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新的预告
“哎?刘警官早!”八点半多一点,瑞克伸着懒腰走出电梯,迎面撞见了等在报社门口的老刘。
老刘脸色铁青,手里攥着张被揉得皱巴巴的信纸,也不出个声,一动不动杵在门口,就等他刷卡开门。瑞克瞅了眼一起过来的小警察,小伙子向他撇嘴摇摇头。
“哦,您快请进,我去看下社长在没在办公室。”说完,瑞克没有半句废话,飞奔冲向社长室。“大峡谷!刘警官来了!”
老刘轻车熟路地来到社长室,推开门,屋内酒气熏天。夹谷和祁时歪七扭八地躺在沙发上,一个睡眼惺忪,一个还在呼呼大睡。怪不得早上夹谷的电话无人接听,原来昨晚这俩人喝了个酩酊大醉。
“哟,来了?”夹谷费力地挺起身,起了三次才成功坐起。“昨天撸串回来喝了点,我没事儿……”
“甭解释,赶紧醒!”老刘耐着性子跟这个醉鬼打交道,也没有别的办法,病急乱投医,老刘现在只能寄希望于他了。
“醒了,你说。”夹谷拨弄着蓬乱的头发,一巴掌拍在祁时屁股上,把他打醒了。
“恐吓信,你先看看吧。”老刘把皱巴巴的信纸铺平,摊在办公桌上。
夹谷拿起信:“你这个人,你说说你,拿它撒什么气,它不过就是一张纸嘛。”
老刘横了他一眼,有点不满:“我没动它,本来就那样。”
“胡说八道,你真没蹂躏它?嗯?”夹谷捏起信纸的一角,在老刘眼前摇晃几下,被老刘不耐烦地一手打落在地。夹谷无奈地蹲下,捡起信,叹了口气,思考了片刻。
“喂,小时工!起来读信。”
祁时的起床气犯了:“你自己没长眼吗?自己看!”
“上班时间,你跟谁说话呢?你老板现在要洗脸,让你读信!”说完,夹谷往洗手间走去。
祁时一脸萎靡,嘟囔着嘴跟在他身后,口齿含糊不清地开始读:“敬爱的刘警官,您好,我又……啊啊啊……”祁时一连打了三个大哈欠,把一直板着脸的老刘都给逗乐了。
“好好读!”夹谷猛地转过头,甩了祁时一身水。
祁时清了清嗓子:“您好!我又给您写信了。因为昨天实在太忙了,一不小心就把和您约定好的事情忙忘了,您不会怪我吧。不过您放心,我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因为我向来坚信,正义虽然偶尔会迟到,但绝不会不到!不妨我重新预告一下吧,这次简单点:48小时之内,老地方见。落款:你们的老朋友。”
“还是嚣张得很啊……”老刘一边听他读信,一边咬牙切齿。
祁时回头瞄了一眼,凑到夹谷耳边小声问:“他不会在怪我们吧?当初可是你让他把人放了的。”
夹谷擦干脸上的水,一本正经地回答:“这真不好说,有可能。要不,我替你问问?”
说完,他就大步流星朝老刘走去,高声问道:“喂刘警官!我助理问你,是不是在怪罪我们呀?小民的馊主意妨碍了大老爷办案,您不会降罪于我俩吧?”
“当然会!”老刘也提高了声调,“但今天给你们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你想怎么说都行。”夹谷走到他跟前,表情冷峻,只有嘴唇在动。“但有一点你给我记住了,是你的那群蠢猪把人跟丢了,才会到了现在这步田地。更何况,这案子和我本来就没半毛钱关系。对吗?”说完,他拍了拍老刘的肩膀,扭头就向呆立在不远处的祁时露出微笑。
“别动手动脚的,当心算你袭警。”老刘说。
“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干这行的夹谷傲慢得很,向来如此。“哎呀警官大人!小的知错了!小的一定尽全力将功补过!”除非他是在拿祁时寻开心,比如现在这句。
“还跟上次一样?”三个人坐下来,开始研究案情。夹谷拿着信,率先提问。
“是啊,还是局里不相干的小科员,晚上回家在家门口捡到的。”老刘长叹一口气,回答道。夹谷在听他说话的时候,又把这次的恐吓信从头到尾仔细读了一遍。
“不过这次情况也有变化,那就是这次好像是有迹可循了。”老刘的表情十分无奈,继续说道,“大多数人一致认为,这封恐吓信与上一封,出自同一人之手。”
祁时心想,的确是这样啊,不过再接着往下一想,问题就来了。如果认定这是两起连环案件,那警方势必会主张并案调查,这样一来,所有人就掉进了凶手设下的圈套。
“在想什么?说来听听。”夹谷见祁时眉头紧锁,料想他心里多半有疑惑。
“除了刘队,公安局里所有领导都知道明日报社吗?”祁时的问题问到了点子上。
“不。我和老社长是老朋友,但局里除了局长和我,没人知道你们这里。毕竟,报社的存在是个不能见光的秘密。所以啊,他们现在把人撤了。”老刘说的人,就是原本被指派暗中保护第二个被害人的警力。
“这怎么行?!”祁时一听,马上觉得情况不妙。
“我有什么办法。我总不能告诉大伙说,我有可靠情报,谁谁谁就是下一个袭击目标,随时可能被害。那他们只会问我,哪来的情报,有多可靠?而且最严重的问题是,因为白震被跟丢了,局长很生气,这件案子现在已经不归我管了。”
夹谷并没有在听这些没营养的对话,他在脑海里拼命梳理着事情的脉络:
8月23号,警方收到第一封预告信,期限是三天之内发动袭击。
8月25号,爆炸案发生。根据在“明天”收集到的线索,这是歹徒为了误导警方设下的障眼法,遇害警察并非真正的目标,他的死纯属巧合。
9月5号,警方收到第二封预告信,犯罪期限是一周之内。据前往“明天”获得的情报显示,实际预定的犯罪日期,就是在预告期的最后一天,即9月11号。
9月12号,第三封预告信,是对第二次的修改,延迟之后的期限,是两天之内……
“老刘,你刚才说这次的信是哪来的?快回答我!”夹谷突然情绪很激动,他似乎发现了什么危险的讯息。
老刘一楞,连忙给他重讲一遍:“财务科的一个女科员在她们家门口捡到的……”
夹谷对这样的回答不满意:“说具体点!”
“她昨晚下夜班回到家,进门时发现门口报箱有一封信,她以为是小广告,就随手扔在桌子上了。早上出门之前,偶然看了一眼,才发现是写给警局的恐吓信。”
夹谷一字一顿地重复了几个字:“你是说,昨天晚上?”老刘点点头。
“那我们没多少时间了,预告期限的最后日期,应该就是今天。”祁时和老刘同时抬起头,面面相觑,看来他们还没看透隐藏在这日期里的玄机。
夹谷发现,罪犯在计算预告期限的时候,是把警方接受到信的当天包含在内的。比如第一起案子,23号一早出现预告信,25号爆炸案发生,23+3-1=25;第二次案件同样如此。这么一来,“两天之内”的意思,就变成了收到信件的次日。
“和前两次不一样,这次信是晚上收到的,而非某一天早晨。换句话说,收到信之日起的两天之内,不就是第二天吗?”
祁时恍然大悟:“不是吧,这次他这么急啊。那还预告个啥,直接动手不就行了!”
夹谷提醒他:“还记得吗?预告,期限,这是某种仪式,有特殊的意义;或者,这是种强迫症,他不得不这么做。”
白震有强迫症吗?夹谷真担心当时忽略了什么细节,他努力地去想,但怎么也想不出来。祁时呢?祁时觉得他没有,至少没有像夹谷那么明显。
“你们有多大把握说这不是随机犯罪?”老刘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从警20年来,他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让可以避免的悲剧照常发生。此时此刻他必须要有所行动。
“基本可以肯定,因为他对被炸死的警察,满心愧疚,这也是他会自首的一个原因。”
祁时把审讯白震时的情景,一五一十地讲给老刘听。听完,老刘行动了。他打电话给局里待命的王直,电话里是这么说的:“现在批准你离岗,单独执行任务,再带上一个人,继续保护第二个袭击目标。”
“我们也来帮忙吧,帮忙做点什么?嗯?”祁时主动请缨,但他必须首先争得夹谷的同意,不对,应该说是必须拉上夹谷一起。
“你就这么喜欢多管闲事?人家又没求你。”夹谷还在为刚才小小的不愉快怄气,不过他心里早就已经按捺不住了。
这次老刘没有任何犹豫,更没有犟嘴,现在时间就是一切:“夹谷社长,务必请您亲自出马,我老刘拜托你了!”他的态度让夹谷出乎意料,看来这次他真的是非常挂心。
“至于吗你?你找我办了那么多事,我中途掉过链子吗?别跟我这装模作样。全城通缉是没戏了,上边暂时不会信你。务必让他们把人盯住了,别再有无谓的牺牲。至于嫌犯的动机和下落,我俩帮你查查看,带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