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不太明白。”叶瑾直言不讳道。

或许这是她唯一一次能够听到百里擎说起这些事的机会，过了今日，大概以后再也没有任何机会了。

既然她与百里擎已经成为夫妻，既然那桩交易已经不作数，那么关于百里擎的一些事，她有必要知道。

她不想日后是从别人口中得知百里擎的一些事。

百里擎似乎是明白叶瑾心中所想，低低轻笑了一声。

“小瑾想知道吗？我的一些过去，难堪的、肮脏的、令人不齿的过去。”百里擎低声问道，话中有无尽的自嘲和冷漠。

叶瑾抿了抿唇，挣脱开百里擎桎梏着她的双手。

百里擎只觉得怀中一空，方才触手可及的温润一下子就从自己的指尖溜走了，心中有说不出的失落。

却见下一刻，叶瑾已经扑进他怀中，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腰。

他一愣，重新将自己的手放在叶瑾背上，狠狠的将她搂进怀中。

叶瑾被百里擎的力道弄得有些痛，却并未在意，只是轻声说道：“阿擎，我们是夫妻，是一体的，这话还是你先前同我说过的。你说只要我亲口说出需要你的帮助，你就会帮助我。”

“反之，亦然。你的一切我都可以接受，好的不好的，干净的肮脏的，都没有关系。这些都过去了，我们要向前看，好不好？”

“好。”百里擎低声应道，双手又收紧了几分，将叶瑾往自己怀中搂了搂，缓缓说着当年的事。

二皇子百里治的母妃是百里曦最爱的女人，三皇子百里齐是如今后宫一妃独大的萧贵妃所生，百里宁亦是四妃之一的德妃所生。

只有他，他的母亲只是一个宫女，是百里曦不慎醉酒后，与一个宫女发生关系后，才有的他。

那宫女相貌卓绝，但并无任何权势。尽管他是第一个出生的皇子，在这宫中却没有任何实权。

他和母妃在宫中相依为命，活得艰难困苦，几乎是到了宫女太监都能随意欺负他们的地步。

更有甚者，入冬时他们的锦被都会被人浸湿，盖着那冰冷的被子入睡。

只觉得那些个冬天，真的好冷啊。

后来，太后怜惜他，才让他在宫中有了那么一点地位，至少让那些宫女太监们不敢再这么轻视他。

可是这份怜惜，也不过是他的母妃去世才换来的。

遭受过那些谩骂和凌辱，他一点一点隐藏起自己的锋芒，直到十五岁时，才有些许自保的能力，才开始展露锋芒。

在朝政上有一丝一毫的地位。

成为大皇子。

却也只是他韬光养晦的结果。

他仍然保存着实力，因为他的敌人除了那些皇子之外，还有他的父皇。

百里曦。

他是他人生中的一个污点，被他所不喜。

正如同当初他见到叶瑾之后调查叶瑾身世后，发现叶瑾的身世处境与他一模一样。他不仅仅只是想要叶瑾背后站着的刑部尚书，甚至还有那么一丝不为人知的同病相怜的怜惜。

却没想到，这一份怜惜直到现在变成深深的喜欢。

百里擎淡淡说完，话语平静而冷淡，仿佛这一切都像是一阵风吹拂而过，不会在他心中留下任何痕迹。

只是叶瑾却从他平淡的语气下听出了那些许起伏的情绪。

“阿擎，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厉害。”叶瑾本搂着他腰的手改成搂着他的脖子，搂得紧紧的。一双琉璃色的清浅眸子中隐隐有些许的赞叹。

百里擎摇摇头，说道：“没有。”

倒是时常有人说他性子阴晴不定，不讨人喜欢。

也有说他聪明睿智，却冷漠如冰的。

议论非非，各抒己见。

叶瑾笑道：“既然没有人夸过阿擎厉害，那我叶瑾是第一次夸百里擎厉害之人，你可要记住了。”

百里擎低头望她，见她神色认真，唇角微勾，眼底有些宠溺，“好，我记住了。可是小瑾何出此言？”

叶瑾搂着百里擎的胳膊更用力了些，“因为阿擎很厉害呀，以前遭受过那些不好的事情，却还能从这样的困境中走出来，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无论这些困境对你造成了多大影响，你始终不曾放弃过自己。”

“是吗？”百里擎低低轻笑，这声反问的呢喃很轻，就连近在咫尺的叶瑾都不曾听清。

“我希望阿擎能够一直坚持走下去，往前看，不要回头。过去的一切如过眼云烟，风吹过便都散了，日后、将来才是现在的一切。”叶瑾继续说道，眼神中的憧憬与期待如一团生生不息的火苗。

照亮了前方昏暗无边的道路，也灼热了百里擎这颗冰冷沉寂许久的心脏。

百里擎此刻只想好好将叶瑾抱在怀中，不理会俗世一切。

可偏偏有一些没有眼力劲的人非要打破这难得静谧温馨的气氛。

“王爷。”书房门被大力推开。

玄墨走进书房，却见百里擎与叶瑾正抱在一处，似乎难舍难分的模样，玄墨心道不好。

下一刻，一只茶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玄墨飞来。

玄墨下意识偏头，躲过了这茶碗。

茶碗摔在墙上，又摔落在地上，瓷器被摔碎，发出清亮的响声。

将叶瑾惊了惊，见玄墨正低垂着脑袋，连忙从百里擎的怀中退出去。

百里擎只觉得怀抱一空，心中有些空虚，双手不自觉的握了握。

看向玄墨的目光也越发阴鹫，“你最好有要事禀告，否则……”威胁的话尚未出口，叶瑾便瞪了过来。

百里擎心头的怒火立刻熄灭了。

玄墨身子轻颤，不自觉的跪在地上，禀告道：“王爷，西街出现了一具尸体，京兆尹派遣人过来通知王爷，敢问王爷可否要去西街瞧上一瞧？”

听见有尸体出现，百里擎眼神一凛。

立刻拉着叶瑾离开了书房。

顺便派遣玄墨去通知李乘风，却被叶瑾阻拦了，“阿擎，乘风身上伤势未愈，不宜出门吹风，更何况此刻时辰已晚，夜凉如水，恐怕会对乘风身上的伤势不利。”

百里擎想了想，便作罢。

带着叶瑾前往西街。

到了西街处，官兵举着火把围着尸体围成了一个圈，不让任何百姓靠近。

二皇子百里治、三皇子百里齐、以及四皇子百里宁已经在那等了有一段时间，才见到大皇子百里擎姗姗来迟。

京兆尹站在二皇子面前，几人盯着仵作。

仵作正在验尸。

见百里擎过来了，百里治与百里宁尚未说话，便听见百里齐先声夺人，“大皇兄来得有些晚了，这尸体都凉透了。”

百里擎瞥了一眼，笑道：“这本就是尸体，凉透了还是热透了，有什么关系？又不能死而复生。”

百里齐本想借口百里擎来迟而发落百里擎，却没想到被百里擎反将一军，心中有些怒意，便见百里擎身侧后方的叶瑾。

只见百里擎牢牢牵着她的手，却看不清她的神色，只当叶瑾是害怕了，当即便讽刺道：“大皇嫂怎么随着大皇兄一块过来了？这尸体可不是女人家能见的东西，万一见了，晚上做噩梦了可怎么办。”

话音落下，百里治隐晦的朝百里齐撇去一眼，眼神不屑极了。

真是草包。

连先前那桩案子叶瑾协助破案都没查清楚，便敢这么针对叶瑾，恐怕他接下来查案的日子不大会好过了。