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

柳岳推开窗，便看见外边银白一片，雪纷纷而来。

他今日便要给林蒹葭一个答复，原本有些烦躁而苦闷的心情因这一场大雪而逐渐平静下来。

可心中那丝丝缕缕的难受却也困扰着他。

银白色的雪，真干净啊，就像什么黑暗和脏污都不曾出现过一般，可又有谁知道呢，所有一切的肮脏、龌龊和阴暗全部都埋葬在这简单、干净、纯白的世界下面。

柳岳轻声叹了叹，身侧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一个身影。

“为何叹气？”玄墨问道。

本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柳岳被这一低沉的嗓音给吓了一跳，整个人险些要跳起来，“你怎么忽然出现了？”

拍了拍不断起伏的胸口，算是勉强抚慰自己受伤的心灵。

玄墨看了他一眼，说道：“我看你一个人在这里唉声叹气的，便问一问。”话锋一转，问道：“今日应该就是林蒹葭给你考虑的最后一日了，你考虑的如何了？是答应还是拒绝？”

柳岳苦笑一声，“你觉得我有拒绝的选择吗？”

“没有。”玄墨摇摇头。

柳岳道：“既然已经知道了结果，又何必多此一举呢？就算之前没有去见秦王爷，我今日即便是拒绝了林蒹葭，对她而言也不重要，毕竟她有的是手段让我答应，不是吗？”

玄墨沉默着，没说话。

但他这模样，显然已经是默认了。

至此，柳岳也只是浅浅的笑了笑，感叹道：“其实林蒹葭她人很好，对我也很好，若是我孑然一身，恐怕我早已经感动了。只是我心中已经有妻子人选了，我不可能放弃她，也不可能背弃她。”

他早已经预料到迟早有一天，林蒹葭会等不下去。但是他没想到，在这之前，他竟然还能拥有获救的权利。

玄墨淡淡说道：“其实我不太明白你们所说的爱情是什么，我自小便被教的要隔绝七情六欲，在我眼里除了任务就是主人。”

所以那时候青碧和李乘风之间会有那样的感情发展，他很不可思议，也不敢置信。

柳岳勾了勾唇，问道：“那你现在可有喜欢的女子？”

玄墨摇摇头，说道：“没有喜欢的女子，也不知道喜欢一个人该是什么样的滋味。所我想问问你，你对叶清姑娘是如何判断喜欢的？”

柳岳抿唇。

玄墨又道：“你不必急着回答我，你想到了再回答我也不迟。”

柳岳想了想，想起往日里与叶清之间相处的那些点点滴滴，都是如此令人幸福和快乐，毫无察觉的，清隽的眉眼之间便染上了几分温柔和笑意，将他冰冷的气质冲淡了。

“其实我也不太好判断，是不是喜欢。我只知道我与清儿从小一起长大，我们之间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我人生中所有的难堪、悲伤她都看见过，同样她也亦然。在见证过彼此那些不好的人生，我们仍然愿意与对方过一生。”

除了那些难堪和悲伤，他们之间更多的便是快乐、幸福和无穷无尽的喜悦。

与她在一起的每一天都那样令人快活，与她之间的婚姻和未来的孩子，都令他十分憧憬。

甚至是，被困在林宅的这三年，每一年都是过得没有自由、暗无天日，可一想到那些美好的过往，他便觉得缠绕在他身上的那些悲伤、困苦和枷锁都可以视而不见。

他已经拥有了让他继续坚持的勇气和力量。

听着柳岳的解释，玄墨摇了摇头，不大懂。

柳岳也不在意，只说道：“其实喜欢这件事情，我们很难给它一个定论。或许当日后你遇到一个让你一眼看着就觉得想和她共度余生，或许那就是喜欢了。”

玄墨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也没再继续追问。

他现在还没遇到，大概日后也不会遇到了吧，不过遇不到也没什么大问题，他本身对这些情情爱爱，便没有那么多兴趣。

想着想着，便想到这了，压了压眉毛，将心底这些情绪一一压制了，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白色的小瓶子，递到柳岳手上。

一字一句的叮嘱着，“这个药是王妃特意为了你而研制出来的。今日你会答应林蒹葭，但是在王爷那里，我已经保证了会让你安全的度过，包括你的清白，我也会帮你一并保存着。”

柳岳惊了一下，视线在瓷白色小瓶子上紧紧盯着，口中却道：“我该做些什么？”

聪明！

玄墨在心中赞叹了一句，说道：“你找个机会，让林蒹葭服下这个药。这个药会让她产生与人交欢的错觉，到时候事成之后，你只需要在自己的身上和她的身上造成她与你之间已经交欢的痕迹便可。”

这样一来，柳岳一直以来想要守住的清白便能守住了。

柳岳重重点头，拿着瓷白色小瓶子的手收紧了，将瓶子紧紧握在手中，像是捉住了这最后一根稻草。

“既然你已经明白了，那我就先隐匿气息了。”玄墨话音刚落，身影便在原地消失不见了。

柳岳完全顾不上他，他的心神仍然沉浸在玄墨方才那番话中。

有了这个药丸，自己既能完成与秦王爷的约定，又能够让林蒹葭满意不再为难自己，甚至还可以保住自己的清白，真是一举三得。

他这样想着，门口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柳岳身子一颤，故作镇定的将小瓶子揣进怀里，整了整衣衫和仪容，走过去打开门。

门外之人正是林蒹葭。

她走进屋内，将身上披着的白色斗篷取下，放在一旁的衣帽架上，身上只剩下一件深红色长裙，将她的身材完美勾勒。

幸好屋内烧着碳，有些暖和，不然林蒹葭穿成这样子，岂不是要冻死了。

林蒹葭也没有在意柳岳有些紧张的神色，自顾自的坐下后，给自己到了一杯热茶，抿了一口，身子有些回暖之后。

才朝着柳岳温柔一笑，轻声问道：“柳岳，三日前，我要你考虑的那桩事情，你考虑的如何了？”

柳岳嘴唇颤了颤，做出紧张却又有些不甘的模样，但是他眼底却没有那些情绪，为了怕自己露馅，特意闭上了眼睛。

颤着嗓音道：“林姑娘，我已经准备好了。”

林蒹葭看着柳岳紧张的样子，满意一笑，温柔哄着，“你都要成为我的人了，喊我蒹葭便可。”

她也没让柳岳睁开眼睛，她爱极了柳岳这幅紧张的模样。

柳岳原本便是冰冷而淡漠的，常常冷着一张脸，但这脸实在好看的紧，不然她也不会等着三年也不下手。

但是现在她等不下去了。

“过来，别在那站着了。”林蒹葭喝了一口茶，将柳岳紧张的样子欣赏了许久，才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