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支持微信或下载APP继续阅读

微信扫一扫继续阅读

扫一扫下载手机App

书城首页 我的书架 书籍详情 移动阅读 下载APP
加入书架 目录

明日报社 六、等不到的贵宾

六、 等不到的贵宾

9月20日,星期六,下午四点,距离晚上的舞会开始,还有两个多小时。

因为天气炎热,主要还是因为走得太急,潘小榆的妆快要被汗水弄花了。她手里举着镜子,一边补妆,同时脚下还一路小跑,顾不得门外下人们的招呼,径直冲上二楼。田一凡进门的步子也是同样的慌张,散着鞋带,有好几次差点没把自己绊倒。

就因为夹谷的一句话:三位继承人中,已经有一个离奇死亡了。夹谷使用的“离奇”两个字,并非徐其灵的原话。这是根据他自己的判断加进去的:这出看似“意外”的失足跌落,无论从时机还是主角看来,都太不像是意外了。

遗产最有力的竞争者,在得知自己有望继承遗产之后,在寄出接受遗产继承的回信之后,在拿出极具说服力的书信凭证之后,恰巧在受赠仪式前的一周之内,意外死亡了。不仅夹谷不信,祁时不信,就连最想让事情简单化的潘小榆夫妇都无法相信。

“一凡,你说怎么办?”潘小榆也不确定自己到底在问什么,她只是缺乏依靠地呼唤着丈夫罢了。

“别担心,有我在呢。你哥他怎么说的?”潘小榆的哥哥是潘氏的现任董事长,但最近因为工作的关系,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回国了。

“他说因为是爸的私人财产,所以必须由我全权处置,不许董事会的人干涉。并且,他说无论如何都要把遗产赠予出去。”她思考了片刻,低声补充了一句:“事到如今,怕是也只能送出去了吧。”

田一凡最见不得活泼惯了的潘小榆低沉的样子,他用手揉搓着她的头发,安抚她,帮她出主意:“你看,你哥说的多明确啊,无论如何,都要把它‘送出去’。”他在“送出去”三个字上,加足了重音和态度。

“你的意思是?送给谁都行?”潘小榆并不蠢,她能听懂这里加重音的含义。

“今天所有人都是以遗产捐赠的名义聚集到一起的,所以无论如何,这笔遗产必须在今晚找到归宿。所以,只要有人能继承它,事情就还不算太糟。”

一筹莫展的境遇下,我们总是期盼事情不要变得更糟,这就是人类共有的,自甘堕落的心态吧。当初替死人实现遗愿的初衷,被活人过分地粉饰利用,那些最淳朴的本意,早已消失殆尽。也行,那就被名利的洪流裹着,背离初心地去做吧。

按照夹谷的情报,第一位继承人,也是唯一一位在日落前赶来的继承人徐其灵,应该是在五点多一点到达这里。潘小榆焦虑地瞥了眼表,现在才刚刚四点过五分。

“我们的贵宾还没来吗?”她向门口签到处的司仪再三确认。

“别急,再等等吧。”田一凡握住她的手,手心里全是汗。

花名册的第一页上,只写了三个人的名字,按照惯例,这些应该是除了潘家人以外,最为尊贵的客人。而对于今天这场宴会而言,他们才是真正的主角。

田一凡的手指在这三个名字间徘徊,口中反复地读着:“徐其灵,郑久全,晴溪。”

“这个第三位,用的应该是化名吧。”司仪小姐随口猜测。

“嗯,有可能吧。你说,她还会来吗?”田一凡自言自语般地问着,似乎也不期待什么答案。晴溪,在他心里,大概已经勾勒出这位贵宾的容貌了——纯红齿白,面若桃花,清新淡雅中还应透着几分灵动,那一定是个不输潘小榆的妙龄女孩吧。

“您说什么?”司仪小姐当然不懂他在说什么,她不仅不懂这个,而且也不懂这页上为何会有三个人名,难道这份遗产会由三个人共同继承?当然,她是不必知道的,这些令人头大的事,永远轮不到她这个位置的人来思考。

“没什么,你继续等着吧。来人了记得告诉我一声,我先进去了。”

“真的会来吗?晴溪……还是说,你根本就是不存在的人物……”

写字的笔掉落在地上,拿笔的手还在瑟瑟发抖。

“先生,您没事吧?我来帮您捡。”司仪小姐弯下腰,从下往上打量着这个穿中山装的男人。他进门时还昂首阔步,容光焕发,来到门口,就把花名册直接翻到第一页,在自己的名字后面一笔一划地签了字。

就这么毫无征兆地,笔却突然掉了。签字的人名字只写到一半,嘴巴微张,望着花名册后面的两行字,内心惶恐溢于言表。

夹谷和祁时那时没看到这一幕,如果看到的话,他们一定都会印象深刻吧。就连那不谙世事的招待小姐,后来在被问起的时候,都记得清清楚楚:“那时他的脸有点恐怖,阿不,是超级惊恐!就好像他看到了自己的死一样,谁知道,他竟然真的死了。侦探先生,能告诉我他那时候看到了什么吗?”

还能有什么?一个是自己,一个是已故的师兄。再有就只剩下“晴溪”,也只能是她了。

离徐其灵现身的时刻越来越近,也离酒会开始的时间越来越近了。要知道,这是可以预知的最后一个小时了,一旦过了六点,一切将要发生的事情,就都在夹谷带回的情报之外。陌生与未知难免让人心生恐惧,尽管大家都知道,一切已知皆是从未知蕴育而来的。

至于蕴育的方法,那就是顺其自然,让它发生。

“查到关于晴溪这人的消息了吗?”潘小榆依旧躁动不安,自从过了四点半,她的不安就以每分钟几何倍数增长着。她生怕夹谷提供的情报有误,生怕唯一的一个继承人今晚都不会到场,这样一来,父亲的遗产就会变成上流社会茶余饭后的谈资。

“还没有。我看我们,还是不要寄希望于这个人吧。那个叫徐其灵的,应该快到了。”田一凡倒是冷静许多,他能清楚地知道,一个人都不出现,和不止有一个人出现,情况会是同样的棘手。

“谷社长他们的情报不会有错,等这位徐先生一到,我们的酒会就立刻开始。”田一凡看样子已经打定了主意,不等这位神秘人出现了,尽管从名字看来,她是那么的值得期待。

“哦,好。可是……”潘小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总觉得田一凡是对的,虽然说不出哪里对,就好像她总觉得自己是错的一样。在值得依靠的人身边,她习惯放弃自己的主张,因为在她看来,比起坚持,信任才更加重要。

“小姐,姑爷,第一位贵宾徐先生到了!”老余气喘吁吁地跑过来,难掩兴奋与期待。作为潘家的老家丁,他和每个潘家人一样,真心希望酒会可以如常举行。

“我们去门口迎接吧。”田一凡激动地拉起潘小榆的手,兴冲冲地奔向门口。她手心里还是在出汗,但比起刚才,这只手重新有了温度,这说明,一颗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寒暄,相当冗长的寒暄。田一凡当然没有夹谷那样的魄力,能够三言两语羞得别人无地自容。他从小就没做过那种事情,他只能跟这位徐先生一起,浸泡在唾沫横飞的套词里。

“额,咳咳……不好意思!请问您认识花名册上的另外两位贵宾吗?”潘小榆跟祁时的区别在于,她更有发言权,也更有发言的欲望。半天插不进话,她终于忍无可忍,直接抬高了声调,提出问题。

徐其灵的反应还是一如本色,沉稳又迅速。他把对夹谷讲过的那些话,根据语境略作调整,再次完美地讲述给潘小榆听,挑不出半点瑕疵。

可见,他那时得是受到多大的刺激,才会吓成那副德行,完全乱了方寸。

关于“晴溪”这个人,他的回答就跟潘小榆料想的一样:不知道。

“您就真的一点都想不出吗?关于这个晴溪?”潘小榆也不知怎的,对这个问题非要追问到底,就好像有股莫名的力量在怂恿她这么做。

徐其灵故作尴尬,装出一头雾水的样子,摊手耸肩,表示无可奉告。

潘小榆紧逼不舍:“你再仔细想想,毕竟这个人也是……”

“小榆,人家徐先生已经说了不认识,你这是干嘛呀?”田一凡觉得她有点无理取闹。

“好吧,那您里边请,酒会马上就开始。”

她应该问下去的,如果换做是祁时,他一定会那么做。这也是两人的区别吧:那位就喜欢刨根问底,对自己认定的真相,有着近乎疯狂的追逐;而潘小榆呢,之前已经说过了,比起她自己的看法,有太多东西更重要些。

酒塔,舞池,醉人的美酒,醉人的舞步。上流人的日常和姿态,在这样的夜晚最为淋漓尽致。有什么不同?有天大的不同;有什么不同?没什么不同。不过是在谁看来罢了。

优雅的优雅着,高贵的高贵着,忙碌的忙碌着,透明的透明着。那些端盘子穿行在富人们中间的侍应生,纵使是擦肩而过,他们也依旧是在各自的世界里,存在着的两种生命。除非你真的撞上了他的肩膀,否则,你连他吸进去的空气都不如。

空气?空气里弥漫的是血腥的味道,在血腥面前,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你想去那样的舞会见见世面吗?”夹谷放下电话,问祁时。

“不想,我已经见识过了,我和那里格格不入。”

“那也没办法,委屈你跟我走一趟吧。善始善终,才对得起这份报酬,这话是你说的吧?”

“我说的是职业道德来着。差不多一个意思吧。”

章节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