近的山脚周围勘查一遍,看看还能找没找到裸露出煤田表层的地方,或者能发现一些显示构造煤田的地质痕迹。

此时,乔克仁心里很愉快,精力很充沛,他觉得一个富有生命力的希望已经深深地播入他心中那块肥沃的土地里。他相信这颗希望的种子一定能够冲破地表,生根、发芽,生长成顶天立地的大树。

乔克仁来到一条山沟底凹处,发现好象有人曾经在这儿挖过草药,刨出一堆灰黑灰黑的泥土。这堆泥土经过风化日晒,沉积出一种象盐一般的化合物质。他眼睛一亮,急忙蹲下身子,从背包中取出羊角锤,用锤刨几下那堆泥土。

他抓起一把,感到质地疏松,呈现出一些黑褐色的光泽。他知道,这就是煤泥。煤泥是由古代植物遗体在沼泽中堆积保存下来以后,在缺氧的水面下腐烂分解。分解后一些气体和水份逐渐挥发出去,剩下的物质就变成了煤泥。

这条山沟很狭长,下雨时,山洪顺着山沟飞泻下山,沟底的石块不时留下黄斑状的物质。乔克仁拿起一块布满黄斑状的石头,凑近鼻子闻一下,一股淡淡的硫磺味沁入他的鼻孔内。从这里的地势来看,他相信,脚下的这片土地肯定埋藏着许许多多的煤。

乔克仁离开山沟,又往前走了三、四里路,来到一座石山山脚下。这儿的荒草长得老高。他小心翼翼地拨开几乎盖没过他脑袋的荒草丛,慢慢地向前移动脚步。荒草茎和叶子长满细细的茸毛,茸毛粘在他的手上、脸上、脖子上,皮肤一阵阵发痒,弄得他很不好受。

忽然,他感到脖子上有一种火辣辣的感觉,不由伸手摸了摸。回过手来再看看手指,只见手指肚沾有一丝血迹。原来,他的脖子被锋利的草划破了口子。他忍着疼痛,坚持向山脚靠近。

他走着,走着,觉得地形呈波浪形状,一起一伏的。他知道,他来到了一处褶皱构造的岩层地带。这种褶曲基本形态有背斜和向斜两种,往往容易看到露出地表的煤层断面。走了一段路,他发现脚下的荒草再没象方才那样茂密,而是稀稀拉拉的形成一条两尺来宽的带子。

奇怪的是带子两边的草还是那样茂密,呈现出明显的分界状。见到这种的地形变化,他好兴奋呀!他暗忖道,兴许这地带就是背斜层。

于是,他放下背包,用力拔起几棵草,草根带起一团黑油油的泥土。他抓起泥土搓了搓,对着阳光映照一下,能够看到闪耀光泽的微粒。现实表明,这就是煤层构造的土质。

乔克仁一边走,一边仔细地观察。他不时蹲下身子,在硬抄本上勾勾划划。他根据附近的丘陵、山沟以及岩层走向,精心地描绘地形图。

不知不觉,日头偏西了,他又画完一张草图,忽而听到肚子一阵咕咕响,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吃中午饭呢。于是,他在一块比较光滑平整的石头坐下来,打开背包,拿出一只馒头就啃。啃一口,喝一口开水。走了一整天,这时他才开始感觉到两条腿确实又酸又累。

方才他一直处于兴奋之中,根本感觉不到饥渴和劳累。在野外用白开水啃馒头当作一顿午餐,这是他从未经历过的。虽然吃得简单,但是他却吃得好开心,吃得好香甜,吃得津津有味。他第一次品味到了辛勤劳动后的收获所带来的快感和甜蜜。

他一边嚼着干硬的馒头,使劲地咽下去,一边回味着以前自己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寄生虫式的生活,感觉到太可悲,继而心里萌生出一丝丝的愧疚。一辈子不劳而获,一年到头过着寄生虫式的贵族生活无疑是十分可耻的。

然而,如果叫他去过那种穷苦人衣不蔽体、食不裹腹的苦难日子,他绝对是不愿意的。他想,一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象寄生虫那样度日是可悲可恶的;可是,如果总是象牛马似的一看到头累死累活,流血流汗,吃不饱,穿不暖,那种生活又太悲惨可怜了。

因此,他希望凭自己的双手去创造财富,创造幸福,改变目前的贫困落后的状况,带领全镇的父老乡亲艰苦创业,过上基本富足的生活。只有这样,自己有限的人生才更加显得有意义。

他吃着,吃着,突然被吓了一大跳。“啊!”他一声惊叫,慌张得连手中的馒头也掉下地了。原来,一条马鬃蛇从他眼前窜过来,在他面前停顿一下,直到他被吓得惊叫一声,马鬃蛇才慌慌张张地从他眼前溜走。

乔克仁吃饱后,壶里的开水剩下不多了。他想,开水不能喝完,要留下些,不然等会儿口渴了喝什么呢?他在原地休息片刻,收拾好背包,动身向别的地方走去。

黑牯岭这一带,方圆几十里尽是石山。这些山峦险峻嵯峨,嵬危直立,山连着山,峰压着峰,纵横捭阖,绵亘不断,给世间以一种雄浑伟壮的气势。幽静的山谷,不时传来几声低沉缓慢的鹧鸪的叫声:“咕咕咕……”声音是那样的单调,更使人感觉到这是一处人迹罕至的荒山野岭。

此时此刻,乔克仁觉得自己简直就象一个探险家。他想起自己小时候,是个胆小如鼠的怕死鬼,晚上连门口也不敢出,生怕碰见什么怪物。一次在小学读书的时候,不知是哪个淘气鬼在他的书包里面放进一只癞蛤蟆,吓得他把书包扔到地上。

想起这些,他觉得好笑。眼下从表面上看,他象个纤弱的书生,面貌清秀,嘴唇不大不小,他的脸色显得白皙。尤其是他说话时发出的腔调不象其他男人的嗓门那样宏亮粗犷,富有滋性,而是显得有点象女性细弱的嗓音。这些似乎表明他是个弱不禁风的知识分子。然而,谁也没看得出他的气质是那样坚毅、果断、敢想敢干,那样威武有魄力!

乔克仁观察了好几处山坳,每一处的岩层结构都裸露出煤田的痕迹。他感到内心充满了信心和希望,他更坚定了自己的决心,一定要尽快地把这一带的岩层、水文地理、地形位置描绘出来,尽快把所掌握的资料整理出来,向省建设厅矿产勘测局汇报。

太阳渐渐偏西。在山坳下,太阳很快被高高的峰峦挡住了,一大片的阴影笼罩着山坳下的荒野。天色顿时显得很阴暗。

乔克仁随身带来的开水早就喝光了,他觉得口有些渴,摇几摇水壶,壶中空荡荡的。他咽下几口唾沫,又抬头看看天色,想想,时候也不早了,今天先回去,明天再到别的地方。

“呱呱呱!”一只老鸦悲凉地叫几下,落在一棵枯死的树杈上。

乔克仁颠簸了一整天,感到两条腿象灌满了铅一般沉重,浑身一点劲儿也没有了。他走着,走着,突然,不小心踩着一块活动的石头,“哗……”的一下,他摔倒了。

接着,他“哎哟”一声叫唤,一阵钻心的痛从右足踝迅速地移入他的心头。原来,脚被重重地扭了一下。

他咬住牙根,紧蹙眉尖试着站起来,“哎哟”,又一阵钻心的痛觉袭上他的心头,他忍不住又叫了一下,不得不重新坐下来。

他脱掉胶鞋和丝袜,仔细地看一下足踝部位的伤势,只见足踝很快肿起一个大包。他往手心吐几口唾沫,不停地反复揉摩伤势,以减轻一些疼痛感。

乔克仁坐在原地休息片刻,抬头看看四周,暮色渐渐笼罩山岗,这里增添了几分荒凉。他咬着牙,慢慢地支撑着站起来,折断旁边一棵小树枝,用来当作拐棍,然后一步高一步低,吃力地往回走。

“当!当!”墙上的挂钟敲响了八下,已经是傍晚8点了。

吴玉娇看看时间,有些焦急地说:“老爷,天都黑了,阿仁他怎么还不回来?是不是叫老四他们到山里去找找看。”

乔应天躺在竹椅上,慢慢地摇动,他沉吟半晌,才说:“山里那么大,路又那么远,谁知道他在哪啊?”

“我是怕他迷路了,或是出了什么事,不然他怎么还不回来呀?”

乔应天想想也是,于是,他开口喊:“老四、黄五……”

喊几声,没人应。接着,他改叫道:“杨二妹。”

杨二妹正在洗澡,听到乔老爷叫唤,匆匆忙忙抹干身子,穿好衣服出去。她来到客厅,慎小慎微地问:“老爷,有什么事?”

“你快去老四、黄五家,叫他们来这儿一下。”

杨二妹点头应一声,匆匆出门。

不一会儿,柴四苟、黄五急急忙忙赶来了。他们刚刚从煤场那边回来不久,洗完澡还没有吃饱饭,听说乔应天找他们,不知有什么急事,搁下饭碗就来了。

柴四苟的嘴角还沾着一粒饭米,他站定后,恭恭敬敬地问道:“老爷,这么晚了,叫我们有事么?”

乔应天从竹椅上直起腰,还未开口,吴玉娇抢着说:“少爷今天早上进山,出发前说要考察什么,可是天色都已经黑了,直到现在还不见他回来,老爷叫你们现在就到山里去找他。”

柴四苟和黄五一听,心里很不愉快地嘀咕:“真倒霉!我们刚刚从山里回来,现在又叫我们去找少爷。”

他们两人你看我,我瞧你,一时没吱声答应。

乔应天看他们二人的神色,知道他们心中不乐意,于是,不阴不阳地哼哈道:“怎么,你们太困了,是吗?”

“啊,老爷,不是,不是,”黄五赶紧点头哈腰道,“我们就去,我们马上就去!”

柴四苟,黄五出了乔应天家门后,柴四苟看看黑蒙蒙的天空,说:“黄五,这个鬼天这么黑,山里又那么远,我们两个人出去,万一碰上野兽恶狼的,那就糟了!不如多叫几个穷鬼和我们一起去,这样人多好壮胆。”

“好的。”黄五附和道。

他们首先来到阿程婆家。阿程婆正坐在一张小方凳上,把两只脚放在木盆里洗脚,她看见他们二人进来,没有作声,一只手轻轻地搓脚板上的污腻。

“阿程婆,阿民呢?”柴四苟一改往日那种恶声恶气的口吻,问道。

阿程婆搓罢脚,把木盆里的脏水弄得哗哗作响,然后不急不慢地回答:“阿民在山里挖煤,一个礼拜都没回来过了。”

两人这才晃然大悟。是的,穷鬼们都在山里住,还能叫谁去呢,总不能叫阿程婆和那帮婆娘们去吧。即使叫她们,她们也不会买他们的账的。

黄五自言自语:“嘿,真是喝酒喝昏了头,他们在山里干活,吃喝拉撒睡都在山里,现在到哪去找人?”

说着,他一挥手,“算啦,算啦,我们自己进山。”

柴四苟、黄五二人提着一盏马灯,借着微弱的灯光一脚深一脚浅地向山里走去。早上,他们从乔克仁嘴中知道,他今天到黑牯岭山坳过去那带勘查地形。他们打算往那边方向去。

走到黑牯岭山坳,那儿已经静悄悄的。白天,从山坳里面挑出来的煤大多运到码头去了,煤场处只剩下一小堆煤。

两人离开那里,继续往前走。夜里,山风显得特别大,一阵阵风声在他们耳畔呼呼作响,不时,远处好象还夹带着说不出是什么野兽的啸叫。柴四苟看到不远处伫立着一个形状古怪的黑影,不由浑身毛骨悚然。他恐惧地用手指着说:“黄五,你看前面那个黑影是什么东西?”

黄五尽量壮起胆子,故作镇定地说:“慌什么,如果他敢来的话,我就用刀捅过去!”

方才,乔应天叫他们连夜进山找乔经理时,黄五就在乔应天家里拿了一柄一尺多长的短剑,带在身上以便遇到危急时好防身。他随着柴四苟说的方向望过去,果然有一个高大的象人一样的怪影,正张牙舞爪地站在前面。

他嘴上虽然说的很轻巧,可是他的内心不由也一阵阵紧张。于是,黄五把短剑从剑鞘中抽出来,那把短剑在马灯的映照下,反射出一道道寒光。

那个高大的怪影离他们越来越近了,可是那副张牙舞爪的形状丝毫没有改变。他们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靠近过去时,这才看清楚原来是一截干枯的老树。柴四苟抹了一把额头上冒出的冷汗,气乎乎地骂起来:“他妈的,简直是自己吓自己!”

黄五骂他道:“都是你讲鬼讲怪,吓得我裤裆下面都差点流出尿来!”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后,黄五提议说:“老四,我们还是开口叫喊吧,不然找到天亮恐怕也找不见少爷!”

“对,兴许少爷听见了发出回应,也好让我们接应啊!”柴四苟说罢,便拉开他的嗓门大声呼喊起来……

“少爷,你在哪?”

“乔经理,你在哪,我们接你来啦……”

两人一声高一声低地呼喊。山风把他们的呼唤声传出很远很远。声音停下来后,回应他们耳边的依然是一阵阵呼号的山风。

也不知找了多长时间,喊了多少遍,他们的两条腿走累了,嗓子也喊干了。就在他们失望的时候,终于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呻吟。

黄五兴奋地对柴四苟说:“老四,你听,左边那边好象有人。”

一阵山风将远处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过不过来:“老四,是……你们吗,我……我在这哪。”

“对,是少爷在叫我们!”柴四苟一把拉住黄五的手,加快步子过去。

原来,天色还亮的时候,乔克仁拄着树枝缓慢地行走一段路后,足踝疼痛得更钻心了,伤势部位肿得象个馒头,肿起的地方表皮铮铮发亮。他咬着牙关,走一下又停下来休息一会儿。与其说是行,倒不如说是拖着受伤的脚缓缓地蠕动。

饿了一整天,累了一整天,又渴了一整天,眼下脚踝又痛得要命,他再也没有力气走动了。于是,他干脆坐下来,打算歇够了再慢慢行走。他想,看来今晚是真的要在山里熬夜了。

乔克仁放下背包,摸摸里面,看还能不能摸出一个馒头来。可是,他搜遍了背包的每一个角落,哪还有馒头的影子。他感到喉咙渴得快冒烟了,拿起水壶往嘴里灌,灌了半天,大概流出了半滴水。他用舌头舔一下水壶口,嘴唇皮连湿润也没湿润一点。

歇了好一阵功夫,乔克仁这才安静下来疏理一下头脑中的思绪:唉,真倒霉,方才走路怎的不小心点,弄得扭伤了脚。脚伤倒是小事,关键是行走不便,影响了自己的原先计划。这次扭伤了脚,不知又要拖到什么时候才痊愈。

他想着,想着,突然挥起拳头,狠狠地砸一下受伤的腿,骂道:“你这家伙,真是也不争气!”

砸罢,足踝受伤处被大腿肌肉震弹一下,更加剧痛起来。他忍不住叫唤起来:“哎哟,我的妈呀!”

荒山郊野,天空黑古隆冬的,一点月光也没有,半点星光也不知道躲藏到哪去了,唯有山风呼呼响。

乔克仁歇够了,重新站起来,打算艰难地一步一步往回走。他想,走得多远算多远,总比呆在这儿强。这么夜了,家人没见他回去,不知有多焦急呢!也许,老爷已经叫老四他们出来寻找他了。然而,天宽地阔的,他们即使出来了,会找到这儿么?

他走了一段路,忽而好象听见有人在喊叫。他再侧耳仔细地听,终于听清楚了。他心中好高兴啊!于是,他大声地叫起来。

听声音老四他们就在不远的地方。可是,乔克仁等啊,等啊,时间仿佛凝固了,也不见他们来到身边。好一会儿,他才看见远处有一团灯光缓慢地向他这边移动过来,内心顿时感到一阵格外的兴奋和激动。他怎么也没想到,在这天黑黑、野茫茫的鬼地方,柴四苟和黄五竟然连夜来寻找他。

柴四苟、黄五终于来到了乔克仁的跟前。他们看见少爷一个人坐在地上,总算松了一口气。柴四苟叹了一声,说:“少爷,我们找你找得好苦哇!现在总算把你找着了!”

还没等乔克仁开口,黄五见他手中拄着一根树枝,有些困惑地问他:“少爷,你怎么啦?”

“唉,别提啦!天还没黑的时候不小心把脚扭伤了,痛得我几乎无法走动。”乔克仁支撑着身体,吃力地站起来。

“怪不着,天黑了还不见你回家,我们怕你出事,就赶忙来找你。”柴四苟故意不说是老爷太太叫他们出来找他的,而有意识地说是他和黄五主动来找他,无非是想讨好乔克仁。

“那太谢谢你们二位了!要不然,今晚我可要困在山里当山大王了!”乔克仁诙谐地说。

柴四苟把马灯交给黄五,说:“你提灯,我来背少爷。”他弯下腰,叫乔克仁趴在他的脊背上。

乔克仁看到柴四苟的个子跟自己差不多,他怎么得了他。再说,天黑路不平,即使他背得动,也走不出多远。加上他白天到煤场忙了一天,来回走了那么多的路,已经够累的了,怎么好再叫他背呢!于是,他说:“老四,你来搀着我走算了,我不用你背。”

就这样,柴四苟和黄五轮流搀着乔克仁,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回去。

等他们回到镇口的榕树脚下时,镇上的乡亲们都已经挑着泥箕出来要进山里挑煤了。

大伙看见黄五和柴四苟搀扶着乔克仁,关心地问:“经理,你脚怎么啦?”

乔克仁苦笑着说:“别提啦,昨天进黑牯岭察看地质状况,不小心扭伤脚了。如果不是黄五和柴四苟连夜到山里寻找我,一步步艰难地扶着我回来,兴许现在还呆在大山沟里面呢!”

方嫂上前两步,关心地说:“乔经理,我家泡有一瓶陈年跌打酒,很有疗效的,我现在就回去拿给你擦,好吗?”

她说罢,立刻转身回去。

于是,乔克仁叫黄五和柴四苟在这儿等一下。

不多时,方嫂把药酒拿来了。

乔克仁接过她的药酒,感激地说:“方嫂,太谢谢你了!”

这个女人欣慰地笑了笑:“不用客气,你每天辛辛苦苦工作,完全是为了镇上的父老乡亲、为了公司的煤矿生产经营发展才扭伤脚的。你的伤势如果不尽快一点康复,我们也着急啊!”

听了她这句质朴而富有感情的话语,这个年轻人感动得眼眶湿润了。

儿子一夜没有回来,作为母亲的吴玉娇焦急得几乎一个晚上没有合眼。天刚蒙蒙亮,她就起床了,走出门口外面向镇口翘首张望。

镇口被一层淡淡的晨雾笼罩着,什么景物也看不清楚。

她失望地返回房间,对乔应天说:“老爷,阿仁和黄五他们一夜没有回来,会不会遇到了什么意外啊?”

乔应天说:“等一会儿如果他们再不回来,我就再派人到山上去找。”

杨二妹到厨房做早餐,她返回客厅的时候,忽而看见黄五和柴四苟搀扶着乔克仁踮着一只脚一拐一拐的回到家中,惊喜地大声喊:“老爷、太太,少爷回来了!”

她说罢,连忙上前帮助扶住乔克仁,关切地问:“少爷,你的脚怎么啦?”

黄五说:“不小心在山里蹙着了呗!”

杨二妹往他的脚背一看,果然见少爷的脚踝部位肿得高高的,紫瘀了一块,不由叫喊起来:“啊,少爷你的脚伤得好厉害啊,难怪一晚回不来!”

吴玉娇和乔应天闻讯从卧房出来。吴玉娇疼心地问:“阿仁,你真的在山里扭伤了脚么?”

黄五替乔克仁回答:“太太,幸好我们找到了少爷,不然少爷这时候还不能回到家呢!你看看,他的脚眼处肿得象个馒头,那个疼啊,真的要钻心呀!”

吴太太站起来,连声叫:“二妹,快去拿药酒和棉签来给少爷擦!”

乔克仁说:“妈,不用了,我这儿有药酒呢!”

乔应天从柴四苟手中拿过方嫂送给乔克仁的药酒,看了看,说:“这是从哪儿拿来的,不是药铺柜台买的正宗跌打药酒啊!”

乔克仁说:“这是方嫂特意从家里拿来给我的,是她前夫方哥用多种药材浸泡的,她说挺有疗效的!”

乔应天怀疑地说:“这穷鬼泡制的药酒有用吗,就怕延误了治疗你的脚。”

“老爸,我相信这个善良好心的女人,就用她的药酒擦伤口。”

结果,方嫂送给乔克仁的药酒还没有使用完,他的脚伤很快就痊愈了。

半个月后,他把剩下的药酒还给方嫂,感激地对她说:“方嫂,太谢谢你了,你家的这瓶药酒真的很有特效!”

方嫂淡淡地笑了笑:“少爷,你的脚伤康复了比什么都好,我们大伙儿都为你高兴啊!”

之后,他又连续几天到黑牯岭山头、红水河岸边转了一遍,对周围环境的水文地质基本调查清楚。

这天,他吃过早饭后,把自己关在屋里,开始伏案撰写他的《关于广西来宾县清江镇黑牯岭煤田地质矿产的调查报告》。他打开抽屉,拿出一本竖行方格笺,平平整整地放在写字台上。很快,他的整个思绪全部沉浸在写作之中。

乔克仁写了一会儿,停下笔尖,左手支托着下巴,仔细地理顺思路。他想,黑牯岭煤田位于广西中部的清江镇,为一向构造盆地,外缘为岩溶峰林地形所环抱,盆地的中部为丘陵和平原。其中黑牯岭组地层分布的地区以丘陵和封存的岩溶洼地为特点,且沿走向呈带状分布。

就地质构造的角度来说,黑牯岭煤田为一个南北去向的椭园状向盆走向约60里,宽约30里,向斜东两翼不对称,东翼地层较陡,倾角为26~90度,甚至有的地方倒转,一般为60~80度,并伴有平行走向的断层。西翼地层较缓,倾角为4~20度,一般7~12度,岩层倾向一般变化在101~108度之间。

乔克仁对黑牯岭地质构造的角度数据是通过观察岩层表面走向估算的。他对这些数据的精确性把握不大,但可作为参考的依据。

自从学校毕业回到家乡的,他还没有认认真真地伏在案上写东西。他写的字很漂亮、隽秀,尽管现在写的这份报告是初稿,但他仍然一笔一划地书写。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情从来都是严谨认真,一丝不苟。

书房里很安静。窗外也没有传来鸟儿的啼叫声。斑黄色的方格纸上不时发出“沙沙”响的写字声。乔克仁时而埋头写作,时而抬起眼睛向窗外眺望。他那双连眨也不眨一下的注视着窗外的景物时,说明他正在静静地回忆前些日子调查黑牯岭煤田地形的情况。

伤势好后的第一天,他来到红水河滩一带,沿着河岸一路观察。他看见那些岸边裸露出来的岩层有砾岩、页岩、砂岩和各类变质岩,有的地段还能够看到薄薄的煤层。看到这些丰富的含煤岩层,他内心涌满兴奋感。

于是,他不辞劳苦,每天早出晚归。初冬的北风将他那张白皙的面孔吹得干巴巴的,几天下来,脸庞都瘦了一圈。吴玉花见他每天总是这样奔波劳累,心痛的不得了,再三劝他别出去了。可是他不肯休息,几乎转完黑牯岭,才怀着喜悦的心情坐在家里整理自己所调查得来的资料。

“笃笃!”有人敲门。乔克仁似乎没听见,仍在埋头写东西。

“少爷,该吃中午饭了。”杨二妹在门外叫唤道。

乔克仁这才站起来去开门。杨二妹说:“少爷,中午饭做好了,老爷、太太叫你吃饭。”

“我不是才刚刚吃过早饭么?”乔克仁说。

“瞧你,关门在里面写了一个早上,连肚子饿了也不知道。”杨二妹笑道,“现在快中午12点了,你还以为是早上呀。快出来吧,不然饭菜又冷了!”

乔克仁“嘿嘿”笑两声,说:“真没想到,文章还没写上几页,就过了一个上午。时间溜得真快呀!”

杨二妹感兴趣地地问他:“少爷,看你写得这么入迷,到底写什么呀?”

“噢,我在整理前些日子到黑牯岭一带考察调查的煤田地质资料,准备送到省政府去,如果条件成熟的话,以后我们家乡就可以建造起来一座新型的煤矿了,届时,大伙儿就可以增加更多的收益。”

“是吗,那太好啦!”杨二妹欢喜地叫起来。

乔克仁说罢,放下笔,跟杨二妹去吃饭。

桌子上,摆着一碟炒肉丁、一碟芙蓉蛋片、一盆糖醋八宝肉盒,还有一碟清炖鲥鱼和一碗竹笋肉膏汤。满桌佳肴香味诱人垂诞。这些都是杨二妹的手艺。

乔应天、吴玉娇、乔艳花、乔克仁一家人围着坐下,杨二妹替他们盛好饭后,就到厨房忙着干活去了,她还要搓洗一大盆这家人的脏衣服。

狼狗阿黄蹲在桌子旁边,吊着一条血红的舌头。乔应天呷了一口葡萄酒后,转头看见狼狗眼巴巴地望着主人们吃饭。于是,他朝厨房那边大叫一声:“二妹……”

杨二妹双手沾满肥皂泡赶来,低声地问:“老爷,有什么事?”

乔应天指着狼狗说:“你喂饱阿黄了吗?”

“阿黄已经吃饱了,它的饲盆里还剩下半碗炒牛肠呢!”

乔克仁说:“爸,阿黄总是这样的,哪餐吃饭它不在这儿蹲着守着。”说罢,朝着阿黄一挥手,“去,到院子外面玩去!”

狼狗听到小主人的驱唤声,老老实实地出去了。

杨二妹仍然楞怔怔地站在原地,她胆怯怯地问:“老爷,还有事么?”

乔克仁见她老实巴巴地忙着他们一家人的家务,于是,怜情地说:“二妹,脏衣服先放着,坐下来和我们一块吃饭。”

“不不,我还是先把衣服洗净后再吃。”杨二妹怯懦地说,然后退出餐厅,回到厨房继续洗衣服。每天吃饭,她是不敢跟这家主人同桌捧碗拿筷子。只等他们吃饱后,她才来收拾残羹剩饭,主人们吃剩什么她才吃什么。

乔克仁心中想着写调查报告的事,因此,一顿狼吞虎咽,搁下筷子,站起来就向书房走去。

吴玉娇一把扯住他的衣裳,说:“怎么,这么快就吃饱啦?”

“妈,我真的饱了。”乔克仁故意打起饱嗝。

“你呀,一天到晚就是煤、煤,连身体都不知道爱惜一点。”作为母亲的难免又嗔了儿子一句。

乔克仁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妈,你放心,我没事。”说着,他走进书房继续写他的文章去了。

第六天,乔克仁终于把草稿写完,他反复修改后,再认认真真地重抄一遍。然后,把稿纸拾掇整齐,用针线把它们装订好。一切都做完后,他翻开装订成本的调查报告,从头到尾再仔细浏览一遍。倏然间,他感到内心涌上一股说不出的快感。以前,在学校读书时,老师经常对他们说,知识就是力量,知识就是财富。如今,经过生活的锻炼和实践,他真正体会了知识的份量。

乔克仁捧着刚刚写完的文稿,出神地凝视着,沉思着,通过文稿中的字里行间,他仿佛看到了黑牯岭煤矿未来的美妙前景,仿佛觉得一座高高的煤楼就耸立在他的手中,耸立在他的眼前。

窗外,那棵垂杨柳绿丝袅袅,微风一阵阵来,柳丝轻轻拂动。一只不知从哪儿飞来的黄鹂落在柳枝上,欢快地叫着。

乔克仁放下文稿,举起手臂,舒展一下疲倦的腰肢。这会儿,他感觉到浑身上下的筋骨轻松了许多。为了完成这份调查报告,他连续辛苦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而且还扭伤了脚,让他饱尝了皮肉之苦。

然而,这又算得什么呢!只要把论文写出来,他觉得在自己家乡开办一座煤矿的夙愿才能成为现实。只要未来在自己的家乡建立起一个象模象样的煤矿,就是脱掉几层皮,瘦掉几斤肉,他也心甘情愿。

傍晚,乔克仁把甫茂华、柴四苟、刀疤脸等人叫到自己家里,询问一下这几天煤场那边的生产情况。柴四苟见天气有点闷热,撩开衣裳,肋间袒露着一条条排骨,他摇动几下葵扇,说:“这几天来,出煤情况正常。少爷,你放心好啦!”

乔克仁不高兴地说:“以后别这样称呼我,要知道,我现在是以公司经理的身份过问生产。”

柴四苟笑道:“嘿嘿,主要以前叫习惯了,一时改不过口。”

乔克仁没有再理会柴四苟,他把目光转移到甫茂华脸上。近些日子来,甫茂华几乎每天都到井下转一圈,劳累多了,身体也比以往消瘦了许多。乔克仁看到这位老同学面容有点憔悴,关切地说:“茂华,怎么样,这段时间吃得消吧!”

甫茂华说:“没关系,我能挺得住。”

杨二妹端来一壶凉茶,给他们一人斟上一杯。乔克仁呷了一口,接着说:“关于黑牯岭煤田地质矿产调查报告,我今天早上已经全部写好了,我打算明天就动身去南宁一趟。有关生产上的事情各位就多辛苦些。”

甫茂华说:“克仁,你那么急干嘛,先在家好好休息几天再去也不迟嘛。”

“嗨,报告写好了,早点送到省政府建设厅矿产勘测局那里,好尽快争取政府投资或贷款给我们创办正规煤矿。”

刀疤脸许久没有搭话,这时,他开口说:“经理,我跟你一块去,路上也有个好照应。自从我打娘胎爬出来后,我还没出过外面玩,不知外面的世界怎么样?”

乔克仁说:“你别去啦,现在还不是玩的时候!再说,煤场生产也忙,你们各位都要经常下井转转,免得出了事,给公司造成损失。”

余歌林上星期外出结账还没有回来。乔克仁想了想,又说:“这个月来我忙着赶写调查报告,公司的煤炭销售情况怎么样?”

乔应天一手掌管公司的资财,说:“嘿嘿,煤炭销路很好,总是卖得好价,余歌林这小子跑得还是挺勤快的。”

听到父亲这样回答,乔克仁很满意。他接着给在座的各位布置完其他工作后,让大家回去休息。待会儿,他拿起一只帆布袋,走出门外。

乔艳花刚从外面玩回来,见他要出去,问:“哥,你上哪?”

“哦,我到码头一趟。”

乔克仁来到码头存煤场,用勺子从煤堆一勺勺把煤装进帆布袋里,装了大约半口袋,重新返回家里。原来,他打算送调查报告到省政府建设厅那里时,顺便携带上一些煤炭,以实物来证明他的调查报告是完全真实的,使矿产勘测局的专家们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家乡确实蕴藏着一块富饶的煤田。

本来,乔克仁在写调查报告时,打算通过邮差把调查报告投寄出去的。后来考虑到邮路不畅,会拖延了时间。同时又担心邮差万一不小心把调查报告弄丢了,让他白白辛苦,白白浪费他的心血。于是,他决定亲自跑一趟。

翌日清晨,乔克仁惦挂着出门的事,天才蒙蒙亮,便起床了。他拾掇好外出的日用品,伏在书案前,重新看一遍将要送去的那份调查报告,检查看还有没有错漏之处。待从头到尾看完,没发现什么问题,这才满意地把调查报告放在皮夹里,接着又把皮夹藏在手提箱里。

杨二妹昨晚听乔少爷吩咐,今天要出门,一大早就起床做早饭。她看看天色已经大亮,见少爷的卧室还没有动静,本想早点叫他,又怕少爷嫌她打忧他睡眠。她犹豫了一下,就端来一盆温水,走到乔克仁卧室门口前,轻轻地唤道:“少爷……”

乔克仁收拾调查报告,刚想开门,听到杨二妹在外面叫他,就拉开门闩,说:“二妹,早饭做好啦?”

“嗯。”杨二妹点点头,“少爷,你的洗脸水。”说着,她把脸盆搁在室内的脸盆架上。

乔克仁洗罢脸,又吩咐杨二妹说:“你到肖英家去一趟,跟韦艄公说,说我等会儿搭他的船下县城,叫他别出船那么早。”

韦艄公是肖英的外公,杨二妹对他很熟悉,她听了乔克仁的吩咐后,不敢怠慢,就转身出门去了。

乔克仁待杨二妹走后,对着穿衣镜开始打扮起来。他拿一把牛角梳子,轻快地梳理了本来就分得很整齐的小分头。梳了几下,又往头发上抹一层发蜡油。接着,拧开雪花膏瓶,用手指抠出一点雪花膏,放在手掌心,双手互相柔摩几下,然后擦在脸上。这时,他那张白皙的脸庞显得更加白净了。

脸面修容好后,他又开始更换身上的衣服。他觉得这次出门远行,有要事在身,非同寻常。不展现出一点学者的风度和派头,政府部门的专家根本就不把你看在眼里,甚至连接待也不接待你呢!

打扮完这些,他的整个人儿变得精神许多。你瞧他,身穿一套笔挺的西服,柳条白衬衣领子前系着一只欲欲飞动的黑色的蝴蝶结,脚下穿着一双褐色的尖头皮鞋。乔克仁拎起皮箱,试着在房间里来回度步几下,直到一切都感到称心如意,这才放下皮箱,走出卧室来。

杨二妹回来了。她看到乔克仁这身打扮,眼神有点发怔了。在她看来,少爷自从读书回来,特别是打理黑牯岭煤矿的生产后,好长时间都没注重修边幅了。今天他要出远门,又显示出一派学者的风度。她上下打量一番后,便说:“少爷,你现在用膳么,我已经给你准备好啦!”

“好的。”乔克仁答应一声,吃早餐去了。

吃罢早饭,乔克仁要出门了,母亲和妹妹都来为他送行。杨二妹帮他拎着皮箱跟在后面。

冬晨,今天的日子比平时暖和,河岸的空气清凉而甜蜜。对岸那边幽暗环抱的山峰笼罩着淡淡的晨雾。最高的那个峰巅,升起一只红彤彤的火球,那一束束耀眼的光束,把世间的一切事物照得开始明朗开来。

码头上,有许多人家到河边挑水回来。路上洒满了一道道水渍。不时有人与乔克仁打招呼。河边下面,一个穿着碎花格布衫的女子挑着一担满满的水,一步一步走上来。待那女子走近时,原来是肖英。乔克仁问她:“阿英,你外公呢?”

肖英微微喘气说:“他在船上等着你呢!”

乔克仁他们来到河边,韦艄公正在忙碌着什么。乔克仁主动跟他打招呼:“韦老伯,您早哇!”

韦艄公乐呵呵地应道:“早早早,要不是方才杨二妹来交待,我的船早就摇出几里水路喽!”

韦艄公收拾好东西,叫乔克仁上船。乔克仁放好手提箱,坐在韦艄公刚刚抹干净的船舱竹席上。船舱用竹篾搭起一只篷,船篷经过风吹雨淋日头晒,已经很陈旧了,好几处地方破了个小洞。

“少爷,你坐好,我摇橹了啵。”韦艄公吩咐道,只听“矣乃”一声,河岸开始缓缓移动了。

杨二妹、吴玉娇和乔艳花依旧站在原地,看着那只木船渐渐离开河岸。吴玉娇站在河边,心里有些放心不下,于是再嘱咐一遍他说:“阿仁,路上多保重,早点回来,啊!”

“妈,你们回去吧,我知道了。”乔克仁挥挥手,示意她们都回去。

就在船离开河岩十几丈远的时候,黄五急喘吁吁地从码头上飞跑下来,他一边跑,一边大声喊:“乔经理,等一下!乔经理,你等一下……”

乔克仁远远看见黄五急匆匆赶来,不知他有什么急事,于是,乔克仁叫韦艄公把船停下来。他探头出船舱问:“有什么事?”

“快回来,有你的急信!”

韦艄公重新把船靠近岸。黄五纵身跳过船舷,把信交给乔克仁。

乔克仁展开信笺,原来不是普通的信函,而是一份聘用通知单,是河南省矿产资源开发研究所发来的,信函通知乔克仁该所将聘他为研究所的职员,希望他务必在12月20日前报到,误期将取消录用资格。乔克仁看完通知后,内心顿时停顿一下。

吴玉娇见他表情异样,忙问:“阿仁,到底怎么啦?”

黄五替他回答后,说:“太太,河南省一家研究所叫少爷去谋职,这是一份好职业哩,总比少爷他蹲在穷山沟强咧!”

吴玉娇听罢,喜笑颜开,忙催道:“阿仁,快下船,回家准备去,今天已经12月5号了,离报到只还有半个月时间。”

河水轻轻地晃荡着,乔克仁站在船舷上,努力稳住一下自己的心绪,这才不急不慢地说:“妈,我想好了,去河南那边也是搞矿产资源,不如我就在咱们家乡这儿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煤炭事业来。”

“傻孩子,你呆在这穷山沟,一辈子也不能飞黄腾达、出人头地,咱们乔家就指望你啦!”

乔克仁拿着那份聘用通知书,掂在手掌心,似乎感觉到它的份量很沉很沉。可是,当他的目光落在码头上那堆高高的煤堆时,他的意志更坚定了。他想,我一旦走了,黑牯岭煤矿恐怕就会夭折。不,我不能走,我就不相信,在这座黑牯岭干不出名堂来。于是,他抬起头来,让河边的晨风吹拂一下自己的头脑,他感觉到清醒了许多。他激昂地说:“妈,你们回去吧!我的决心已经下定了,我就偏要让我的理想早日成为现实!”说着,他将手中的通知书撕成碎片,撒下河水里。

吴玉娇看着儿子那张刚毅的脸庞,只得深深地发出一声唉叹。

起伏不断的河浪很快把纸片冲散了,碎纸如一片片凋零的花瓣随河水漂走。

黄五见乔克仁如此坚定的态度,也不好开口说什么了。他下船后,自言自语开来:“唉,我没能劝住你,怕老爷要怪罪我了。”

乔克仁听他这一说,对母亲道:“妈,你回去告诉爸爸,我的事情不用你们操心,叫他不要责备黄五。”

这时,乔克仁回到船舱里坐下,吩咐韦艄公重新开船。韦艄公轻快地摇动双浆,水浪飞溅得老高,橹杆不时发出清脆的“矣乃”声。

杲杲朝阳,闪射出万道金光,将河面照耀得粼粼闪闪。那只轻盈的小木船,沿着河流渐渐离开了清江镇。

寒冬季节,中午没有一丝阳光。北风呼啸,寒意袭骨。

阿杏和小家才再次到阿程婆家里,和阿程婆围绕着火笼取暖。小家才对老人家说:“阿程婆,你再给我们讲一个有关红水河的传说故事吧。天气寒冷,一边烤火,一边讲故事,才有意思。”

阿程婆想了想,半晌才开口说:“好吧,既然你们爱听婆婆讲‘古’,我就给你们讲一个为什么每年夏天红水河的水会成红色的传说。”

小家才高兴地说:“好哇,上回我和大叔刚刚到清江镇河滩,恰巧遇到个老艄公跟我们讲了一个关于壮乡古代英雄夏红斗恶龙,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引来了滔滔红水河。可惜那天夜里我太困了,听着、听着,就睡着了。后来老艄公讲完没讲完我也不知道,阿程婆你继续给我们说下去。”

“好吧,那你们接着听下去,”阿程婆咽了一下口水,开始说下去……

一天夜里,夏红只见眼前闪起一道红光,瞬而消失。他想,莫不是神仙下凡来给我指点找水的方向吗!

他高兴得马上爬起来,烧起火堆把打猎得来的野兽肉烤熟饱饱地吃了一顿。篝火,映红了夜空,满天星星眨着眼睛,好象在说:“勇敢的年轻人,快点去吧,家乡的父老乡亲们在盼望着你哪!”

太阳似懂得夏红的心情,出来得特别早。晨风凉爽清新,山花的馨香一阵阵扑鼻沁胸,百鸟婉啭啼鸣,夏红兴奋极了。这一天似乎也过得特别快。黄昏的时候,朝着太阳落山时的那座最高的山峰走去。

夏红餐风宿露,日夜兼程,经历了千辛万苦,终于走到了最高的山峰。这山好不奇峻巍峨,山腰乱云缭绕,野藤纵横,山脚下果然有一个洞,洞口刻有三个字:“泉峰洞”。年轻人精神抖擞,胆壮气豪,一步步摸黑进入洞内。

这个洞穴足有数里深,只见一条巨龙卧在一个泉水坑里,它眼睛似两只大灯笼,射出一道道雪亮的凶光。须若钢鞭,鳞如瓦片。它远远闻到人体的气息,吐出一口气,好比平地卷起狂飚,顿时飞沙走石,烟云弥漫。夏红赶紧躲在一块巨石后面,他抽出强弓,搭箭上弦,使劲拉满弓,“嗖”的一声射过去。

那犀利铮亮的箭曳电夹风,不偏不倚,正好射中恶龙的左眼。那家伙痛得大吼一声,犹如雷霆炸顶,震若耳聋。夏红沉着地又搭上一支箭,又射中它的右眼。

紧接着,年轻人冲过去,骑在它的背上,抓住龙须挥刀就斩。那龙拚命挣扎,想把夏红甩下深潭中。怎奈它如何翻江倒海,夏红就是不松手。锋利的刀刃被砍得变成了锯齿,他还是一个劲地猛砍乱斩。突然,恶龙喘出一口粗气,一根钢鞭似的龙须抽打对夏红的头脑。顿时,鲜血如注,把泉水潭里的水全都染红了,他一阵昏迷过去。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洞内潺潺流动的泉水声,犹如一段优美的音乐传入夏红的耳朵内。他渐渐苏醒过来。他看见恶龙也直挺挺地死在泉水潭里,心想:“泉水眼肯定还被这家伙堵着,必须把它移开,好让泉水涌出来!”

遍体鳞伤的年轻人,这时感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困难,于是,以顽强的毅力,将钢刀深深穿过恶龙的鼻子,用绳子系紧刀柄和刀背上的孔。然后,使出浑身最后一点力气,硬把恶龙拖出旁边。

章节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